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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建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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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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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江花红似火


(1)

我见到小马哥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他那会儿,一头浓密头发,再配上男人看了喜欢,女人看上一眼更喜欢的迷人双眼,还有一套合体的风衣,永远戴着一条紫红色的领带,一股子神气感,由内向外,由外向内生发着对生活无尽的热爱。

小马哥是对他的爱称,他叫马乙升。他生活在黄土高坡的旱塬的沟沟壑壑之间,有着一个很有优越感的职业,给人看病,走村串户。

而在人生的境遇中,一晃间,几年后的一天,也就在疫情之后的一个春天,我在他委托代理律师王欧尼的陪同下,到了一所管吃管住还管着一切的地方看望了一次马乙升。

马乙升给了一个背影。我落泪了!

王欧尼让我别哭,说我哭了不好,你这样会影响小马哥的重新做人。我说,我一个写字为生的人,还真没有见过小马哥在这地方还会好好活着。我忍不住又哭了,不过,我赶紧用纸巾把眼角的泪水擦拭干净。小马哥从我的哭声中辨别出是我来了,问我这几年怎么过的。我说,自从你进来后,我也失去了很大的一个经济来源。我就帮人搞点广告策划,不过,今年又停了,广告业受到了很大冲击,几个月都没有饭吃了。小马哥伸了伸脖子,有气没力地说,以后不要来看我了。我在里面挺好,有吃有住也自由。我笑了,我笑得很难受,我知道小马哥的说自由是精神世界里的不慌张。

王欧尼说我,你也别笑,让你在这里住一宿,你试一试,别笑了。我没有再说话,只是很深情地看着小马哥的背影。

不是小马哥的问话和我的答语,我真的不敢相认,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小马哥。

小马哥一头乌黑亮丽浓密的头发不见了,我能看到的是小马哥的后脑勺整个地光秃了,在两鬓有几许的毛发,证明着岁月的冲刷,也证明着小马哥是一个男人的特征。

出了小马哥暂居的地方,我的内心五味杂陈。我就问王欧尼,小马哥什么时候能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王欧尼看了看我,没有直接回答,摇了摇头。我没有再追问,原本按照我的惯例,肯定会把这个事情问得水落石出。但是我知道小马哥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就点到为止。而且王欧尼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小马哥红火时,王欧尼和我一样,提个公文包,不停地从小马哥家的别墅里拎着一沓子一沓子的钞票走出来。可恶的是,有一次,王欧尼竟然当着我的面说,小马哥给他的花销报销的不够多,狠狠地咒骂起了小马哥,是迟早小马哥会翻跟头。我当时,就劝王欧尼,做人要留点口德,为了以后好相见。再说,小马哥对你也不薄。王欧尼满不在乎地说,吃谁的饭砸谁的碗,你懂个屁。我再没有和王欧尼争辩。我知道,做人要厚道。我花大力气把一个小马哥刚在社会各界给树立起来,成为家喻户晓的风云人物。而王欧尼就天天狠不得小马哥家的屋顶天天漏雨,王欧尼在小马哥漏雨时就伸过手来撑一把伞,小马哥在伞里,顿时感觉王欧尼是他的再生父母,搞得我在伞外边看看笑笑。世人都开始怀疑我笔下的一个个人物是纸糊的泥捏的,搞得我成了局外人。

所以说,我和王欧尼的关系一直很紧张。电话里,几乎很难沟通,而且王欧尼经常会用一些严肃的法律术语和我开低级下流的玩笑。说大姑娘头一回,不流点血怎么成。王欧尼知道我没有男朋友,就专门说一些男人话题的歇后语,自己还美其名曰给我降压,说我完不成报社的拉赞助的广告任务,就得做三陪小姐。

我不可否认的一点,我喜欢小马哥。小马哥也给我有所表示,我说的是金钱上。我也不欠小马哥,小马哥也在我身上“翻山越岭”过。好在,我不在乎。谁说女人都自带修复功能,我大姑娘怎么了,就兴王欧尼夜夜狂欢,就不能让我一夜欢畅。

(2)

我叫鲍雨,认识小马哥的初次见面还能历历在目。小马哥早些年是从省城医学专科学校毕业,恰遇上分配回县城的坎,就是从哪考上的,毕业了回那儿,美其名曰是定向生。小马哥回到县城,漫天黄沙的小县城怎么能放得了他。这个县城在黄土高坡的旱塬交接地带,叫频阳县。他爸他妈怎会知道小马哥人生职场会当医生。这名怎么叫都是马医生。马医生就马医生,总比叫马畜生好听点吧!

马乙升在县城里分派到了频阳县人民医院西药科,抓药。这活干着让马乙升怎么都是他的理想。逐梦长篙。马乙升的一生可不能断送在西药房的来来回回地给病人取药中。马乙升学的可是临床医学,就是看病,再仔细地细分门类,马乙升学的是西医,一见病人,三下五除二就推进放射科先给拍片子,然后在黑白的片子里瞅一瞅,再不确定,就到了下一个步骤,化验个血常规,等一系列的搞定后,都快下班了。病人只能等下午了。这还不算早上来排队挂号。

马乙升的不安分从抓药开始,他就隔三差五地下乡,到乡里去给缺医少药的群众看病,那会儿行医资格还不是很严格。就那么几年,马乙升把手艺练得是炉火纯青。马乙升到了民间,离开了西医的环境,就知道摸索着从中医上给群众看病。群众吃药要经济实惠,还要药到病除。马乙升的制胜法宝就是开很多方药,几个疗程折腾。

