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
跳出农门的我从没有忘记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农忙时节我会回去,跟着年迈的母亲去收种她视为生命的庄稼。
滴落在地的汗珠,晒成黝黑的肌肤,血泡磨成茧的双手。许多人笑“你回家的开销,老人一年都吃不完,路费叫工也就把庄稼收种了。你单薄的身体能干得了什么?”。
我不善言辞:我是个民工。
我是个民工,有固定工作收入,养老金,福利的农民。我迎娶的妻子是个农民,女自然的是农民。生活在城镇、工矿的农民很多的时候感叹田园的空气多么清新,却不愿说城镇生活,生机。不去比较自己的工作和田间劳作。
城市的傍晚,妻子温柔的问:“把田地不种了,你养活我们吗?”
“那我会去娶一位城镇的妇人。”
“那你儿子就要跟着我种一辈子庄稼,就像咱妈。”
“不,你儿子长大会去国外。他还要回来给你收种庄稼。”
“那就要凭你培养了。”
“儿子也是你的庄稼,我帮着你养育。”
“还是打电话问一问咱妈,庄稼快收的了吧。”
灯火炫耀的街市,刹是迷人。电话里听说母亲他老人家身体小恙,想到稻谷快黄了,便请假直奔家里。
长途汽车穿越秦岭,颠簸盘旋了一夜,不知几时睡着,几次醒来。等到天明再次换乘,已是车行在家门口,近在咫尺。村字周围那一波千倾的稻浪随风摇漪,沉甸甸的稻穗,翡翠宝石样的颗粒,映着五彩朝霞的露珠羞怯地从叶脉上滑落。清香,一阵清香,阵阵沁入心脾醉人的稻谷清香。
走近自家的那块稻田,就着露珠沾湿的西裤立在田中间细看:几只老迈的蝗虫,几穗生了黄叶病,随手掐掉。捋捋丰壮的叶子,掂掂沉沉的稻穗。回来的感觉回来的感觉就是这么清爽。
母亲惊讶的看到儿子站在门口,停下手中给鸡鸭投食的活。忙着生火,烧水,打荷包蛋。“快去把衣服换了,别拖凉了。”
换过衣服,吃了母亲非让我吃不可的白糖荷包蛋。坐下来和母亲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话来。
“今年的庄稼好,雨水和节。”
“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胃不好,稍不注意就泛酸,疼。”
“好多人家不种庄稼,年轻的都出外打工去了,门上尽是些老婆子,`老汉,上学的娃娃。谁家有个大烦小事,帮忙的都不好找。”
“史家地栽的是‘金优—63’,黄的早些。”
“建青家的闺女考上大学,到上海去念书,村里给了六千学费。”
“你不想在那干了,那咋行,老了咋办?谁给你发退休工资。回来有咋办,做生意要头脑灵活 。”
不知觉已是晌午,饭后到叔伯邻里门上闲聊闲聊,打声招呼。
已是农里的八月,太阳还是毒辣辣的在无云的天上漫不经心的行走。掰了玉米的地翻粑齐整种务油菜苗。一天,两天,三天,还没有出芽。白露都过了几天了,天边没有一丝云。“担水泼,再不出苗就误了事时节。”
多久已没有在太阳下体验阳光的恶毒,一点也不是明媚,温暖。小水沟聚堵成的水塘,村邻们一边担水一边闲谈,开几个留守家中照看孩子上学年轻媳妇的荤玩笑。欢声笑语在田地间来回传荡。汗珠顺脸颊上淌过,痒痒的扎,肩膀的哪个疼,愉悦的心。
稻谷黄开了,金灿灿一片一片。打谷机响开了,刀出鞘,箭上弦。妇幼老弱,朝阳暮露,牛车机器。田间,村院热闹起来了。
抢。
累。
收获。。
喜悦。
耕,种。新的希望。
劳动的光荣与辛苦,在汗地与收获里真正理解。站在成熟的庄稼地里,看到农家叔伯妇幼热火朝天劳作,你会相信: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的革命老前辈不怕流血牺牲不仅仅是因为信念。
秋忙结束,继续着早八晚五的上班下班,没有烈日,没有汗滴。习惯这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