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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甲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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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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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抹酒香

清晨一阵清脆的鸟鸣把我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中现实和梦境交替浮现,爷爷酒壶里的香气似乎又陶醉了我,可是,从窗外溜进来的一丝凉风却又把我唤回现实。唉,总是忘不了那一抹酒香……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人们的温饱都成问题,更别说享用美酒佳肴了。于是,逢年过节或亲朋来访,大人们才能够喝点小酒,孩子们趁机解解馋嘴。那时,我的爷爷已经近八十岁了,由于长年不辍劳作,自然身板硬朗,精神矍铄。偶尔喝点小酒,酒后,红光满面,声音也大了许多,每每讲起他年轻时的故事,我们几个小兄弟都会聚精会神地听着。爷爷的故事太多了,既有自己的人生经历,又有小说戏曲中的传奇,总之,我最喜欢看爷爷喝酒,他老人家唯有酒后才神采飞扬,娓娓而谈,满足我的猎奇。


那时我六七岁,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家中来客去供销社打酒。那个年代,各种物资都紧缺,很多生活必需品得凭票证,买副食需要粮票,买布料需要布票,如果没有票证,就是有钱也不可能卖给你。这些东西,只有在供销社才能买到,不允许私人经营的。我家紧靠人民公社(现在的名称是镇政府),并且和供销社一街之隔,自然跑腿的事少不了,于是,替爷爷打酒就成了我一件美差。那时,一般老百姓买不起瓶装酒,都是用散装白酒待客,最好的散酒就是县东酒厂(今朝酒业的前身)的“老九毛”,“老九毛”顾名思义就是一斤白酒九毛钱,此酒是用我们本地的地瓜干发酵酿制的,酒味醇香略带一点苦头,堪称商河的“小茅台”。每次打酒回来,可以获得一颗糖果的赏赐,白莹莹的薄荷糖甜味悠长,直抵心肺,那是绝对的美味!


那一年,我爷爷的表弟从济阳来访,一家人热情款待,爷爷特地安排我去供销社打酒,闻听此事,我撒开脚丫子,一路快跑,恨不得一步到达。大辫子售货员用银铃般的声音和我打招呼,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着善意,说实在话,除去愿意给爷爷打酒跑腿,还有一个朦朦胧胧的心愿,就是喜欢那位漂亮的女售货员。人家肯定不会看出我的心思,因为我才六七岁,完全把我看成一个小孩来逗玩。


后来,我读中师时,又见到了这位大姐姐,由于时代的变革,供销社破产,她也下岗了,又加上家中上老下小,巨大的生活压力剥夺了她靓丽的容颜,白发和皱纹都找上门来。当时,不知怎的,我涌起一阵心酸……

售货员大姐笑意盈盈地说“小弟弟,你来干啥呢?”“给爷爷打酒!”我高高举起空酒瓶,只见大姐姐熟练的接过去,左手拿酒瓶,右手捏着酒提(量酒的器皿,一提正好一斤白酒)稍稍倾斜从酒缸里舀出清冽的白酒,小心翼翼的灌入酒瓶,一气呵成,一滴也没有洒出。“小弟弟,一定要拿好,可不要摔了哟!”随着亲切的叮咛声,付钱接过酒瓶,向外飞奔而去,脑后飘来大姐姐急切的话语,“不要跑,别摔了啊!”


也是活该出事,怕啥来啥,我刚刚出了商店门口,对过一条黄狗就追了过来,仔细一看,坏了!这是狗剩家的大黄,前几天,它冲我狂叫,让人心烦,于是趁狗不注意,我一砖头把它打懵了,然后掉头就跑,它才没有追上。狗通人性,很记仇,今天看到我肯定不会放过的。我一路狂奔,黄狗一路紧追,眼看到家门口了,我一个急转弯,结果脚下一滑,鼻子重重磕在地面上,热乎乎的鼻血随之而来,酒瓶子飞出好远,我嚎啕大哭起来。


大黄狗可能感觉自己太过分了,用它的鼻子轻轻嗅了嗅我淌出的鼻血,自知有点过分了,就羞羞答答地远去了……


爷爷听到我的哭声,赶忙来到大门口,把我扶起,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揩干净鼻血,然后,又找到酒瓶,竟然呵呵地笑起来,庆幸瓶子没有摔碎,还剩下半瓶。爷爷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拿出两块白莹莹的薄荷糖,我破涕为笑,破天荒得到两块糖,真是美啊!

下午,和小伙伴一起玩,当走过酒瓶歪倒的地方,依然有股浓浓的酒香,“老九毛”的威力真大啊!

四十多年的光阴转眼即逝,“老九毛”已经成了古董,听说当年的藏酒卖出了茅台的价格,后悔自己没有远见。其实,也没有必要后悔,现在生活富足了,家家户户衣食无忧,美酒佳肴时时享用,真的应该感谢这个伟大的时代。如果爷爷还能够活着,那该有多好啊!他老人家可以顿顿喝点小酒,再也不会因穷苦的生活而叹息。但是,这又是不可能的事,一辈辈繁衍生息在这片土地上,正是因为爷爷那辈人的辛勤付出,才为后人打下了基础。


唉,既然昨晚又梦见了爷爷,看来他老人家又馋酒了,那么,我就拿瓶商河小茅台“醉今朝”去爷爷的坟前,再请爷爷喝一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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