人,这辈子,不经过折腾好像缺了点什么。马乙升的歪打正着,在远近有了名声。很多群众,坐乡里的第一班车到县里找马乙升看病。刚开始那会儿,马乙升在西药房里不接待,见有人找,就从西药房溜出来,找医院的空闲治疗室,简单地问问,随手找个纸片,给病人画个药方子,就挥手,撵人家赶快走。这一个方子,马乙升收费很低,比在医院挂号看病实惠多了。

过了没多久。纸里包不住火,西药房的同事王鹤就给医院院长张天敏举报了,说马乙升私自行医。还跑到乡里去,败坏频阳县人民医院的招牌,说直接点是径直说马乙升抢了医院的大块生意。张天敏就冲着马乙升开火,马乙升低着头,始终没有抬起来。张天敏说,你能你行,今天就从这个门楼里给我滚出去。要是你滚不出去,我让人把你抬出去。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别以为你学点医,就开始招摇撞骗了。马乙升在第二天的天不亮就离开了县医院。马乙升给张天敏写了一封请长假的报告,不算辞职。那会儿,流行停薪留职。马乙升就这样离开了县医院。马乙升很快就选择了一个离县城特别遥远的小镇,叫韩氺镇。马乙升从此就落脚在了这里。马乙升凭借着原来学的,和后来走村穿户的中医问诊,开了一个小药铺。挂着一个牌匾:马乙升药店。

韩氺镇,在频阳县来说,就是一块飞地。三县都不怎么喜欢的地方,也没有出什么名人,自然刁民不断涌现。中国历史上好多的起义和韩氺镇有点关联。

马乙升自从把根据地扎根在了韩氺镇,就很少离开这里。这里的风沙也浇灌了他的性格,让马乙升有了天然的豪爽与奔放。请允许我赞美一下马乙升。

马乙升的出名,是一门手艺。出名的同时,也就很多恶名也来了。有人就疯传说,马乙升看病不收钱,光捡漂亮的女人睡。有人还会生动形象地说马乙升专门挑付不了钱的穷人欺负。这一下把马乙升放翻了,马乙升气得火冒三丈,但还不敢把韩氺镇的老百姓怎么了。病,还得看。到付钱时,马乙升的脸超级难堪,老百姓都是先看病,再付钱。这病有时看了,钱一直就欠着。这里面的渠渠道道还真让马乙升苦恼和无奈。

马乙升在韩氺镇挣扎了几年,还是单身汉,这将来还要成家,就这远近的传言,马乙升感觉路变得很窄了,就要走出韩氺镇。可是,要走出一片新天地,对马乙升来说,是相当艰难。一个在县医院停薪留职的抓药的,到了韩氺镇开了一家药铺,积累了点看病的基本的能力,现在就想飞,翅膀还真没有硬起来。

马乙升离开韩氺镇是被迫的接受这个严酷的现实。他爸他妈给马乙升最大的教育财富就是人要有一个好名声。马乙升含着泪水到了省城。在省城的西京制药厂旁开了一家药店。牌匾依然是马乙升药店。不同的是马乙升从此再不给人看病了,只卖药。

这样的华丽转身造就了马乙升辉煌人生的巅峰。

而我分派到《劳动时报》做记者工作,采访的第一位人物就是马乙升。

(3)

马乙升在短短的不到两年时间内,靠卖药就积累了相当丰厚的一笔资产。马乙升给我笑着说,早知道卖药这么赚钱,看什么病,还搞得自己很多事情跳进黄河洗不清。我问,你能有什么事情。马乙升神秘地笑了,说风月场的韵事。我当时黄毛丫头,对这些事情好奇,就又追问了。马乙升说,我一个看病的大夫,能有什么坏心眼。可是小环境就这样,我只能洁身自好。说不清了,就离开。如果我继续在韩氺镇,我估计现在脸上就没有这么光彩了,很多人会继续指着脊梁骨说三道四。我怀疑地说,你要不没有做对不起良心的事情,就不怕鬼敲门。马乙升说我幼稚,还说我不懂社会。

王欧尼是我的大学同学,我学中文,他学法律,都在一校园里熏染着。到了大三开展社团活动,王欧尼认识了我,很巧合,就是在校园里的活动现场,我们看对了眼。他就开始追求我。我对王欧尼的来势汹汹的爱情攻略一直采取回避。王欧尼说我是冷美人。还给其他人夸下海口说一定要追上我,如果毕业时追不上我,王欧尼就绕校园的操场裸跑十圈,时间是早上早读的时间。我骂王欧尼疯了,真是疯子。在我骂王欧尼时,心里还真怕这小子兑现诺言。我会给王欧尼裸跑十圈的机会吗?我很苦恼。

后来听同学们说,王欧尼最后兑现了承诺,不过是穿着三角小裤衩裸着奔跑。其他同学也怕学校临近毕业处分王欧尼,担心王欧尼拿不到毕业证。

事情过去了很久,我内心感觉王欧尼有时很怪,见面也很少打招呼。我知道他憎恨我,让他丢了男人的尊严。可我就不喜欢搞法律专业的同学,总感觉是混饭吃。而王欧尼一毕业就找了个和我长相有点相似的女孩,闪婚了。

