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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成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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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3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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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写煤矿工人的恢弘篇章---煤矿井下题材长篇小说《黑与红》评论集(王成祥整理)

抒写当代矿工的雄浑乐章

—写在王成祥长篇小说《黑与红》出版之际

刘庆邦

王成祥的长篇小说《黑与红》就要付梓出版了,这不仅是作者本人的成果,也是中国煤矿文学的重要收获,作品是直接表现煤矿工人生存、生活状态的现实主义题材。里里外外浸润着劳动者的汗水,荡漾着浓郁的煤香。正能量,原汁味,有故事,符合大众读者特别是煤矿读者的口味,也符合接地气讴歌劳动者的新时代要求。我对此表示衷心祝贺。

咋看书名《黑与红》,感觉眼熟,因为十九世纪法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司汤达的代表作叫《红与黑》,同样的字,前后倒置而已。但是切莫误解,作者、编辑绝不是为了吸引读者故意打名著的擦边球。只要你读了这部作品,就会感到很确切。煤炭是黑色的,开采煤炭的矿工是黑色的汉子,矿工队伍被人们称作黑色的群体,他们劳动的场景在井下,是不见日月的黑色世界,黑色是煤矿的主色调。然而,矿工们的心却是红的,他们挖出的煤,被人们称为“乌金”。而“乌金”能量转换后喷发出红色的火焰,温暖了整个世界。所以,书名寓意深刻,准确而生动。作者以文学的情感概括,形象地表述了内容,深化了作品的主题思想。

《黑与红》讲述的是改革开放初期,在国家大量需要煤炭的时代背景下,一批追求梦想的农民工,来到鳌北煤矿800米深处演绎人生。作者不拘泥于小说传统的写作手法,不刻意追求故事情节的跌宕起伏;而是以叙事的口吻层层道来,将生活中真实生动的一面呈现给读者。粗犷、豪放、激情、凄美,是作品的主色调。阅读它,就像乘坐着矿工下井的罐笼,一步步深入到那黑色而神秘的世界,走进了矿工斑斓多彩的生活。

如果说,哲学是理性的思辨,文学就是情感的表达。缺乏情感的文学作品是不能打动读者的。在这本书里,作者把对煤矿工人的深厚感情融入字里行间,写活了一个个血肉丰满的人物,写活了一幕幕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情节,使读者从内心深处感受到煤矿工人的艰辛与伟大。

作品的色调是黑与红的强烈对比,语言率真、粗犷、尖锐而富有人性化。如矿业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副总工程师肖伟光面对异常的艰险时,“从眼神和表情上可以看出复杂的心理变化,也许是可怜、同情,也许后悔自己入错了门,上错了学,来到这个鬼不是鬼、人不是人的地狱。”人物描写素描式的质朴,如“井秋香是典型的北方农村妇女,瘦小的个子,还捎带驼背,灰暗皮肤,常年累月的生活风霜在她脸上留下深刻的痕迹,只有透过那双有神的眼睛,才能显示出经历磨砺后的坚强。”对典型环境的描写以及氛围的营造,也非常凄美。采煤班长马俊山,是一个能让人永远记住的英雄。面对老顶来压,工作面遇到摧毁的危急关头,他推开了缺乏实际操作经验的大学生副总工程,带着熟练工人田宝琪,奋不顾身的冲进险区。就连牺牲的姿势,也是将田宝琪护在身下……给马班长入殓的那一刻,熟悉和不熟悉的工友们都赶来了,有的在赶回矿的路上,有的升井后顾不上洗澡,上中班的放弃了用餐;还有来矿探亲的矿嫂,以及在附近农村租房居住的矿工家属,他(她)们闻讯后从四面八方赶来了,里三层外三层、黑压压的人群把太平间的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伤亡家属”李巧凤和女儿郭春娥天刚麻麻亮就赶来了,“她挤在母亲的身边,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给母亲当下手。当行政科木工将棺材盖好,封钉时,郭春娥扑在棺材上哇的放声大哭。”议论也是直抒胸臆,充满了悲情式的思辨。“马班长就这样走了,他是一部书,书成之后还可以删改,人生可以删改吗?人生从来不仅是蓝天丽日,更多的是严冬和暴雨。度过了人生,才完成了人生。”

煤矿淳朴的风土人情,工友间深厚的情感,英勇牺牲的悲壮,同病相怜的哀伤,就这样毫不遮掩地裸露在读者面前。这样的情景,令我们联想到了战争年代战士的为国捐躯。而煤矿工人的牺牲,不也是同样性质的高尚吗?难道不能引起人们强烈的情感共鸣吗?起码,我流泪了,回肠荡气的感觉在猛烈撞击。我打心眼里向光荣而悲情的矿工致敬,为给矿工群体执笔立传的作家王成祥喝彩,也为出版付出辛劳的编辑老师致敬。

王成祥曾长期从事《中国煤炭报》记者工作,我们彼此很熟悉。他当过兵,下井挖过煤。军旅生涯加煤矿井下特殊环境的历练,使作者积累了丰富的生活素材,提升了创作视野和深度。尤其是当记者的二十年,王成祥坚持深入煤矿生产一线采访,足迹遍布陕西以及全国各地有煤的地方,以新闻的视角观察事物,用文学的笔锋揭示现实生活中的矛盾,紧扣主旋律,礼赞劳动者,发表了数百万字的新闻和文学作品,先后出版了报告文学集《地层深处那束光》《冰点》《黑金漩涡》,长篇报告文学《陕西煤老板》等六部作品。当我们看到作者在报告文学创作上的突出成就时,就不难理解小说《黑与红》的精彩与厚重。

(作者系中国作协第九届全委会委员,中国煤矿作协主席,北京市作协副主席,国家一级作家,中国当代著名小说作家)

地层深处的浪漫

杨智华

——品读王成祥煤矿井下题材长篇小说《黑与红》

擅长写人物通讯、报告文学的煤矿作者王成祥,经过累年酝酿,最近推出了一部反映当代矿工生活的长篇小说《黑与红》。这部作品以创新的笔法,激情抒写,接地气、原汁原味,用最鲜明的时代烙印和浓郁的生活气息,向我们展示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煤矿工业的历史样貌,揭开了矿工生活的神秘面纱,塑造了一个个血肉丰满的矿山人物,成为工业题材创作领域不可多得的重要收获。当今中国文坛的大家纷纷给予关注和好评。陈忠实在作者创作期间这样评价:“这个作家长期生活在煤矿,他身在其中而不司空见惯,任然保持着对煤矿生活变化很敏感的一根神经,写出了反应煤矿生活非常好的文学作品。”贾平凹评价道:“王成祥的《黑与红》,是对煤矿工人的炭笔素描。文笔粗犷大气,率真又饱含深情,是一幅反映当代矿工生活的斑斓画卷。阅读它,就像用粗瓷大碗豪饮西凤酒,香在嘴里,烫在心头,热在脚底。”著名煤矿作家刘庆邦则以《抒写当代矿工的雄浑乐章》为题给该书作序,予以高度的赞赏与鼓励。

叙事式的表现手法使长篇小说创作别开生面。

作品并未刻意追求故事情节的跌宕起伏,而是以叙事的方式,按照时间顺序逐渐展开。采取倒叙的手法由一个未成年的农村娃,生活被迫辍学在煤矿卖柿子开始,引发出对煤矿工业恢弘气象的震撼,对挣大钱矿工的羡慕和向往,以及为了不饿肚子、摆脱贫困成为矿工不屑的追求。随着故事的深入,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矿工形象依次出现。小说以煤矿工人中的特殊群体——农民协议工为主线,生动刻画了一群在800米深处用体力抗争命运,追求美好生活人的真实画卷,折射出煤矿特殊环境对人与人性的考验,故事生动鲜活,原汁原味,呈现出的是原生态的煤矿生活情景,毫不掩饰的揭开了黑色世界的神秘面纱,真实的裸露出矿工生命的底色。相比较传统的表现手法,也是一个独辟蹊径的创新。若论阅读感受,充满了自然、亲切的真实感。凡是在煤矿工作过的人,可以勾起万千思绪,穿越时空,回到那个线条粗犷却激情燃烧的年代。若是你先前对煤矿一无所知,通过《黑与红》,展现在面前的又将是一个充满诱惑的、惊心动魄的新颖世界。得益于叙事手法的宽泛性,作品出现人物众多,普通工人、生产班长、队长、矿级领导、矿务局长以及省长,都有精彩亮相。涉及煤矿建设发展的信息量又非常大,我们可以从中阅知许多珍贵的岁月符号,它简直就是一段灵动着的历史实录,以点带面的反映出改革开放初期国家煤炭工业的真实历史样貌,从中掂量到的是沉甸甸的厚重度和含金量。

匠心策划抒写煤矿工人艰苦奋斗精神的典型环境。

文学作品是讲究典型环境的。“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煤矿工人工作于地层深处,面临水、火、瓦斯、煤尘、冒顶等多种安全威胁,是一边生产一边与自然灾害作斗争,劳动强度大,工作环境十分艰险,因此被誉为和平建设时期的战场。煤矿工人本来就具有特别能吃苦、能战斗的品德,其本质就是艰苦奋斗精神,就是爱国主义和英雄主义情怀,特征就是高危和艰苦,甚至流血牺牲。如何把这种特征表现好,就需要以政治的敏锐、客观的考量和艺术的高度,把要反映的内容设置在一个特别有意义的典型环境中。作品中的鳌北煤矿,就是现实中的铜川矿务局王石凹煤矿。王石凹煤矿是国家“一五”期间由苏联援建的重点工业项目。由于设计上的严重缺陷,还未投产,主要生产大巷就发生大面积垮塌。苏联专家撤走,留下的除过主副井和"顿巴斯"电机车等一些基本设备外,整个生产场面就是一个破烂摊子。西安煤炭设计院几乎是重起炉灶,运输大巷大修大补,采掘机运通等生产系统进行重新布置。设计上先天不足,地质条件差,造成了特别艰苦的生产条件。王石凹人却急国家建设之所急,不但唱响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志气歌,也在很短的时间内,建成了名符其实的西北地区第一矿,成为举足轻重的煤炭生产基地。作者将王石凹煤矿作为作品中矿工群体的生活工作平台,就有了一个很理想的地位环境,更加具有了典型环境中描写典型人物的诸多优势。同时又把时间段设置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即国家实施改革开放初期。国家工作重心转移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快速发展轨道上,对煤炭能源需求与日俱增。对于作为煤炭生产者的煤矿和矿工增加了压力和动力,煤炭生产开展的如火如荼。而当时的生产设备和技术相当落后,矿工的奉献与牺牲也随着产量的不断加大翻番倍增。无疑为矿工提供了用武之地,特殊的历史发展阶段,也为作者提供了创作的素材,表现煤矿工人无私奉献的精神源泉。特定时代背景的设置,创作的匠心,也符合作品的历史真实。与此同时,作者还把描写的重点放在农民协议工这个特殊群体上,更为作品增添了符合煤矿行业特点的人文环境,读起来耐人寻味,接底气。如此艺术匠心,也是基于作者对煤矿生活的谙熟,对这方热土的挚爱。在部队服役时,王成祥当的是国防工程兵,退役后又在煤矿下井,当采煤班长,不仅谙熟煤矿,而且很有感情,也是作者立志写矿工的根本原因。王成祥同志又长期担任中国煤炭报记者,撰写了大量反映煤矿改革开放以来煤炭行业变迁人和事的通讯报道、报告文学。作者长期深入一线采访,井下井下,采掘现场,都曾留下了他辛勤的足迹和汗水。曾有的矿工经历在王石凹矿得到进一步的深刻体验,矿工群体的苦乐悲欢了然于胸,塑造出了具有中国矿工普遍特点,又有王石凹矿工显著特色的群体艺术雕像,最终结晶成《黑与红》这部厚重的鸿篇巨制。

塑造了个性鲜明的矿工英雄雕像

作者的创作构思是把重点放在了看似平凡的小人物即普通矿工身上,刻画出了一个个血肉丰满的矿工英雄。马俊山是作品中着墨很重的一个生产班长,第一印象并不怎么好。“看上去有六十岁的样子,个子不高还驼背,身材矮小,体重超不过五十公斤,满脸胡须,两只眼睛老是瞟着看人,看着不正经,还有些匪气。大家都把马班长叫马寡子。声音大,爱女人。”而一旦深入马班长的故事,给予我们的是善良、敬业和英勇的心灵震撼和感动。作品告诉读者马班长首先是一位很优秀的农民,为了改变生存环境,和命运搏斗,半路出家成为一名下井的矿工。作者把视觉延伸到马班长当农民期间的大量背景,以此衬托人物形象,给读者一个身临其境的真实感。“招工前在生产队当饲养员的时候,视集体财产如家产,把牲口当作命根子。小牛犊生病时他灌药服伺,几天几夜不合眼;为了保证牲口耕地有力气,在口粮短缺的情况下,将家里的粮食弄到饲养室喂集体的牲口,害得老婆天天挖野菜”。当了矿工环境变了,工作性质变了,但农民那种吃苦耐劳,乐于奉献的品质没有变,他把那种大公无私、爱岗敬业的本色也带到煤矿。作者在作品中用了很长的笔墨描写马班长急难险重敢承担,有勇有谋善指挥,危险关头冲上前的精神境界与工作作风:在遇到特别困难的情况下,自己一马当先,敢于涉险出格。当工作面三分之一支架完全埋没,连续两个原班没出煤,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他凭着丰富的经验和过人的胆识,一马当先虎口拔牙。首先要拔掉一根

压死了的拦路铁柱,他一个人钻进去捆绑炸药,拧动了放炮器。然后又冲在最前面,拔出了被炸坏的铁柱子,消灭了“拦路虎”,也侦察了顶板压力,然后就带着大家一节节清渣支护,一步步维护推进,只用了四个班的时间,把几乎报废的工作面抢救过来,使采煤生产恢复正常。事后工人们问你咋敢冒这么大的险,就不怕罚你个破坏生产设备,就不怕整个工作面塌下来?马班长说:“因为我仔细观察了,工作面周围煤都没采,顶板不可能大面积再次来压。再说,首先

