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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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老师
新来一个工友，大家免不了相互介绍一番。当听说他家住在潘庄的时候，我心里不由想起一个人——我的初中老师。
屈指算来，和老师已经二十多年音信全无。眼下有了这个机会，怎能不问一下呢？
可是，当我问起老师的时候，工友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显得异常丰富，欲言又止地说：“他呀……嘿，你们啥关系？”
“呃。”我说：“中学老师。”
“对对，没错，他现在还是老师。听说几年前还转正了。”工友说：“就他那样，能教好学生么？怪不得你没考上学呢。”
“呵呵，没听说考不上学怪老师的，我那同学们考上好大学的也不少啊。”我笑着说：“他现在生活怎么样？”
“三十七八才找着老婆，比他小好几岁，生个女孩，后来又离婚了。”工友说：“唉，他女儿今年六七岁吧，听说又在托熟人给他介绍媳妇，都快五十人了，还再想三想四的干嘛呢……”
我心中忽然感到十分郁闷，也没心情再听这家伙说些什么，缓缓地转回到自己的岗位，开始了工作。可是，老师的音容笑貌不住地闪现在我的眼前，似乎像当初教我们学习一样似笑非笑的对我说：这，就是生活！
那年，我上初一，他也就是二十七八岁，直到三年初中上完，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多少岁。
在我上初二的时候，老师和我们班上的一个女生谈起恋爱。惊愕之余，听消息灵通的同学们说老师比这个女生大十几岁——所以，以我们当时十三四岁的年龄类推，估计老师当时最多不过三十岁。
很快，两人的恋情在我们班里成为公开的秘密，甚至很快变得有些轰轰烈烈。尤其那年秋季，大家去老师地里帮忙收玉米的时候，那个女生俨然是女主人一样，不仅帮着老师忙里忙外，而且对我们丝毫也不避讳的有说有笑。
现在想来，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么大一件事情，学校领导们竟然都不知道，或者就算知道也没有人过问，也算是千古之谜吧？
可惜，到了初三，女孩没有再来上学，不知是转学了还是辍学了？过了一段时间，一些小道消息说：女孩父亲竟然是附近高中的一个副校长亦或是教导主任。
至于幕后的最终结果，就不是我们小孩子所能理解的了。
尽管这件事，到现在想来我也觉得老师有些不对，但是，老师不仅在教学上的能力让大家认可，在琴棋书画、吹拉弹唱等也与特长上的造诣更让大家钦佩不已。
每次学校有什么活动，那些黑板报、宣传栏什么的都是他去书写，甚至我们学校新建花坛背后的影壁上那几个大字，也是老师的手笔——我亲眼见他写的。
当时，有十余位老师疏疏落落地站在影壁墙前跃跃欲试，甚至有几人也用抹布沾着水在影壁上试着写了几次。但是写完之后，没用别人说什么，都自觉地败下阵来。
我不懂书法，只是和好多同学一块站在旁边看热闹，听见校长感叹说：写大字不是那么简单的，还是小潘来吧。
于是，老师也不客气，在众人瞩目下挤出人群，随手拎起那块扔在水盆里的抹布，用手轻轻一拧，轻快地跃上影壁墙前早就放好的小凳子，随手一挥，龙飞凤舞，喝彩连连……
当时写的几个字好像还不是最终版本，年深日久的，我也忘记当时写的什么字，更不懂的好在哪里，只是在围观教师们复杂的眼神中似乎听见校长说：就这样吧，小潘去准备吧。
如果说琴棋书画之类的艺术特长对老师来说仅仅算是副业，而教好学生才算主业的话，那么，老师的主业做的也很棒。记得当时他对我们讲述最多的人好像叫做魏书生——只是这人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干啥的。
不过老师一直以魏书生为榜样，他不管在管理学生的生活上还是管理学生的成绩上，都有自己的独特方法。在当时同年级的几个班级中，每次会考的总成绩和平均成绩，我们班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当然了，我是属于拖班级后腿的那种不受人待见的差等生。
有这样的成绩做基础，老师也大家赞誉为我们学校的“教师三杰”之一。
所以，尽管当时老师的年龄比女孩大了几岁或十几岁，至少在我心里还觉得老师蛮对的起我那个女同学的。
初中毕业后，我和老师再也没有见过面，只是偶尔听一个同学说起过他：说他被那个女孩骗得不轻——女孩退学后，不顾家庭反对，两人一块生活了好几年，可是等到女孩到了结婚年龄时，女孩忽然又另攀高枝，撇下三十好几的他，可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了。
到了今天，以现在眼光再去看从前的他，也算是个苦命人了。才高八斗却没有考上大学，不能不让人想起屡试不中的曹雪芹；身为学校的“教师三杰”之一，只有他自己是民办教师——每年都有转正的指标，他却没有得到过一次。
追其原因，似乎这和他经常在班上对我们讲的话也许有些挂钩——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估计当时，他应该和那些校领导的节奏不是很合拍，不然的话，凭借他的政绩，为啥没有及早转正呢？
他和恋人也就是我的女同学——他的女学生在一块混了几年，最后劳燕分飞，不知算是他骗了女孩的青春，还是女孩耽误了他的婚姻，这种是是非非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但是，这种结局对他来说，至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如今再想想他和女儿的生活，又感到有些爱怜，一个人忙里忙外还要上班，这里面的苦楚岂是‘一言难尽’能表达呢？唯一感到欣慰的是，他的工作总算转正了，至少也能老有所依了。
祝福你，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