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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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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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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城 一首歌

去盟局上班,时常要走很远的路。最快捷的,就是成吉思汗庙山后,新开通的那条路,车少,间停的红绿灯也不多。

去年,第一次走这条路,我蓦然发现,罕山后,横担两山之间,多了两条跨山的玻璃栈道,让我感到有些惊诧。春节那几天,闲着没事,领孩子来这玩。

从栈道边的斜梯上去,山坡周围,很多凹凸的地方,还覆盖有厚厚的积雪,但栈道上,清理得较干净。走到栈道中间,探身俯望,如腾云驾雾一般,站在两山的半空,车在脚下穿梭,人在山尖行走。

大多时候,我是喜欢早上来罕山的。当太阳爬上山梁,罕山,是最先看到日出的。一天而言,清晨选择来这儿,散步、跑步或驻足,是最惬意的。目遥数里视野明阔,空气新鲜,没有游弋的雾霾袭扰。

我们这儿地处北疆,夏天的清早,天气总是晴好的。尤其在罕山,觅一处高坡,席地而坐,任晨风徐来,捧朝阳入怀,清爽中,透着腻人的静,仿佛置身一块,不染纤尘的净土之上。

已不是初次来此登山,对这里的熟悉,简直是透明的。罕山之奇,奇在山势不陡,但位置其高,方圆几十里尽纳眼底。从城东而至,转过洮儿河畔的山湾,眼波掠楼过脊,老远就能看到这里。

这块偌大园林,占地整座山,有个高大上的称谓:成吉思汗皇家园林。漫山参天古树,混迹着不同声音的鸟鸣,虽说没有暮鼓晨钟的响彻,但缓步庙前,庙墙的高筑,成吉思汗庙的庄严,炯然给你几分,幽静玄秘的藏宗色彩。

庙前,紧临香炉的缓台,平坦而高阔,站此处纵目远眺,南部的群山,山下的小城,皆收视在眼波的荡漾之中。

都说高处不胜寒,在这里,思绪是旷野奔跑的神骏,信马由缰,无拘无束的。居高临下,抬眼可望见山前,高高伫立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跨马出征的巨型铜塑。

俨若校兵场上,阅兵的主帅,指挥万马千军,开赴疆场。多年前,一进北山公园的大门,还有八匹古铜神骏雕塑的。

每次来这登山,我总是起得很早,贪恋这儿,清晨的宁静。俯瞰晨曦中,霞光艳照的家乡。左右环望,城区东、西侧,东有洮儿河,西有归流河,两湾同源嫩江水脉的秀水,唱着歌,绕城而过。

银色的河流,在悠远处泛着光,宛如九天神界的仙女,在小城一碧千顷的绿毯上休憩时,铺展的,两条柔绸的流云飘带,拥抱着青峰翠岭,重峦环抱的城区。黎明的城是静的,蓝盈盈的天幕下,透着素雅的美。

都说,有鹿和仙鹤的地方,有仙气。而有庙的地方,积聚有灵气。乌兰浩特这个塞外古城,就是这样一个奇幻的地方,坐落在绿顶白墙的成吉思汗庙山下,它不是逐草而居,漠野苍茫,而是水草丰美,人杰地灵。

这有世界上,唯一一座,为纪念一代天骄成吉思汗,而修筑的庙宇,雄浑大气,融汇蒙元精华。庙倚山而建,坐北朝南,整体结构呈山字型,一个正殿,左右各有两个偏殿。山门离主殿有宽10米、长158米,用花岗岩砌成的81级台阶。

整体建筑风格,采用汉、蒙、藏三个民族特色与一身,堪称乌兰浩特地标性建筑的翘楚。

曾偶发灵感,写过一首诗:‘白庙绿尖顶,红门紫客开。灵草遮芳径,黄鸟颤林拍’。

上小学和初中时,经常来这玩。但不是一味的只为玩耍。多半是为了写老师留的,描写家乡景物的作文,成吉思汗庙是最理想的描摹之景。还有一个因由,就是春天来这里看杏花,采山杏。

