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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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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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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智别业

明智别业

明智兄在微信上说:君善饮乎?此地有X牌曲酒。君好景乎?此地有子昂书台。

我去了。自然不是冲着X牌曲酒,也不是子昂书台,我是要在明智别业里住它几天,感受一下他那天花乱坠神仙般的生活。

明智亲手操持的别业,是祖辈留下的宅基地,那是一块风水宝地。一座小楼独居山冲,门前芭蕉翠竹摇曳,柚树柑橘硕果累累。一条小河从门前静静流过,河上石桥横卧,憨态可掬。我去的时候虽已傍晚,可河边仍有几位笠翁在树荫里执竿垂钓。远处,有鸭群戏水扑腾,呼朋引伴,叽叽嘎嘎,打碎了一河的静谧。屋后是座小山,山上翠柏亭亭玉立。推窗所见,却是一片桃林,若是阳春三月,这里必定桃花灼灼,红霞万朵。

炊烟四起时,嫂夫人朝云在洗手作羹汤了。朝云是山城超级大美女,去年夫君从单位退休回老家建造别业时,她受聘于一家单位财务出纳,实在抽身不开,一到节假日就匆匆驱车乡下,协助明智策划,购物,审美。别业落成后,她差不多把城里的家当都稀里哗啦地搬来了,跑步机、盆花、被褥、休眠多时的小家电、用不上的锅碗瓢盆,还有明智钟情一生的信鸽。

今晚,面对不识之客的突然造访,她不紧不慢,悠然自若。红苕尖是88岁的婆婆从门前院坝坡坡上随手掐的,冬瓜、南瓜是地里种的,茄子、西红柿、四季豆都是山坡上现摘的,特别是那篮绿莹莹的小白菜秧,嫩的滴得出水来。

嫂夫人一边炒菜,一边朝门外喊:“明智,鱼钓到没得?”

“快了!快了!”正说着,一条草鱼咬钩了,把竿,撑住,鱼游累了,拿操网操起,足足三四斤重。那鱼,是钓自门前自家菜地里的一爿绿树掩映的池塘。

“明智,葱啧!葱啧!”明智咧嘴一笑,放下正在聊天的手机,去地里掐把葱子,在池边过水洗了,递到夫人手上。

是夜,一家人坐在明晃晃的灯下,一边把盏,一边品着太安鱼、品着野猪肉烧脚板苕,苞谷凉粉,还有那刚刚从地里采摘的新鲜蔬菜,那盘盘碟碟鲜的呐,眉毛都快掉下来了。

明智别业所处的地名叫葛家井,难道是和我的故乡江南的杏花村一样,是这里的井水酝酿美酒名世么?不对呀,那家举世闻名的曲酒厂距离这里至少也有十里之遥。问健康开朗的婆婆,婆婆笑答“盐井!”

盐井?莫非这方土地储有盐矿?婆婆顺手一指,塆里,还有那里,那里,都是盐井。解放前,这里白天烟雾缭绕,夜里火光冲天。明智他爸从小就给地主老财熬盐。从盐井里把盐水用脚车车上来,倒进盐灶巨型铁锅里用柴火熬,熬好的盐再翻山越岭,用背篓背,用毛驴驮,运到城里或码头上卖给盐商。那时候家里穷,买不起盐,婆婆就一边割草,一边趁盐工不注意,抓一坨盐放到背篓里就跑。

后来,明智的爸爸跟着剿匪的部队走了,参加了解放军。再后来,全家都进城了。可是,家里的太爷爷老了,没个照应,婆婆又带着几个小娃回到葛家井,长子明智则跟着父亲留在了城里。父亲94岁仙逝,临终时没有任何要求,只求静卧在家乡故土。明智照着做了,老人就长眠在别业后面翠柏丛中那面向阳的山坡上。

夜里,凉风习习,桂香阵阵,栖息的鸽群在夜色里打情骂俏,亲昵呢喃。我与明智躺在三楼的摇椅上,品着香茗,透过玻璃的顶棚,欣赏着天幕上的一轮明晃晃的月亮,还有久违的璀璨星河。明智说,叶落归根是我多年的想法。那时没退休,每次回到故乡,举目所见,青山绿水,心旷神怡。坐在原野的田垄上,看着田里的庄稼,闻着花香果香稻香苞谷香,呼吸着山野的清新空气,喝一口浓冽甘甜的山泉,那个爽啦,兄弟你真的体会不到。兄弟姐妹相继离家以后,母亲也跟着进了城,房子年久失修,坍圮垮塌。维修是不可能的了,索性,就在原址上推倒重建。如今,我每天喂鸡养鸽,种菜钓鱼,喝点小茶,咪点小酒,打点小牌,与乡民们一起摆摆新农村规划,或是出门会会儿时故旧,与鸽友在微信群里聊聊鸽事......你说,这不是神仙过的日子么?

其实,那天明智有一点没说,那是婆婆告诉我的。婆婆说,明智家的观念很重,他特别爱家,爱自己从小生活过的这个葛家井,爱他的兄弟姐妹。他认为老家的房子没有了,家也就散了,兄弟姐妹的亲情也就淡了。连亲情都淡了,挣再多的钱,漂在城里又有何用呢?

明智别业,就是把根留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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