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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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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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蚁趣

我喜欢伏在教工宿舍阳台上看风景。由近及远,可以看见菜园,菜园外有一条水泥公路,公路那边有一条小河,小河那边是一座小山,山上种着荔枝树、龙眼树、肉桂、竹、松树。每每天气晴暖的时候,还可以看见走廊地面上、阳台上、花盆里有黑蚂蚁来回穿梭。  

那天星期天上午九点多钟,我向窗外望去,天很蓝,云很白,阳光特别灿烂。我记起来,要给养在走廊塑料盆里的那只乌龟喂食。我切了一大片瘦猪肉,足可以让乌龟吃个够。当我用筷子夹着那片瘦猪肉准备往盆里放的一刹那,猛然发现七八只黑蚂蚁排着整齐的队伍在盆的一边耀武扬威,它们在忙忙碌碌地搬运食物。于是,我立即把那一片猪肉放回到砧板上,暂时不喂乌龟了。蚂蚁和乌龟的小脑袋压根儿就不知道我这颗大脑袋里面的事情。  

看到这群蚂蚁,我便马上想起汉家天下、蚂蚁助成的故事。楚汉相争之际,汉高祖刘邦的谋士张良用饴糖作诱饵,使蚂蚁闻糖而聚,组成了“霸王自刎乌江”六个大字,霸王见此以为天意,吓得丧魂落魄,不由仰天长叹:“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乃挥剑自杀而死。我想,张良正是利用蚂蚁嗜甜这一习性,智取刚愎自用的霸王,可谓兵法妙用,棋高一着定江山。一想起那个故事,我也立即来了兴致,决定用甜食、猪肉等作为诱饵,认认真真地陪蚂蚁玩一会儿。我拿来放大镜,以备观察之用。我这个庞然大物要把快乐建筑在小蚂蚁的痛苦之上。  

我首先想到要抓一只活蚂蚁来给乌龟开荤。当我用拇指与食指合并去捏其中比较大一点的那只蚂蚁的时候,它慌慌张张地四处逃跑躲藏。我便用食指把它压住,然后拇指向食指一靠拢就把它捏住了。我把这只蚂蚁放入盆中,它拼命地在水中挣扎。乌龟一伸脖子,但是它并没有吃蚂蚁。  

我又捉了一只小蚂蚁,放在我的左手手心里。它抬起小小脑袋向前望了望,然后向四个手指方向慢慢爬去。它爬爬停停,我感觉手板有一点点痒痒的。它爬上了无名指,我迅速把左手放在盆的上方。它快到指尖的时候,我哈哈大笑。前面没有路可走了,它居然还爬。到了指尖尽头,它如果不往回爬,肯定会一头栽下去,掉到盆里。我承诺,如果它不栽下去,我就放它走。我正为这只小蚂蚁的生命安全担心的时候,它已到了指尖,头一低,竟然没有掉下去。我没有想到的是,它竟从指尖底部悠哉悠哉地向手背爬去了。我为我的自以为是感到羞愧。我兑现承诺,把它放了。  

我拿来一小块蛋糕,在走廊地面上撒上一些大片的蛋糕屑。我曾经听高中生物老师讲过,蚂蚁抵达食物所在地后,一旦发现甜的东西,它的触角立即就会自主地硬起来。我看到,一只蚂蚁爬过来,开始搬运我为它们准备的美味了。它搬不动,就伸开双臂去抱食物,也许是在食物上撒布身体发出来的信息素吧。很快,两只、三只,三五成群的蚂蚁一起上来,共同搬运。它们得到食物后,顺着它们的来路秩序井然地往家的方向爬。我用镊子夹住一块小小的石子,轻轻地压在一只蚂蚁身上。我暗暗得意,倒要看看,这只蚂蚁单靠自己的力量是怎么样逃生自救的。我想,如果伙伴不来救,它必死无疑。我盯着石头看,小石头在不断地振动。一会儿,一只蚂蚁来了,两只蚂蚁来了,成群结队的蚂蚁来了。霎时,群蚁齐推,这只蚂蚁获救了。我又用食指压死另外一只蚂蚁。当一只蚂蚁路过时,它用触角去碰那只死蚂蚁,又来了三五只蚂蚁,它们互相触碰触角,跟对方交流信息。于是,它们齐心协力把已经死了的同伴当成食物往巢穴方向拖。我感到十分惊讶。  