春天,小城的芳华,都集合在这个山顶。满山自然天成的杏树,不矜羞涩的,袒露俊美的身段,开满白中透粉的杏花,花海一样,含着俏,润着香,衬着绿,融着美,瑰丽多姿,姹紫嫣红。

杏花缤纷悦目,挂满枝杈间。初成的嫩绿山杏,还可以吃,味道是酸酸的,但不涩,嚼在嘴里,咯嘣脆,看着都直流口水。里面白色的杏仁,是不需吐的,可以吃,杏仁还是上好的药材。

多年前,没有地产的新鲜水果,我们就把长成的山杏,采回来洗净,加点白糖,放在锅煮熟,做成美味的水果罐头。

每到杏花烂漫时节,花丛里的人,多起来,三五成群的,在花丛中,摄影、游玩,小孩们则在大人的看护下,追逐在花丛间捉迷藏。

成吉思汗庙堪称这儿的一景,红色文化旧址,更是为乌兰浩特对外的名片。我很少外出,在我眼里,家乡就是小城,是大山,更是老家。

这里层峦叠彩的群峰,是它织锦的外衣;四季分明的气候,是滋养它,容颜娇美的面膜。铺满林荫的通途,似连绵的军帐,从各个方向,构联着山外的世界。

久居这里,记忆是粗犷的,感觉不到,它太多的奇异。倒是初来小城的人,在这里待久了,对小城的诸多名字,眷生一些莫名的疑惑。

小城的奇异,在于它有三个不同的名字。这三个名字,就像三个不同身份的人,站在一起。

王爷庙,是它的第一个名字,似乎沾了点,身着龙袍的皇家贵族气。说起来,也对。康熙十三年(1691年),札萨克图旗第三代郡王鄂齐尔,在这里修建家庙,将这儿冠名为王爷庙。

1947年5月1日,全国第一个少数民族自治政府,即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就是以‘王爷庙’这个名字,在这里宣告成立,从此昭告天下,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联名发来贺电致庆。

第二个名字,乌兰浩特,一个十足的,草原北疆蒙古民族的地名称谓。外省的人,看不懂,不知道这是什么稀罕地儿,常会模糊地认为,这是一个遥远的边疆部落。

曾有过这样一个笑话:多年前,前院邻居家的二小,跟着单位的车,去外地出差,途径外省的一个小饭馆用餐。车停在门口,等菜的空儿挡,两个女服务员,扎着围裙倚着门,看着门口停着的,东风车的车门上,印着的单位名好奇,冲车门比划着说:“你看,那车门上,印的什么地名,鸟(niao)兰浩特’上面还有外国文字。哎,这是什么地方呢,没听说过,好像外国名呢?”

原来,车门上喷的字,喷的时候,可能油墨重了些,笔画有些粘连,‘乌’有点像‘鸟’,便误认为这个字念‘鸟’。

二小子和司机听了,赶忙摆着手,解释说:“别 别 大妹子你俩念错了。我们是乌兰浩特的,wu lan hao te乌兰浩特,从内蒙古来的,这个字念‘乌’不念‘鸟’知道吗。

服务员听到这,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不觉面面相觑,一脸地茫然,惊愕地说:“乌兰浩特?你们那儿,是不是出门,就骑马和骆驼呀,还有汽车呢”?一脑门的问号?给二小和司机,这两个外地客整的,只能苦笑。他回来一学,逗得我们呵呵直乐。

从字意上,看‘乌兰浩特’这几个字,有些懵懂。它的汉译,却相当大气,美其名曰:红城,即红色的城市。这就是家乡的第三个名字。一下就给家乡的地名,披上了红装,置身为俊俏的新娘,完美切合了内蒙古自治区红色政权诞生地这一美意。

