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下的岁月

1

落在我作业本上的幺蛾子

紧盯着母亲鞋底的小方格

父亲叭哒叭哒旱烟

像红灯一闪一闪

2

祖母守着墙角

嗡嗡叫的破纺车

她的影子在墙上摇来晃去

有时清晰

有时又很模糊

3

祖父的草鞋

编了一双又一双

他脚上的老茧

却越磨越厚

4

夜深

我从睡梦中醒来

母亲在昏暗的油灯下

把节俭的日子

一件一件翻出来

从头到脚

又缝补了一遍

5

父亲站在身后

稳稳的扶住

我执笔的右手

用力向左一撇

向右一捺

我写出了平生

第一个“人”字

6

有时我假装沉默

灯光把我的影子不断放大

甚至连一间屋子

都装不下

7

跳动的火焰周围

有一圈淡黄色、柔和的光晕

就像我们在母亲身边

把她当做一个圆心

8

灯花越结越厚

思想渐渐晦涩、凝重

时间举着一把剪刀

往事深处有一种不可触及的痛

9

外面是无尽的黑暗和恐惧

室内的灯光充满安宁与温馨

我的童年

是一座欢乐城堡

10

夜色如水、星光璀璨

有一些光在室内无法停留

便追逐着另一些光

逃到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