用炮崩柱子,也是在测验顶板压力呢!再说,规章是人定的。是炸废一根柱子损失大,还是不能恢复正常生产损失大?领导处分,我不怕。”这是马班长的粗中有细,之于违章,还真是功大于过。也的确,在当时比较落后的生产条件下,遇到复杂的地质条件,有胆识的违章是如影随形的,凡是干过煤矿的人都有着同样的认同。在机尾回风巷被透水淹没威胁安全生产的时候,马班长带头脱了衣服,在齐腰深的冰水中抬出了被淹没的大功率水泵。待将积水排出,他已经在井下工作十六个小时了。马班长敢于坚持真理,对不懂生产或者不了解情况瞎指挥的领导,不管他官多大,当面顶撞甚至动粗。新任矿总工程师溪石彬对生产管理吃不透却主观臆断,在工人即将下井的班前会上,大讲他对生产的三大构想,这下惹恼了急着下井的马寡子。“马班长猛一下站起来叫道,溪总,你这话说给领导听去,什么构想不构想关我们啥事。工人是凭干活吃饭,耽误下井时间谁给工资?少给我们说没用的废话。溪石彬万万没有想到,突然从哪里杀出了这个程咬金,让自己受到这般羞辱。他立即火冒三丈,拍案而起,你叫什么名字,我处分你。马俊山更是火冒三丈,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用粗壮的手指着对方的鼻子,把嗓子眼调整到高八度,我叫马俊山,外号马寡子,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小子不信试试看。走,赶快给我下井,说完把门啪得一甩走了。”对待他们看不上的领导,不论你是啥级别,敢硬碰硬,弄得对方下不了台。而生活中的马班长又是另一个面孔,他会用低俗的话语在煤矿井下全是男人的世界里,打破恐惧与寂寞,带来欢乐与阳光。马班长老家有老婆孩子,在矿上还有相好的女人李巧凤。用他的话说,老家的是固定的,矿上的是临时的。乍一看,很不检点。但知道了原因,矿上人不仅不会误解他,还会多出一缕敬意。李巧凤的男人郭黑子是跟马班长一起来矿下井的老乡,吃不了苦也不管家,不知跑到什么地方鬼混。李巧凤带着女儿郭春娥找到矿上,被马班长接待并安顿下来。后来郭黑子不知犯了什么法被枪毙了,李巧凤觉得没脸回老家,马班长就托关系给在矿上安排了个干临时工的活。在李巧凤最困难的时候,是善良的马寡子无私救助的,也自然产生了感情。并不爱的男人郭黑子死了,李巧凤就倾情献爱,与马寡子睡在了一起。男有义,女有情,看是非法同居,实则是真正相爱。那个年头煤矿安全状况差,因此都说矿工是“穿寿衣,吃献饭”,是“死了没埋的人”,活一天享受一天,尤其渴望享受爱情的滋润。因此,谁有个风流艳遇,不仅不会引起非议,还会令人羡慕和欣赏,非常符合生活的真实。马班长的结局是死于一场冒顶事故。事故性质是违章操作,若论实情却是出于危急和无奈时的奋不顾身,富有英雄主义的悲壮色彩。马班长以胆识过人和奋勇当先的违章操作著名,最终也以这个桀骜不驯的特点命归原点。似乎是咎由自取,却丝毫不会引发反感,只会令人感动唏嘘。“不违章,还想出煤”,这是马班长说过的话,一心想着多出煤的马寡子,在遇到生产困难的时候,不顾个人得失违章作业,一次次化险为夷,一次次立下奇功,却最终未能闯过那道坎,倒在了“敌人”的“枪口”下。

陕北汉子贾正科是个没文化的老实人,甚至是见到生人连话也不会说的呆子。领着婆姨到矿医务室看妇科,闹出个笑话。医生问:“哪里不舒服?”他替婆姨回答道:发炎了,最近不要同房”。老贾愣了半天也不明白,战兢兢问道:“啥叫同房?医生感到哭笑不得,贾正科这才听懂了。糟糕的是他还把心得体会主动与工友们分享,害得大家笑疼了肚子。就是这么个傻傻的人,在井下那种恶劣的环境下采煤,却是一把好手,从来不会落在人后。最关键的是在危难时,舍己救人奋不顾身。这是倒班后的第一个夜班,徒弟陈忠启因为回家种地,又赶上紧倒班,精力不集中,再加上设备老化,老抛锚,不慎右腿被转动的溜子刮板夹住了。危急时刻,贾正科不顾死活的冲上前,将徒弟救了出来,自己的双腿却让死死卡住,惨烈牺牲。作品写到:“为了吃饱肚子,摆脱贫困,这个从陕北农村招工到煤矿的农村人,自分到鳌背煤矿的二十年七千二百个日日夜夜,几乎没有休过班,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惊人业绩,就连每年一度的先进个人也没有得过,这样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矿工,在灾难来临之际,在徒弟生命遇到危机的紧要关头,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毫无畏惧舍生取义,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还原生活本色,挖掘人性本质,张扬人间正气

作者注重还原生活的本色,使所讲述的故事原汁原味,真实生动。由于拥有丰厚的生活积累,对对煤矿井下这个特殊环境人物的刻画,场景的描写,显得得心应手,自然流畅。信手拈来,便是精彩有趣。“开始放炮了,咚咚咚,沉闷的声音震得缺口铁梁柱在颤抖,顶板小石渣和煤尘哗哗地往下掉。落在安全帽上,我们新工人已经胆战心惊,而老工人就像在地面上打赌开玩笑一样,毫无感觉,嘴里还讲着某某人回家见老婆的风流事。爽朗的笑声在八百米深处回荡,使新工人忘记了这是在煤矿最危险、最艰苦的工作面,感受到煤矿除了恐怖和紧张外,还有激情,有笑声,有乐趣,是一片纯情的黑色世界,置身其中,心里充满阳光。······直到梁班长从工作面出来,一边骂着脏话,一边顺手抓了把煤砸过来,大家才打住话题,像老鼠一样,纷纷进入到各自的岗位上。”从矿长到一线采煤组长,没有豪言壮语,全是接地气的朴实。对新工人做思想动员,队长和党支部书几乎都说同样的话:好好干,煤墙里面有票子,有媳妇。矿工以苦为乐的精神面貌,以及一线指挥员看似粗俗的作风跃然纸上,令读者犹如身临其境,只有亲切感。作者在对待挖掘人性的本质挖掘上,也很有特点。班长马俊山因为爱在井下讲黄段子逗乐子,才被大伙起了诨号叫“马寡子”。不了竟然马失前蹄,黑暗里错对下井支援高产的侄女开心取笑。发觉后羞愧得无地自容,直拿拳头砸自己的脸。从此后,再也听不到马班长讲黄段子了,实质上纯洁的灵魂、健康的人性显露无余。作者在这里故意卖了这么个关子,对刻画马班长这个矿工英雄起到了很好的反衬作用。井下不说黄段子,不说粗话不会骂人,就不是真矿工。凡是干过煤矿的人都深谙其趣。煤矿艰险,如同战场。今天下了井,不知还能不能吃上明天的饭。既然是喋血战场,哪来的什么温良恭俭让。矿工又是爱情的饥渴者,只能把饥渴谝着过嘴瘾。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井下男人世界里,女人就是美酒,“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句诗里的心态,就是煤矿工人的心态。再看这段澡堂子的骂娘话,“正说着,对面池子里有人喊,

谁在看澡堂,你看水都臭成这样了还不换。这人连续骂了好几遍也没有人来。此时,骂人的人从池子里跑出来,拿拖鞋砸在值班室的门上。这时值班室才发出声音,不要砸也不要骂了,从昨天早班到现在水管里没有流出一滴水来。我也没办法,要骂你骂矿长,要日你日矿长他妈去吧。”叫骂者气急败坏,被骂者并没生气,这种下苦人的怒火煤矿人都能理解,非常司空见惯。面对歧视并恶意侮辱农民协议工,还在下井偷懒睡觉的大学生技术员章林,生产班长王选怀、姚大勇、王彬甚至恶作剧的用炮崩的方式进行惩罚,并为此受到取掉当月超产奖的严厉处罚。看似无法无天的粗鲁蛮干,显露出的却是捍卫人格尊严的血性。生活是多姿多彩的,煤矿不光有农协工,还有形形色色的人,矿工子弟就是其中的一员。大多下乡当过知青,不少人还是中下层干部的子弟。吃商品粮的优越感,对农村人满眼不屑,内招当矿工的不甘,对生活现实的不满,扭曲成了怪胎,惹不起、难管理的刺儿头,工人称他们叫“八旗子弟”。“我们班就有一个叫黑蛋的工人,是内招的矿工子弟。由于看在井下睡觉,工作面放炮都没有震醒。放顶班长王志胜眼看黑蛋头顶上的石头就要掉下来,一个箭步上去就把黑蛋踢到老空去了,结果石头没有掉下来。升井后黑蛋找王志胜算账,搞得班前会都开不成。”另一个矿工子弟廖有生,身高一米八,满身横肉上纹着龙凤,满眼杀气,第一天分到采五队,就放话说,局子里出来的,各位都识点相,成了不干活的霸王。班长姚大勇就以暴制暴,在井下命令他开溜子,升井后又猛揍他一顿。打服了,才治了他的恶霸毛病。不打不相识,竟然成了好哥们。事实上,矿工子弟多数是优秀的,只是一时情绪化。即是个别刺儿头,也慢慢转化过来。环境可以改变人,都是在同一个煤坑里下苦的弟兄,谁比谁能高贵多少?

对这样生活中真实的素材,作者不仅大胆采用了,而且合情合理,使所讲述的故事有声有色,很好的服务于人物塑造和主题深化。再说另外一个典型人物原海峰。原海峰是个文化程度高情商也高又会来事的人,反而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变成农协工里的另类。大家都在为婚姻愁的时候,他得到了漂亮的农村姑娘刘爱玲;大家井下流血流汗的时候,他得到矿长许德宏的赏识推荐到到矿业学院脱产进修。他学成归矿一步登天,成了矿长助理兼采煤五队队长,管这些一起来矿的协议工,而这些人根本就看不上的人成了直接管他们的顶头上司,不长时间又被矿务局破格提拔为新建矿井的筹建处处长,似乎德才兼备,命运也忒好,是横空出世的拔尖英才。其不然刚好是龌龊的另一面。身为采煤工的时候,他骗取了刘爱玲的痴爱。当采煤五队在肖伟光的带领下,创造高档普采工作面年产一百二十万吨全国纪录、夺得全国冠军队称号的时候,他通过背后运作,如愿当上矿长助理兼采煤五队队长。原海峰到处参加会议,大讲五队的夺冠经验。借着五队全国夺冠的势,又把他推到了处级领导岗位,事实上,采煤五队的劳动成果被他成功窃取,又把痴情献身的初恋情人,已经成为婚姻事实的妻子刘爱玲一脚踹掉,另攀高枝与矿团委书记魏秀霞结婚。是个不知不扣的伪君子。这一笔写得真实深刻。现实生活中,踏实苦干的老实人总被埋没,偷奸弄巧的不良者总会春风得意。一个个伪善者职位高升,大钱得挣,混得人模狗样。读到这里,不禁令人心生隐痛,感触良多。对官僚主义、腐败之风的危害,以及公平正义的缺失深感憎恶。而清风正气依然是作品的主旋律。肖伟光是科班出身的大学生,也是扎根煤矿数三十多年的生产管理行家。他由矿总工程师降为副总,又实际降为采煤五队的队长,却任劳任怨,一心扑在工作上。正是在他的带领下,五队才勇夺全国冠军。好在肖伟光最后被提拔,挑起了鳌背煤矿矿长的重任,实至名归,让人长舒一口气。作为行家里手和吃苦能干的农协工姚大勇,则由副班长到副队长最后任命为采煤五队队长。一批能干肯干的农协工骨干在井下这种非人的艰苦环境中,历练了意志有的还被破格提拔为班长甚至副队长,着实令人深感欣慰,也在情理之中。假如离开这些骨干,艰苦的井下生产是玩不转的。正是有了千千万万这些吃苦耐劳的生产骨干,才支撑起了中国煤炭工业的巍峨大厦。

矿工命运与国家相关政策调整有机结合,凸显出鲜明的时代烙印

随着国家经济建设的快速发展,对煤炭能源的需求不断加大。随着煤炭产量的迅速提升,生产一线劳动力不足的问题也日益突出。针对这个新的情况,煤炭工业部适时调整用工政策,招收农民协议工的方式应运而生。所谓农民协议工,就是不改变农民身份的前提下,由煤矿招工把关、地方乡镇政府协调,工资收入的百分之十七由地方政府抽成,区别于固定工的煤矿生产一线工人。这种灵活的方式有效补充了煤矿生产力的不足,但也暴露了一旦发生工伤等意外事故与矿无关的协约缺陷。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煤矿,煤矿几乎都是劳动密集型的粗放式管理,井下地质环境的复杂险恶,自然灾害如影随形,生产技术和安全保障比较落后,提高产量依靠人海战术,导致人身伤亡事故频发。因此,协约中的这个缺陷,就成为安全生产管理中的一个硬伤,也成为严重影响农民协议工情绪的后顾之忧。作品通过农协工陈忠启遭遇的“12.2”工伤事故以及由此引发的事件做出了惊心动魄的描述。师傅贾正科事故中牺牲,身后还背了个违章操作的责任处分,睡了口矿上打制的棺材派车送回陕北老家安葬,给了家属四千元抚恤金,后事就算了解。固定工师傅走了,但是重伤的农协工徒弟陈忠启还躺在医院里,高额的医药费就成了道无解的难题。医院催逼缴费,不然停止治疗。当地领队的干部却以人民公社正在向乡政府过度,机构和人员变动无人管理为由予以拒付。煤矿区队干部所能做的也只是发动职工捐款,农协工群体和他的老乡也纷纷捐款,但仍然是杯水车薪。采二队、采七队的农协工因此集体罢工,被激怒的农协工们还扒出了陈忠启被埋掉的断腿,冲进会场。鳌北煤矿陷入慌乱,矿务局所辖的百里矿区也震动了。在连夜召开的专题紧急会议上,局长范能源对有关领导进行了严厉斥责:“这是一件严重脱离群众,拿矿工生命当儿戏严重渎职事件。事故处理还没有终结,就这样对待伤者,这是造孽!你们给党、给人民把脸都丢尽了,问问自己的良心去吧?”事件强烈的震动了中央高层和省政府。《国家能源报》做了深度报道,激起全国性反响。省政府责令煤炭厅深入调查。农协工用工政策中亟待改进的问题,乡镇干部贪污克扣农协工提留资金的腐败问题一一浮出水面。在事件的直接推动下,省煤炭厅对煤矿使用农民协议工的政策作出大幅度调整,规定农协工由以前与所在乡镇签订合同改为与农协工本人直接签订,与正式工享受同等工伤医疗待遇,并与正式工同工同酬,还规定以每年百分之十五的份额转为正式工。事件以政府的切实关怀和政策调整划上了圆满的句号。这个调整后的政策又推广到全国,有效激发了广大农协工爱岗敬业、扎根矿山的决心和积极性,为农村人口向工业化转移,煤矿补充优秀劳动力铺平了道路,对促进煤炭工业的健康发展具有重大意义。作品中的事件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甚至是作者的亲历。但经过高度的艺术提炼,文章就显得更真实冲击力的效果。使劳动者公平正义的诉求在煤炭行业得到合理解决,党和政府对矿工的关爱得到体现。过程令人震撼,结果让人欣慰,也使作品的时代烙印和厚重度大为增加。

