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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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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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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唱歌的磨刀石

 

一块青色的刀形磨刀石,因为经年老人的手的摩挲,薄而滑,锋利不再,温润可手,对人伸出温暖的手,如春草芳香,如春光温和,如春波微澜。

那天,我在厨房清洁卫生,翻箱倒柜整理餐具,无意间这块青色刀形石头扎入我的眼睛,心头一震,记忆如瞬间泻出的洪水波涛,呼喇一声冲开了尘封已久的时间的坚墙。窗外横斜过来的几根如铁丝的枝条皮已经泛青,几颗零星的骨朵欲醒还休,但双钩爪抓住枝条的小鸟欢快的唱起了春歌。

这块青色的石头是会唱歌的,虽然它很笨拙,但却唱的很清晰“磨剪子来,戗菜刀。”只是,这悠长的调子锁在记忆的长廊中无法在现实中再现。记忆中的那个小老头儿,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中山装,头上戴着八角灰色尼龙帽,推着一辆大金鹿牌大轴自行车走街串巷,自行车的货架上一条不长的板凳,一条青色的磨刀石,还有一个皮搭子鼓鼓的装了戗子、小锤子、钢锯条、抹布等小物件。他的脸面因为时间久远而模糊不清。但那些年每开春,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我的眼中总不会少了他和它。

磨刀石开始是不会唱歌的,但听得他喊的久了,久而久之,它居然也能唱“磨剪子来,戗菜刀”的叫卖声。听到这个声音,冷清的街头很快就会汇出一帮子老头儿老婆儿,手里要么是剪刀,要么是菜刀,满面春风,雕塑一样的皱纹爬满的脸上绽放着花朵一样的笑容,整个街头的空气那么温馨,祥和,芬芳。春风一张嘴也是唱这首歌。

姥爷说,他是造坏了几把菜刀剪子自学出来的,他磨剪刀和菜刀渐渐成为十里八村的名手,用双手勤奋磨石,换回来一个春季的散酒和烟丝的吃喝不愁。外村老人纷纷投来来羡慕的目光。

姥爷说,二月春风也能当磨刀石,磨出的一把把春风的剪刀剪出了生机,生动,生活。他没想到,他的磨刀石简单青青一色,还学会了唱歌,一曲已经走去久远,在现在也并不陌生的歌。

自从磨刀石学会了唱歌,它就从来没有想消停过。一年四季,它至少要唱遍春和冬,至于夏忙秋收,它只好幽闭起来,在黑暗中学会静思。

那些年,磨刀石高兴坏了,姥爷时不时带它出去看风景,它咿咿呀呀唱着“磨剪子来,戗菜刀”,看着农村的房子渐渐从低矮的土泥瓦房变成了高高的水泥钢筋瓦房,天井里高架起的电视天线慢慢不见了,家里的自行车也越来越懒了,而且自行车们不得不容忍院子里四轮被称之为汽车的怪物,不用费力,只需喷烟,速度就是自己的十倍不止;它还看到很多新奇的事儿,什么电脑也进了农家,管道气、自来水也进了农家,更神奇是,地里的庄稼再也不用牛拉人抗,而是被一辆辆抽着烟的钢铁机车脱得光溜溜的直接装袋子······

直到有一天,姥爷不再说话,在这之前,他将这块能唱歌的青石送给我,说我结婚了磨刀用。在我用了几年之后,这块本来喜欢唱歌的石头忽然沉静下来,再也没有兴趣唱“磨剪子来,戗菜刀”,村里的人们也不再谈论谁会磨剪子,戗菜刀。

青石骨子里没有忘记这句吆喝,只是它的主人和生活不再需要。但每年春风拂槛露华浓的日子,它孤独却倔强要清唱几声,虽然没有人关注它。它是向那个教他学会唱歌老人的致敬,此生虽不再见到他,但一辈子也忘不了他。它在这个春天里忽的唱出了另一个调子《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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