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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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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19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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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近大地的胸怀

曹丕在《典论·论文》中言:“文以气为主。”那么,赵树理文学作品中的“气”是什么呢?我认为:一是生活之气,二是生机之气,三是生命之气。

 

一、赵树理作品中的生活之气

赵树理“到群众中长期落户在工作中认识人”,创作了大量的文学作品,为我们描写了晋东南人民上世纪30 年代至60 年代鲜活的、真实的生活。30 年代的《有个人》,40 年代的《小二黑结婚》《李有才板话》,50年代的《三里湾》《“锻炼锻炼”》,60 年代的《十里店》等等,这些作品充满了风土人情、乡村气息,既是晋东南文学史上的优秀代表之作,又是研究晋东南地域文化不可或缺的史诗力作。

赵树理下乡,与我们现在的一些作家下乡不同,他是把自己作为群众中的一员,生活的主人,以妈妈的角色走进各家各户,孩子哭了要管,孩子尿了也要管。他在《谈“久”——下乡的一点体会》一文中讲:“我常把我的做法叫做和群众‘共事’——即共同完成一样的事。现在有了‘四同’(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商量)的说法,要比说‘共事’完全得多了。不和群众在一块做事,群众没有义务向我们报告生活情况;要和群众在一块做事,自己就变成了群众生活中一个成员,重要的情况,想不知道也不行。”

同时,“赵树理与农村、农民的关系,并不止于对农村生活的熟悉,对农民感情的投入,他更是一个农民命运的思考者,农村社会理想的探索者与改造农村的实践者。”赵树理写农民,语言里不仅饱含着农民的真实生活,而且浸透了农民的心理世界。正如他在1955 年所著《我在创作中的一点体会》中讲:“和劳动人民接触越少的作者,好像缸子里养的金鱼,不论鱼缸如何美丽,和劳动人民之海比起来是比不得的,所以表现在作品中的,没的鱼缸以外的天地。”

《小二黑结婚》中的二诸葛是赵树理父亲的缩影,《李有才板话》中老字和小字辈的人物是赵树理的邻里,而且有好多是他的朋友,至于三仙姑,赵树理的故里尉迟村有这样的人,别的村里也有这样的人。赵树理笔下的农民,都是他所熟知的农民,都是来源于生活的农民,都是生活中真实的农民。因此,他的作品里既有金鱼,又有鱼缸以外的天地。读者读来,语言上一点不矫揉造作,一点不扭扭捏捏,人物形象更是活灵活现,有血有肉,仿佛就是自己身边的张婶李嫂,有种天然的亲切感。

 

二、赵树理作品中的生机之气

生机之气是生命的活力,是生存的希望,是美好的愿望。犹如春天的小草,朝气蓬勃,犹如夏天的麦浪,清香浪漫;犹如秋天的田野,金黄灿烂。

中华民族是一个乐观向上、自强不息的民族,无论遇到任何艰难险阻、天灾人祸,从未退缩、从未失去信念和希望。精卫衔西山的石头和草木能填东海,愚公子子孙孙能移太行、王屋二山,女娲不辞辛劳炼五彩石能补天。这些美丽的传说,不是中华民族的愚昧,而是中华民族精神的象征。正是拥有这种战胜一切的伟大精神,才有了中华民族的生生不息与自立自强。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朴素的诗句、谚语里也充分体现出中华民族勇往直前的自信和豪迈。不管生活中有多少不幸,我们总是充满希冀地奋斗着。

中华民族这种乐观与自信精神,在文学作品中得到充分体现,诸如《孔雀东南飞》里的焦仲卿和刘兰芝即便生时不幸,死后也会化为鸳鸯,抬起头来相对鸣叫;《感天动地窦娥冤》,血溅白练,六月飞雪,大旱三年,最终正义得到伸张、邪恶得到惩治。因为优秀的文学作品是要给予人希望和力量,而不是绝望和末路。

赵树理的作品也一样,《李有才板话》《福贵》《三里湾》《“锻炼锻炼”》等等,均是大团圆的结局,让人充满了希望。即便《小二黑结婚》的原型是一个悲剧,但是,他也不能把小二黑写死,而是要让小二黑和小芹结婚,让人看到生活的美好。假如赵树理把小二黑写死了,也不可能诞生经典文学作品《小二黑结婚》。