《黑与红》讲述的故事曲折动人,头绪林林总总,笔者的品评只是森林中个树零枝。要想总览作品全貌,觅得其中神韵,还需从阅读全书的过程中仔细品味。历史翻过了沉重的一页,发展迄今,煤矿已经步入科技化、机械化、信息化的崭新阶段。回首峥嵘岁月,却能够给后来者以“不忘初心、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教育。总而言之,长篇小说《黑与红》是一部难得的好书。既有很好的文学价值,也有珍贵的史料价值。之于工业题材相对贫乏的文学界,无疑更是绚丽的亮点和重要的收获。该书经《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后,市场非常看好。与此同时,由该书改编的电视连续剧也在紧锣密鼓地投入拍摄。一旦见诸屏幕,将是对煤矿工人英雄业绩和历史贡献的更广阔更深入的展示,也将使这部煤炭题材的文学作品产生更加积极而深远的影响。

(作者简介:杨智华,长期担任报刊文艺编辑,陕西省能源化工作协副主席。发表和出版过大量的小说、散文和文艺评论,有文学、美术作品获全国、省(部)、市奖若干。主要著作有中篇小说选集《矿长的上午》,散文选集《走马千秋雪》,长篇小说《狼侠行动》、《春潭惊梦》)

幅煤矿乡土人文地理长卷

——读王成祥长篇小说《黑与红》

沈伟东

阅读王成祥的长篇小说《黑与红》,犹如翻开一部煤矿发展史和矿工生活史。《黑与红》写出了上个世纪下半叶煤矿波澜壮阔的发展历程,也写出了在宏大历史下煤矿工人的群像。小说有着生动的时代细节。这些细节在历史的河床里潮水般涌动,铺展开一幅煤矿乡土人文地理长卷。

王成祥曾长期从事《中国煤炭报》的记者工作,也是中国煤炭行业有影响力的作家。他当过兵,有煤矿一线工作的经历,又有长期采访煤炭行业的经验。长篇小说《黑与红》是王成祥数十年创作历史中具有历程碑意义的作品。

《黑与红》在工业文学史上第一次全景式描写了一座煤矿五十年的“场景”。再现了特定历史时期特定人群的生活状态。煤炭工业在非凡五十年的发展过程中,在其中个性人的生活脉络,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王成祥通过文字还原了历史场景,重塑了煤矿工人血脉充盈的“精神肉身”。

《黑与红》对煤矿乡土人文地理的描写分成三个层面:一是对井下工作面环境的描写,二是对煤矿地面生活场景的描写,三是对煤矿周边环境的描写。这些描写细致入微,能够让读者通过文字定格在那个时代。小说的人物在这些场景中渐次登场,形成各自的命运轨迹。而这三个层面的描写通过人物情感的变化和情节的演进在不断切换,贯穿小说始终,拓展了作品在空间上的纵深感。

以开篇为例,小说开头,作家把时间定格在一个具有能代表中国煤炭工业改革开放四十年发展的鳌北煤矿。作者通过对鳌北煤矿场景点点滴滴的刻画,并采用了粗线条素描的手法:“二十四小时不停运转的两条铁轨,被昨夜飘洒的雪花淹没,两节运送工人上下班的绿色车厢,静静地躺在绞车坡地尽头,连接车厢地钢丝绳,被阵阵刺骨寒风刮得左右晃动。远望曾经昼夜飞转地天轮,一动不动地守护在那里。气势宏伟的工业建筑,就这样被皑皑的白雪覆盖,只有停留在选煤楼尽头供人展览的那列蒸汽机火车头,在煤仓的遮挡下,摆出一副钢铁人般的架势。通往煤场那条顺坡道拐了几道弯的水泥马路的两旁,是矿上专门给上下班工人用早餐搭建的摊点,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熙熙攘攘的忙碌吗。在晨雾中瞭望,雪已经把它和天地连成一片,看起来犹如洁白的雕塑。整个鳌北煤矿的角角落落,只有死一般的宁静,宁静得简直让人恐慌……”从当下这个寂静衰败的场景出发,作家把镜头推移到五十多年前煤矿周边黄土高原里的乡村“王家堡子”:“村子呈南高北低之势,一百八十多户人家在我们山区算是大村了,但受地势的局限,全村都集中居住在一个低洼地带。”“走在川道和一条河流并行的路上,两边是绿油油的麦田,赶早的农民扛着犁耙,赶着牲口,已经到了田间地头,种春天第一季的正茬玉米,俨然一派春意融融、农耕繁忙的乡下图景。此时,老天爷突然变了脸色,先是从北边飘过来的乌云遮住了东边初升的霞光,紧接着,星星点点地飘起了雨点。”农耕生活地恬静、清贫与工业社会生活的宏大、紧张形成对比。而开篇对煤矿井下工作面的描写更令人读来惊心动魄:“只听见轰隆一声闷响,顶板大面积来压了,冲击波卷起煤尘,弥漫了整个巷道,工作面上除了石头哗哗地往下落,已经听不到马班长丝毫的声音。”

作家对小说三个场景的切换,构成《黑与红》独特的西北煤矿工业题材小说的空间。而这三个空间的成功再现基于大量的细节描写。可以说,作家成功地还原了那个时代的煤矿生活世界和物质世界。

比如矿区的火车:“看到了两条铁轨,一列黑色的长龙停在两条铁轨上,车头还咕咚、咕咚喷着长气,吐出的冲天的白烟……我们是坐运输货物的闷罐车,里面没有椅子座位,也没有灯光,只有很高的地方有两扇不大的窗户,透出一丝的亮光。同学们坐在车厢的铁板上,车头喷着浓浓的烟雾,缓缓地驶出站台,顺着山沟曲里拐弯地艰难爬行,穿越了几道沟壑和两座煤矿,缓缓地在一个四面环山、没有任何标志和站名的地方停了下来……火车拉着长长的鸣笛向远方驶去,腾云吐雾消失在一座山洞里……”比如鳌北煤矿特有的联通生活区和工作区的绞车:“工人从食堂出来就能乘坐轨道车上班,下班的工人也是乘坐轨道车到食堂吃过饭,进入自由休息的时间段。因为这座煤矿是因地形而建,分上广场和下广场两个区域,生产区在下广场,生活区在上广场,没有轨道车工人上下班就得绕山走半个小时得路程。坐轨道车只需要五分钟。轨道车是专为矿区的职工家属建的。四节车厢用和小孩子胳膊一样粗的铁绳拉着在铁道上行驶,几分钟一趟,昼夜不停地来回运行……”比如矿区附近农村景致:“沟畔有许多老柿子树,柿子树生长周期长,从我记事起那些树是啥样子,现在还是那样子,没有见长,也没见老。听老人说,我们柿子树平均在三百年以上,每年冬天落叶后树干就像久经风雨沧桑的老人,干枯而又硬朗的骨架,在寒风中傲然挺立……”

在这三个空间里,《黑与红》的人物在其间生活,演绎出多种多样的故事情节,形成煤矿生活的生动记忆。比如饮食、服饰、民居、娱乐、劳作、矿难……而这些细节里饱含着人的苦难、辛酸、忧伤、欢乐、幸福。《黑与红》再现了在这样的时空里的矿区生活状态,作者还试图写幽微的世道人心,也试图写出矿工幽深的心灵史。

《黑与红》的主要人物是煤矿招收的农民协议工。这是特定历史时期煤矿的用工方式。这些农民协议工比正式的煤矿工人地位更低微,没有保障。小说中,和主人公一起从农村到鳌北煤矿的51个农民协议工,走在黄土高原的乡道上来到矿区。他们在煤矿的生活和成长有着不同的人生胶片:有的人努力奋斗着,有的人颓废沉沦下去;有的人在煤矿扎下了根,少数人挣扎着从底层走向高位;有的人离开煤矿,带着一身伤病回到乡村;还有人葬身煤海深处。在这些人物为中心的小说情节演进中,煤矿是其主要的生活场景,乡村则如同一条平行线,隐隐推进。这样的结构,使《黑与红》带有鲜明的西北煤矿和黄土高原农村人文地理特征,主要人物的情感、故事与这样的人文地理特征紧密相关。

小说里,描写传神的精彩章节是主人公“我”,一个农村娃到矿区卖柿子的经历。作者的描写很巧妙,通过这样一个农村娃的眼睛让读者看到了上世纪70年代的西北农村和煤矿的生活场景。主人公这时候身在农村,他此时看煤矿有物质生活和文化生活与身处的农村有着巨大落差。这样的视角体现在小说创作中,增加了小说的层次感。在小说里,这样的结构还隐约体现在从首都、省会这样的都市视角看煤矿,看煤矿中的别样人生。随着小说情节的推进,也有从国际化的更高更远的角度观照煤矿的人物和情节出现,这使得小说的情节在广阔的格局里运行。

值得称道的是,小说人物塑造在这样的背景下,与其身处的自然地理、经济环境密切相关。人物命运的由于个性、品质、身体条件能个体差异而不同,在煤矿这样的大环境中,形成了具有差异化的命运轨迹。小说通过描写矿工的劳作、伤病、死亡等来描写。不同的人物具有不同的心路历程,作家用笔描写出不同人物的心路,不同的人生追求。这不同的人生,组成《黑与红》中矿工人物群像和煤矿生活图景。小说中,以“我”为枢纽,人物陆续出现,与人物相关的矛盾冲突如潮水般推进。读这部小说,犹如看一部情节跌宕起伏的电视连续剧,一个个人物,一个个故事,引读者深入到这个叫鳌北的西北煤矿里。马班长、肖伟光、侯文江、王选怀、姚大勇、原海峰等众多人物的命运跌宕起伏,让阅读者随着这些人物走进矿井、走向巷道,走到柿子树掩映的乡村,也走到他们的心灵深处。

作者笔下对人的描写不仅通过有个性人物的外貌、语言、行为,还写出了人物的心理。小说对工伤家属的描写令读者含泪。开篇就写了这样一个情节:家境贫苦的农家子弟历尽千辛万苦到矿区卖柿子,“偶尔也能碰到不讲理的,就是一帮家属模样的中年妇女,她们围着车子挑三拣四不说,还使劲儿地砍价。你说话稍不注意,挨一顿莫名其妙的骂不说,车子里的柿子还被她们整的稀烂”。农家子弟和他们争吵起来,被她们弄翻了一车柿子,还被这帮婆娘把裤子给扒了下来,让公安科以打架斗殴扰乱社会治安为名给拘留了。这些泼辣的婆娘就是煤矿瓦斯爆炸事故中死了男人的女人。随着小说故事演进,煤矿工人的生死疲劳和非正常死亡在当时的社会环境里竟然如此“正常”:这就是矿工和矿工家庭遭遇的。她们的丈夫日常的日复一日黑白颠倒的劳作,某一天猝不及防地在井下遇难……陪伴死难矿工运送棺材的车回家乡的是半车煤。这些外壳坚硬的女人内心其实很柔软,坚硬的“恶的外壳”只是为了保护弱小的自己和脆弱的家庭。她们对弱小者的伤害,是她们对压抑苦难生活的一种发泄。这种“恶”,把苦难宣泄到比她们更弱小卑微的农民娃身上,因为她们缺少关怀和同情。而她们一旦得到哪怕一点点的关怀和尊重,她们都会以加倍的善良回报。

作者在开篇写死难矿工家属,草蛇灰线,在小说情节的推进后,隐约与之呼应。

《黑与红》的情节演进和人物塑造略有《儒林外史》的“串珠式”结构特征。这样结构的长篇小说便于改编成电视连续剧。如果以“我”这一主要人物的命运变化、情感故事、生活细节作为主线,更集中地再现鳌北煤矿五六十年的发展历程,这一矿工群体的三十年的生活变化,我相信这样的电视连续剧将会是工业题材影视剧的佳作。

作者在《黑与红》的后记中说,这部小说描写的鳌北煤矿的原型是陕西铜川矿务局王石凹煤矿。我在王石凹煤矿度过青少年时代,阅读这部小说,关于王石凹煤矿生活的记忆如在字里行间回闪。这是一幅煤矿乡土地理长卷,也是一部煤矿工人的生活史。阅读这部小说,我好像那时的绞车在我眼前开过,上面有我熟悉的矿工的身影;望见蒸汽机车轰鸣着喷着浓浓的白烟钻进火车洞,熟悉的煤烟的气息从我头发上掠过,难怪著名作家贾平凹、刘庆邦,还有已故的著名作家陈忠实先生对《黑与红》的创作思路和作品给予高度的评价。

(作者供职于广西期刊出版集团)

八百米深处的文学元素

——读王成祥煤矿题材长篇小说《黑与红》

张俊英

作家刘庆邦说,煤作为一种变相的石头,没有文化,而在开采煤的过程中,附加了人的行为,产生了煤文化,由此也诞生了煤矿作家。最近在西安嘉汇汉唐书城举办“黑暗中寻找热血,致敬每一位煤矿工”王成祥煤矿题材长篇《黑与红》图书分享沙龙现场热烈,来自不同岗位的读者围绕《黑与红》引发对煤矿文学的争论,探索深挖煤矿题材小说创作的发展路径,在肯定作者采取现实主义的写作手法表现重大工业题材,符合时代发展需要,指出了不足。

王成祥与“鳌北”煤矿

《黑与红》作者在井下挖煤11年,有从事煤炭报记者的经历,把对矿山、矿工的特殊感情融于笔下,以煤矿30余年工作经历为元素,创作完成了这部记载时代印记的文学作品。

“我的鳌北,我的煤矿,因资源枯竭已经关闭经关闭一年多了,而你却始终刻在我的脑海里,印在我心的深处,永世不能消失,我和所有同代矿工的童年、青年、中年基至老年,都与你密不可分,我们这一代煤矿人的情感、价值、事业,都和你紧密相连,成为无法抹去的记忆。”

“鳌北”煤矿,铜川的矿山,三十六年的发展历程,深深融入作家的生命历程、渗透在血液之中。一张张同甘苦、共患难的熟悉的面孔仿佛呼唤着他、催逼着他,让他欲罢不能,一篇篇关于煤矿的文字从他的笔下汩汩流出;《黑与红》倾注了作者满腔的激情和巨大的精力。他说:“作品中的人和事,矿工命运的跌宕起伏,几乎都是我的亲身经历,是煤矿这个仅次于战争的高危行业井下生活的真实写照。”

“鳌北”煤矿几乎是作者精神生活和心灵世界的全部,他不能不承担这个使命,用文字记录井下这个特定环境下,这群人的喜怒哀乐、命运变迁、承载的负重。这是心灵的呼唤,是无法推卸的见证者的责任。“我的鳌北,我的矿工兄弟,我要从我说起,从我的矿工兄弟说起,我要讲出我与煤的故事,讲出我的矿工兄弟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世界里所发生的一切……”对鳌北、对煤矿井下、对矿工兄弟这是一种何等的赤诚!