王欧尼的婚后生活并不平坦,那女孩总会拿我的一些过去和王欧尼开骂。王欧尼气得说,我连鲍雨的手都没有牵过,别说亲嘴了。那女孩根本不会相信。有一次,他们夫妻吵得厉害,王欧尼还打电话与我证实这事情。我说,亲没有亲,牵没牵,你不记得了。王欧尼整个人给气闷了。那女孩名字叫赵紫一。

再到后来,王欧尼为了缓和气氛,我们仨见过一次面。赵紫一说,鲍雨你了解王欧尼吗?我说,不怎么了解,知道有这么个学法律的同学,在学校是活跃分子。赵紫一又说,王欧尼追你是真实的吧!我说,是有过,但是都是疾风骤雨,过了一阵子,就没有再纠缠我了。赵紫一还问我,是不是很后悔没有嫁给王欧尼。我看了看王欧尼,我没有说话。我也不知道到底后悔不后悔。王欧尼的眼神给我的是很后悔,留着很伤心的一份情感的遗憾。赵紫一从此就没有在和王欧尼胡闹了。可是王欧尼从此就像放开缰绳的野驴一样,从一个女孩身上“翻山越岭”到另一个女孩身上。王欧尼有时对我说,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受不了娘们的这股子气。这也是王欧尼至今和赵紫一没有爱情婚姻结晶的重要因素。赵紫一哪里知道王欧尼是家花野花都采的采花大盗。

可悲啊!我为赵紫一唯一将家庭寄托给了这么一个混世魔王王欧尼而深切同情与悲悯。

但是自从我和王欧尼共同为马乙升服务以后,我也劝过王欧尼,说收拾好你的枪杆子吧!小心传染病,别把赵紫一给害了。人家对你是一片真心。王欧尼说,谁让她爱我呢,我爱你。我说,王欧尼,你不是小孩子,不要把爱字廉价地挂嘴上,我现在不稀罕爱不爱,我只爱金钱。有钱多好,我想怎么就怎么。王欧尼说我是大傻子,说人与人的天体运动的美妙是认真完成人类学的一次对接,你难道还真是在校园里的冷美人。说着王欧尼不安分守己的手就想在我身上乱摸。我说,你放尊重点,小心我报警。王欧尼说,你报,拿我手机,赶快报警。不报警就是?王欧尼没有再说下去,我笑了。用手挡住了他那双不安分的手。王欧尼回过神来说我是不是已经是马乙升的人了。我说,放屁。王欧尼说,我还想你把我当空屁放一次。

(4)

韩氺镇上的人们依然过着落后与省城的生活,他们不会想到逼迫走了马乙升,就不会再有张乙升。的确,张天敏从县医院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就跟进到了韩氺镇。韩氺镇异常躁动了起来,人们都在传说,这么好的医生到了我们镇上,我们镇上的病人再也不用跑县城看病了。这样的想法的确在一些人的心中存在着。可是,张天敏干了一段时间就卷起铺盖走了。还是老一套,铺天盖地地给张天敏杜撰出了比马乙升还火爆的话题,直接说张天敏接生,把女人搞死了。还有人说张天敏一把老骨头,不要脸专门找人家韩氺镇小学的女生乱搞。张天敏一听都脸红,脖子都变成了酱紫色,眼没有办法睁开看这个韩氺镇,腰杆子自然弯了下来。走路都有点困难。

所谓的“民风”教育了马乙升,也深刻教育了张天敏。再也没有医生敢在韩氺镇立足了,从此,韩氺镇再也漂不起来药铺或者是看病的大夫。有病,大病和小病都送县城里送。这样以来,韩氺镇的摩的和黑车生意是格外兴隆。常言说,生意好了,车费应该降下来。怪气的韩氺镇是逆着经济规律和价格围绕价值上下波动,而是反常地又涨了。反正,是病人,没有人愿意拉到县城去,很多还是老年病,一趟车下来,坐满满地,根本中途就拉不上人。所以说,交通事业的发展是带动了当地经济,还是促进了人们的交流,真不是那么回事情。韩氺镇车水马龙,都是和病人有关的接来送往。这地方还出现了一种怪病,就是癌症,说不清,是水污染,还是别的污染,年龄到了四十岁后,男男女女都有这样的病,就是口吐血,嘴里喉咙干涩,吃不下饭,咽唾沫都疼。

马乙升怎么与我相识,要从我在报社的拉广告开始说起。记者在报社里都有任务,这个任务是按照月份和季度都有考核,与绩效津贴都挂勾。我去的那家报社也不例外。

我的任务还不是最多,只是一部分。我费尽脑汁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但是工作辛苦外,广告是必须搞定的事情。我跑的都是社会新闻,与城市热线联系在了一起。

一年之际在于春。省城的小事情,可能会对老百姓来说是一件大事情,这也是民生之根本。报社总编艾青青叫我到她办公室,说有这么个热线集中反映,让我去跑,就是西京制药厂有人反映说,药厂的药远销外地,但是在本地打不开市场,诡异的事情是本地有药厂生产的各种药品。这里面肯定有故事。因此,我就第一次跑到西京制药厂明采暗访。到了西京制药厂里,厂长郝梦瑶和书记李大弼都热情接待我,临走给我送了一大包保健的药品,还有一条金项链。这金项链很有纪念意义,是药厂三十周年纪念的礼品,我特别地喜欢,小巧玲珑,在项链的坠子背面镌刻着:有您真好!西京制药厂三十周年纪念的字样。光看这坠子是心型图案,布面了花纹,是吉祥云朵飘啊飘。

