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杰·索木东：惊蛰，或者春天的开始

            1

在绘满绿树的屋子里

陪少年画下奔跑的春天

北方，大面积的雪已逐渐停歇

惊雷未动。那些卑微的生灵

继续陪着地底下的父亲

蛰伏于尚未解封的泥土之中

“家里有人就是暖和的。”

母亲说，清明之前她不想离开老屋了

又一片雪就落了下来

一只蛾子在春光里飞来飞去

“是哪里又生虫了吗？”

爱人继续翻腾着周末的琐碎

2019年3月5日草，2022年3月5日改于流珠斋

            2

阳光逐渐温暖，人们开始走动

背阴处的积雪也已所剩无几

已经有着急的生命，破土而出

万物出乎震，震为雷——

被岁月遗弃的人，只能

把霹雳留给惊魂未定

病毒肆虐，蛰虫初醒

在辽远的北方，我的孩子

你打小就得适应春天的乍暖还寒

2020年3月4日草，2022年3月5日改于流珠斋

            3

友人从遥远的地方回来了，三十年后

我们尚能如此谦恭地守住鸡零狗碎

几位老者又在这个春天提前离开

人到中年，这是我们需要承受的生命之重

炮火和病毒继续在大地上肆虐

铁链和笼子，深锁着人间的罪恶

斗指丁。桃始华，仓庚鸣，鹰化为鸠——

春天来了，已经不适合再去说那些寒心的事情

接下来的日子，迎春，连翘，或者一树桃李

都会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们，与自己和解的所有途径

2022年3月5日晨草于流珠斋

              4

在北方，所有的窘迫和不安

都掩盖在一场厚厚的大雪里

本该远足的人们滞留在屋檐下

本该下地的种子，等待发芽

炮火，杀戮，谎言，和扑朔迷离

尚未停息，灯红和酒绿尚未停息

开春的大地又能隐藏什么？

唯一庆幸的是，逝去的那些生命

在梦中，尚能一一复活

墨兰没有抽箭，君子兰开了两次

模糊季节的窗台承载不了任何凌冽

暖气和炉火充盈斗室

也算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2024年2月29日晨于流珠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