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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品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诗歌
2020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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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行纪事(长诗)


                        南行纪事(长诗)


                            十品

 

 

 

 

第一天

 

被称作霾的巨兽从脸上暗下来  于是天就暗下来了

在时间的缝隙中实实在在地打了一个哈欠  完美结束

长刺的海星是冲着最美丽的珊瑚来的  它拥抱着珊瑚

目不斜视  一点祖传的温柔也被它当成一次赌博

主题歌唱的替代  插到最深处  插到你最动情的地方

才有到家的感觉  所有的环境和家具  所有的乳房和嘴唇

才是最亲切的  窗外的霾已悄悄走了  我拥着你

超市语言已将一碗鸭血汤送到面前  幸福飘扬着

 

任何快感都不如胜利来的兴奋  高昂的头颅仿佛在叫喊

高举的双臂与挥动的拳头一样有力  热血在奔腾

生活在深深的海底  海流是唯一的预言  旗帜和

风向标  不再年轻的掌纹依然长着欲望的眼睛

青春的触须  插到最深处就会尖叫  就会是力量的展示

鹦鹉一般地站在悬岸上  站在祖先们光荣的地方

被征服者的心上  停留着坚定的方向  向着南方做一次族行

坚强的骨头一任勇敢的意志  一泻千里地一泻千里

 

 

第二天

 

轮子与路面相触  轰轰的声音始终在窗外

流动  仿佛一夜都是在轮子上度过的

直到晨曦升起  湿漉漉的风轻拂着我的脸

我才肯定自己已离开了梦  离开了一个夜晚

离开了一座城市  与我一样的人也在行色匆匆

落座以后脸上的肌肉就开始放松了  六号车箱12号座位

习惯的手指似乎想到表达秋天  或者冬天的表情

稍显富态的叫王玫的女士拿出笔记本电脑找着大写的英文

 

一杯绿茶让我从喧嚣中静下来  不同的人头

连绵着如山头  我的旅程才是刚刚开始  这也就意味着

我将用每一个小时与异乡的话语搅拌起来

然后再分解成细胞  我选择对我有用的部分

而那些对我无用的有价值的部分  只能丢弃了

我带不了那么多东西上路  尽管我舍不得它们

绿茶的叶片  一片一片地沉到杯底  而那么多眼睛

却在列车的摇晃中变的混浊变的模糊变的很有想象力

 

这是一个伟大的城市  更是人口最多人流最大的城市

很多的奇迹发生在这里  更多的梦想也将发生在这里

可是我的汗水已湿透了我的内衣和内心

地铁一再提醒我  钢铁的意志是坚硬和速度

我的心宽慰了许多  我想从书中寻找答案

我把康德的《判断力批判》和《沃伦诗选》摆在一起

我将两位大师的不同的手握在一起  广场和绿地之间

天就悄悄地失去了光泽  而灯就更加美丽

 

从人间到地狱只有一张纸的距离  一周的想象

是恐怖的  一周的恐怖是缓慢的  缓慢地

缓慢着  剥去的所有的衣服和外壳  灵魂是那么的苍白

那么地脆弱  在这个伟大的城市的大石块下

依然生存着污秽  光明  鲜亮  崇高  美丽

在各种欲望的背面  流淌着汗水和热血和另一种

无名的液体  从地狱到人间千百种笑声

结构另一座城市  不明真相的人仍在匆匆地走着

 

天空中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星星  我们的火锅

用沸腾的语言描述诗歌曾经是怎么一回事

一共六个人  跨越三十年的沉浮在一个角落里相汇

诗歌只是润滑剂  诗歌只是玩笑  匍伏状地爬行

那么多的美味佳肴  那么多的五彩缤纷

凉意降临时的问候  分手也就降临了

相约  握手  承诺  一个长发歌手抱着吉它转过身去

 

 

第三天

 

一年多来我是第三次来到海盐  三次看到的海盐

是三个不同的画面和三个共同的尾声  我努力为此定格

努力为此寻找一种借口  脱去外衣为了显示内心的伤害

脱去虚伪是为了连接真实的焊点  脱去忧伤是为了还原一份爱

是献给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或在努力改变陌生的地方

这里与海有关系  海浪把它的边缓都咬成齿痕

同样这里与盐也有关系  许多年前这里的盐就流向四方

我想脱去的还是自己的外衣  我想贴近的却是她的皮肤

 

