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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正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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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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腌蛋

清明前后,这好看的多,好吃的也多,除了油亮小白菜、头刀韭,荠菜、面条棵、婆婆丁、苦苦菜,榆钱儿也一兜一篮地跟着上了集市,再过几天洋槐花也会香气扑鼻地来到餐桌。春天,随便从哪里掰上一块都会让你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说起好吃美味,不能不说腌蛋。

这腌蛋是说只有清明前后下缸腌制的鹅蛋和鸭蛋。这时节,上市鹅蛋鸭蛋多,鹅们鸭们把一冬天的精华攒了一起,三天两头不断,篮里桶里几天就满了,吃不了,拿集上来,很快就空了桶篮,几天一赶集,算算换回不小的一笔呢!

这季节鹅蛋鸭蛋下得多,这时候腌也是最好吃的,蛋清紧实,蛋黄浓沙,流着黄亮的蛋油,真是罕见的美味!换在其它季节,蛋下的少不说,也绝腌出现在下缸的味道和形态!过去的农村,窗户上搭个鸡窝,大人赶着母鸡上窝,听见咯嗒咯嗒叫声,便眉开眼笑了,没等母鸡离开就走了过来,拾起捧手里,赶快去商店换最当紧的。鹅鸭很少,那家伙饭量大,那时粮食少,人都吃不饱,咋能再让它们争食?到地里打食下的蛋确是好吃,但打食也很不易,可到底有会过日子的人家喂着鸭鹅,大都三两只,说当个孩子拉巴,想吃它们的蛋你想有多难?母亲数着到了清明,便把攒了很久的鸡蛋还有十几个鸭蛋拿出来。那只老鸭很讨人喜,晃晃地在院内外走来走去,扁长嘴伸进母亲端来的碗里,连食加水地嘟嘟一阵,再晃晃地离开,按照母亲数着的天数卧下,一会腚下便下来了一个,一家人不停地夸它,争着把正吃着的饭拨给它许多,那老鸭伸长脖子响亮地叫起来。母亲把几十个鸭蛋鸡蛋洗净,晾上半天,搬出很少用的沙缸来,熬上半锅花椒盐水,凉透倒进缸里,用板盖严压好,放在屋桌下面,等到楝子花开布谷鸟叫,才把筷子和勺子伸进缸里,一股淡淡香味逸出,三两个蛋放在了锅里,煮熟捞出切开,那真是白玉中镶嵌着一轮小落日,先让父亲尝,算是试吃,看父亲笑逐颜开一个劲点头,这过麦就行了。那时割麦是累死人的活,好吃的留在收麦,算是对出大力累半死的补偿。当然舍不得吃完,要留缸底的几个预备客人来。不光我们家,苏北这地方家家都有腌蛋习惯,至今还是。快到清明时,鸭蛋鹅蛋一上市,屋桌下那个沙缸就搬了出来。父母在时,耳濡目染,我也学会了腌蛋,老人走后,我把那沙缸带到了城里,继续清明节前后的腌蛋,总觉这缸腌出来的蛋最风味美味。

买鹅蛋鸭蛋要去五门桥市场,除了这里地摊多,老头老太一篮半桶提来总觉身后还晃悠着鸭鹅,看到他们就想到自己父母亲,买他们的心里踏实。再说这五门多厚重啊,刘邦那时就有,腌蛋、沙缸,说不准有着绵绵延延的渊源传承呢!

真有点意思,这里鸭蛋偏不直说鸭蛋,非绕个弯说青皮,即便白白颜色鸭蛋也偏指着问这青皮多少钱个?提来的带走的都照顾,文化也腌进沙缸和蛋里,你想会是怎样的味道!

说实话,现在的鸭蛋鹅蛋包括鸡蛋真正放养的并不多,但人们依然想着树林河坑,想院门跑着的鹅鸭群,想过去那种飘逸的野味蛋香。于是凭着那份美好记忆来到这里,当看到蛋身带着泥屎甚至淡淡血痕的一篮半桶,后面坐着皱纹满脸的老人,脑海里马上浮现出老人解开圈门,摇晃着胳臂,双手拍着响,嘴里发出只有鸭们鹅们听懂的号令,鹅鸭们嘎嘎叫着晃悠悠走出门外,长长的嘴伸向草丛和水洼,蓝天白云下的它们一会儿就鼓起了嗉子,回到家主人又端着麸皮过来.....这就很好,散养的,有野在,这蛋里就有妙不可言的白玉小落日河和黄油浸透的浓沙!于是老人的那一篮半桶就换了主人。

看你拿起那只鹅蛋,老太太马上自豪:俺家那两只鹅是真要人喜,三天一个,大不过四天,连着七八个才歇歇,自己也托个在手心说,你看给棉槌子样!也不管她面前是多大年纪的人,一口一个棉槌子,现在人有多少见过过去棉花纺出来的两头略尖中间粗圆恰如鹅蛋般的棉槌呢?是老太想起了她的母亲抑或她自己,在那数不清的秋冬夜晚,就着皎皎月光和昏黄油灯,坐在那架纺车前,右手摇动纺车,左手捏住筒状棉絮,不紧不慢满粗细均匀地抽出一段段线来缠绕在木柱上,直到慢慢绕出鹅蛋般大的线槌。线槌攒多了,织布;鹅蛋攒多,换钱。日子就这样直接和简单,可期间蕴含多少辛劳、情感和对美好生活的希望啊!这些个头形状差不多的隔皮东西如用心带情去买真有意思,能掀起情感波澜,想想这日子岂能仅一个吃字了的!

惟爱与美食不可辜负!清明----多么纯净美好的节令,怎能错过?来吧,看上的就是好的,买它个一篮半桶,洗净,晾干,装缸—要是沙缸,熬好的花椒盐水倒进,封实,就静静等待,等你的孩子,你的亲友,一张热烙馍铺开,卷起白玉落日连同浓浓情愫,走向更加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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