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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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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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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姐

           

本来我完全可以称呼她为姐姐,而不要加上这个大,这样反而生疏许多,让别人误认为我们只是普通的关系。

但为了我自己的姐姐区分开来 我还喊她大姐,避免一家人如果在一起弄得然不知,混淆不清。

大妈这一脉只生有大姐这一人,大伯离世得早,是大妈一个人含辛茹苦将大姐带大而终身改嫁。大姐今年79岁,如果我的母亲还在的话她和我的母亲一般岁数早些年我们两走在一起就像母与子,很少有人知道她是我的大姐。

大姐在六十年代被分配到气象站工作,那的气象站在荒郊野外,大姐长年蹲点就落下了今日的老寒腿,基本上已经不能怎么走路,只能在家门活动活动。

大伯是一九六一年和我的父亲相认的,当时的大伯是土改工作队员,被分配到了我们村。在一个细雨霁霁的早上,烟雾朦胧,父亲刚糊完田埂,赤裸着双脚走进村中,大伯觉得这个娃娃好面熟,就仔细地打量着头矮小,但体魄还算结实的父亲,一张脸和他出奇地相似。大伯没有马上和父亲相认,毕竟是国家干部,他没有那么样的冒失,父亲在他惊诧的目光下逃离。

此后,大伯动用关系多次求证,得出父亲是一九三九年的冬天被这里一个王姓的地主花二块大洋买的,与父亲失踪的年龄不谋而合。

一九六一年的冬天,此时距离父亲和大伯相遇已经达半年之久,在合作社领导的陪同下,父亲和大伯相认,二兄弟哭得昏天黑地,在场的人无不潸然洒泪一九六四年,大伯出任县里的商业局长,曾多方托人,想让父亲认归宗,回到城里去。一九六六年运动开始,大伯被批斗想不开就喝下了敌敌畏,含冤而去,父亲的事就一直悬着直到离开人世。

“这样的结果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大字不识一个的父亲说,老天爷已经让他找回了自己的亲哥哥,亲大嫂还有一家人,这全是共产党的恩,父亲还说过要我记牢,长大以后一定要报答政府的这份情。

大爹走不久,母亲生下了我,我成了她们这个家庭里最年幼的弟弟,大姐对我的关爱就像母亲,每日下班要步行四五公里的泥巴路来我们家看望我,每次都带来很多东西,据母亲讲有牛奶粉,麦乳精和糖果。我到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和这个大姐亲密得不得了,比她这个当娘的还黏。

五六岁的时候,我已经敢一个人拎着个小竹篮提着自留地里出产的青瓜,红豆,豇豆或青包谷穿过二三公里的坟地到大姐家看望大姐和大妈了。那时候大姐的第一个孩子也已经出生,并和我同岁,我们一个在年头一个在年尾,不过姐夫不是太疼我,我去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孩子带出去

大姐对我们家的恩情我一辈子不会忘,可以说我读过的小学都是大姐和大妈资助的,那时候她们像商量好的,每周我去都会给我二毛钱,并嘱托我要好好读书,大妈还时常教导我:我们余家世代忠良,打明朝戊边来到云南,世代保家卫国,不仅出过将军还出过五品知州,说完大妈还打开一个脱了漆的红箱子,里面拿出一套明朝的铠甲和清朝的官服,还说你祖爷爷死的时候,是八个县的县太爷来抬的。我当时对历史还不明白,但大妈的话我一直记在心中,因此在小学五年的时间里,我的成绩一直是班上最优的。

那时候的大姐,总是牵着我的手到十字街买这买那,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为了挤三分钱一根的老冰棒,大姐的一只鞋被挤掉在人群中,那一天大姐只穿着一只鞋,一跛一跛的走在街上滑稽极了。大姐是一个爱美的人,瓜子脸的脸蛋光洁如玉,眉毛是眉毛鼻子是鼻子,一双眼睛尤其水灵,让我想到那时候乡下孩子常玩的黑玻珠。二条长辫子遢到屁股墩,反正大姐走路的样子相当优美动人,无愧于书香门第出生的大家闺秀。

一九八零年,我小学毕业,顺利被我们这里刚开放的弥勒县第一中学录取,大姐高兴得比自己的孩子考取还兴奋,为我购置行李等的,开学的第一天早早把我接了送到学校报到。

第二年,她的孩子也顺利考进了弥勒县第一中学,矮我一个年级。由于孩子的增多(大姐后来又生了二个侄女),这时候的大姐已显得力不从心,加之大妈年老又经常患病,我读到该升初二的时候家里穷得实在揭不开锅了,连三元钱的学费也交不起。我不得不终止了我的学业。

大姐听说后赶到我们家中不断责问父亲和母亲,父亲和母亲大气不出一声。大姐哼了一声愤愤离开,后来他辗转为我奔波重新入学被我拒绝了,我们的关系也就淡下去了,大姐还说我长大了不听她的话了,她哪里知道我这完全为她着想,她们那一大家子人全靠她那点微薄的工资。

近些年,我和大姐的联系也是时断时续,我记得父亲和母亲离开的时候她都来过,当时的她就很衰了,老寒腿让她拄着棍子来,还是我的侄子她的儿子亲自开车送她来的,侄子很争气,读完书后顺利考进国营卷烟厂,效益很不错,属于高工资收益的那种。

童年的记忆零零散散,像一块磁盘一样用长了需要整理。尤其是人过五十之后,小时候的记忆总会像泉眼一样咕噜咕噜冒出来,这就需要我们记录下来,把它重新整理,以便于告诉我们的下一代我们是怎样过来的,那年代的我们又是怎样生活的,那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年代,我相信现在说出来很多年轻人都不愿相信,他们甚至怀疑我们在向他们讲授传奇,像《一千零一夜》一样的故事根本不存在,还有的会说:你编吧,你是个作家,编故事是你的拿手好戏。我就曾经遇到这样的一个后生读者,她认为我写的过去纯属子虚乌有,是为了博人眼球而编造的。也难怪。她出生在城里的家庭,过着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优越生活,他哪里会明白那些年农村人生活的水深火热,

我的大姐,现如今依然精神矍铄,出了那一双老寒腿,前久住院的时候医生对我说:你母亲出了腿病没有什么毛病,各个器官都很健康。活到九十岁没有问题。

我知道那是医生宽慰病人家属的话,其实人生,有谁能够主宰自己的生死。医生也无列外。尽管他弄错了那是我的大姐,但是我还是很乐意他这样说,因为我的大姐,就是一个像母亲一样对我疼爱有加的人,她比我的亲姐姐还要亲。

岁月的烟烟雨雨,掩藏人间多少真情不必言说,但大妈对我的教诲我一直不敢忘记,此时也不妨敞开心扉说一句:我们余家世代忠良,只要是我祖国需要,我都会毫不犹豫去献身,也正如父亲对我说的:要记住共产党的恩,要报答政府的这份情。没有共产党,就没有他和大伯的相认,他这一生就注定像汪洋里的一叶舟,不知漂到哪里,根在哪里?

大姐,我祝福你长命百岁。最后,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的大姐,她和当下热门的一个女诗人同名,她叫余秀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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