我一直认为,河流,就是每个人,家乡的符号和代言。不管何时何地,尘封的记忆,隔阻不了河流的奔跑。就像川流不息的洮儿河水,日日夜夜记数着小城的沧桑一样。

我是70后,没有父母那辈,对这里知晓的更多。但比年轻一代,还是亲历得稍微深一些。小城这些年,细微的变化,就像眼眸,悄然绽放的一朵花儿,看着它,一点一点地变幻着。

家这片,古城东路,最早叫大十街,是典型的老街。没有江南水乡,青石巷、石板桥、纸伞、木船的典雅,而是老屋旧居成片成行。据老一辈讲,这个曾经的兴安总省所在地,在满洲国时期,那是最繁华的地界。

记忆中,八十年代,这还都是土平房,只有前面的大街是柏油路。临街的房子,做买卖的不多,都是住家。不像现在,只要临街,就都改做了门市。

古城东路,属于小城的东撇,我从小就习惯了这片的生活,虽说都是平房区,老邻旧居们,相处得还好。我和小伙伴们,小时候也淘气,但不讨人嫌。放学和放假的时候,写完作业,走东家,串西家,上坎、下坎地跑,常来常往间,邻里的长辈们,倒也认可了我们。

老房子门前,有一棵葱郁的垂柳,是后栽种的,夏天,遮挡着阳光,满屋的阴凉。院内四周,栽有几株丁香,花开时节,满院的奇香,一进院就能闻到。端午节时,我时常会骑在墙头,往滴翠的柳枝上,挂满妈妈叠好的纸葫芦。

岁月流转间,我无忧无虑的童年、少年以及青年时代,随着小城的脚步,在流水平淡的日子里,缓缓而过。东路一片的平房,也在城市西移东扩的改建中,变成了高楼。高层楼顶,矗立的霓虹灯,在夜晚的半空中,闪烁着耀眼的红。

二〇二二年,大舅一家,从北京来乌兰浩特探亲。我开车带着舅舅、舅妈和小芳姐,在街里转悠。看一看今日乌兰浩特变化有多大。平常我很少这么大范围的转。这次随着周游的履迹,算是开了眼界。

东、西、南、北各条道路的通阔,大街小巷高楼大厦的林立栉比,楼宇、街路间,满城园林植被的葱茏,大型商场、酒店的繁华遍布,随着步履的渐进,在眼底徐徐展开绮丽的画卷,激起内心的涟漪:家乡,变了。

让我做导游,还真是有点懵,不过还好,车上有导航,至少出行环游,不会尴尬。我边开车,边介绍说:“大舅、舅妈,您们这次回家乡来,真得好好待上几天。这几年,乌兰浩特打造园林城市,建的确实好。尤其是晚上的夜景,更漂亮”。

驾车行驶在路上,有家人在身旁,心情惬意而欢快。最远的北行,是去义勒力特花香小镇。这里以前是很少光顾的,倒不是不想来,只是这里比较偏远。

来这儿,跟去往机场,是同一条路。两旁青山巍峙,道路笔直坦阔。车行其间,因为车少,足可以提起速度。从庙后的十字路口起步,大约二十多分钟路程,义勒力特镇就在这段路程的中部。路旁左侧,有个大大的勒勒车轮,做成的褚色路标,醒目又显民族特色。沿路标左转,就进入了近年来,名闻遐迩的花香小镇。

镇区东、西狭长,我们直接去的,就是采摘园,这里是小镇网上热搜度很高的观光点。采摘园面积很大,一入门,一个铺满长长藤蔓,垂挂着大小不一的葫芦和丝瓜的绿色长廊,密置在采摘园的中部。

园内四通八达,紧紧连着分布四周,青翠欲滴的果园、菜园和花园。走在绿荫遮蔽的植物园,心情是满满的舒爽和猎奇,偶尔可以摘上几个果子尝尝鲜,已慰舌尖上的味蕾。有山、有水、有吃、有喝,有果、有菜,夏天来这里,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在园中,我们随着纷纭而至的观光队伍,绕园而行。中午家人要聚餐,我们没在花香小镇,做太多逗留。