《黑与红》书名由来

关于书名《黑与红》,最初拟书名为《煤炭世界》,煤矿作家杨智华提议为《我的兄弟我的矿》。后来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首席编辑沈伟东建议取名《王石凹》,因为他是在王石凹矿长大的,他在那里上了小学、初中、高中,对那里有着深厚的感情。最后经出版社确定为《黑与红》,寓意深刻,暗扣主题。

《黑与红》书名诠释了煤矿工人的精神世界。中国煤矿作协主席刘庆邦在序言中就书名不惜笔墨说:“作者、编辑绝不是为了吸引读者故意打名著的擦边球。只要你读了这部作品,就会感到很确切。煤炭是黑色的,开采煤炭的矿工是黑色的汉子,矿工队伍被人们称作里色的群体,他们劳动的场景在井下,是不见日月的黑色世界,黑色是煤矿的主色调。然而,矿工们的心却是红的,他们挖出的煤,被人们称为“乌全”。而“乌金”能量转换后喷发出红色的火焰,温暖了整个世界。所以,书名准确而生动。作者以文学的情感概括,形象地表达了内容,深化了作品的主题思想。”

书中原型人物一李广年:“煤矿井下是黑的,开采出的煤是黑的,矿工的脸是黑的,漆黑的世界里,开采光明人这帮人心是红的,没有一颗勇于冒险,把生命置之度外的奉献精神,矿工不可能在井下干一辈子……”

书中原型人物二田战强:《黑与红》就是以我29年工作过王石凹煤矿采煤五区为原型,采五区连续三年夺得全煤高档普采冠军,以劳模梁思云、梁岁牛就典型塑造众多的煤矿一线人物,读起来非常亲切感人。

非虚构写作大胆尝试

参加分享沙龙的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作家张宗涛:《黑与红》这部作品真实刻画了煤矿工人的生活状态,是一部成功的现实主义作品;从学术的角度看,又是一部非虚构写作的优秀力作。“非虚构写作”是针对当今小说创作中严重脱离生活、脱离人民群众的不良流弊,由《人民文学》率先倡导并积极实施的新时代文学主张,让文学重回真实。因此说,《黑与红》作者的创作路子符合了这一时代特征,而且具有率先垂范、率先实践并获得成功的先机和经验,值得肯定。

筹拍电视剧《黑与红》导演姚远从影视的角度说:我非常看重《黑与红》这本反映矿工生活的很接地气的书,我认为有着不菲的社会意义和市场潜力,这就是决定将它拍成电视连续剧的推力。在表现手法上,我们力求突破,做出反响煤矿题材影视作品的感觉来。

煤矿作家杨智华:《黑与红》好就好在真实自然,原汁原味。阅读这部作品,给人耳目一新,闪亮的矿灯扑面而来,呛人的炮烟也扑面而来,一下子就进入了煤矿井下八百米深处。写作手法与传统技巧明显不同,既有小说的描写,又有报告文学的抒情,直截了当,直抒胸臆,给人以回肠荡气的心灵震撼。

《延河》杂志副主编姚逸仙:《黑与红》作品信息量大,时间跨度之长,涉及近百人物出场,作者能神游自然驾驭,在接近真实的基础上,塑造出一个一个具有时代烙印的矿工高大形象,艺术构思巧妙,阅读起来真实而亲切,随着时间的推移,煤炭工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部作品除了文学价值以外,具有针对性的史料价值。所以贾平凹给作品做如此评价:《黑与红》是对煤矿工人的炭笔素描,文笔粗犷大气,率真又饱含深情,氛围也很凄美,是一幅

反映当代矿工生活的斑斓画卷。阅读它,就像用粗瓷大碗豪饮西凤酒,香在嘴里,烫在心头,热到脚底。

(作者笔名琼花,中学语文教师,陕西省能化作协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

矿工 血性 人性

——感悟《黑与红》作者王成祥笔下的采煤班长马俊山

高毕勇

之所以用矿工、血性、人性作为我读《黑与红》这部纯粹表现矿工生活题材小说的题目,是因为我本身就是煤矿工人、作者,还与书中众多的人物有着同样的经历,地层深处别样人生,感悟深切,对作品有着非同一般的理解。

文学是人学,小说成功与否,主要是看人物命运刻画如何。《黑与红》作品中涉及近百个人物,通过不同人的行动轨迹,衬托中国煤炭工业的辉煌成就。作者对重要节点上所发生重大事件叙述的非常详细,又将人物贯穿其中,将人的活动和环境紧密结合,以独特的文字表现形式,烘托气氛,感染读者,这是作品成功的一大特点。尤其是采煤班长马俊山的出现,虽然不到三分之一,马班长因死而谢幕,但由于作者成功的塑造,马班长成为提携整个作品的灵魂。从性格写起、命运,直至生命终结,还原了一个真实煤矿工人复杂、充满矛盾,不按常规出牌,与命运抗争中的心理演变。“采煤班长马俊山,撕裂着嗓子大声地喊道:‘狗日的不要把你们一个一个的睡死了,都给老子滚起来往里冲,把那几根柱子整出来!睁大眼睛看,老顶眼看就要大面积塌下来,柱子埋到里面拔不出来,都是狗熊一堆’。”接下来,“马班长虽然大声地喊着,但其实心里最清楚,大伙儿跟着自己连轴转,累得不成样子了,不说骂爹骂娘,就是从每个人的头上踢上几脚,也没有谁动弹。只有自己一马当先了。他猛地从地上蹦起来,紧紧腰带,憋住劲,一个箭步冲进了工作面……”没有豪言壮语,没有华丽的词语,却震撼的能让井底下的石头掉渣,同这些只有在煤矿井下这样特殊环境下,发出和正常人不一样的声音,才能树立起煤矿班长真实、有血有肉的立体化形象。这就是煤矿工人,读着过瘾、解馋。

作者王成祥本身也当过煤矿井下的采煤班长,他最了解矿工的喜怒哀乐,生死离别,所以才能写出真情实感,笔下的人物才能有血有肉。作者感言:“提笔之前,对所涉及的人物脉络,做了细致梳理,一年后,用键盘敲出了这部长篇小说的第一个字。除了讲故事,更重要的是反映这个时代,用这个时代的人衬托出煤炭工业发展的辉煌成就”。

读《黑与红》,无不被人的命运以及人物描写生动场景打动,以第三章“激情与险恶”描写马俊山班长为例,“看上去六十岁的样子,个子不高还驼背,身材瘦小,体重超不过五十公斤,满脸胡须,两只眼睛老是瞟着看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极不正经,匪气很重”。读到这段文字,我顿生惆怅:六十岁的人,甲子之年了,怎么还拼搏在这艰难困苦、险象环生的生产一线?领导是不是忒不近人情了?!然,就是这位身材瘦小,天生驼背的马俊山班长,却是作家最为熟悉,倾力塑造的典型人物:在釆煤工作面的所作所为,无不惊天动地泣鬼神。

文学,尤其是小说,离不开人物。《黑与红》在煤矿典型的环境下,有了马俊山这样个性鲜明、特点突出的人物支撑,且是开篇就让鲜活人物出场,紧紧抓住读者,为后来较长篇幅描写马班长在急、难、险、重任务面前,有勇有谋、敢于承担、善于指挥;在重大难题面前,一马当先、虎口拔牙埋下了伏笔。即使不懂煤矿的读者,也为之感动,情不自禁地拍案而起。马班长,是煤矿产业大军里的金刚钻,是千百个“金刚钻”当中的精品缩影,铮铮铁骨的男子汉。

读《黑与红》勾起我对煤矿岁月的回忆。退休前,本人长期生活、工作、学习在煤矿,也曾经在水、火、顶板、煤尘、瓦斯“五毒”俱全的千米深处,摸爬滚打在苦、脏、累、险的生产一线,饱尝了不见阳光,没有白天黑夜挖煤的艰辛。2019年秋,有幸得到这本厚重的《黑与红》,逐字逐句,逐篇逐章进行反复研读。小说还原了改革开放初期煤炭工业恢弘发展的壮观场景,以班长马俊山为代表的那个时代鳌北煤矿人,在国家工作重心转移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转折点上,煤炭能源需求与日俱增的大背景下,为了缓解缺煤的危机,他们挑战极限,做出了非凡的业绩。

人物刻画是文学之魂,是衡量作品成败的重要因素。如何塑造有浓厚时代气息,有血有肉、个性鲜明的人和事,离不开对典型环境的再造。《黑与红》人物众多,有一线挖煤的普通工人、班组长、队长和矿级、矿务局局长以及省长,还有春娥、井秋香、李巧风等矿工家属,在纷纷登场亮相时,作者颇费苦心,还是以高潮没有到来就退场的马俊山班长为例,这个硬汉形象,在我心目中留下永不消失的震撼。写作中,作者抓住了人物性格的特点,通过细微的情节描述,凸显出人性灵魂的尊严,避免主观臆断的合理想象。用恢弘壮观、气势磅礴的井下场景烘托个性,入木刻画。每一个段落,甚或每个字句,都经过反复雕琢,力求于精准,耐人寻味。使这个富有传奇色彩的煤矿硬汉形象鲜活、生动、明朗。

马俊山是一个疾恶如仇的性情中人,对自己看不惯的人和事,不分场合、不论职位高低、不论贫贱与富贵,敢直言顶撞,一旦急起来,还破口大骂。如新任矿总工程师溪石彬,由于对生产管理吃不透,主观臆断,在工人即将下井的班前会上,大讲特讲对生产的三大构想,惹恼了急着下井的马班长,只见他猛一下站起来叫道,“溪总,你这话说给领导听去,什么构想不构想,关我们屁事。工人是凭干活吃饭,耽误下井时间谁给工资?少给我们说没用的蛋球话。”溪石彬没想到会突然遇到这么一个程咬金,觉得受到羞辱。溪石彬质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处分你”。马俊山更是火冒三千丈,从椅子上蹦将起来,用他粗壮有力的手,指着溪石彬的鼻子,嗓门调到高八度:“我叫马俊山,外号马寡子,你是个什么锤子,敢收拾我?收拾我的人他妈还没有生出来呢!你小子不信试试看。赶快他妈的给我下井,说完把门啪地一甩,走了。”这样的场景,犹如《三国演义》中的关羽、张飞,《水浒传》里的李逵、武松等传神人物,栩栩如生,跃然于纸上。

正是《黑与红》有非同一般的语言特色,巧妙运用现实主义表现手法,赢得当今文坛大家的赞誉。贾平凹:“王成祥的《黑与红》,是对煤矿工人的炭笔素描。文笔粗犷大气,率真又饱含深情,是一幅反映当代矿工生活的斑斓画卷。”陈忠实:“这个作家长期生活在煤矿,他身在其中而不司空见惯,仍然保持着对煤矿生活变化很敏感的一根神经,写出了反映煤矿生活非常好的文学作品。”中国煤矿作协主席刘庆邦作序: “作品是直接表达煤矿工人生存、生活状态的现实主义题材,里里外外浸润着劳动者的汗水,荡漾着浓郁的煤香。正能量,原滋味,有故事,符合大众读者特别是煤矿读者的口味,也符合接地气讴歌劳动者的形式的新时代要求”。

煤炭,作为工业的粮食,需要有人深入到地下开采。而800米深处,环境阴森,人人皆知的险恶之地。人们谈论煤矿,都是以事故多发、死亡率高为缄口。尤其是生产条件落后,机械化程度低劣的煤矿甚亦。事实证明,干煤矿如履薄冰,像走钢丝。在煤矿井下那恶劣的环境下劳作的矿工,每当顶板来压,每当发生透水,每当出现瓦斯爆炸,常常是束手无策。笔者深感煤矿这个特殊行业“命运共同体”显得尤为重要。王成祥笔下的采煤班长马俊山,每当遇到重大事故发生的关键时刻,他像一颗无所畏惧的“克星”,像一个视死如归的“煤神”,闯过一道道险恶的鬼门关,战胜了一次又一次险情。但在一次大冒顶事故中,面对老顶来压,工作面遇到摧毁的危急关头,他推开了缺乏实际操作经验的大学生副总工程师,带着熟练工人田宝琪,奋不顾身冲进险区,就连牺牲的姿势,也是将田宝琪护在身下……最终葬身于八百米深处。

在大自然面前,人们显得那么的渺小、无奈,而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才能考验一个人的毅力,激发出人性的精神火花。无情的冒顶,让这个倔强性的汉子命丧黄泉。然而,马俊山班长的死,和众多煤矿井下遇难者一样,盖棺论定为“违章”所致——煤矿的普遍现象——不知有多少“马俊山”隐忍着、愤懑着。马班长说过“不违章,还想出煤?”一种无可奈何的合情合理。似乎只有这样,像千万个马班长这样的“三违”人员,才可以名正言顺的多出煤,出好煤;多进尺,进好尺;才可以在生产遇到非常困难的时刻,不顾个人安危,违章指挥,违章蛮干。小说通过用电影蒙太奇的情节设置,让马班长一次次化险为夷,一次次立下功劳。