我感觉还不够过瘾。于是,我想到了猖狂的蟑螂。我要让蟑螂尝尝被蚂蚁撕咬的滋味。我拿着宝力杀,走进房间向着油缸角落只轻轻一喷,不到一分钟时间,就跑出了一只小蟑螂。我捉住蟑螂,用剪刀剪去了它的翅膀和两只后脚,把它放到了数只蚂蚁中间。它们围住蟑螂团团转,有一只蚂蚁逃跑了。大约过了三分钟,一群蚂蚁浩浩荡荡地爬过来了。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只蚂蚁不是因为胆小而逃跑,而是回家去通风报信了。瞬间,蚂蚁就把蟑螂围了个水泄不通。蚂蚁发起了猛攻,可是蟑螂也不甘示弱,一个筋斗就把几只蚂蚁甩出老远。蚂蚁越来越多,黑压压的一片,或大或小。它们分工合作,团结一致,全力以赴,最后击败了强大的对手。它们兴高采烈地拖住食物往家赶。  

据说,蚂蚁有很大的力气。如果称一下蚂蚁的体重和它所搬运物体的重量,你就会感到十分惊讶。它所举起的重量,竟超过它的体重差不多有100倍。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举起超过他本身体重三倍的重量,从这个意义上说,蚂蚁的力气比人的力气大得多了。  

我沿着大部队望去,蚂蚁的家就在种桂花树的那个盆底下。我恨不得马上把蟑螂和蚂蚁一一捉住放到盆里,让它们学游泳。但是,我怕宝力杀喷过的蟑螂有毒,因此就放弃了。我用两根小枝条把蟑螂夹住放到下水道口,只一瓢水就把它冲下去了。  

接着,我切了一块瘦肉放到盆里喂乌龟,切了一丁点瘦肉放到了蚁群中间。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有那么多的巧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离这群蚂蚁不远处有两三只小小的红蚂蚁,也不是很红。我高兴得跳起来。我用一个小石头压在黑蚂蚁搬运的那片猪肉上面,目的不言而喻。我又切了一丁点瘦肉,放在红蚂蚁身边。我端了一张小凳子坐住,像儿童一样饶有趣味地观看蚂蚁缠斗。  

有一两只红蚂蚁爬上了食物,另外有一只红蚂蚁回家去通风报信了。大约过了两三分钟,一群红蚂蚁也浩浩荡荡地朝着这边冲过来了。我拍手称快,黑蚂蚁与红蚂蚁之间,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就要开始了。这时候,一黑一红,两只蚂蚁单挑决斗。一交上手,谁也不退让,撕咬着,推搡着,在地上翻滚起伏。它们是奋力厮杀的勇士,拉开了两个蚂蚁王国大决战的序幕。我惊叹不已。渐渐地,红黑混杂一片,势不两立,血拼到底。我热血沸腾。战场上,到处都是全力以赴、奋不顾身的勇士。  

有人说,观察蚂蚁的动作,可以得到智慧。我用放大镜观察到,有的竭尽全力,死死抱住对方,滚来滚去;有的紧紧咬住对方的额头不放;有的一刻不停地噬住对手的一根触须的根部;有的举起对手撞来撞去;有的一下咬住对方的前腿上部;有的胸部被撕开了,露出了内脏。我想,千百个生命,也许它们是为真理而战。这场决战,对双方来说,意义是何等重大,将载入蚂蚁史册,永志不忘。  

我看了看时间,我这才觉得,我被蚂蚁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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