第一次为了诗歌  为了欣赏可能成为艺术的一种希望

热烈的活动粘满了礼仪和风度  三轮车也游弋在街上

让安静的小城滑润  从南北湖边我掬一捧清水

我立即感到了洪泽湖水的凉意  那独有的水味

悄然升起了瓦灰色蓬帆  从未有过的亲切和眷恋

深深地沉入水底  秦山核电站的冷漠与古道城堡的

对峙  是现代文明与历史嘴脸的永恒的定格

掩盖在竹丛中的陈旧  不时传出名人的蛐蛐叫声

 

第二次为工作  已跨越三个省市的车轮疲惫地得以喘息

灯火通明与人头攒动让小城透着大都市的气派

跨海大桥的一只脚将不可回避地踏在

小城边上  兴奋与疼痛一夜间都溜进梦里

兹祥的母亲又一次因为儿子而失眠了  海盐

我站在你海边的石头上  听你的涛声时

却看不清你的模样  李平非常希望看能看清楚

让我扶摸微笑  让我品尝野味  让我望一下潮源

 

第三次为了朋友  为了不留下遗憾  为了一个女孩

和那个永久也不能圆的梦境  那么亲近地面对

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孩  我反而显得紧张和衿持

心仪已久  我们的作品已作过了交流  在时尚的

网络上只要见到名字  手指与键盘间就会愉快地跳动

如心脏的跳动  相握的手传递着不可言说的友情

我的心开始安静下来  因为窗外起风了  气温

下降了  北方向南方压来了  精神也松弛下来了

 

 

第四天

 

爱情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一样  爱情的结果

会有七彩的光芒  会有酸甜苦辣  会有死亡的骸骨

坚强独立的女孩  我曾不这样看待你  我曾以为

才气外溢的南方永远是美丽女孩的天堂

青山和秀水养育的生命  在我的眼睛里

是柔软是清爽是娇弱是遐想是透彻是良善

可是我错了  我的习惯让我误解了许多人

我不是恶意的  每个林子里的鸟飞来都是美丽的

 

坚强独立的女孩已走出了坚强的一步  在微笑的脸上

我已看到了一种自信  咋天只能让它结束

未来在平顶山  未来在北方  我被她《在那片三角区域》感动

苍桑的母亲在那深陷的眼窝中藏了什么秘密

吵骂声像浮雕一般硬生生地刻在少年的记忆中

坚强独立的女孩  收拾起自己的饰品小店

认真地打量着自己心血铸造的家和房子  一无所有地

走了  《红楼梦》这样告诉我“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第五天

 

阴雨一直是南方的标致  初冬的细雨夹带着

北方的凉意在这座小城里游荡  只有一个烧饼摊

在空空的街上掠过一丝热气  买来一块六毛钱烧饼

我的早餐就在一杯热茶中解决了  打开《沃伦诗选》

他说  “蒙拿大西北,高原村庄向下延伸的小路

他说  “都在黄昏时  为水而下来。不要动

他说  “草原狼的悲恸似乎使得群星颤动得更白了

他说  “在漆褐了的脸了  现在已没有双唇可以吻

 

我又打开另一本书《阳光之门》  我想找一个说话的人

就像一些旧时找老婆时说的话  可以没有回声

电视中播放的是“11·3火灾”牺牲的二十位消防官兵

追掉会的实况里  哀乐声声  凄凄切切  泪眼朦胧

敲门  迎进来的叫叶家  我以为是我的本家呢

这是他写小说的笔名  在咖啡吧里他告诉我

他读过我的文章  他指的是我写海岸的一篇评论

这就够了  正是那篇《生命的舞姿最美》

 

“零度写作”在这里是有基础的  方胜祥也来了

他是不可或缺的中坚  我们围着火锅坐下

热气蒸腾起二十年来的文坛佳话  因为我们

没有障碍  没有岁月距离  因为我们见证了

新时期中国文学的所有事件  是旁观者更是

参与者  说到兴起时仍有当年那些冲动的目光

火是怎样点燃的  火是怎样将少年的血点燃的

以至于燃烧到现在  可火锅下面的火却已熄灭了

 

