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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乡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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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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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老牛

生产队分田到户,我家和邻居两家共分得一头老水牛。  

这头牛身高体大,它的脑袋方方正正,两只大耳朵像扇子,弯弯的一对牛角像两只冲担角,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又明又亮,灰墨色的瞳孔能照得出人影,它毛色发黑。夏天里,为了防虫叮蚊咬,总是一身泥。它走起路来昂首阔步,四蹄生风,后脚总超出前脚印。它非常听话,性情温和,显得十分的憨厚,它是一头吃苦耐劳的大水牯。  

耕牛分给农户后,喂牛是一家一天轮流去排,虽说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但在一般情况下,牛是没有空闲的,谁家的田活出来了,经牛伙计相互商量后,谁家就来牵,叫做“借牛”,用牛者负责牛当天的肚子饱后,再送到另一家。那时,家家都搭有牛棚,送牛时,牛伙计只要在门前叫一声“牛来啦”,接牛的拿出自家牛绳换好后,问一声“牛喝过水没有”,然后把牛牵进牛棚。它躺下休息时,嘴巴一直在反刍。  

我喜欢这头老牛,它干起活来,埋头苦干。大集体时,“白改水”田块板结,它一天能犁十几亩地,耕田人也从不鞭打它。它开沟笔直,一眼望去,没有一处弯曲。它拉石磙在禾场碾压麦稻,总是打头阵转着大圈。棉田里中耕除草时,遇到棉苗,它提脚而过,从不踩坏棉苗,也不偷食庄稼。  

参加生产队劳动时,由于我干农活缺乏经验,进不了耕整班子,特别是“双抢”大忙期间,更轮不到我去鞭牛犁田耙地。要知道,那时的耕整班子不挑不驮,只是手持叱牛的鞭子,扶个犁尾巴,跟着牛行走。田野里阵阵凉风徐徐吹来,悠之乐之,被人们羡慕是“秀才活”。当时流行广泛的一首打油诗,所谓的“耕田秀才治虫官,禾场赶磙算一般。”就是此出处。而我,整个“双抢”,不是挑谷就是挑秧,窄窄的田埂,行走艰难。  

只是在冬播时,我牵过老牛耕过旱地。老牛的鼻子也不硬,牛绳一拉,它就过来;牛绳一撇,它就过去。它耕地目视前方,身子前倾,步伐稳重,快速如风,鼻子不喷大气,嘴里不吐白沫。  

新翻的田垄,散发着泥土的馨香,雀鸟飞来,争吃泥土中的害虫。那一条条整齐的土块,在阳光的照射下,远远望去,就像铺着的一层黑缎,闪着亮光。  

老牛从小被兽医阉割过,所以性格驯善,从不与其它牯牛逞强,也不牴人。人要骑它,拉一下牛绳,它就低下头,歪着角,一只脚踏在牛角上,喊一声“递角”,老牛仰起头,人就爬上了牛背。  

它是生产队最听使唤、最肯出力的一头牛,分牛时,不知有多少人想的得到它,竟然通过抓阄,我抓到了它,真的是太兴奋了。当我牵着它回家时,它的短尾巴不停地甩着,走在我前面。也许是它有着特异的记忆,在我使用它时,不曾抽过它一鞭子,所以它感情深沉,对我熟悉和信任。  

老牛轮到我家喂养时,天不亮我就把它牵出牛栏去放牧。它不择草,只要是青饲料它都吃。有些牛不能吃露水草,可它吃了却安然无恙。天热时,它喜欢跑进水里,去吃那些水生植物,如野花生草、蒲草、芦蒿等。它在坡上吃草时,一口一口地啃着草皮,发出“嚓、嚓”的声音,好象是用镰刀在割草。  

有时在放牧时,把它放在草地上,它不东窜西窜,只是一个劲地啃着草。也有牛鹭歇在它的背上,它时而昂头,时而摇尾,来感激牛鹭给它抓痒。  

老牛的食量大,干活时,中午喂草,至少要吃两捆草,才能满足它的食欲。它不吃饱,会犟在那里不下地干活,也不听使唤,但它从不去牴人。  

从大集体到分田到户,算起来,老牛已有十多岁了。俗话说:“牛老看嘴,人老看腿”,那一年的冬天,老牛明显地嚼不烂枯草了,冬寒春潮使它的一条腿也溃烂偏瘫,走不动路。昔日勇猛蹄疾的老牛,变成了牛伙计们的累赘。  

“春打六九头,家家卖老牛”,老牛被卖给了屠宰场。对于安排耕牛最后的终结,庄户人历来就是这样,无可责怪。老牛自知夕阳晚,被赶走的那天,它那血肉模糊的眼珠流着泪,缓慢的步履有些踉跄,似乎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这让我很伤心。尔后的日子,只要一想到老牛那憨憨的样子,就想落泪。  

我家和牛伙计们集资,买回一头精力充沛的小水牯。  

小时候,我也曾亲眼见过耕牛买卖。相牛的要领有目测牛的体形,观察牛的相貌,考究牛的年龄等。在当地,把牛的对乳门齿脱落,长出永久齿,谓之“顶对”。我地方言“上线或不上线”,出自牛身上的毛旋是否生得周正。  

岁月流逝,耕牛渐渐地淡出了我们的视野。赞美牛,因为它是勤劳耕耘和稔熟年丰的象征。默默无闻的牛,永远沉默地为人做着沉重的工作,无私奉献,不求回报。不用扬鞭自奋蹄,深耕细作走东西,表现出牛的耕作之苦。  

老牛啊老牛!我会永远、深深地把你想起。老牛的精神丰碑,永远在我心中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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