“我的作品是通过一次次事故发生前后矿工的心态演变,描摹灾难过程,在死亡面前反映马俊山等矿工人性的光辉。如果没有对矿难等描写引出矛盾冲突以及人性的裂变,整个作品就失去了立体感。”作者在书中这样描写:“马班长以胆识过人和奋勇当先的违章操作著名,最终也以桀骜不驯的特点命归原点——这盏富有传奇又有争议的油灯灭了,就这样悲壮地走了,走得和他的性格一样的干脆、壮烈,走完了他实际年龄六十一岁的人生历程。尊敬他和曾经反对过他的人,都发出同情之心。”读到这样的情节,本人不由得想把自己的一篇日记抄录于此:“1979年1月1日。新年第一天,按照矿上采掘放高产安排,在党政工团的号召下,全矿上下,决心以优异的成绩实现元月开门红。然不幸,我们掘进三队所施工的切眼巷道,夜班发生了煤与瓦斯突出。好在当班瓦斯检查员瞬间发现煤层劈裂啪啦的闷雷声。当煤壁出现震动,顶板压力将支架挤压爆出脆裂的响动时,瓦检员一声‘快跑’,迅速把工友们从掘进头及时撒出。要不然,新年的第一班,我们小组的九条性命,就可能见了阎王爷,成为地狱冤魂。”在此,我想说:如果当班瓦斯检查员一时疏忽失职,那将是……

食色,性也。爱情,煤矿文学不可或缺的命题。男人是煤矿主色调。在男人主宰登场煤矿这个特殊的行业,像炮火硝烟弥漫的战争,常常让女人走开。与异性分离的矿工,恰有强烈的欲望,更需要爱情,更渴望得到女人。这是正常的生理需求,矿工群体,无不热衷于性的话题。王成祥笔下的马俊山,既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矿工形象,也是一个七情六欲的性情男人。赵蕾在《中国煤矿文学论稿》阐释道:“煤矿是男性欲望天然的生产所和激发地。井下的强体力劳动让矿工很快就拥有了健硕的肌肉,更富有蓬勃的生理欲求。也保持身心的健康和平衡。在井下说说黄段子,以粗话骂人解闷、消遣,实属常事。”因了马班长爱在井下讲黄段子逗乐子,被大伙起了诨号“马寡子”。有一次,马班长黑暗里错对下井支援高产的侄女开心取笑。当他发觉后,无地自容,羞愧得直拿拳头捣自己的脸。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再没听到马班长讲黄段子的声音了。在这里,作家卖了一个关子,对于刻画马俊山班长这样一个英雄人物的形象,起到了有力的映衬作用,深谙其妙趣。刘庆邦在他的长篇小说《黑白男女》中对这种现象,予以认可地写道:在工作面跟班的队长、班长,从不反对手下在劳动场合谈女人,不管手下谈的多么生动,多么下流,他们也不制止。他们已经总结出来了,女人也是生产力,不谈女人,就会影响生产力的发挥。

马俊山有老婆孩子在农村老家。像诸多的矿工一样,按照政策规定,他们一年才能够回乡探亲一次,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人性让他伪装不了正人君子。在矿上独身久了,也会本能地释放荷尔蒙。他有一个相好叫李巧凤,男人叫郭黑子。郭黑子是马班长的老乡,他们一起来矿下井。从不管家的郭黑子吃不了井下的苦,不知到什么地方鬼混去了。李巧凤带着女儿找到矿上,得到心地善良的马俊山的安顿。不知郭黑子犯什么法,在大逮捕中被枪决了。李巧凤没有脸面回老家,马班长托关系,在矿上给李巧凤安排干临时工的活。这样,马俊山与郭黑子的遗孀李巧凤,一来二去的好上了,还不由自主地吃住一起,过上了相互照顾,谁也离不开谁的日子,顺理成章的组建了另一个“家庭”。马俊山本性善良,不忘恩负义,不喜新厌旧,他始终热爱着自己的家庭,按时给家里寄钱,让妻子和女儿的生活有期盼,有依托,有保障。他还在众人面前炫耀说,老家那个是固定的,矿上这个是临时的。倘若从中国传统普遍意义的人情世故看,马俊山与李巧凤的结合,属非法同居,乃所谓的道德不容。但笔者则以为,他俩的相爱,是纯洁的,是性情男女的灵魂交融。

3月20日,在西安嘉汇汉唐书城举办 “黑暗中寻找热血,致敬每一位煤矿工作者”王成祥煤矿题材长篇小说《黑与红》分享沙龙活动,众多文学评论家、作家、学者,给予作品很高的赞扬,称《黑与红》是一部展现我国煤炭工业辉煌发展的创业史,也是一部煤炭人励志奋斗的正气歌。

作者简介:高毕勇 煤矿作家,供职于贵州国有煤矿

弹奏时代旋律最强音

——读王成祥煤矿题材长篇小说《黑与红》有感

王学滨

这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谈起煤矿上的事情,别人推荐说,最近出版了一部纯属煤矿题材的长篇小说《黑与红》,读后感觉不错。这本书对外人熟悉煤炭行业,研究了解煤矿,走进煤炭人的内心世界,有很大的帮助。立刻,我就买了回来。

我是一名从事计算力学研究和应用的科技工作者,特别偏重于计算岩土力学研究和应用,这和煤矿有着千丝万缕的血缘关系。几年来,团队自主开发了拉格朗日元与离散元耦合连续-非连续方法,并将其并行化从而形成了并行计算系统,可被用于研究采动条件下包含或不包含断层采场模型的岩层运动,例如,岩层的变形、开裂、离层、破断和冒落等,还可被用于研究多种载荷条件(静水压力和冲击波等)下巷道围岩模型的破坏,例如,围岩开裂和坍塌以及岩块弹射等。该系统适于模拟连续介质向非连续介质转化和非连续介质的进一步演化,尤其适于矿山岩石力学问题研究,具有需要参数少且这些参数容易获取的特点。利用该系统,可对超过一百万单元的模型进行计算。

我的主要研究对象是岩石,煤矿又是在石头中采煤。煤矿工人是直接面对石头变化的见证者,目睹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岩石碎块,冒着许多的未知,为人类开采光明,输送温暖。所以,我对《黑与红》小说的理解程度比平常人又多了一层思考,对众多的现场描写和术语(顶板、空顶、巷道、断层、采空区、周期来压和煤墙等)非常熟悉,读起来倍感亲切,增进了我对煤炭行业的了解,坚定了团队从事煤矿灾害预防研究的信念,进而迸发了我的共鸣。我写读后感一是可以向作者学习写作技巧,给训练自己文字一次宝贵的机会,二是为了进一步了解煤矿,拓宽研究的深度和广度。

我虽有一定的文字功底,但对于文学纯属爱好,更没有写文艺评论的任何经历。因此,无法从专业的角度去审视该小说。我谈的内容完全是用一名科技工作者的眼睛审视《黑与红》,是自己的一些朴素的认识和真情实感。小说共十章。我每一章写一节感受。

一、回忆录式小说

我过去也有过写一本小说的想法,但当我看完第一章后,这种目前看来不切合实际的想法已经消散不少。要写一本小说要走的路实在漫长。

这本小说就像回忆录一样,看不出来哪里是虚构的,哪里是真实的,都很真实、亲切,这是我的第一印象。小说中的我(主人公)卖柿子扒火车、推装满柿子的架子车走上下坡等写得都非常细致、生动和精彩,让人身临其境,难以忘怀。

细可以细如牛毛,用数字说话,例如,关于距离、班级人数和不同时间柿子价格等的描写,这需要一个多大的大脑容量才能记住这些呀!我自愧不如。粗可以粗如冰柱,用一句话作为一段。例如,第6页,“看来雨真的要下大了。”

读着文字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例如,用左右手说明当年主人公眼见的最大城市的情景:“右手边是山……左手边是一条河……”

娓娓道来的平铺直叙和情节的跌宕起伏相得益彰。开篇写到马班长为了保护国家财产,忘记了一切,没有了自我,奋不顾身地回收被石头压得死死的摩擦支柱,结果柱子没有回收成功,他却英勇牺牲了,最后还被追查,从而背上了违章的罪名。这就是煤矿,这就是真实煤矿工人命运的结局。让我彻夜不眠的是煤矿工人为人类付出了无限的能量,直至生命,而这个行业、从事这个行业的人一直得不到全社会的理解。认知度很低的原因何在?有自身的原因造成的,也有煤炭行业的特殊性决定的。80年代,国家对两种群体有死亡指标,一是战争、军队,二是煤矿、煤矿井下工人。但是,煤矿永远没有英雄、烈士。作者在小说开头就铺开了大场景,采取倒叙的写作手法,把最惊险的段落放在前面。其用意何在不言而喻:引人入胜,令人震撼。接下来是极为反差的衬托,笔锋一转到了煤矿女人身上。这不是一般的女人,而是煤矿井下发生瓦斯爆炸,死了男人,顶替男人在煤矿上班的寡妇。她们是女人,又区别于一般女人,和正常人有着不同的内心世界,但是,她们还是女人,人性的本能是不可改变的。听闻的刁蛮的矿嫂演变成了温情脉脉的阿姨,她们拿热腾腾的馍馍给主人公吃,拿热水、毛巾和香皂给主人公洗脸,原来这些在矿难中失去亲人的阿姨竟然如此善良。读之让人动容!

《黑与红》通篇贯穿抗争命运四个字。主人公在他的青少年时代无疑遭受了诸多的有形和无形的巨大生存、生活压力,但他始终在不懈奋斗,在和命运抗争,永远保持着一颗进取的心。苦难从来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被苦难吓得直往后退的心。苦难使以主人公为代表的对未来有无限憧憬的许多农民坚忍不拔。痛苦留给他们的一切,在他们再次面对困难时,会成为巨大的精神财富和力量源泉!苦难是成功者的垫脚石。苦难一经过去,苦难就变为甘美。

二、为灵魂打工

作为农民协议工,一个从没有走出黄土地,将要告别祖祖辈辈面对的黄土地的农村青年,他怀着满腔的热血,心情十分兴奋,这也许是背叛,也许是向往,向往待遇丰厚的挖煤生活。作者站在不同角度,有选择性地对鳌北煤矿采煤五队协议工中的典型进行了有详有略的介绍。有的人来挖煤是由于受了他人光明正大理由下略施小计的暗算,而有些人是动用了社会关系才抓住了这次有可能华丽转身的机会。井下的工作充满了危险,有的是主人公亲身所遇,有的则是发生在工友身上。

通过一个从黄土地走来的农村娃对初到煤矿的所见所闻,作者笔下渗透出煤矿工人的朴实情感,流淌着挑战命运的艰难。例如,当主人公下井前更衣时,遇到了一个浑身上下脱得精光的矿工,好意地叮嘱他安全帽上的灯的使用;师傅贾正科在看到徒弟陈忠启遇到危险时,没有留下一丝的言语,一把将徒弟拉得撂在了老空区,而自己却献出了生命。当然,也有一些正式矿工压榨协议工的不良现象的描写。

第二章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如下两处。其一,田队长对协议工的训话很接地气,没有一句大道理。例如,他说,你们好好给我挖煤,媳妇就在煤墙里,如果不缺班,一年下来刨过吃喝,挣个媳妇不成问题。这些话的感召力十分巨大。其二,李师傅有如天神相助一样,动作娴熟,手脚并用,在主人公的配合下完成了一系列复杂的操作工序,例如挂梁、拉大掀和移溜子等。这几句十分精彩:李师傅一只脚站在松动的煤堆上,一只脚蹬在溜子沿上,左手举着一根铁梁,右手穿连接楔子的同时,一个垫步让另一只脚移到煤堆,用力举起钢梁,喊我将挂在柱子上的水平楔子穿在两个钢梁的交接处,一个手迅速从腰间抽出榔头,向水平楔子砸去固定好,就这样十几个循环的挂梁,稳住了顶板。没有如此生活经历和对生活的细致观察怎能写出如此生动的文字?同样的经历,有的人什么文字也不会留下,有时间还不如多消遣一下呢,而有的人则费心费力用传神、精炼的文字记录下来留给世界!有的人乐于享受悠闲为生存打工,而有的人则甘愿牺牲自己为灵魂打工!

三、科普力作

在第三章,主人公的名字被公开,叫王彬。读完,有两点最引起我的共鸣。

一是作者采用了大量的采矿领域科技语言描述工作面过断层的一系列现象,例如,“断层下面的压力并不大”“周期来压”“大面积老顶来压”“顶板确实破碎”“顶板要承受到地面五百米的自重”。我认为,这不仅是一本小说,而是一本科普力作。据了解,作者经历丰富,当过兵,井下挖煤11年,做过记者,担任科普类杂志主编,等等,而且,还是一位矿业领域的“博士”。对于煤矿的事情,很多作家都写了,还有作家在继续地写,当然可以写得声情并茂,让人回味无穷,但绝难写出这种独特的科技味道。熟悉矿业,和这个行业有关联的人,毫无疑问,对于这种科技味道浓厚的文学作品会倍感亲切。然而,对于其他领域的人,在没有注释的情况下,了解起来可能并不是那么容易。如果该小说再版时,能补充一些精彩片段的插图和在页脚对相关专业词汇进行注释,或许更有利于此作品的更大范围传播。当然,现在的形式已经很不容易了。

二是对马班长的独特粗犷性格描写和英勇献身过程的精彩描写。这是对小说开篇中简短的梦境的详细展开。作者用粗中有细的流畅线条描绘了马班长的瞬间立体形象:此刻的马班长好像整个工作面就他一个人一样专注,只见他左腿向前弓着,右腿向后蹬直,脚后跟抬起来,身子前倾,屁股后压,浑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右脚尖上,右手拿锤,左手把在身后一根吃紧的柱子,一旦顶板石头跟了下来,便于迅速后退。作者高超的文字驾驭能力得以彰显,没有一丝华丽的语言雕琢,马班长的形象已经跃然和定格于纸上,并将流传于世。马班长不就是一名面临强敌大义凛然、视死如归、技术精湛和智勇双全的战士吗?

马班长英勇献身后,作者的感慨十分富有哲理!例如,人生从来不仅是蓝天日丽,更多的是严冬和暴雨。纵观人的来世与死亡,也不过如此。

四、悲喜交织

在第四章,有不少感情的自然流露。

通常,做过坏事的人似乎冥冥之中都会遭到惩罚。甲班班长协议工王怀远是退伍军人,经历了军营的历练,浑身上下充满了自信,居然自信到了目无一切的地步,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的存在。所以,在行动上他处处给人一种狂妄自大、唯我独尊的霸气。结果在一次工作中,他意外掉进了溜煤眼,险些被头顶落下的大量煤压住憋死,这是老天在惩罚他。劳改释放人员协议工廖永生比较蛮横。但他却被有一股豪气的姚大勇用井下电钳工的五大件狠砸后背降服,这是工友在惩罚他。新来的技术员章林对协议工有诸多失礼之处,对文字不讲究,把“煤”写成“媒”,缺少实践经验,被以姚大勇为首的几名协议工略施小计惊吓不小。

第一批协议工的合同到期了,只有一小部分得以转正,尽管许多人对煤矿依依不舍,也需要离开。在分离的时刻,五年以来共同奋斗、出生入死的经历积聚的真挚感情得以畅快爆发。读之令人唏嘘,感同身受!作者的富含哲理的感慨给这一幕做了一个完美的结局:岁月永不停歇地向前流去,无意等任何人;人生本是一场愈行愈远的跋涉,走一段路,遇一些人,看一处风景,不计较得到与失去,最后剩下的是风轻云淡的从容。这些优美的句子汇聚了多少生活的经历,包含了多少朴素的道理!