 

第六天 

 

等待是需要忍耐的  在离我居住不远的地方

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石头  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那是大海的呼吸声  那是大海在一夜的睡眠之后

想象梦的奇幻  童话般的故事从遥远的北方

顺风飘来  头昂的高高的大船  睁着无神的大眼

他们在寻找什么  小雨已停止  气温仍在下滑

青绿的树在风中摇曳着  树旁是一排排整齐的

白色楼房  我的想象力一下子变的枯涸了

 

津渡今天刚从北京赶回来  他说北京的朋友

喝酒是如此豪放  失去控制地胡说八道

再不就是坐在路灯下  将号码本拿出来一个个地打电话

玩笑  释放  然后义无反顾  不再后悔

我等的朋友仍在路上  没有他的一点消息

我们在“海岸天使”的怀抱里端着百威啤酒

泡沫涌出  放大了幽暗的灯光  彩色的闪烁

我们又一次一饮而尽  头也开始晕旋起来

 

 

第七天 

 

阳光的出现多少给我带来了希望  这是特殊的吗

李平匆匆赶来  旋风一样又匆匆地离去  说话的节奏

都是很快的  人走了以后  我才觉得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  我记不清他说了一些什么  我给他刻的印

带走了  印说什么了吗  窗外的风还是凉飕飕的

打开的窗子又关上了  关上的空调又打开了  内外总是有别

我整理一下思絮  这是第七天了  上帝创造人类的时间

也只是七天  而我的七天才只是个事故的开始

 

我无限自由地来到商业街  我品尝了小吃的风味

在书架中浏览着似曾相识的书  翻开一些鲜艳的

画面  伟人和名著相继穿过我的视线  成为别人的目标

造型怪异的鞋子  千篇一律的女装  价格不菲的化装品

超市的电梯直上不下  买手机的姑娘工作服很整齐

前面再没有什么商店了  我一路晃过来竟什么没买

我反而不好意思了  面对着笑盈盈的姑娘用手一指

将一把指甲钳买下来  我的脚步轻而轻地滑走了

 

今天可是我的生日呀  我该在蛋糕烛光中吃着长寿面

在音乐掌声中接受着祝福  然后妻子儿子献上我渴望的食物

可是  我的眼前是晃动的  这一切却是实实在在的虚幻

我还在海盐  一个我陌生而客居的地方  一个我想体味的地方

这些女性十足的南方  与她们的裙子一样地魅力无限

绚丽的色彩是主格调  霓虹灯如烟花地闪烁爆炸

这就是我的生日的夜晚  只有我一个人记住的夜晚  没有星星

没有烛光蛋糕  只有两位朋友与我喝酒  可他们不知道

 

 

第八天

 

大巴快速地前进着  从海盐到杭州  再从杭州

到临海  树和收割的稻子在快速后移

独立单元的小楼都有自己的尖顶  像欧洲的小教堂

我怀疑我是否行驶在中国的路上  在那些

快速后移的建筑中平原的风景渐渐地少了

而山和遂道也渐渐地多了  路仍非常好

就像司机的心情  “感觉良好”  他带着耳机

嘴里嚼着香口胶  年轻中透着聪明灵气

 

古城临海在“江南长城”的怀抱中长大

眨眼间  埋没在绿叶枯枝中的故事从书里翻出

历史的斑驳成就了许多人的虚荣愿望  而我

却在东湖边敲打的石头  听着垂钓的老者

轻声的自语  感受落霞对于历史的心情

朱冼先生的塑像告诉我  这里也出过一位世界级的

生物学家  崇和楼在夕辉中是一个孤独老人

伟岸的洪老板又蓄起胡子儿  他说明年五月才能光掉

 

 

第九天 

 

古诗中提到的北固山原来就在这里  不算高的山

为什么在如此南方  我在地图上看临海

与我走在临海的内部看临海有着很大的不同

古典与现代在这里有一个美妙的融合  就如古筝

与小提琴合奏  能演绎出一曲无与伦比的经典乐章

我不停地走着  别人看着我  我也看着别人

别人都是做生意的  希望我能上前问货论价

可别人不知道  我是不会买东西的  即使看了他们的商品

 