我当时就佩戴上了。

(5)

走出了西京制药厂,我脑子里是空白。因为没有一丁点的线索。我有点慌张,就沿着西京制药厂扫街。扫街是我们跑社会新闻的专业术语,就是没有目的的满大街的找新闻。

我就看西京制药厂两边的门面房都是药店,各种药店都给自己起了很好听的名字,唯独马乙升药店是人名,其他的都很古怪。有叫妙手回春,有叫奥来思托,还有叫再来一次的药店。

我定睛看了一眼,马乙升药店。我就走了进去。马乙升就在柜台里端坐着,刚好他也瞄了我一看。这一眼,看穿了我心。我不知道怎么说,就随便说我最近心烦,有没有保健类的安神药没有。马乙升再把我仔仔细细地上下打亮了一番,说没有。我就四处张望。马乙升就说,我说了没有,你还找什么药。我说找失眠药。马乙升又很快说,没有。我抬头看着马乙升,就这么四目又一次触碰到了一点什么。我说不清。马乙升忍不住说了句,我看你来者不善。我当时就警觉到,但是我很快就镇静了下来。我说,没有药就没有,没有必要这么凶。我说着就要抬腿走。马乙升飞快地走出了柜台。

“好来,但是不好走,得说说”马乙升一脸的神气,笑着说道。

“怎么了,还要留我住下不行”我有点开玩笑说,心理其实已经稳不住了,我真心马上离开,看到他是真看出了什么,至少我很有可能暴露了身份。

“我看你就不是买药,你没有病,是我病了。”

“我没有病,你病了。呵呵!”

马乙升没有再追问,就很客气地说,请留步。

我看他缓了下来,就可能会有线索。

马乙升说,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你不是买药,你根本没有病。病人到了药店都是痛苦的表情,而你是四处张望,好像有什么心事。

我说,我就随便看看。

马乙升说,你告诉我没有关系,这也不影响我想和你聊几句。

说着就让我坐了下来,在药店大厅的连排椅上,他也坐了下来。

这样以来,我紧张的情绪是有点缓解,但是内心还是泛起阵阵涟漪。我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一位陌生人。尽管新闻采访学里理论上学过,我们需要平视。但是我此刻是平视不了眼前这位看似有点苍老,眼神里却是有着男人柔情的一点点,还有点帅气。

马乙升接着说,你的项链很不错。我再哪里好像见过,可否让我过目把玩一下。

我说,这是男朋友送给的生日礼物。

马乙升说,这项链是真货。

我说,那当然了。

马乙升说,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你看我的药店里是真药还是假药。

我说,这药品我怎么看。

马乙升说,这里面学问大,看批号看包装看疗效。

我说,我对这些不怎么关心。

马乙升紧接着说,不会吧!你佩戴药厂的项链,说了一些骗我的假话。我本善良。不想揭穿你的真实身份。我们交个朋友。

我看露出了马脚,就亮出了身份。说出了我的苦衷。我说着说着就急着说,这根本就找不到线索,到哪里去找假药啊!

马乙升放慢语气说,你是打假,还是求真。

我说,为了完成报社的任务。

马乙升转了转身,再露出的一张脸,把我当时吓坏了。马乙升说,你不怕死吗?制贩假药是死罪。是要蹲大牢。

我再看他的脸部表情,就是阴暗色的。

我还看到他的额头有点冒汗。

我最后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知道谁制假药,谁贩假药。

马乙升说,我不知道。我只是卖我的药。我的药都是合格厂家定点派送。别人卖没有卖,我不知道。

我看没有进展,我就说,我可能走了吗?

马乙升说,当然了。我就留下了名片,说有什么线索可能给我打电话,我们接收到举报是有奖励。

说完话,我就走,马乙升笑了笑把我送出药店门。

我走出马乙升药店的门,我就在一直想这位老板叫什么名字,这药店是他经营的吗?他是伙计,还是老板。我不得而知。

可是,但是我是搞新闻。我就杀了一个回马枪。

我调转了身,就又回到了马乙升药店。

我在药店大厅和柜台里没有看见马乙升。

我很失望。我不会打草惊蛇吧!

我就在刚才坐过的连排椅上又坐了下来。我心里一直再回味,我和他刚才的对话。我在思考他为什么这样与我对话。我突然知道了一点什么。马乙升肯定有些不干净。要不然怎么会放了我。开始他不确定我的身份,只能是一种猜测。当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后,他变了,从语言和动作都保持了另一番模样。

但是他现在不出来,我总能一直等吧。

我坐了好久,我心里七上八下。我还在想,我这又回来是对还是不对。

下午五点多,日头快落山了。我想着要回报社了,不管今天有没有进展,都得回去。

时间就这么飞逝过去了。

马乙升还不出现,再一次次地敲打我的头脑,我真的幼稚,怎么能打草惊蛇。我就索性把胸前的项链摘了,放进了礼品盒。我戴这干什么,只会暴露我的身份。

到了六点钟,我刚准备要走。马乙升从药店门外边走了进来。

他一进了,我迎了上去。我说,你帮帮我,说说这里面的情况,我真不知道怎么去理这个事情。

马乙升说,我帮不了你。

我说,那你看谁能帮得了我,我去找那个人。

马乙升说,谁也帮不了你。

我说,这事情就死结了。

马乙升说,死结。

我反驳说,怎么可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总会有办法。今天,我等你来就是请求你能出力帮我。不过,不帮也没有关系。我留了电话,你可以随时和我联系。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马乙升说,好的。