依依惜别之前也有欢快的插曲。田宝琪和马班长的女儿订下了终身大事,尽管他没能留在煤矿,也算抱得美人归,也就无所遗憾,也算是对他五年来辛苦工作从没使坏心眼的令人欢愉的回报。

矿难是煤矿的代名词。在那个年代,没有矿难,几乎就不成为煤矿。谁一旦迈进了煤矿的门槛,就意味着死亡的概率比一般人高出多少倍。这是现实,当时人类难以战胜和无法回避的现实。协议工周绪东被空电机车推倒向前拖了几十米,死了,成为51名协议工中死亡的第一人。

随着煤炭科技的进步,采煤方法发生变革:由炮采变为普采再变成综采。由于普遍采用机械化采煤,开采效率很快就上来了。一片祥和!

第四章的悲伤与欣喜总在交替发生,就像过山车一样,牵动着读者的感受从波峰掉到波谷,又从波谷升到波峰……

五、分身之术

读完第五章,我才渐渐意识到,小说中的我,即王彬,并不能完全代表作者。现实中作者被分身成了小说中多个人物,这就好比是孙悟空有分身之术一样。其中,擅长写作目前担任鳌北煤矿党委宣传部副部长日理万机的田宝琪就是一个精彩分身,而王彬的故事相比之下并不是那么出彩,只是以见证者的身份出现,把一个个故事串起来。如果把多种经历都压在王彬一人身上,自然,对于王彬不在场时的故事,在读者看来,就有一种道听途说而非亲身经历的感觉。而且,其他人物就会显得单薄,个性不再鲜明,也会使王彬这个主人公的经历过于复杂。

面对企业产能过剩和产品单一、产品附加利润低和受小煤窑冲击等问题,煤矿裁员和就业安置成为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历经磨难、几起几落、任劳任怨、具有相当威望和人格魅力的肖伟光此时已经是矿长,这一艰巨的任务自然落在了他身上。小说中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关于他的字里行间的微辞和花边新闻。他被要账的人给堵厕所里了,他都会变换一种说法:不是把我堵在里面,是我上厕所大伙碰巧来了。这位矿长,就是一个完人,无论对谁。多好的领导啊!

在几个参加完培训骑自行车满载礼品的协议工去田宝琪家的路上,他们十分轻松,所见十分令人愉悦:麦收过后的田野已经成了绿色的地毯,公路两边收割过的麦田里,勤劳的农民早已在地里种下了黄豆、豆苗、回茬苞谷和六十天荞麦,有的已经长出尺把高,下面的叶片刚刚长成,顶部的嫩叶又悄悄萌发,层层叠叠的绿叶为还是麦茬的土地披上了新装,整个田野被淹没在绿色的海洋里。这种抒情的轻松景物描写在这本小说中并不多见,这应该是一种象征写法,寓意着随着煤炭科技的不断进步和管理水平的不断提高,现代化矿井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也许作者对这段农村景象的描写是故意加重笔墨,蕴含着另一种深意:这批完全脱离了黄土地的协议工,经过煤矿的感染,又通过专业知识的学习,开始以不同的视角感受曾经养育了他们的黄土地。在他们眼里,似乎黄土地变了样,是那么的美丽、宽厚和迷人,富有无限的生命力。

六、人性光辉

读完第六章,许多煤炭人和矿嫂身上闪烁着的人性光辉使我印象最深刻。人无完人。尽管有的人在一定时期有这样或那样的缺点或失误,但掩不住那些深埋的人性光辉的流露。

先说田队长的爱人田嫂。面对家里沉重的经济负担,田嫂风里来雨里去,在矿上劳动服务公司已经捡过煤的矸石沟里再捡煤。有时,还会遭遇辛苦捡来的煤被人偷的不幸。田嫂是众多矿嫂群体的浓缩,她们的身姿和挖煤的矿工同样伟岸。作者用蘸满深情的巨笔描摹了她们:这就是矿嫂,煤矿的另一个群体,这些矿嫂为矿区带来了稳定,营造了五彩斑斓的煤矿生活。田嫂是鳌北煤矿矿嫂最典型的代表。煤矿特殊环境造就了不一样女人的秉性,贤惠能干,特别体谅自己男人下井的艰辛,生活的艰难扛得住就扛,扛不住也扛,没有抱怨,没有歇脚的机会,直到倒下……从来吊唁田嫂的人的规模、层次和送的花圈的数量(已经从简易老家属楼田队长的家摆到了楼头)也能看出这帮在同一坑道里出生入死的矿工兄弟,对田队长和其爱人田嫂的深情厚意。

在第六章,闪耀煤炭人人性光辉之处较多。马班长的儿子马建军顶替遇难的父亲来到矿上工作。在廖永林班长的悉心关怀下,马建军才较为熟悉机电方面的工作。其实,在过去,廖班长对全身匪气的马班长并无好感,也无交情。通过交往,廖班长觉得马建军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和好苗子,竭力向肖伟光矿长推荐他在重要岗位上工作。要知道,这个廖班长可是靠技术吃饭的人,对于任何事情都不愿低头,是一个硬骨头,从来没有因为他自己的事情给领导低三下四说过软话呀!王民录面对小说中负面典型玉玺煤矿实际负责人原海峰的上门求贤,为了发展机械化采煤,捐弃前嫌,满口答应;贾正科遇难前及遇难后,他的儿子贾迪得到了许多人的照顾;为了支持玉玺煤矿和郭家何煤矿的建设,尽管鳌北煤矿自己也十分缺人才,还是从大局考虑,支援了许多紧缺的人过去。

作者在本章中有一句感情十分充沛的由衷赞美:这就是矿工、矿工的感情,矿工的上一代、矿工的下一代。

矿工精神永存,矿工光辉不灭。越是处于困境,精神越是耀眼,光辉越是明亮!

七、大智慧

第七章,作者在构思上追求丰满,显现矛盾冲突,力争将故事推向高潮,场景在三个煤矿自由切换。许多煤炭人的战天斗地精神和大智慧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本来,对于一个采煤队而言,安全采好煤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去考虑矿上需要考虑的事情,但是,这帮协议工不知天高地厚地这样去想,奔着目标去做,居然还成功了,这正是作者突出主人公形象的巧妙之处。例如,如何才能创造出更大的效益?采煤队王彬队长和王志胜书记根据实际情况共同谋划先行了一步,考虑的事情更加长远,提出了推行质量效益的工作思路,这特别体现了这两位领导的责任和担当。在推行过程中,自然,阻力重重,因为这是一套看不见、摸不着、效益一时很不明显的工作思路。幸运的是,这一工作思路恰巧与全国煤炭大会确定的今后一个时期煤炭工业的发展方向相吻合。两者看似巧合其实是时代发展的必然。由此,功勋采煤队再次出彩!

小说中负面典型玉玺煤矿实际负责人原海峰在建设该煤矿过程中,连同其他人,例如,姚大勇等,历尽了重重苦难。小说中,有了对原海峰的贡献的更多的描写。例如,通过田宝琪的口说出,原海峰忙得几天都见不到人,这么大的摊场需要他拍板决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大家开始对原海峰有了同情的成分。其实,虽然原海峰的官路一路畅通,但个人生活却不幸。玉玺煤矿的建设过程中的艰苦程度非同寻常。小说中的有关刻画十分到位。例如,工地上来来往往的各种车辆驶过扬起尘土,真像敌我双方激烈交火、硝烟四起的大战场;田宝琪的办公室是牛毛毡搭建的平房,三伏天里面简直热得像蒸笼,只有一台落地扇不停地转动,还发出吱啦吱啦的尖叫声。

郭家河煤矿别出心裁成功治理工作面涌水。

在这些有着战天斗地精神和大智慧的煤炭人的手里,鳌北煤矿实现了建矿以来的首次盈利。他们在连专家都束手无策时秉承“一不等、二不靠、三不埋怨、四不叫,埋头苦干往上搞”的自强不息、顽强拼搏的精神成功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大困难,令人无限崇敬!

八、激情和兴奋

在第八章,煤炭人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煤矿生产全面机械化顺利向前推进。在矿灯的照耀下,发光的乌金像奔腾不息的大江大河一样,从工作面源源不断地涌向皮带,输送到地面煤仓。读罢,我除了兴奋,还是兴奋,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小说在本章开篇不久写道:人这一辈子,走什么路很难说清楚,大部分人都是跟着感觉走,只有极少人与生俱来就有远大的抱负和梦想,这些人一旦选准了目标,明白了自己前进的方向,强大的意志力可以战胜一切。煤炭人的意志力足够强大。

玉玺煤矿设备顺利下井,开始了试生产。地压成倍增加导致了巷道支护问题。在有关专家也不能解决的情况下,姚大勇带领技术人员在现场蹲点、反复试验论证的基础上,创造性地予以解决。大学生也被吸引来了,月收入达到两万元,这在九十年代初期是个天文数字。

郭家河煤矿成功上综采。王选怀带队日夜奋战,控制住了顶板的持续来压,从泥潭里将采煤机刨出来重新发挥威力的感人故事被登上了行业报纸的头版头条,载入了中国煤炭发展历程的辉煌史册。

鳌北煤矿的薄煤层成功上综采。观念的革新和科技使濒临枯竭的矿井获得了新生,实现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无限向往。

我想,面对这一系列令人喜悦、得之不易的机械化开采的巨大成功,锐意进取、紧跟时代发展步伐的煤炭人一定会流下久违的泪水,并去告慰那些曾经在异常艰苦环境下挖煤甚至付出鲜活生命的先辈。读者读之自然会为之动容。

协议工李怀玉抓住时代的机遇,运用智慧,合法经商,成为商业新星。

关于玉玺煤矿的报道在全国煤炭系统引发热烈反响,也使原海峰的内心进一步膨胀。

在本章快要结束的时候,作者用对比的叙述写法生动凸显了如诗如画的新矿区:那黑乎乎的家属区,已经被标准一致、粉刷一新的高楼大厦取代;以前那泥泞不堪、坑坑洼洼的盘山公路已经被宽敞平坦的柏油路面取代;昔日职工家属排长队挑水的水龙头所在地,变成了各种水幕形态的音乐喷泉……

小说给我们以真理般的启示:知识和文化水平赶不上社会发展的步伐,终究是要被淘汰的,在生产技术革新的大趋势下,历史的车轮不会因任何人的感情和眼泪而停转。

九、泾渭分明

在煤炭工业发展态势良好的大环境下,那些勇立潮头、拼力实干的金子一般闪着光辉的一群人,接连克服所遇到的巨大困难,又将事业不断推向前进,而意志消沉、贪名逐利的泥沙一样无可救药的个别人继续下滑,即将跌入深渊,无法自拔。

郭家河煤矿上综采后一路凯歌,并以人道主义精神为发生矿难的一个煤矿做好各方面的服务。“煤矿工人最辛苦,煤矿工人最伟大,煤矿工人应该得到全社会的爱戴与尊重。”中央领导的讲话,饱含着国家对煤矿工人无限的关怀和爱护。这个声音从井下八百米发出,通过电波传遍了全世界。从此,煤矿的条件进一步改善,煤矿的安全生产有了根本性的好转。

鳌北煤矿肖伟光矿长凭借对任何事情公平处理、对任何人坦诚相待的好品德,真抓实干,锐意进取,带领并培养了一大批年轻人才,在鳌北煤矿的薄煤层相对复杂的情况下,实现了综采成功运行,得到了全行业的认可。

煤矿开采和人的生命周期一样,总有结束的那一天。面对全矿煤炭枯竭的残酷现实,这一领导群体好像早已经有所准备,出人意料地做出了新的战略决策,开辟新的采区,并付诸实施。在进军新采区过程中,遇到了工程量之大、技术难度之高、不亚于我国正在建设的海底隧道这样的难题,并予以成功解决。在竣工的那一天,全矿上下一片欢腾:当侯志均和马建军带领最后一班兄弟们走出罐笼时,整个工业广场沸腾了,人们把鲜花、彩带、各种水果一齐送给辛勤奋斗了一年零两个月的英雄们,许多老矿工也赶来分享成功后的幸福喜悦,仿佛回到了当年他们为祖国多出煤炭、被煤炭部授予功勋区队的感人场面中。老矿工从新一代煤炭人的身上看到了鳌北未来的希望。

与上述情形形成了鲜明对比,丧失信仰和做人基本原则的原海峰主任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十、磅礴向前

善于钻营的人由于各种事情的影响在走下坡路,而机会总是留给任劳任怨长期实干的人。

田宝琪一家到了北京。田宝琪和CCTV共同策划的煤矿题材的电视剧成功上演,名利双收。

王民录从一名机修工先后被外方聘为工程师和总工程师,在国内外飞来飞出,仿佛地球都归他所用,当然,收入不菲。

李怀玉出资2600万元建成4位全铜矿工雕塑。

鳌北煤矿召开建矿五十周年大会。

作为第一批资源枯竭煤矿,鳌北煤矿将实施政策性关闭,主人公王彬任矿长。

鳌北工业遗址公园开园。

电视剧《鳌北》开机。

……

历时一周有余,读罢《黑与红》,掩卷长思,令我无限感慨。

这不是一篇单纯的长篇小说,它是融入作者大量亲身经历和饱含深情为灵魂打工倾尽全力一生仅能写出一部的长篇杰作。

这不是一部单纯的长篇小说,它是一幅鲜活的爱恨交织在一起的矿区真实社会记录。

这不是一部单纯的长篇小说,它是关于煤矿开采的一部科普力作。

这不是一部单纯的长篇小说,它是煤矿工人和严峻大自然斗争浓缩的英雄史诗。

这不是一部单纯的长篇小说,它是几代煤矿工人为了国家的煤炭事业,献了青春献子孙,甚至生命的永恒丰碑。

这不是一部单纯的长篇小说,它是催人上进的严肃的一部历史正剧。

煤矿就是一座熊熊燃烧的熔炉,能使不识几个大字的有梦想的协议工在机遇来临时,在与严峻大自然英勇斗争过程中,得到充分锻炼,逐渐成长起来,自觉担负起满足国家建设对煤炭的需求和造福一方的重任。

煤矿就是一所学风良好的高校,协议工通过不断学习获得理论和技能,通过亲身实践获得新知,面对疑难问题共同研讨攻关,成功找到可行的新途径,不断推动事业向前发展。

煤矿就是一座纪律严明的军营,能使涣散和懦弱的协议工的精神得到彻底洗礼,完成了人生的精彩蜕变,变得坚强无比,在困难面前,团结一心,听从号令,一往无前。

煤矿就是一艘劈风斩浪的巨轮,煤炭就是压舱石,协议工从水手逐渐成长为掌舵人,牢牢掌控着这艘巨轮,在国家建设和发展的迅猛浪潮中,满载希望驶向光明的远方。

就单个煤矿而言,资源终将枯竭,以小说中鳌北煤矿采煤五队精神为代表,面对苦难奋斗不息的矿工精神将永世长存,这支涓涓细流已经融入生生不息的中华民族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血脉,昼夜不息,磅礴向前!