即使在交谈中  我们可以成为老乡  或者成为同行

我没有这份闲钱去消费  我的每一天只有八十元

它包括我的食住行  我只能带着欣赏地饱饱眼福

让这个古老的历史文化名城  伴着一些可能的幻想

穿行在我的精神世界里  那怕黑暗那怕硝烟遍地

海风的力量不断地洗刷着人们朦胧的泪眼

洗刷着血迹斑斑的条石  洗刷着紧锁的愁眉和

穿红衣披红纱踏红鞋坐红轿上红唇的红色新娘

 

灵江穿城而过  弯曲着腰身  说着一些吉利的话

做着一些养育儿女的事  行色匆匆地忽略了几个标点

像是将要张开的手掌  掌心中就是那颗珍珠

让人们几千年来都引以为自豪和骄傲的城廓

一位时尚的女孩告诉我  她是四川广元人

来这里做生意五年了  又指着身边更小的女孩

她是丽水人  叫小羽  来这里开个女装店两三个月了

小羽一笑  过几天我改做童装  给孩子买衣服很幸福

 

这里面确实有很多讲究  “江南长城”就是中国最早的

防御城墙  两千多年的风雨苍桑写就了一部传奇史

又在共和国初建时的海战中喋血  洒下另一种悲怆

一块黑色的墓碑  一个黑色的事件  一页黑色的历史

还是游人最愉快  美丽来自爱人和牵手的孩子

笑脸是灿烂的花朵  结伴而来的学生更是一道

风景  古城的活力和希望都会聚焦在他们身上

崇和楼的中心  我加入一群少年的篮球的游戏中了

 

 

第十天

 

六年前  当我的好朋友老K调往黄岩的时候

我就一直在想  黄岩究竟有什么魔力  能让一个

四十多岁的男人离开故乡  我今天来  我想这里

该是蜜橘飘香的时候了  丘陵地域的山路

并不妨碍视线的浸染  青绿的树杈间确实

点缀着鲜艳橙黄的橘子  有的连成片

在山坡房间穿插  或许是初冬的南方

深沉的山坡顶上会露出  一颗苍劲的松树  兀然夺目

 

我知道《九龙》是一份文学刊物  在这份刊物的周围

聚集着一群有志有为的爱好者  其实他们的写作

已不仅仅是爱好了  有些在诗坛中已是耳熟能详

作品频现的青年诗人了  柯健君就是他们中突出的一位

九峰山下的萍水相逢  让我走近了《九龙》的距离

作为企业家的叶廷璧则使我感到是我的本家长辈

但言辞慷慨  雄心勃发  决没有任何“老”和“隐”的概念

黄岩文学在走着一条通向未来的充满棘荆的路

 

十天没有上网  我的那些论坛不知怎样了  在余跃华的

小楼上  我打开了“北回归线”  那些熟悉的名字在液晶显示频中

微笑  我告诉他们“后天我将抵杭”  看望那里的朋友

回想十年来的写作交往  我都成了“弹侠江浙”的侠客了

毕竟诗歌在我心中是不灭的圣灯  无论遭遇什么

我都这么坚定地走过来了  即使在当下杂草丛生的

网络的灌水论坛中  也不能失去应有的清醒

真正的诗歌就是在寂寞中不断修炼不断长成英雄

 

江一郎在电话中说“实在不能去了  我们下一次吧”

心仪已久的朋友还有很多  我相信我们会有下一次的

只要穿上了那双“红舞鞋”  我就不会停下来

我会永远地跳下去  直到精疲力竭直到停止呼吸

这里会有豪言壮语吗  我扪心自问  我吃了

哪们子邪药  中了哪们子毒  在一条不是路的路上狂奔

汽车还是在有着橘子树的路上穿行  这一次

我没有见到老我把希望的标尺放到了“下一次”

 

 

第十一天

 