我临走朝他微笑了一下。也可能是这一个笑燃烧了他的心。

马乙升跟着我脚后跟说,请留步,我有话说。

我就跟着他到了药店的仓库,他把药店的门关了。

在他的药店仓库里,马乙升领着我看他的药品,拍着胸脯说,我的药都是真的。我就是一个医生,我能有多坏。

我说,你反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我怀疑过你的药品吗?你这是不打自招。

马乙升说,做我们这生意的都有行规。我不想坏了规矩。其实,我知道假药都来自哪里?谁在贩卖?可是,我不能举报。

我说,为什么?

马乙升说,我不能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要靠药店生活。

我说,为了财也不能害人命。

马乙升说,假药也不是不治病,就是多卖几盒,药效不明显。

我没有再说。我内心狂喜,今天总算没有白来这家药店。我也知道不可能初次见面就把所有的线索都搞清楚理明白,这需要时间。

马乙升就向我说了他的人生经历,我心里看着马乙升,还真有点喜欢。但是不是死去活来的那种喜欢。人与人的初次见面,又是萍水相逢,我不会很煽情,但是我不冷美。

到了华灯初上时,我说要走。马乙升说,有机会再聊。我就狂奔回了报社。这一夜,我都没有睡着,我失眠了。不是为马乙升,只是为这条线索如何进展下去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谁会知道,也就在这个晚上,我大姨妈又一次不期而遇。

(6)

等过了几天,我再打马乙升的电话就一直处于呼叫转移中,让我留下名字说是给我回电。

我当时心里傻了。我绝对是让马乙升耍了。他一定会跑啊!贼会说自己是贼吗?我轻信了他。他给我说他今年33岁了,从23岁就开始干抓药,给人看过病,现在卖药。我说我今年23岁,我的起点和你差不多。我有机会也会跳槽,换个职业。他问我做什么。我说,做餐饮。民以食为天,人总要吃饭,所以说,做饭食是不会倒闭。我一直在自责,太轻信一个陌生人了。我凭什么就相信他说的是真药。我又不是药监总局。我只是一个调查记者,遇到了社会新闻,给群众一个回复。本来很简单的事情,被我自己搞得相当的复杂。艾青青见了我每一次都会问这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事情进展如何?需不需要帮助?我说,我现在有了点线索,但是线索人的提供者就是不接听电话。艾青青说,你直接再去实地找找,多动脑筋,不要冲动,危机时刻打社里的电话,或者报警。

为了能够真正摸清楚马乙升,我乘着一辆摩的,在夜色朦胧中到了西京制药厂旁的马乙升药店。刚到马乙升药店,我定睛一看,大门紧关着。锁子也紧锁着。我就问旁边另一家药店,马乙升白天营业没?那家药店的营业员是一位染着黄头发中年妇女,她说,马乙升已经转让了药店。我问,多久了。染黄发的中年妇女不耐烦地说,他没有女朋友,听说转让后回老家相亲去了。我急着又问,他离开多久了?染黄发的中年妇女始终没有正面回答我的提问。我不知道怎么是好。人世间,就是这样的奇怪。你问她答,这本是很正常的交流。而眼前的这位染黄发的中年妇女就是故意给你逗圈子。我就走进她营业的药店,看着药架上的各类药品。我找了一样最贵的保健药。买了一个疗程,我看她还口吐真言不?结果还真灵验。染黄发的中年妇女给我一边刷卡,一边又给我拿赠品,嘴里就骂骂咧咧地说马乙升是头驴,专门找中年妇女拱,还说马乙升离开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了。临走转让后还想占老娘的便宜,手脚不干净。我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染黄发的中年妇女的药店。

心里是异常的沉重。以我的眼里判断,好像马乙升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又说不清楚。毕竟只是一面之缘。他没有制假药又不贩卖假药,那他为什么又要转让,他这一周到了哪里?这不是明显是我打草惊蛇了嘛!

走了一站路,我又回到了染黄发的中年妇女的药店,又买了一样西京制药厂生产的保健品。染黄发中年妇女说,马乙升最近很奇怪,生意好好地就转让了,还是低价。说乡里爹妈给说了一门亲事,急着回家相亲。还笑着给我说,马乙升那个东西真大。把我羞得,女人怎么这样放荡不羞呢。我回头来是想问马乙升转让还有什么新的安排没有?就只是说相亲吗?

染黄发的中年妇女说,马乙升一向做事情是随机应变,不按常理出牌。马乙升这次转让太匆忙了。药店业的龙头大哥毛三都不知道。我就问毛三是谁。染黄发中年妇女说,是药店业的一个批发商,整个带动了西京药店业的兴盛。

我说我能见一见吗?染黄发的中年妇女警觉地说,你想干什么?我说,马乙升欠了点我的款,我一时找人着急。说完我就投了一个微笑,走了。

我知道,毛三应该是新的线索。可是,我找不到马乙升,就不可能知道毛三更多的信息。目前,只有马乙升很有可能配合我调查的唯一人选。

我悻悻地回到了报社。艾青青总编又见我问这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说,就实话实说。马乙升转让了药店,回乡下相亲去了。线索断了。有价值的新线索就是西京药店业有个毛三是批发商,大家都尊称他为龙头大哥。艾青青说,一个线断了,就要在另一个线中找突破。不能依靠一条线索,当然了,如果线索很明确的话,可能靠牢一根线。

对于毛三,我不会去抓这跟线。

因为我就是怎么明察暗访,找到毛三要花时间。而找马乙升应该是可以。

夜里,我睡着了,又被恶梦惊醒。我夜里二点钟,就试着拨马乙升的电话。奇怪了,马乙升接了。

“喂,是鲍雨吗?”