(作者供职于辽宁工程技术大学教授、博导,计算力学研究所所长,东北大学兼职教授)

力量

--读王成祥长篇小说《黑与红》有感

王利伟

之所以给文章起这样一个名字,是因为看完《黑与红》这部小说以后,让人的确觉得浑身充满力量。王成祥先生曾在煤矿工作多年,他对那里的生活简直再熟悉不过了,选取一群年轻人作为小说的主人公,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讲述他们在煤海深处互相帮助、顽强拼搏、矢志奋斗的故事,看似一张图景,实际上是一幅画卷,无论是写作技巧,还是作品的主旨思想,都有值得探讨和深思的地方。

我也是通过这部作品,第一次知道了“农民协议工”的概念。这是煤矿里的一个特殊群体,他们在特定历史时期,应煤炭工业发展需要而产生。因为没有受过系统的操作训练,缺乏工作经验,他们刚开始下井工作难免有些恐惧,但是消除恐惧的最好方式就是使自己热爱上这份工作。而一下子热爱上这份工作显然又不符合现实逻辑,这就涉及到心理上的转变。小说最难写的地方就在此。作者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在这方面用的笔墨格外多、写得格外细腻。检验一个作家是否优秀,要看他遇到写作的难点怎么处理。平庸的作家往往会绕道而行,对难点视而不见;而优秀的作家会选择迎难而上,剥茧抽丝,把难点一个一个解决掉。作者选择当时落后的生产条件作标靶,重点描写了这群协议工怎样克服一个又一个生产过程中遇到的困难,从门外汉变成行家里手,从独木难支变成中流砥柱,当然,这个过程中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麻烦,甚至包括死亡事件。难能可贵的是,即便遇到再大的困难,他们也没有停止思考,思考是促成他们转变的捷径,他们在避免发生事故上思考,在改变落后生产方式上思考,在推动煤炭工业技术革新上思考,甚至进入新的历史时期,他们在我国的煤炭工业与世界深度接轨上思考。当一个群体具备了这种独立思考的能力,并且热衷于把思考的结果付诸实践,那么他们对事业由陌生再到热爱就自然说通了。

在人物形象的刻画上,小说也有值得称道的地方。人物是小说的灵魂,一部小说好不好,关键是看它对人物的描写怎样,能不能给读者留下印象。《平凡的世界》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这部作品最大的成功之处就是刻画了一系列生动的人物形象,现实中激励了一代又一代青年人。《黑与红》同样刻画了一群迎难而上、勇于拼搏的人物形象,特别作者把他们置于条件艰苦环境压抑的井下,更是为他塑造人物形象提供了天然的便利,因为越是在艰苦的环境中,越能检验一个人。协议工们与井下艰苦的条件作斗争,与冒顶、透水、瓦斯爆炸等事故作斗争,他们把美好的年华和全部的激情奉献给热爱的事业,即便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忍受着巨大的压力,面临种种考验,甚至死亡威胁……另外,作者始终没有脱离现实,因为对煤矿生活的熟悉,他笔下的人物并不是千篇一律没一点儿瑕疵的完人,相反,他尊重生活本真,以对读者和自己负责任的态度尽最大努力还原人物的本来面貌,使人物既有优点,也有缺点,这就避免了人物的格式化,让读者相信这样的人物真实存在,而事实上,这些人物也的确都有原型。比如采煤班长马俊山,为人粗犷,不拘小节,身上有缺点,但工作不含糊,有拼命三郎的劲儿,而且面对危险情况,他奋不顾身,冲在前面,最后牺牲在工作岗位上,这样一个有血有肉有灵魂的形象不正符合我们对英雄的定义吗?

大情怀的作品必然有大情感,而大情感往往由时代孕育。《黑与红》所描写的故事发生在中国社会处于深刻变革的大背景下,激烈的社会变化必然会对不同群体产生不同影响,这为作家创作提供了难得的机遇。王成祥先生抓住机遇,选取了对经济社会发展极为重要但又容易被忽视的一个群体——煤矿工人。多年的煤矿工作经历,使作家对这一群体有深刻的了解,同时作为煤炭行业发展的见证者、受益者,他(他们)对煤矿乃至煤炭事业的感情尤为深厚,正如“知识改变命运”一样,煤矿是改变他们命运的地方。他们曾经在那里挥洒热血,度过了美好的青春年华,他们也是在那里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为社会主义建设贡献了智慧力量,他们有理由为自己感到自豪,这种自豪感不应存于这一个群体中,他们仅仅是一个缩影,作家歌颂的是改革大潮中千百万劳动人民的精神风貌,他们最令人感动,因为他们通过自己的勤劳的双手和不屈不挠的精神建设了崭新的中国。

作家至此完成了写作使命。由此,我们也就不难理解作者为什么会给小说命名《黑与红》,并非为了吸引读者而向司汤达的《红与黑》借光,而是因为这两种颜色前者代表力量,后者代表精神,当二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催生的是动力,而历史的车轮要前进,离不开这种动力。

(作者系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供职于西安科技大学)

由读《黑与红》之所想

王夏舟

绵延群山,隐藏无限不为人知的秘密,神奇煤海,演绎着道不尽的传奇! 作为一名煤炭行业的从业者,涉足其间,已有三载春秋。之前,对于煤矿工作的认识和了解,一直都是以管中窥豹,所知甚少。幸庆的是不久前得识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由他推荐和引导,我读到了《黑与红》这本书。

该书以第一人称的描写手法,由主人公王彬所见所闻,所感所思向我们倾情讲诉了在八百米地下深处,有一群热血沸腾的煤矿工人,他们用自己青春的年华和忘我的工作谱写了一段平凡岁月里面不平凡的传奇。初心不忘,砥砺前行,他们用自己的勤劳和汗水,用自己的艰苦和付出为我国煤炭事业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他们用青春谱写发展乐章,用汗水浇灌未来希望,用生命中最可宝贵的年华在漆黑的矿井里,在深深的地底下书写着人生的华章美篇,通过实际行动诠释了一个人的生命应该怎样度过。

读完《红与黑》后,掩卷沉思,犹如身处其中,由不得心潮澎湃,引起深深的共鸣。深为作者高超的艺术表现手法而折服。文章通篇情节跌宕起伏,人物刻画丰满,事迹叙述完整,形象跃然于纸上。娓娓道来,如沐春风。书中的肖伟光从一个矿业大学的毕业生,来到鳌北煤矿后,他从最艰苦的一线干起,任劳任怨,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让他容不得自己又半点马虎。一步一个脚印,最终成为矿务局局长助理。书中的主人公“我”,本是一个求知若渴才华青年,但由于种种原因导致学业无法继续,机缘巧合下成为鳌北煤矿里面最底层的协议工中的一员。但“我”没有自暴自弃,他凭借踏实苦干,认真负责,不断学习,功夫不负有心人,坚持不懈的努力最终成为鳌北煤矿的矿长。田宝琪本是一名井下工人,因为热爱学习,钟情写作的缘故,由一篇文章的发表被矿务局领导关注,最后调往机关宣传部工作。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坚持写作,笔耕不缀,终于成为一名作家,实现了他的人生理想。

在整部《黑与红》书中,作者用平实的叙述,书写了一个个普普通通的煤矿工人在煤海一线默默无闻认真工作的形象,通过对工人们的歌颂,赞美了企业一线工作者的艰辛努力。在艰苦的环境中,在平凡的岗位上,他们数十载如一日忘我劳动。正如《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的主人公保尔·柯察金所说的:“一个人的一生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

是的,一个人的一生就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勇于付出,勤恳工作,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多读书能扩宽你的视野,文学作品能温暖你的内心,愿我们认认真真工作,不要让自己在碌碌无为中度过。愿我们都能坚持读书,穷尽知识的想象力,与人类历史长河中那些伟大的灵魂对话!

(作者供职于陕西能源冯家塔矿业运营有限责任公司)

满腔热血无悔奉献 “黑金”精神薪火传承

------读王成祥煤矿题材长篇小说《黑与红》

李绪强

最近,我细细品读了作家王成祥的《黑与红》,深深地被这恢弘壮阔的煤矿发展历程所震撼、所感动,煤矿环境的超写实描写使人身临其境,一个个性格鲜明、饱含真情的人物跃然纸上,马班长、肖伟光、姚大勇等平凡而伟大、渺小而崇高的煤矿开拓者仿佛就在眼前、就在身边。

《黑与红》讲述的是改革开放初期,在国家大量需要煤炭的时代背景下,一批追求梦想的农民工,来到鳌北煤矿800米深处演绎人生。作者不拘泥于小说传统的写作手法,不刻意追求故事情节的跌宕起伏,而是以叙事的口吻层层道来,将生活中真实生动的一面呈现给读者。粗犷、豪放、激情、凄美,是作品的主色调。阅读它,就像乘坐着矿工下井的罐笼,一步步深入到那黑色而神秘的世界,走进了矿工斑斓多彩的生活。

同为煤矿人,我从事煤炭行业工作近三十年,曾经也在一线与采掘区队的工人一起摸爬滚打,与《黑与红》中煤矿深入细致的描写和人物塑造产生了深深的共鸣,那种煤矿人质朴、实干、粗犷和奋进的精神一代代传承、一代代升华。黑金滚滚,是几代煤矿人挥洒汗水、敬业奉献的最好回报;红焰涛涛,已成为国家经济快速发展、民族富强的强大力量。

奉献和热爱,“黑金”精神薪火传承。《黑与红》中刻画了许多血肉丰满、个性鲜明的煤矿人,其中马俊山是一名平凡的生产班长,但平凡的背后有着不平凡的动人事迹。“看上去有六十岁的样子,个子不高还驼背,身材矮小,体重超不过五十公斤,满脸胡须,两只眼睛老是瞟着看人,看着不正经,还有些匪气。大家都把马班长叫马寡子。”如此其貌不扬、平庸无奇的农民却在鳌北煤矿的井下向我们展现了什么是奉献和热爱:“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像这样排到猴年马月,还想要工资,喝西北风去吧!把裤子都给我脱了,顺着电缆线往里摸,找水泵。他首先脱了,拿了根搪采棍探路,一手拽着电缆往里走。”在面对机尾回风巷两个原班没有排水了,一台大功率的水泵已经被淹的困难情况下,马班长话糙理端,身先士卒,带头跳进乌黑的水里寻找水泵。在工作面设备回收时,面对糟糕的工作面条件,由于过断层,顶板压力全部集中在那几个要回收的柱子上,无异于虎口拔牙。“此刻的马班长好像整个工作面就他一个人一样专注,只见他左腿向前弓着,右腿向后蹬直,脚后跟抬起来,身子前倾,屁股后压,浑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右脚尖上,右手拿锤,左手把在身后一根吃紧的柱子,一旦顶板石头跟了下来,便于迅速后退。这种架势,就像非洲草原上的瞪羚在鳄鱼河饮水,高度警惕,随时准备逃生。”这是一心只想着生产、一心只想着出煤、一心只想着跟着自己的这帮弟兄的马班长,一次次破除万难,一次次化险为夷,最后把自己的一切奉献在了心爱的煤矿一线。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煤矿一线工作者,在那个年代、那种工作环境下,散发出的这种无私奉献、艰苦奋斗、任劳任怨、吃苦耐劳的“黑金”精神,值得我们新时代的煤矿工作者学习、传承和大力弘扬。

榜样的力量,不断挑战和超越。鳌北煤矿五十年的发展历程中势必面临着资源枯竭、接续调整的问题和挑战,“采五”这一全国基层区队品牌的榜样力量在人员划拨至玉玺煤矿继续得到凸显,玉玺煤矿的综采队秉承了“采五”品牌精神,在新的制高点上再出发。一直以来,煤矿工人带着文化水平不高、思想观念陈旧等标签,得不到社会尊重,但鳌北煤矿借助新煤矿、新装备和新机遇,不断提高煤矿工人的知识水平和思想认识,凭借强大的精神传承力量和顽强的意志力创造出新的辉煌。“玉玺煤矿庞大的采煤和掘进机,在姚大勇他们连续三个月不分昼夜的辛勤努力下,解决了无数个前所未有的技术难题,一路闯关,已经全部安全下井,各项指标符合标准,外国专家竖起大拇指,惊喜地对姚大勇说,“真厉害!没有一点问题。”鳌北煤矿采煤五队的顽强拼搏、直面困难的强大精神在玉玺煤矿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这种精神不但是在实际生产中体现,更是在煤矿的管理和运行上发扬光大。

合上《黑与红》,我沉思良久,眼前仿佛又看到了一列列满载煤炭的火车,吞云吐雾、鸣着长笛沿着河边的铁轨驶向远方;又想象着在数百米之下煤海,马班长等矿工们光着膀子,猫下身子,一锤一锤敲击柱子,咣咣咣的敲击声在幽深的巷道里回响;想象着那个年代的煤矿人与大自然的残酷斗争,一个个血淋淋的事故触目惊心,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奉献给了矿山、奉献给了他们热爱的事业,为如今智能化、智慧化煤矿的建设打下了坚实基础、积累了丰富经验。

煤炭是黑色的,开采煤炭的矿工是黑色的汉子,他们劳动的场景在井下,是不见日月的黑色世界。然而,矿工们的心却是红的,他们挖出的煤,被人们称为“乌金”,然而“乌金”能量转换后喷发出红色的火焰,温暖了整个世界,这是一群可歌可泣的矿工兄弟,他们用滚烫的热血书写了奉献的一生,他们的坚韧顽强、勇往直前的精神不断传承,他们用滚滚“黑金”为国家做出不可磨灭的功绩,每一步发展展示出的传奇故事和辉煌将被永远铭记!