二十世纪的九十年代  应该是我国现代诗发展的重要阶段

可开始的几年  人们在活的好好的时候  忽然对诗歌失去了兴趣

回避诗歌  远离诗歌  甚至抵毁诗歌却成了时髦和

常人的习惯  我却反而深入着坚持着自己的方式

就在那样的雾漫中  有一个名字不断地评点着

现代诗歌  宽容和理解  分析和阐释  探究和揭示

在他的文字我看到一颗火热的心和现代诗一起跳动

在我发表作品的刊物中  他的名字也使我感到幸福

 

这个名字叫洪迪  在黄岩的时候听说叫这个名字的人

就在临海人  并且仍在关心着现代诗  《星星》近期中

还有他的评论  我决定一定要拜访他  作为我对他和

他为现代诗的付出表示崇高的敬意  我沐浴更衣

括去了胡须  我在镜子面前整理着头发和领子

我与他通了电话  他让我乘游1路车到哲商小学下

他说:“我去接你”  一个老人果然在站牌下左右眺望

“洪迪老师!”“十品”老人紧握我的手不放  并拉着我就走

 

谈诗从来没有今天这么愉快  当下诗歌的现状

与外国诗歌的影响  大师们的文本与理论指导的方向

这个老人眼镜片后面锐智的目光  不断以散淡的

语言描叙着自己的思考  “大诗歌理论观念”已成雏形

手中的工作已经开始  老人剥开橘子给我吃 

盛情地留我吃饭  送我十年前出版的新书《现代诗美的创造》

天黑了  老人送我到车站  这一个夜晚我非常愉快

中国女排在失去世界冠军的十七年后又夺得世界冠军了

 

 

第十二天

 

我曾经钟情于低飞的姿势  张开的两臂如

张开的翅膀  俯视着大地  俯视着大地上奔跑的牛羊

静谧的村庄  背着行囊在山间小道上行走的人

都是那么的让我热爱  让我怀想  我的低飞

完全出于我的想象  我的想象总是立足于我的远行

在沃尔沃的大巴上  看着快速后移的树和房子

南方的冬天依然是温柔的  脉脉含情的南方女子

眼神里透出的是细腻和收获的淡淡幽香

 

在我没有见到我的女儿前  我总有一种期待的渴望

可出了热闹的城市之后  就是尘埃扑面  噪音喧嚣

我在想  这个城北什么时候才能跟上这座名城的步伐

搭上扩建的快车  我的外孙竟是一个灰头士脸的孩子

还未开口就涌出一阵心酸  走进空空荡荡的三层小楼

我感到很冷  屋外的阳光普照丝毫不能让温暖

充满我在屋内的任何一个角落  可是  这里将要拆迁了

为了争取多一点的拆迁费  他们在原来的小楼上又加了一层

 

 

第十三天

 

晓明真够晓明的  他约我到“沸腾鱼乡”座客

在杭州我“沸腾”了半个城  还未见到他的影子

直到我见到他时才发现  我已来过这里  并且

前两圈时  距这里决不超过五十米  这个晓明呀

永远的晓明  爽朗的笑声一下子就溢满了大厅

热气腾腾的友情比一桌好菜更重要  而晓明却说

“你点菜  你别为我省  就是省了对我也决没有好处”

我定睛看着他  一脸的喜乐加上一万分的真诚

 

杭州的诗人却透着一种才气和逼人的帅气

十年来我常常被他们的孤傲折服  对诗歌的

追求从来就是一叶小舟  任凭风雨浊浪

相对于那些爱出风头  炒作出一些诗歌事件的人来说

他们更注重实力  更喜好坚忍不拔的努力

在清贫的岁月中  写出锋利见血的文本  让历史

能过目不忘  我目睹了他们十年来的写作过程

我见证了一个地域在滚滚红尘中的精神的捍卫

 

夜已深了  灯光通明的街上我看不到星星在

说些什么  晓明送我被我谢绝了  我独自一人

走在我既熟悉又陌生的杭州街上  灯光比星星更亮

我欣赏这些商业味浓重的店铺  那怕遍及全城的龙井茶

都有一位鲜艳姑娘在边上站着  为你介绍其品位高下和

制作方法  诗歌在这里也是有优劣之分的  只要拿出来

看一看闻一闻就行  穿梭的车灯在血管里快速流淌

什么也阻止不了  才气灵气和秀色无限的南方都市

 