“是,是我”

“怎么这么晚了找我,有事情吗?”

“没有啥事。就是好久没有见,想约您坐一坐,有空吗?”

“最近我刚转让了药店,确实有点忙。等我忙完这阵子,我会给你打电话。我家里人让我相亲,我现在正在思考是成家好呢,还是立业好呢。很矛盾。”

“当然是成家啊”我异常兴奋地为马乙升说了这样一句话。

“可是,我见面了,感觉这女孩不怎么适合我。主要是比我年龄小很多,我感觉我都可以当人家叔了,总感觉是老牛啃嫩草,心里似乎有代沟。”

我反驳道:“杨振宁的黄昏恋怎么说呢,年龄不会成为爱情婚姻家庭的阻碍。”

“我说其他方面,总感觉不是很适合。”

“怎么会呢,人与人相处就会改变,常言说日久生情。”

“也是。”马乙升再没有多说话。

我从电话的声音里能够感觉到马乙升的困境中的苦闷。

我说,你放轻松点,好好恋爱。祝福你。我就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我就后悔了。我应该再问问。但是我感觉我处理的很好。为什么呢?因为我已经约了人家马乙升,人家马乙升答应了。但是呢,不是现在,而是他忙完这阵子。我就应该守株待兔。

时间过的很多。几周的时间过去了,我脑海里调查药厂的事情也让报社批评了,说一个月都拿不下,算了。我不甘心,我认为我可以钓到大鱼。艾青青总编说,我们干工作光有激情不成,还要技巧。问我懂不懂技巧。在艾青青一字一字字正腔圆地说技巧时,我心里骂艾青青,你懂不?技巧。什么是技巧?真正的有为是无为胜有为,无招胜有招。

(7)

我整日里在忙着写社会新闻。王欧尼整天地忙着打官司。偶尔,王欧尼会给我打电话问候一下,电话还是那样的嬉皮笑脸。我习惯了,也就沉默了。在省城里,能有个男同学惦记着,也是好事情。尽管人家结婚了,尽管人家花心,尽管人家想占我便宜,但是呢,我有时也想把自己廉价地嫁出去。这样的复杂心理一直也在折磨着我。我在梦里,有时也会梦见马乙升,但很快梦就醒了。我说,不可能。一个药店的老板,年龄比我大十岁,怎么可能,我不会喜欢大叔级男人,除非我从小缺少一丁点父爱,或者是恋父情结。有时,看着赵紫一那么地爱着王欧尼,而王欧尼每日在外游荡,王欧尼是一个花心大萝卜。

王欧尼又一次约我去真爱一生去唱歌。开始我说忙,推辞。王欧尼说,你就一直忙吧!我能够感觉到王欧尼是有什么心事要诉说。就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儿,给他回了过去。我就问,都有谁去。王欧尼说,我和你。我说,那好吧!

到了真爱一生,王欧尼非常高兴,专门挑很多煽情的老歌,是经典的给我唱。我也想想,就放松了许多。多情的种子到那里都会开花。

王欧尼说,做律师压力太大,受人之托,不敢懈怠。

我说,做记者的铁肩道义。

王欧尼就问药厂的调查进展如何。

我说,报社没有再问,马乙升那边线索掉了,有一个叫毛三是怀疑对象,但是仅仅在目前来看是嫌疑。我还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马乙升回老家相亲去了。现在应该是在热恋中。

王欧尼没有再问。

我问,你手头有新单子,接案子了没有。

王欧尼哭了。

王欧尼接着说,没有那么轻松,我半年没有开张了。律所只是临时去上班,赵紫一不知道这些事情。我每天假装上班,可是没有接到活,我哪来的经济基础。我感觉到了这个行业的整体危机。老道的律师可以会很光鲜,而我才出道不到一年,基本上陪衬。我有些是夸大了生活的快乐,其实,人间也从另一个侧面难道不是地狱吗?都说人死了要去天堂。我真想不活了。有什么意思。

“别哭!”

“谢谢。我身边还有你。我不应该说这些没有用的。”王欧尼说,“报社里如果有群众反映的纠纷案,你可以帮我推荐”。

“嗯”。

本来生活的沉重压垮了我们年轻的一代人。许多不确定性的因素再扑面而来。赵紫一还在超市打工,挣得是眼泪钱。王欧尼说,谁家没有难念的经。

“那你还不务正业,沾花惹草”

“我惹你”

“算了吧,我现在也不轻松。报社的广告任务很重,我上个月的收入也是不怎么样?”

