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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桂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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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3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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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乡日记——回沂蒙故乡有感

       文/钟源

 农历癸卯兔年大年初一,天刚蒙蒙亮,一抹鱼肚白洇在了村庄东方的杨树林里。偶有一声半声的公鸡打鸣声打碎了村庄的宁静,鞭炮声像是泛起的涟漪,在村子里此起彼伏。刚结束了守岁的后半夜,还没眯上几个小时,我便又起了床。

 父亲叠好了几刀火纸,拿着一挂“雷鸣王”的鞭炮,在院子里磕头跪拜,敬祭天地,祈愿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鞭炮放完之后,母亲已经烧好了炒米水,打好荷包蛋,热气腾腾地掀开了新的一年的第一页。

 已经四年没回家的我于大年三十从青岛一路开车到了老家,当天到家时父亲还留着院子大门的对联没贴,母亲笑话着“你爸就等你来贴对子”,我说道:“哈哈,我就打算和俺爹一块贴。”父亲在一旁乐呵呵地笑着。自我15年考入了空军航空大学以来,回家的日子便越来越少,尤其分配到青岛某地空导弹兵部队工作,每年几乎都在战备执勤。回家便成了极其奢侈的事情。

 爷爷辈共兄弟十一人,父亲又是大家庭里的兄弟们排行老大,每年但去长辈家去叔父辈家拜完年基本上都已到晌午头了。长辈们有说有笑,问长问短,“哪天回来的”、“怎么不带媳妇儿回来”、“现在在哪工作”,三言两句道不尽朴素的想念与团圆,深夜畅谈也说不完家长里短和酸甜苦辣。村子前是一片山岭,雾气腾腾的田野里升起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温暖却不耀眼,远方的白杨树像是铅笔画里勾勒出的线条,年复一年地驻守在寂寥的田埂与山岭之上。

 村子里住的比较近的邻居来到家里,我问到家里大女儿现在在哪工作,大娘说孩子在泰安的医院工作,由于刚参加工作待遇较低,所以她一直想再辞职重新考。我劝她家闺女安安稳稳先干上几年,攒一攒社会工作经验再说,不要急于求成。钱固然重要,但一定不是人生最高的理想追求。从考入军校以来,部队发的津贴已经让我不需要再向父母开口要钱。当然我理解刚踏入工作岗位的年轻人的“穷”,但是“穷”只是暂时的,那份没钱的窘态与人生几十年的波澜壮阔相比是不值一提的。当眼前的惊涛骇浪成为了一种困难和恐惧,那我们恐怕很难再看到长江黄河的辽阔与奔腾。

 老大哥已经近古稀之年了,辈分和我同辈,所以每次见到还是叫一声“哥哥”。哥哥建国后生人,其父亲四十来岁因突发脑溢血去世,那时候他高中还没毕业,谎报自己年满十八岁参军入伍,从一个战士一步步成长为一名军医,后来转业安置到了省直机关工作,从一个农村穷苦孩子成为了一名机关单位干部,吃上了“公家饭”。 哥哥一直很感激我们一家,因为我曾经两次救过大娘。第一次是我上小学时候,大娘起得早,天蒙蒙亮时没站稳,把大腿摔骨折了,她一直喊着我的乳名“明明”,我那时候小,也不怕事,就踩着板凳翻过墙头把门栓打开。第二次是我上中学的暑假,在家早起背书,大娘再一次摔倒,我又急急忙忙翻墙去开门。可惜,第三次发生在去年秋天,那时候我已经参加工作三年了,父母亲忙着喂猪,没人听到大娘的喊声,那次摔得比较严重,哥哥说脸也摔青了,前两次的伤筋动骨都没好利索,这次难了。一边感激我两次翻墙为救大娘,一边也跟我讲了很多人生经验和道理,要我在部队里好好建功立业,保家卫国;要我坚定信念,从农村走出来的要更能吃苦,更能扛得住事儿;要我懂得感恩父母,理解他们的不易。他说农村走出来不容易,尤其是我还考上了军校,成了干部,他由衷地为我高兴。我抬头瞥见老大哥眼里泪光满盈,在阳光直射尘埃飘舞的屋里,那一刻我觉得阳光竟是如此的刺眼。

 在复读了一年之后的1998年,我叔考入了中国政法大学。在那个大学生还很吃香的年代里,大叔毕业后主动要求去新疆工作,扎根建设边疆。家里人都说他上学上傻了,当年北京政法委一再挽留,他还是执意去新疆参加工作。如今二十多年过去,叔叔仍然不曾后悔扎根新疆。有时候我觉得家里人都有一股子倔劲儿,认定的事情几乎没人能劝得了,大叔说读书学习不是为了当大官挣大钱,而是提升自己,让这个社会上更多人过上好日子。很多事情如果我不曾亲眼看到,或许我会认为这种话只会在新闻里出现,可是当大叔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感到内心里的一种震撼,久久不能平静。是怎样的信仰才会如此的坚如磐石,历经几十年风雨的冲击与漫长岁月的粉刷却更加历久弥新。是怎样的信念才会如此的坚定,在吹沙走石的边疆和无人问津的一个个日夜里更加闪耀与光芒万丈。

 站在广袤的农村大地上,不由得感叹自己于天地之间的渺小,于历史长河中的渺小。这片历经几千年风雨的土地上,有太多的人舍生取义、太多的人为民请命、太多的人慷慨赴死,他们或许从未想到过会有今天这样美好的生活,站在那个时代去看如今的一切,他们的信仰已经不能简单地认定为信仰,更像是一种“痴心妄想”、“痴人说梦”,因为已经无法再用纯粹的、坚定的等等词汇去形容信仰。

 坐在炉子上的烧水壶烧得半响,热气在阳光下升腾幻发出绚丽七彩。一大家子围着一张上个世纪父亲自己做的桌子前喝茶拉呱,古往今来多少事,都在这一年又一年中湮没进历史的长河里,从此默默无声。村子已有近六百年历史,传言永乐大帝南下“靖难之役”时,有骑兵来报,远处有几户人家。永乐大帝说了句,放他们一条生路吧。所以村子便以“不绝”为“生路”之由,起名叫“不绝庄”。看着家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曾经的岁月都在历史以及工业化进程中悄然流逝,唯有那份乡情,却在肆意漫漶的岁月里愈发珍重。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脑海里一直回想起写首诗,窗外的雪纷纷扬扬,心也跟着一场大雪回到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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