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佟宝川的头像

佟宝川

网站用户

散文
202101/22
分享

视死如归去

文/佟宝川


有生就有死。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谁也不例外。然而,“死”这个字眼,在世俗中却是非常忌讳的。即使有人死了,也不说“死了”,说“没了”、“走了”、“享福的了”,壮壮胆子说破天“过世了”!多少年多少代,皆如此。

正因为人们忌讳一个“死”字,所以,不少患了顽症的人,也往往“不识庐山真面目”,在亲友们的安慰和祝福声中,一天不如一天,最终,死了也不知咋死的?因为,患者在心理上,光打谱活,没打谱死,落得连句遗言也难以留下。

我好奇地翻了翻古人、过去人死的大致年龄杠:秦始皇49岁,唐太宗51岁,诸葛亮53岁,鲁迅55岁,孙中山59岁……。返回来,又盘了盘我的村小学同学死的情况:大致有30来岁,40来岁,50来岁,60来岁,十多个同学竟然只剩我们几个。如今,我已年近七旬,比古论今,也早该死了,可时至今日我还活着,老天真真对我不薄啊!

为避免世俗人谈死色变的弊病,我得研究下死,研究下自己的死,研究下自己的死后——

(一)

愚以为,死无非几种可能,一是癌症,二是猝死,三是意外事故等等。

如果,我是第一种情况,则向家人声明,请不要给我动手术。周围的癌症患者,哪个不是今日豁开,明天缝上,最终偃旗息鼓的!刀,其不白挨了?也许有人说了,某某地方某某人,曾动了手术,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那也可能是真的。世界千万不要因一粒米,而喝胀饱里。即使有这个可能,那也不后悔,做为一个草民,我已够本了。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意外事故,亲人痛心,家庭麻烦,尤其是在走法律程序上,受害方为多得一点经济赔偿,往往四处磕头,求人败坏,我看大可不必。若遇到个即无车险,又叮当响的肇事方,一切清零。是我的话,那就算了,自己过不得,也别让人家过不得。即使对方负全责,他既然选择了你,没选择别人,那就说明你到时候了,这种巧合难道就不是一种缘分?

唉!不管哪种死法,该死时就让他去死,千万别再做什么临终抢救,你能抢过死神?此种情况,我在医院见过,准死亡者,坎坎坷坷劳累了一生,最后再被医院折腾个七死八活,疲惫到愿立马瞑上眼睛“睡”去,你却极力阻止他,不惜下大赌注,央求大夫团队在患者的身上插满管子,然后在他的胸部呼哧、呼哧地做人工复苏,咋看像在按压一个塑料人。其实,这个“塑料人”正遭受到谁也无法体量的“断气”之痛。做为子女,千万不要把所谓的仁至义尽,强加于一位奄奄一息的逝者,让他死也死不安静。

早说下,换成我的话,坚决拒绝。

(二)

关于债务、家产。我的过家之道,向来是即钱吃面,穷日子穷过,从不以“借”或“筹”来发展自己的升值空间。好在不光没有外债,且外面还有零星欠我的,大小是个债主。我曾经说过,那个5000块咱不要了,即使他家能还上或者将来能还上,都不要。十多年过去了,当家人残疾了,这点“意思”,权当对患者及家人在精神上一点慰籍吧。那个3000块,她还,就要,不还则散。其他,那几个拖了十多年的千儿八百的零碎帐,也权当没那回事。有些经济账是无法拉平的,我认为拉平更不好,似乎亲情、友情、乡情就没有了。都又不傻,不管人家,该掉的还得掉。

家产嘛?一无车二无楼,唯一的就是现住着的老祖宗宅基上建的红砖平房小院,已有十多年的历史,没在新村规划之内,下步老村开发,说不定会有变动。我看只要给个窝巢住,补偿咋给咋是,不要去跟风,价高价低地难为人家,政府岂能为你另定一套政策?你没看么,大凡国家工程的实施,都是困难重重,步履维艰。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应多一份宽容,多一份担待,如今不缺吃不缺喝的,再去斤斤计较这个有意思么?

(三)

关于妻儿、家庭。结发夫妻,患难与共,结婚40余年,我在外挣钱不多,妻在家受累不少。多亏妻子在那个农业学大寨的年代,“小车不倒只管推”,磨练出一种吃苦耐劳的精神。生产责任制后,一个女人,成天家里地里的摔打,重复着原始的劳作,六十未到,已弯腰驼背。长期以往的倚着靠着,是我的最大缺点,正如女儿埋怨的:俺爸啥活不会做,生叫俺妈给惯的!

妻子里外劳累,有时难免上火发落几句,不快则会引起两人的呕气。其实,往往不过一天,她那“阴”着的脸便“绷不住”地笑了,开始说话。我心里明白,这是向我让步。一天的不悦,两天补上,勤快点,自觉分担一下家务,尽量为夫人减负。以实际行动体现了“团结、批评、团结”的哲学观,从而让我感受到这个充满人间烟火的温暖。

妻子在这个家,最大的功劳是为我养育了两位“千金”,那时没有幼儿园,只有一边干农活,一边带孩子,晚上睡得晚,早晨起的早,什么烧火做饭,缝破扒烂,家里地里等等,每天有忙不完的活。好在俩女儿从小都习惯于吃苦,努力学习,积极上进,拿到各自相应的学历与技能,为自谋生计奠定了基础。

总之,大人孩子,从没有羡慕谁家怎么怎么好,也从不埋怨自家怎么怎么孬。过日子,一家人没有绝对的对错,无须自责、道歉之类,亦不用标榜下一辈子怎样怎样,那些不切合实际的虚伪的承诺!一旦我离去的时候,最在乎的还是她们。

(四)

关于后事处理。不管哪方面的病,哪方面的原因,我若在医院“倒头”,就从医院去殡仪馆;我若从家中“倒头”,就从家中去殡仪馆。只是去焚化前,通知至亲近邻过去(来)看看,就算告别。

告别时无丧葬礼仪,不上香,不烧纸,不上庙,不摔碗等等,去除一切陈风陋习。不设记账先生,拒收所有亲、朋祭仪钱。有的可能要说,我欠你的“人情”呀!那你就将“欠”字去掉,把“人情”收藏好了!

火化后,骨灰暂存殡仪纪念堂,“奈何桥上等三年”,等过后夫妇俩“如齐”之后(早与夫人商定,我走在先等她,她走在先等我),办好相应手续,在适当的时候,“携手”参加有政府部门组织的“生态葬”礼。从而为自己了却一抔黄土,一块石碑及一份焚烧污染的心病。相信此事,一定会得到家人、家亲的理解和支持。

后事处理的选择,真得感谢于家乡之前两桩丧葬的启蒙。大坝南某村一父亲,过去一直在黄河里跑船,死前嘱托儿子将自己的骨灰予以“河葬”,儿子兑现尽孝;大坝北某村一母亲,系一宗教信仰者,死前嘱托女儿将自己的骨灰予以“海葬”,女儿应允付诸。做为一个庄户农民,敢于与殡葬陋俗决裂,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着实令人佩服。在此,我向他们的在天之灵致敬!

总之,一个人一个活法,一个人一个死法。不理解正常,众说纷纭亦正常。我从不迷信阳宅堪舆,从不迷信阴宅风水,更不相信死人保佑活人的荒谬之说。

目标既定,心语已出,“生”的始发站越来越远,“死”的终点站越来越近,这让我想起了诗人臧克家的两句诗: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我崇尚第二句,只能是崇尚……


——原载《东营微文化》公众号2020/09/09/原标题《假使我死了》。本次个别段落略有改动。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