话题没有办法再说下去。王欧尼看着我,说我真美。有着东方美与西方美的交融。说着,想吻我。头都倾到了我面前,我本能地想拒绝。可是心儿跳得厉害,不知道怎么了,我迎了上去。我感觉是我害了王欧尼,让王欧尼不幸福。爱你的人如果在你面前掉泪,说明你在感情沙漠里没有遇见绿洲。

一阵狂吻,我有点呼吸困难。也就在此时,王欧尼的双手顺势在我的前胸牢牢地揉捏开了我的双乳。我有点控制不了局面。王欧尼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突然地有点感觉命里好像没有王欧尼的席位。我忽地躲开了王欧尼的猛烈。

“别这样”

“怎么了,这不挺好吗?”

“我感觉这样不好。赵紫一知道了会怎么想。”

“我爱你”

“我们不是小孩子。别整天爱啊爱。我问你,你爱我是从哪时有的。”

“上大二,社团活动。”

“不会吧。”

“怎么不会。我为你丢了面子。”

“我知道。后来听人说了,你跑了十圈。你真不怕别人怎么看。”

“失败者谈什么面子。我没有追上你,可是赵紫一全然看在了眼里,所以说,赵紫一给我了男人的勇气,让我真正变成了一个男人。至于后来,我不想多说。因为我们是男人,一辈子就睡一个女人,我还是男人吗?古代不是妻妾成群,为什么?”

我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王欧尼送我到了报社。这一个晚上,我失眠了。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事情我翻来覆去想不明白,是我做人糊涂,还是世界太复杂,我错怪了王欧尼。反正,现在我们都不怎么幸福。我把初吻给了王欧尼,我给王欧尼发短信说,今晚夜色很美,你吻到的是我的第一次。

王欧尼说,我会珍惜!

我没有再回短信,我知道王欧尼会珍惜吗?

过了很久,我见了王欧尼,笑着问,你都吻过谁。

王欧尼说,我不告诉你。

我当时有点傻,这事情怎么能问。

王欧尼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思,后来给我说了,和谁谁吻过也睡过。当时惊讶死了我。我们女人怎么就这么地,哎!

(8)

马乙升的相亲很快就结束了。结局并非完美。马乙升也在欲望的列车上摇摇晃晃。五月的西京城最美。马乙升有一天夜里给我来电话,说他失恋了。让我陪他聊会。我说我累了一天。他问药店的事情不再调查了吧。我说,是的,暂时告一段落。毛三,你认识吗?

马乙升说,改日我们见面聊。就匆匆挂了电话。

我不能直逼中心话题。我的直觉告诉我马乙升在回避毛三的话题。说明毛三是有问题的。

记者的生活秩序是混乱的,根本不是你自己能把控,很多突发的社会新闻,我都在现场。所以说,忙碌了,我把感情的事情就搁置了起来。

在我忙完了一个群众反映强烈的问题后,紧接着又来了。在整日的奔波中,我见证了城市的发展和民生的改善,更大的是社会进步。当然了,我也发育得楚楚动人了,自我的迷恋,有时会迷失自我。

马乙升很快地再一次与我相逢在了省城的一家知名的咖啡屋。在闹市的一条陋巷里,看着灯红酒绿,你会不会醉迷,或者别的。我真不好说。

生活是一团麻,解也解不开。就在我预备彻底放弃调查药厂事件时,马乙升在咖啡屋里给我倾囊相助,把能举报的材料都写好了。他说,这也是他为什么转让铺面房,又假装回乡里相亲。

那一夜,我和马乙升喝了不知道多少酒。

我醉了,我美了。

我醒来时,一看,我怎么在床上,还是大大的酒店的那种情侣圆型的床。我的旁边躺着的就是马乙升。

我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怎么说,我先把身体抖了抖,是在自己身上。我怕他把我大卸八块给吃了。结果一看,我完好无缺。

我又缩进了被窝。心里感觉很暖和,因为我拿到所有的证据,是所有。

到太阳晒屁股的时刻,我起了床。马乙升也酒醒了。

马乙升说,我夜里真美,喝醉了都是一种美。

马乙升问我经常喝吗?

我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

“你没有动手吧!”

“我动什么手”马乙升一脸的不知所措。

“我说,我是怎么回到酒店。”

“我抱到出租车里。”

“你还是动手了。”

“我动手抱你,你别误会。我不会乘人之危。”

“你高尚吗?”

“我一个当医生的,看到喝醉酒,我会行酒,但是我不会动手,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我不会。”

“我想不明白,我们萍水相逢,你为什么要把这些都告诉我,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你现在四处流浪,没有了铺面房开药店,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就开我的车。”马乙升笑得很开心,套用了一句广告词调戏了我。

(9)

回到报社,我第一时间把情况向总编艾青青做了口头汇报。艾青青强调,让我先做好人身安全,把稿子尽快拿出来,整理证据向有关部门集中反映。该报警的报警,该跟进的跟进。还指派了两位记者保护我。

西京制药厂的案件很快清楚了。该抓的抓,该判的判。我撰写的后续的总结型的报道也是一炮走红。惊动了整个省城,我也成了知名记者。

报社给了我很多奖励,有精神的有物质的,把我乐坏了。

在我非常高兴之时,我首先感激的是马乙升。

可是,我到哪里找到马乙升呢。

警方给马乙升奖励了一笔举报费用,报社也送来了给马乙升的感谢信。可是,我都不知道这些。总编艾青青说,有些事情不需要我知道,知道的越少越好。

(10)

眼看六月到了,省城的热浪来袭。马乙升没有多久就回了我的电话。大概意思是感谢我,他收到了奖励和表扬,这是他应该做的,是一个合格的守法公民应尽的义务。我说,我正要感谢你,不知道怎么找你。你住哪?