驱车返回市里,来到姐姐家的小楼,大家在一起开怀畅饮,结合今天的见闻,诉说着今昔的变化。

晚上,乘着如水的月色,沐浴着炫目璀璨的街灯,走在东边洮儿河湿地公园的彩桥下,看美丽的霓虹灯带,镶置在东、西拱桥,以及哈达悬桥的边沿,灯光交映扑朔迷离,如彩虹掠波,呈显着人间的烟火。

洮儿河水,水流平缓而清澈,夜空的点点繁星倒映水面。三三两两,沿河散步的人们,带着笑意,走在幻境般的洮儿河畔。长望着眼前的灯光、人影,小时候我们嬉戏河边,追逐玩闹的场景,飘然眼幕。

夏日里,河岸边的荷花随波荡漾,次第绽放。点点涟漪,青莲托衬,红花点染,从桥上望去,仪态万千莲荷青碧。

晚饭过后,喜欢去洮儿河边散步,看河上彩灯桥的夜景。桥,是沟通两地的纽带,也是人们赖以生息的通行之源。以前,从未用如此密集的目光,聚焦到这个地方,现在有了洮儿河湿地公园,有了夜晚的彩桥,典雅的湖边公园,洮儿河在心里绘成了画。

久居这里,头顶的天,是湛蓝湛蓝的,不掺一丝杂色,像一方剔透纯净的蓝绫,蓬悬在天际之间。感受不到地球的旋转。

洮儿河西岸的乌兰浩特市区。这些年城市的改建,不再是以前的土里土气,而是打扮后的靓丽伊人。乌兰牧骑宫是前几年临河而建的草原典型建筑。飞檐翘首,富丽堂皇,白云雕饰的楼顶,显示着它的华贵。

我想,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标尺。在理想和现实之间,我们用爱,构筑着各自心底的美好。就向我,走在洁净的路边,高楼的倩影,遮挡着斜射而来的阳光。

望着街面上,行色匆匆的人们,我时常感念:人到中年,惊诧的,是生活和环境的改变。这些年一路走来,所体味的经历,杳若生命的惊鸿。

家乡也是一样,伴着岁月的更迭,一路步履匆匆,与我同行。有时候,转过身来,回眸过去的人事更迁,草木的衰黄青茂。检索曾经在眼眸和心海,留存的斑驳记忆,总会自然而然地,滋生一番感慨,这大抵算做,中年喜欢怀旧的情愫吧。

作家刘亮程说:“家乡是一个出发地,是你迎接整个世界,也是世界把它所有都给过你的地方;只有远离故土,身在他乡看家乡,故乡的轮廓才会愈加清晰;我们在家乡时,家乡一切都在地上,在眼前,在我们身处可处的角角落落。一旦离开家乡,家乡变成‘乡愁’”......

我也曾出过远门,懂得家乡和乡愁的别恋。但大多时候,我还是属于比较‘宅’的,没大出息,是出门就会想家的。尤其是在异乡,每当看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脑海就幻想:这个时间,我端坐在老屋的门口,眯着眼,长望渐隐的夕阳。

更多的时候,我是相信眼睛的,眼睛看到的,多半是真实的。虚伪的东西,入目眼球,心灵定然会做一番过滤,把看到的假象沉淀,留下实实在在。就如我身处的小城,跟过去比,家乡的美,是真实的,是眼睛的明窗,看得见的。它不是华衣著身的骨感,而是旗袍裹衬的丰满。

一座城,一首歌,红色文化氤氲着乌兰浩特这个蒙东边城的娇艳蓓蕾,恬淡而又动感十足。墙边的大衣柜旁,挂着的一颗大粒的菩提子,用手盘玩得泛着光泽。

我时常会拿着它,走在大街小巷,把小城的爱恋,收藏到每一寸行走的履痕中。有家的地方,就是方向。有方向的地方,就亮着暖暖的灯火,像妈妈的眼睛,慈爱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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