 

第十四天 

 

终于下了一场透雨  朦朦中我看到多彩的城市

变的单调和猥琐  豪华巴士像一条巨大的鱼

静悄悄地滑到身边  人流拥挤地从前门上后门下

自动刷卡机在紧张地工作着  “投币一元  不找零”

“学生票”“学生票”“学生票”“刷卡太快  请重新刷卡”

我的妈妈知道我来了  我不知道她会在雨中等多久

以前都是这样  我离开也好  我回来也好

她都要拖着蹒跚的脚步  亲自到场  看着我

 

将近两个小时  我终于到了  果然我的妈妈

椅靠在站牌下  痴情的目光一个一个地打量着

每一位下车的人  我上前拉着她  她很激动

两只深陷的眼眶里仿佛闪着泪花  然后她笑了

笑的那么遥远  那么苍桑悲情  那么举重若轻

当我大出一口气地在沙发上坐下的时候  一边就又是

那么平淡和必然  妈妈也那么目不转睛地看我

嘴里还不时地唠叨道“怎么又黑了  也没胖起来”

 

我忽然想起  上一次我是在老家与她话别的

她说她的寿衣已经做好了  并从箱子里将那件

深红色的寿衣取出来给我看  我掠过一丝伤感

而现在  她依然瘦骨嶙峋手抓着我的手

有多少安慰和安全  缓缓地流进我的田野

我的爸爸已离开我们二十二年了  二十二年来妈妈

含辛茹苦地拉扯着我们兄妹三人  她的头发

我是一点一点地看着变白的  她的眼睛雕刻一般

 

 

第十五天 

 

从地图上看  这是太湖边人口最密集的城市

中心街道非常拥挤  高楼耸天挡住了

许多光线  而且正在升起的高楼不有许多许多

可到了夜晚  各种灯光都打开了所有的

不眠的眼睛都睁开了  白天的单调在这里

被多姿多彩变幻无常取代  从大楼顶部

凌空落下  随即便是爆炸  渐的满地生花

我走在这样的街上  我在享受检阅

 

金山和黑陶来了  “傻子哥”还在江阴没赶回来

我们的九十年代似乎就在眼前  诗歌呀

曾经让我们度过多少个爱情的夜晚和黎明

孙昕晨比我五年前见到的要胖了一些

一副领导的外表  可骨子里那种对诗的

真诚和尖锐  使我很是敬重和深思

理性在感性面前  我们是多么想念诗歌

和诗歌给我们带来的欢乐  这是在无锡

 

我们一同走在这灯光灿烂的大街上

我说  “我们仿佛走在台北街头  陌生而奢华”

“你到过台北”“没有  这是我想象的台北”

近来台湾要搞“台独公投”  让大陆一时间

被政治和武力的空气拢罩着  三位诗人

却被我的天真感染  诚实而厚道的微笑

甚至金山在将硬币一枚一枚地投给老乞丐

也显露出诗人们那颗热心  那颗永不凋谢的爱

 

 

第十六天

 

在阳光升起来的时候  气温却开始下降了

这些温差在大巴里是感觉不到的  车载影视系统

正在播放着一部香港影片  说的是生活中的男女

不能太自私没有责任感  故事中搞笑的情节让我笑了

抒情的情节却让我昏昏欲睡  那些鳖脚的抒情

总是显的很累很累  任何花朵在这个季节里

都开不出个性  开不出鲜艳  开不出情绪的节奏

和那些游弋于骨与缝之间的爱与非爱  水与凝结

 

“傻子哥”的电话让我留下长长的遗憾  在我上车的票

买好以后  才看到他的“未接来电”  他说江一郎来了

你得留下来  我们再聚一聚  我们见面不容易

可是早十分钟  或者早五分钟我都可能终止我的行程

我都可能停下来  改变和调整一下自己的既定的计划

或者完成在黄岩时未能与江一郎会面的愿望

现实就是这么前进的  历史就是这么写就的

留下的遗憾或许还是一枚金色的种子  种在各自的记忆里

 