马乙升说,我回到了省城,在西京制药厂旁边。

马乙升说了具体的位置。

我就狂奔了过去。我自己都感觉到是一种飞蛾扑火。

马乙升见了我,也很高兴。说警方对他也做了各种保护动作,过得很好。

说着说着,马乙升说,今后真的要别离了。

说着说着,马乙升说,我要到远方去了,不知道什么时间能回到省城。

我说,随时可能回来啊!

马乙升说,你不感觉有点伤感。

世事沧桑难免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马乙升说着,端详着我,说你都没有感觉到我喜欢你吗?

我一脸的无语。

我不知道马乙升此刻要干什么。

我是有点喜欢,还不很强烈。

马乙升告诉我他要到杭州去做房地产行业,还说奖励的资金给我,还说后会有期。我没有拿他的奖励,但是他坚定地要给我。我妩媚地笑了笑,还是装在了包包里。我有时也瞧不起我自己,从内心里,感觉自己就是个市侩,但是很快就说服了自己,心悦诚服地接受了人世间的所有的好与坏。

临别,马乙升说让我看管好自己。我没有听明白,我需要看管吗?马乙升动情地说,你就没有什么表示。

我说,我们是好朋友,需要表示吗?

马乙升笑得很幽默,点头说,需要。

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男人特有的一种美。在他的眼角里渗出了激动的泪水。

我几乎在没有任何的催情素下,紧紧地抱住了马乙升。

马乙升回敬我的是一干吻,吻在了我的额头,那么地轻,而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里。我为了能让马乙升安心地创业,我只能做出一份外在的不惊动。其实,我内心也是一片泥泞。我爱不爱马乙升,连我自己回答不了。人生,一半清醒一半醉,我是醉了,糊涂一生。

(11)

人,有了名声和名气之后,也会有很多的麻烦。我也不例外。我在马乙升去了杭州后,也就离开了《劳动时报》。一晃间,没白没黑干了整整的两年时间。我带着不舍的情怀,到了另一家省城第一大报,老百姓每天早晨睁眼就会看到的《秦商报》报社。

每天到了晚上,马乙升的电话就来了。我有点招架不住,就说忙。

每次马乙升电话里还是会自然不自然地表达对我的爱意,这浓浓地爱意无法让我在现实中感受到真实的爱情的存在。我看到了绿洲,而绿洲在远方。远水解不了近渴的情况让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份所谓的感情。我不该拿人家马乙升的奖励,因为这不是小数目。我说,我不要。他,而他非要给。我不拿,他生气。我拿了,我不知道怎么去花。我内心就当给他存着,万一,在他需要的时候,或许能派上用场。

我不经意间,马乙升就飞了回来。我惊喜啊!

马乙升也不再像过去那么腼腆了。

见了我像饿狼。我说,慢慢来。

马乙升为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总之,马乙升在我身上“翻山越岭”时,我流泪了,我不停歇地喊着小马哥,小马哥。泪水,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别的。

创业难啊!马乙升有时在电话里也会给我吐槽。我说,看开点,我说我从跑社会新闻就学到了许多事情。我是学中文,就不是干新闻传播的料。但是现在还不是被生活征服了,做了一个新闻工匠,每天在为广告任务焦头烂额。有时,不喝的酒也喝了,不醉的酒也醉了。是为了金钱,其实,从另一个侧面为社会做了贡献。不敢说为人指路,但是一盏明灯还算吧!

(12)

当一切回归平静之时,波澜就起伏而来。人类社会遇到了一场尚未完成离去的疫情。马乙升回到了省城,房地产业的冲击也在行业里明显。尽管一直调控,但是泡沫依然存在。马乙升回来的原因是几个楼盘相继没有开工,瞬间成了烂尾楼。马乙升的资金链断裂,原来说好的几家银行都不愿意与马乙升再续。很多事情,马乙升没有回天之力,只能静静地等待疫情过去。

可是,房子住不进去,买房人会放手吗?

马乙升很快被杭州警方通知自由出行不行了,找他谈话。

接下来,正在全国疫情走势平稳时,马乙升进去了。

我知道这些事情。王欧尼在做了马乙升的法律顾问后也第一时间告诉了我。马乙升在离开省城时,我就推荐了王欧尼跟随他。王欧尼不停地从马乙升那儿装钱回来,但是嘴上还是一幅贪得无厌的嘴脸。

我在春节时,在王欧尼的陪同下,探望了一次马乙升,他戴着口罩,我也戴着口罩。我在透明玻璃格挡的外面,马乙升在里面。窗子之外的世界,马乙升不知道。窗子之里的事情,我不知道。

马乙升的眼神是苍白,我能感受到他内心是很多对我的不舍情怀。但是现实就是这样,我们必须面对一切。

我问他爸他妈来过吗?

马乙升说,来过一次。就劝不要来了,主要是不方便。

这次回来后,我就安心过年。过完年,我就开始又像陀螺一样运转开了。日子,就像流水,经不起来来回回的折腾。我整个人散架了,没有了精气神。

白居易的《忆江南》是马乙升最爱的一首词,他最爱的那一句,我也最爱。就当我的真爱,给了我的小马哥马乙升。

小马哥,我不会再来看你啦!

我说了,我不欠他,我又他妈的欠谁的。

小马哥,这样的一个男人,让我日出江花红似火。

2021年4月30日写于西安离原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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