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加河，因为有了你

乌加河，因为有了你

作者／青草地

说起乌加河，就会想起一个小镇，乌加河镇，依傍在阴山脚下，静静地守候着历史的永恒。说起乌加河，就会想起一个称谓：“总排干”------河套灌区的总排水干渠，总排干与二黄河一起铸成的“总干”精神早已融入了河套人民的血液，滋养着河套大地，成就了塞外江南！

乌加河从哪里来？昔日的黄河故道又怎么成了今日的总排干？从资料中不难了解到，乌加河作为昔日的黄河北河一直是黄河流经河套段的主河道，可是到了清道光年间，乌兰布和沙漠不断东侵，滔滔流沙在阴山前挥袂长舞，山洪也频频发作，大量山石、黄沙在阴山南麓堆积，扩展，乌加河上游的河床一段段地被填埋着。终于，1850年，乌加河完全断流了！滔滔黄河水向南河流去，乌加河在历史的长河中渐趋沉寂！

“走近乌加河，去聆听黄河古道的回音。”带着久有的想法，我们利用国庆小长假开启了乌加河溯源之旅。

迎着温馨朝阳，我们由五原城区出发，沿212省道北行，约十几分钟便到了五原与中旗的分界河，乌加河。一桥飞架南北，乌加河由西而来，迎着秋阳蜿蜒东去。河床又宽又深，岸边，两行白杨参天立，河底，静波微澜金光闪闪，古龙静卧，默默守护着河水激荡的昨天！

我们沿着北堤硬化了的沙石小路西行。路面虽不宽敞，却也容得下两辆车相对而行。中秋时节的乌加河畔七彩斑斓，白杨被染黄了树梢。树下，芦苇与枳笈须发斑斑。北望，田野里空旷辽远，庄稼大部分收割了，仍有成片的向日葵和玉米林不时从眼前闪过，铺叙着丰收的辉煌。羊儿幸福地在田野里徜徉。阴山青雾缭绕，就在不远处为这片土地遮挡着风寒。

行进间，突然田野里现出一片新绿，蒙蒙雾气中，绿得那么柔婉，阳光照上去，又是那么耀眼。隐隐约约还有油菜花儿亭亭玉立。咦？现在可是秋天啊！怎么会有鲜嫩如初生禾苗般的庄稼？玉米吗？可是，怎么能成熟得了呢！

“应该是青贮玉米之类的。”丈夫说，“专门给牛羊做饲料的，营养价值高。”“青贮？”我一脸茫然，这个词还是第一次听说。

丈夫把车停了下来，我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去，跑进这苍翠欲滴的大田里。

这不是麦子嘛！好茂盛的小麦！足有一尺多高，麦叶又宽又长，阳光下，晶莹的露珠闪闪发亮！金风轻拂麦叶微漾，蝶舞蜂飞油菜花儿黄！

“应该是收了油菜种的小麦。”丈夫说，“看看现在的牛羊多幸福，冬天也能吃上这绿色多汁的营养餐。”

多么丰饶的土地，多么美丽的家乡！乌加河，因为有你与二黄河的共同抚育，春的花瓣在边塞秋的心田绽放！我正感慨着，一辆农用三轮车“突突”驶来，老乡满载一车绿油油的大白菜奔波在幸福的大路上！

此时，乌加河的水不多，水鸟却不少。青鹳、白鹳是最寻常的，鸿雁的身影也频频入目。它们总是成群地出现，“欧、欧……”温柔地呢喃着对故土的依恋！小桥也特别多，隔不远就有一座。“后沙头”“场圪旦”“李二毛圪旦”“银定图镇”……这些极具地方特色的村庄地名一个个地从眼前闪过，丰收的喜庆也一路绵延。

沉甸甸的果实在大田里庆贺丰收，也在河堤上堆叠着幸福。葵花盘子垒成了一座座小山，玉米棒子连成一道道金色的小丘，雪白雪白的葫芦籽一行行、一列列，齐齐楚楚的。忽然，田野里现出一片火艳艳的红！这是什么？红得这么热烈？有的地方红绿交叠，宛如偌大的彩色印花织锦。

我们照例下车去看，原来是一片辣椒地，红云似的氤氲在山脚下。走近细看，每一个辣椒都是小小尖尖的，一簇簇、一片片朝天而立。远一点的地方，有十来个人正忙着采摘。他们身后，是铺开的一座座暖棚，不知还有多少蔬菜瓜果在暖棚里等着人们采摘呢！

开始，我们一直沿着乌加河北岸前进，可是，走着走着，硬化的沙石路就变成了土路，硬一点的土路除了颠簸比较严重，也还能顺利通过，遗憾的是沙化的路面越来越厉害，路上出现了高低起伏的沙坑。车速很慢很慢，每过一个沙坑都提心吊胆！还能再前进吗？我们犹豫了。车万一陷入沙坑该怎么办？原路返回都很难！可是，就这么退回去？不甘心！再试一下吧，也许前面的路会好起来！还好，浴着漫天尘土，我们终于战战兢兢走过了这段沙土路。后来，又在当地老乡的指引下过小桥，走南堤，继续西行！