香港影片快结束了  生活中的人们继续着原有的生活

爱的大环境中继续着原有的爱  并各取所需地团圆了

我还在匆匆地进行着我的旅程  十几天了生活在漂流

这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  这是沸腾而变化的

大平原  车窗外的色彩已经不够鲜艳了  从南到北的变化

车窗的风景依然退去的很快  我认真地注视着

我想将这一切的一切都记下来  都定格成照片

记载我亲厉的一切  记载着我为诗歌的心灵轨迹

 

 

第十七天 

 

我的爱会在哪里汇合呢  我的漂泊的爱

一次次地在寻找中汇合  在汇合中又分手

忽然黑暗了  穿过隧道后又恢复了光明

可见光明是多么的珍贵  也可见光明又是

多么的吝啬  又一个隧道压下来  什么都看不见

过去后  隧道就又滑到后面了  我认真起来

一次次地数过去  一共七个隧道  不多不少

一共七次暗了又明  明了又暗  一共七次穿越

 

我拥抱过的东西真的小了  这是我以前从未

察觉的事  二十多年过去  弹指一挥间

那时  我爱看的是小英雄的故事  龙梅和玉荣

舞台上的小姐妹手拉手  一个粉红一个青绿

有特色的蒙古牧人袍子  像是两片蝴蝶

跳呀  跳的我泪流满面  跳的我热血澎湃

两个美的可爱的女孩勾起我多少回忆  我看着眼前

再也找不到那种童年的红润和天真了

 

  我们的脸上都刻下岁月的痕迹  我们

在一起的时候就什么场景都隐退去了  泛黄的

照片一样  我们无拘无束如鱼得水  自由而舒展

我们游进最深的水底  享受着那怕是一阵轻风

瞬间的快乐  那么多年过去  什么都看的很透

不可能有什么好的变化  就这么关闭起眼睛

潮水终于上来了  虽没有曾经的壮烈豪情

却有着不可忽略的哀愁  我抚摸着你坚定的手

 

我想说我们原本不该是现在这样的历史

在那个医院里  在那个流满柔情的环境里

我们错过了一次难得的机会  尽管我们同病相怜

尽管我们已存心仪  也尽管好事者在默默地

暗中使劲  透明的我们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钟声突然响起  我惊恐地看着我们的碎片

我多想温暖你的手和你不大的心  阳光温暖地

洒在大地上  每一片都是光明  每一片都很珍贵

 

 

 

第十八天 

 

我始终坚持着坚持的信念  看着每天每天

升起的太阳  每天行色匆匆的人们如流星一样

悄然划过与太阳共享的天空  我的信念

时隐时现  我祝福那些饱经风霜而坚持不缀的人

我尊崇那些为诗歌献出青春和生命的人  我的掌纹

就是我命运的地图  沟壑浅滩电闪雷鸣都会在我的

掌纹中留下不灭的痕迹  我的掌纹记住了苦难

记住了风雨和风雨过后的彩虹  记住了彩虹下的几只鸡雏

 

这又是一个南方的大城市  我知道这座城里

住着几位大名鼎鼎的大诗人  在各种渠道上

我都曾被他们的大名震摄着  可他们的文本

给我留下印象的就没几个了  我不想被他们“艾滋”般的

徒有虚名传染  我不愿成为一个病毒携带者

被后辈诗人指着脊梁骨调笑  写诗的最初的

真诚在各种虚荣的环境中  变得非常俗气

失去了诗歌和诗人的良心  失去了就无法挽回

 

窗外我又看见了舞台上的两个英雄小姐妹

看见了草原上飞翔的极乐鸟  在我的灵魂深处

完全是一种永远的旅行  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

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  从一位诗人到另一位

诗人  我都不会忘记我们最初的爱恋和

十五年后的结合与交融  窗外的树飞快地后移

我又一次离开了你  高速路上看不到尽头  我又一次

离开了你的城市  我相信我会回来的  我会的

 

 

第十九天

 