19589月,赵树理在一次曲艺座谈会上发言:“有人说中国人不懂悲剧。我说中国人也许是不懂悲剧,可是外国人也不懂得团圆。假如团圆是中国的规律的话,为什么外国人不来懂懂团圆?我们应该懂得悲剧,我们也应该懂得团圆。”

应用大团圆的结局,赵树理在赋予其文学作品“政治上起作用”的同时,也赋予了其文学作品无限生机和活力,被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

三、赵树理作品中的生命之气

文学是意识形态的产物,是表现作者心灵世界的艺术。赵树理写农民,不是站在山脚下去仰视农民,不是像我们今天的某些作家一样羡慕农民自由自在的田野生活,也不是站到山顶上去俯瞰农民,不是像某些作家一样鞭挞农民的愚昧和落后,而是以一个农民的身份,与农民对话交流、谈天说地。因此,他笔下的农民不瘸不拐,都是一个个正常人。

封建迷信的二诸葛、装神弄鬼的三仙姑、胡搅蛮缠的常有理、自私自利的小腿疼、爱占小便宜的吃不饱,即便是这些反面典型,也让人不厌恶不痛恨,反而有种可爱般的亲切感,因为他们的存在,让我们的生活更加富有情趣。

1963 年,赵树理与参加湖南省第3 次文代会的部分戏剧界代表、花鼓戏《三里湾》主要演员座谈时讲:“戏里把能不够写成能干婆。这个人物在外观上有城市里旧式的房东太太、妓院里鸨母那么个派头,丑化是不是多了一些?我在《小二黑结婚》里写过一个三仙姑,这个人用我们的家乡话来说是有点妖魔,但她不刁。能干婆一类的人是刁,在农村叫刁人,但她并不妖。三仙姑妖而不刁,能不够刁而不妖,我们掌握她应该刁一点,不要演得太妖了。比方她嗑瓜子那个风度,流氓习气就多了一些。这个人还是要把妖气去掉一些好,让她与三仙姑有个分工。同时她是党员的老婆,以后还得改造,还是一家人,不要太弄得不好看。”可见,赵树理没有一棒子把人打死的创作习惯,其笔下的农民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即便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也都是团结和改造的对象,也都是可以改正和提高的健全人。

出生于捷克斯洛伐克布尔诺的小说家米兰·昆德拉说过一句话:“小说存在的理由是要永远地照亮‘生活世界’,保护我们不至于坠入对‘存在的遗忘’”赵树理的作品,是发光发亮的,是给人力量的,是指引人走向光明的。在他的作品里,每一个农民的生命都是旺盛的、蓬勃的,都是在向好的方向转变的。

赵树理常把自己戏称之为“通天彻地而又无固定岗位”的干部,易于了解下情,又可以无保留地向上反映。在县地两级因征购任务紧张而发愁的时候,他站在国家方面,可是一见到增了产的地方,仍吃不到更多的粮食,他又站在农民方面。在地县两委讨论收购问题时候,他常是为农民争口粮的,而当农民对收购过多表示不满时,他却又是说服农民应当如何关心国家的。1959 年,赵树理担任阳城县委书记处书记,有一次,县里召开核对产量会议上,他不请自往,主动自由发言,公然叫板县里的领导:数字不是核上的,而是捏上的,捏来捏去,干部提拔上去了,最后还是把社员捏翻了。

赵树理是一位知识分子中的农民,也是一位农民中的知识分子,他心里时刻装着老百姓,他贴近农村、贴近农民、贴近生活,在火热的社会实践中,创作了诸多经典文学作品,为我们留下了诸多经典文学人物形象。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属于赵树理的时代已经过去,属于我们的时代五彩缤纷。习近平总书记讲:“离开火热的社会实践,在恢宏的时代主旋律之外茕茕孑立、喃喃自语,只能被时代淘汰。”作为一名文艺工作者,理应具有赵树理先生那种贴近大地的胸怀,抒写我们火热的时代,抒写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中的文学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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