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了乌拉特中旗与临河交界处。红柳明显地增多了，就像一团团蓬松的大伞守护着堤岸。红黄色发梢与略呈黄色的苇穗交相辉映，格外温馨又沧桑。北望，山很近很近，越发显得高峻巍峨。乌加河畔，好一片肥沃的田野！玉米、向日葵迎风婆娑，绘一程田园秋色！羊儿成群，奏一曲青草牧歌！恰好有一辆收割机往返奔突着，玉米林“噼啪”倒伏的瞬间，金黄的玉米皮宛如一群群纷飞的雪雁，脱了皮的玉米棒子兴奋地飞旋着归仓！

近了，近了，路标上的里程数字越来越小。金风作伴，我们始终沿着乌加河两岸前行。时而在南岸，时而在北岸，当一片金黄金黄的芦苇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们知道，古湖屠申泽到了！近四个多小时的漫长跋涉，我们终于站到了你的面前！现在，“屠申泽”被称为永明海子，也叫太阳庙海子。一条弯弯曲曲的环海路正在修建中。

我们把车停到了乌加河最西端的源头之处，西风飒飒送清凉，金苇萧萧摇曳一湖旧时光！这里曾是黄河激流澎湃的地方，今天，河水依旧从芦苇深处汩汩流出，向着乌梁素海的方向流淌，流淌！附近的农田灌溉尾水由一排干沟抽入永明海子进行沉淀，生物净化，之后，甘甜洁净的水流带着祝福排入总排干，一路高歌，与沿途二排干沟、三排干沟等十二条排干沟相携相拥，滔滔东去！

西望，乌兰布和沙漠连绵起伏，沙海相依相望，静静地讲述着一百多年前那个沙追水退的历史瞬间……

“乌兰布和”蒙语意为“红色的公牛”，这头红色的公牛发疯似的不断东侵，一段段地吞噬着黄河主河道乌加河。随着北河河床的不断抬高，黄河只好无奈地挥手作别，在阴山依恋的目光里挥袂而去！从此，乌加河开始沉寂下来，被遗忘在历史的角落！

新中国成立后，在党中央的关怀下，总干渠二黄河的开挖迅速增大了套区的灌溉面积，成就了八百里河套米粮川的奇迹。然而，有灌无排的局面使得地下水位急剧上升，长期的积水渗透使得这方土地盐碱成片，庄稼严重减产，“水臌症”成了土地难以治愈的顽疾。作为排水渠道，乌加河虽然经历过1962年第一次大规模的开挖疏通，河道依然是时断时续。直到1975年，巴盟第一书记李贵同志带领相关技术人员深入农村，进行土地盐碱化情况调查，跑遍了全盟7个旗县，40个公社，76个生产大队，131个生产小队，并在五原和胜公社和胜大队二小队蹲点，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在此基础上，于同年深秋作出了疏通总排干的决定。

河套大地沸腾了！“党政军民齐动员，四级书记带头干，五级干部上前线，男女劳力齐参战，全民大战总排干。”一九七五年那个冬天，雪花飘飘北风寒，四百多里长的乌加河畔却是昼夜灯火通明！农村青壮年劳力们都来了，各级领导干部来了，单位职工来了，兵团战士来了，驻地官兵也都带着铁锹、箩头和行李奔赴总排干工地！阴山前，零下二三十度的三九寒天，人们昼夜轮班，一方方冻土块儿在人们怀里抱着，肩上扛着，用手推车推着！头上滴着汗，手脚却冻得生疼！为了排积水，制流沙，人们想出了好多办法：“野马分鬃”，“倒窖子法”……霜雪在眉毛上凝结，双脚在冰水里冷浸！“铁姑娘队”“老虎队”“尖刀连”“硬骨头队”……一百多个日日夜夜，热血与汗水在四百多里绵长的乌加河谱写着永恒的绝唱！

总排干沿线的农民家中、凉房里、棚圈中，到处都住满了人。没有先进的开挖工具，15万河套儿女全凭着对家乡的热爱，对土地的深情，用最原始简单的传统工具，肩挑背扛，扩建疏浚了四百多里绵长的总排干！从阴山脚下杭锦后旗太阳庙海子出发，穿越乌拉特后旗和临河的热土，带着对丰收的期望，流过五原大地，浩浩荡荡直奔乌拉特前旗乌梁素海！之后，又南跨包兰铁路，由三湖河重回黄河母亲的怀抱！

“刷刷刷，刷……”风吹苇林刷刷响，在向我们倾诉那些远去的老时光！站在屠申泽的肩头，我向着远方眺望，斜阳飘落西山，那里是鸡鹿塞的方向，还有高阙塞，也静静地戍守着千年过往。

“排水是灌区的生命线。”是的，总排干的开挖疏浚彻底改变了河套“水汪汪，白茫茫”的历史，逐步形成了完整的灌排七级系统，密如蛛网的灌排沟渠血脉一般供养着八百里河套大地！总排干全长257.2公里，控制排水面积1138万亩，控制沿山山洪排水面积1.33万平方公里，是全国最大的农田排水系统。主干段64座桥梁横跨南北，使得山下洪积平原与山前黄河冲积平原友好地握手！

“二黄河”是河套人民的母亲河，用生命的乳汁哺育着河套人民，“乌加河”何尝不是河套人民的生命河？因为有了你，才有了这绵延如画的葵海！才有了这青贮小麦绿化的秋！这火艳艳的辣椒才红了阴山下的大平原！乌加河，因为有了你，巴彦淖尔这富饶的湖泊才会清波潋滟鱼肥虾美，阡陌相连牛羊满原！“天赋河套，黄金种植带”才会在绿色中崛起，芬芳天下，全球誉满！

2023.1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