我静静地将一份礼盒打开  一枚戒指安详地躺在

红丝绒的掌中   仿佛一场梦刚刚开始  我的情人

就是这件精美饰品的主人  我的主人也已听见了

我的呼唤海浪一样拍打着海岸  用那只小手

和那温柔的脸庞  仿佛一场刚刚开始的梦穿过森林

穿过城市  穿过高速公路  在我的想象中飞驰向前

向着目标的南方  象征的手指正在缓慢地戴上戒指

画面悠雅祥和  偶尔一只红色的小鸟定格在天空

 

其实  我们已有好几年没见过面了  我一直将你

关闭在心中  像是一个美丽的囚徒  一个美丽的白雪公主

静静地躺在我红丝绒的掌中  享受着冬眠  可是我

不能忘记你  “是你吗   哎呀你怎么像蒸发了一样

那么长时间没跟我联系  我好想你”  我只是笑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在流泪  我在疼痛  我手中的电话

在颤抖  我觉得突然冷了  窗外在悄地飘着小雨

落在玻璃上  它们相吻着  凝聚成泪水向下滚去

与我的故乡洪泽湖一样  南方的千岛湖从来就是

一个浸透着女性全部魅力的水世界  你是存活在这

水世界中唯一的莲花  像佛手一样的莲花  在玲珑的

佛乐声中  一点一点地捧出来  随后就慢慢地亮了

天空呈献出彩霞  大地是生命  清澈的水呀浴遍全部的

柔媚  我看着你远去的背影  手中搀着一个男孩

一步一步地消失在黑暗里  手中的电话似乎振了一下

我的眼前一片白茫茫   仿佛一幅印象派油画等待拍买

 

南方的雨水就是那么亲切  落的漫天是雾朦朦的

我手中的电话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  可我的耳边

似乎还停留在诗歌的境界里  我的情人  我的手

一点也不温柔的手  轻轻地扶摸着落在桥上的雨珠

河面上没有船  河的两端延向我不知道的远方

我说过我想拥抱你  你大睁着恐慌的眼睛  若一只

充满着爱怜的牡鹿  随时准备着逃遁  随时将一种渴望

化成慌乱  “我是很传统的”  说完就含着泪水低着头跑了

我静静地将一份礼盒打开  静静地将我的情人

像放戒指一样  轻轻地放进去  我想让你睡眠在

红丝绒的掌中  能做一个好梦  与我在一起的好梦

森林向后飞去  草原向后飞去  绵延的大山向后飞去

高速公路也在向后飞去  与鸟一样  展开的翅膀

在风中舞蹈  很多年没见面了  我们彼此已很陌生了

没有星星的夜晚已为我们写下了祝福  写下虔祷

我的情人  我的明天就将离开这座小城去往他乡

 

 

第二十天

 

倒车镜里看不见我了  它把我看成一张滑稽的嘴脸

而我却将它看的又深又远  不断地将后退去的风景

变成一条线  一条剪不断的相思线  一条高速的路

就这样在大巴的倒车镜里  越走越远  越走越小

我知道我该回家了  我的家里儿子在以自己的优秀

证明着自己的价值  我想我到家的时候他该与我

一般高了  我的家里还有与我同甘共同的妻子

她虽然谈不上美丽  却是很有志向和勇气  一个朴实的女人

 

我的归程中依然在飞翔  自由始终在张开明亮的翅膀

火车通过铁轨向路人诉说着四季的变化  而真正的鱼类

从不回避可敬的死亡  我们欣赏着这万物的变化

红叶布满血染的山坡  蓝天上浮动的白云如奔腾的骏马

在天空的草原上  展开胸怀  展开呐喊  展开

眷恋的眼神  我的羽毛从深沉中醒来  在风的

吹拂下  露出了一根根坚定的骨头  又变化成金属

我看着它们的变化  将以化石的名义存在于人世间

 

少年时  我总喜欢猜测这个世界有多大  路有多长

我总想用自己的双脚丈量一下山的高度和水的距离

多少年过去了  一瞬间我已不在少年  白霜早已

悄悄爬上了我的黑发  可我的目光依然天真

稚气十足  我的那些爱诗的朋友仍在说“十品兄

你呀没变  十年前我第一次见你就是这样”

我摸着身上存活的每一个硬币  我想从这些金属身上

找回一些本钱  做我的生命的一次有价值的旅游

 

                  2003123初稿

                  2004626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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