(作者系煤矿文学工作者,供职于陕西陕煤彬长矿业有限公司生产服务中心)

大开大合的铺垫

——读王成说小说《黑与红·引子》简记

魏新胜

读王成祥煤矿题材长篇小说《黑与红》感受颇深,作者开篇单刀直入,用了三四百字的一大通宏叙述,阐明作者所要表达的思想,高屋建瓴的把作品精华呈现出来,这在长篇小说写作中是不多见的起笔,作者议论的目的,落脚在“默默无闻的煤矿工人,用自己的青春、热血和生命夜以继日地开采“乌金”,创造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人间奇迹,推动着人类生命的航船稳稳地驶向远方……”这样的议论,放在开头,起着提纲挈领的作用,给作品定下了基调,这是一部讴歌煤矿工人的作品。

接下来的叙写,用电影蒙太奇的手法,一幕幕切换镜头,道出世态炎凉,首先最抓人心悬的是马班长牺牲的经过,这是第一个情节也可以说是故事。第二个故事是采煤队长田定军月底训斥工人,很短,只有一段,只能算情节,说是故事是不完整的。第三个是老婆唤醒“我”的梦,回到现实,矿已经破产关闭一年有余了。这样看来,以上的所有故事,情节都是在“梦里”。以梦虚幻境的写作手法告诉读者,书是用倒叙的写作手法。这样的大开,笔法简练,气势磅礴,一开始就把读者的情感引入到高潮中。梦醒后,引出这部厚重作品的起笔,引子以悬念的表现手法,从梦虚幻境中将读者带入作品中,另辟蹊径,引人入胜。

但此书,引子到这里,“两万五千里”才走了一小段。“我与煤有缘,又引出了另一个话题,即“与煤有缘”。尽管“有缘”,但是,“我”在煤的外围,还没有深入到“煤”(煤矿)的内部去,所以放在引子中,也算合理。而引子的后半部分主要写农村生活——“我”的小时候。

作者一开始用概括的叙述手法书写农村,居高临下,镜头推得很远,不仅写了“我”的小时候,更是写了家族史,写了村史。久远的有“据史料记载,明朝崇祯年间”;“根据他搜集的支离破碎的传说,和唯一保留下来的一幅王姓影轴,推测王姓家族是唐朝给皇帝李隆基造墓而在关中落户的”,他们这一支是后来逃荒流落到黄土高原上这个村子;还有“文革”期间被砍的一棵有五百多个年轮的古槐树;近一点的村史就是“胡宗南的队伍骚扰”。村史由远及近,一直推过来,推到了“我的出生”。

关于家族,关于村史,关于我到煤矿的前期,作者虽然写的是农村,写的是农村的生活,但作者巧妙地选择 “生活”大费笔墨,而这些生活琐事都和煤有关,和煤矿有关。他们的村子——王家堡子,地下就有煤;村中的“庙宇作为一个大型煤矿前期开发建设的公房幸免于难”。引子里作者写“我”对煤矿的了解,一是听到的传说,二是亲眼所见。如果要给这一大章起一个题目,我觉得叫做《成长》最为恰当,即“我”的成长,也是煤矿在“我”内心烙印的形成。

由于我们的村子方圆百里都有煤,家乡不远处就有煤矿,因此在“我”很小的时候,听到“妖魔井”的传说,对煤矿产生的恐惧,就在幼小的心灵扎根,挥之不去。上小学的时候又参观过一次“霸王窑”,煤矿就是人间地狱在“我”的意识中形成。

但由于农村的贫苦,当“我”还是少年,即十三、四岁的时候开始,就用肩挑,用架子车拉,翻山越岭到煤矿上去卖柿子,后来又从煤矿上拉煤到百里以外的平原地区换粮食,这样的经历使“我”一次次接触的煤矿,“和我以往对煤矿的印象形成三百六十度的反差,我甚至想,这哪里是煤矿,简直就是天堂。由衷产生了对煤矿的向往。”从对煤矿的认识转变,主要是来自“我”有一个艰辛的童年,这也是当时中国农村农民生活的真实写照,使众多“我”的童年的写照。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的童年是怎样的艰辛?作者用了大量故事情节呈现,让人看到了一幕幕辛酸的经历:

“我们家是全村数一数二的困难户,老祖宗留下的半边庄基地,一间半的茅草房,年久失修,被那年下了四十天的连阴雨毁掉了,全家不得已搬进了废弃的破窑洞里,过着穷得叮当响的日子。”

“每年分配的口粮只能够一家人吃半年。王家堡子两个生产小队,一百五十户人家,能够吃饱肚子的不到六十户,吃饱饭成为全堡子人最高级别的奢望。”

“1972年我还在上小学四年级,到第二学期时,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吃饭成了当务之急。我向学校请假休学,和同村人一起从10公里以外的煤矿扒运煤的火车,到更远的煤矿卖柿子。”

“我在学校的农场劳动时,背不起馍,母亲就给我拿上烤好的红薯,装几个柿子当菜吃。”

为了自己的学费,“我”很小的时候,就加入了卖柿子的行列中。卖柿子的艰辛,让一个少年去承担难以承受的辛苦。“他们用架子车拉着柿子走几十路,赶到有运煤火车的地方,把架子车寄放到熟人家里,坐上拉煤的火车,到火车停下的地方,“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将柿子卸下来,再用扁担挑着走两公里半的陡坡才能到目的地。这个坡不是一般的坡,平均都在三十度左右,而且只有一条笔直的羊肠小道,路的两旁是悬崖峭壁,人走起来都很困难,而我们还要挑着两笼约四十公斤重的柿子,不能歇气,也不能换肩,一口气要挑到坡顶,因为坡陡,如果放下担子歇脚,笼里的柿子就会滚到坡下去,所以就是再累,也要挺住挑上去。”

“遇到天气特别冷的时候,苞谷面馍冻得根本掰不开,用牙使劲儿咬,出现一道白茬,凑合填饱肚子。赶矿上八点钟上班之前这个最佳的时机,柿子是一毛钱卖四个,一般早上都卖不完,得到中午和下午工人上下班时间再卖一阵。”

“刺骨的东北风,穿过矿区,冻得我俩直哆嗦。此时,有三个年轻人带着一个时髦女郎走到我跟前,问多钱,我说一毛钱八个,她说十个行不行,我说十个可以,不许挑不许拣。中间一个高个子的说,可以,但他们要自己拿,也不准我伸手接钱,嫌我的手脏。他们把柿子挑来挑去,翻烂了许多,我怕惹事都忍了,更可恨的是不让我接钱,趁天黑看不清楚,把钱放在柿子笼里就走。当我收钱时,发现几张钱只有一半,我登时火冒三丈,一气之下赶上去找他们论理、要钱,结果打了起来。这时候,我一天水米都没有沾牙,再上劳累和上火,哪是他们的对手,结果被他们打得头破血流。”

“俩人同时用力,车子才能缓慢前行,一旦受力不平衡,其中的一个稍有松懈,另一个就会马上感觉到,要用超长的力气去弥补。一旦哪一方配合不默契,下坡车子把人往前推,另一个得将整个身子的体力向后搓着,稍有疏忽,车子就往前冲,惯性会使架子车失去控制,那后果不堪设想。”

“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的矿区是半夜时辰,只能听到不时从哪个方向传来嗡嗡的声音,一条看不到头的街道,显得很狭窄,靠街东边有一排电线杆子,杆子与杆子之间的距离很远,上面挂着孤零零的几盏路灯,隔三岔五地亮着,显得即将黎明的街道很暗淡,几乎看不清柿子和各自的模样。突然一股刺骨的寒风顺着街道吹来,盘旋了几圈,打在我们本来已经出了一身汗、吃了冷馍还没有暖干的湿衣服上,像刀子一样难受,冻得人直打牙齿骨。”

当然“我”的童年除了艰辛和辛酸,卖柿子还让“我”感受了另一种人生:“人心换人心,四两换半斤。一来二去,这些阿姨们不但不少给钱,有时赶到吃饭时间还把热腾腾的馍馍送来。

“我一个外来卖柿子的去哪儿洗脸啊,一个人一周不洗脸,可想而知得什么样了。这时候,这些阿姨们就会端着一脸盆热水,拿着毛巾、肥皂到我们跟前,并亲切地说,娃啊,把脸洗洗,像个讨饭的一样,谁还愿意买你的柿子。每一次,我的眼泪都不由自主地流出来。我把手伸进热乎乎的水盆时,阿姨又把肥皂递过来,肥皂的香味,从指尖充斥全身的暖流,都刺激着我的感情,使我的眼泪一下夺眶而出。”

“有一件事情让我非常敬佩,上一年级的时候,老师让同学唱的第一首歌《唱支山歌给党听》的词作者,就出自这个矿一名矿工之手。作者姚筱舟在井下边挖煤,边构思,升井后趴在集体宿舍的床板上一口气写成,投在杂志上发表,被雷锋发现抄录在日记里,朱践耳谱成曲,从此唱红了祖国大地的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从对煤矿间接的认识中,我深感煤矿行业的伟大,崇尚煤矿险恶而有挑战的职业,向往煤矿工人内心的那种荣誉感与自豪感,励志努力当上一名煤矿工人。通过卖柿子的经历与感悟,我亲身体会到矿区是个大社会,一旦能融入这个群体,就再也不用拉架子车挣钱养家糊口了,每月4日按时发的那五十八元工资,抵得上一家人一年的农业收入,而且在这里能干出名堂,回家招人羡慕。”

“拉着架子车到煤矿卖一趟柿子,一个来回快了七天,慢了八到十天。那个时候没有沥青路面,全是炉渣铺的或高低不平或泥泞不堪的土路。千里之行,始于脚下,每一次去之前,白发苍苍的母亲都要亲手做一双粗布鞋给我穿上。一个来回,鞋底的前掌和脚后跟就磨透了,去是上坡,脚掌用力,到地方了鞋底的前半部就磨透了,回去是下坡,脚跟抓地,车子才能不催人,到家鞋底的脚后跟就见地了。母亲看着好好的鞋帮,再看看鞋底磨出像眼镜一样的两个洞,心疼之余,节俭的她总是舍不得扔,用纳鞋底的环锥小心翼翼地把鞋帮拆下来,再做一双新鞋底纳上。”

有一次柿子卖完得早,同伴领着他第一次走进了理发馆:“此时的我真不知道是啥心情,一个在农村几乎和女娃都没有说过话的同伴,哪儿来这股勇气,要到这里剃头,而且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给洗。到底多少钱,我脑子已经没有能力考虑这些了,只感觉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一切都飘了起来。我也看见同伴被女师傅把头压在水里的那一瞬间,他的腿颤得非常厉害,几次都把脸盆架撞得晃悠,只可惜洗头的女师傅只顾着给他头上抹肥皂,没有感觉到。

“我看见同伴听到电推子发出嗡嗡的声音时,头一直往里缩,从左边推,他头向右边倒,从右边推,头向左边倒,师傅矫正了他好几次,他脸上的汗水像拉柿子上坡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外淌。

“整个过程持续了多长时间,我不知道,按照常规理发也就十几分钟,但我好像整整过了一个冬天,一句不用理,让我又回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

“正是这些善良的阿姨,让我认识了真正的煤矿人、真正的矿嫂。我在之后从事的记者工作中,报道大小矿难不下十次,事故的善后工作处理中,经常有矿领导对遗属采取恶劣的态度,碰到这种情况,我心里就像在流血,我真想大呼一声,为这些在痛苦中的阿姨们说句公道话,但职业的原则性不允许我这样做,于是只能在无人的时候对她们加以慰藉,再表达一点儿自己微薄的心意,只有这样,我的心灵上才能得到一丝安宁。”

“我”的童年就是在这样艰辛但也不乏温暖中成长的,这一段议论,是作者的真情流露。但这里的我(记者王成祥),似乎和小说中的“我”错位了。这一段话,放在后记里比较合适,因为这个“我”是真我,不是虚构的“我”。

后边,小说还写到了拉煤换粮,那也是生活所迫,对“我”性格的形成,人生观的确立,也是有着基础性的作用。这一节写了一个人物,虽然用墨不多,但读后你却很难忘记。这就是同村人,大他许多的天顺哥。这是一个能说会道的精明人,“把死的能说成活的”,但这人精明得过火,甚至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我”就是跟着这个天顺哥第一次拉煤换粮,见证了天顺哥的“活道”,办事很有能力。煤换得很顺利,还连粮票都没要在国营食堂跟着吃了一大老碗面。天顺哥这样的能力,确实让人敬佩,于是天顺哥说让“我”报答,把他拉上时,“我反而感到有些过意不去,这算啥要求,快坐车子上,我把哥供上。说话算数?快坐,一点儿问题没有。”

就是这个“报答”,也让我领略了天顺哥的“残忍”。回“去的路多是慢上坡,开始还没有什么感觉,但越走越重了。大概已经走了十多公里,我想再累也不能说,到那两公里的陡坡,天顺哥不用说也会下来帮我的忙,现在说累,证明自己说话不算数。我硬撑着拉到陡坡底下,可他没有丝毫下车的意思,我停下来说歇会儿再走,用意暗示他我实在太累,快走不动了。可他却说歇会儿再走也行,没多远了,铆着劲一鼓作气就冲上去了。看没有任何希望,我只能拼了。此时的天已经黑了,记不清那天是十几,月亮特别亮,我踩着月光,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这一公里约三十度的陡坡下把架子车拉到坡顶的。

我一下累得瘫在了地上,坐在街道国营药店的檐台上,没有一丝的力气,可天顺哥还是坐在车子上不下来,说现在都是平路,再坚持一下就到家了。遇上这样的兄长,我两股眼泪流了出来,可啥话也说不出来,好在年轻,歇了会儿又缓过气来。当把天顺哥和架子车送回去,我又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家,母亲开门时我已经没有抬脚过门档的力气了,一下子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这里的叙写其实是对“我”坚毅性格的铺垫,对“我”以后战胜艰难险阻埋下的性格伏笔。同时却意外地又收获了一笔,天顺哥这个让读者难忘的“精明人”。

纵观引子,笔法细腻,情感真挚饱满,该写的都写得到位,不放过任何一个情节、细节,用其锤炼“我”(我们)的童年。因此,由于有了这样扎实绵密的铺垫,才有了“我”(我们)后来的良性发育,完成了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最终成就了一个(群)崇高的矿工形象。

(作者系陕西省作协会员,曾经担任过国有企业宣传部长、行业网站主编。著有长篇小说《生命无垠》出版,10多篇短篇小说、散文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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