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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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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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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泥炉

龙年的一场春雪骤至,大地美白一片。瑞雪纷飞中,母亲依然去饭棚中烧火做饭。火舌吞吐,饭菜飘香,老家的泥炉又烧出了满是浓郁、温暖的烟火气。

小时候的初冬寒春,最爱往母亲手边的炉子旁凑,蹲下就不愿起身离开。母亲就备下小板凳,教我在炉旁看火、炒菜、馏饭。我在炉旁一边暖着手脚,一边学着续火。到现在,烧柴炒菜、做饭,对我而言不在话下。明明灭灭的炉火里,是那可口的饭菜,是那美好的过往,是那独有的暖意。

老家,远在深山,交通不便、物质匮乏的年代,家里用的炉灶是母亲做的泥炉。母亲做的一手好活,炉子做得周正、结实、漂亮。挑一个好天气,母亲先用细碎的黄土掺入麦糠和成黄泥。再捧起一团就地摔打、揉搓、和匀泥巴。接着一把把堆砌、按压加工成铁锅形的炉坯。最后,齐整泥腿,光滑炉坯内外。成型的泥炉身下腿上倒扣在地,静静地待太阳晒干。

泥炉,要根据用途量身定做。最小的是生铁水壶、小锅的专灶,三足鼎立;中等的是双耳铁锅、铝质饭锅用的,四条短腿,犹如古鼎;最大的泥炉,称为灶,乃泥炉之王,为桶锅(最大号铁锅)专设,要加砖石砌成。使用大灶的时候,要配备上风箱,才能催动柴火高效燃烧。很多时候,一间不大的饭棚里,墙边挨挨挤挤排布着三种泥炉,烧水的,炒菜的,蒸馒头、出豆腐的,各司其职,很是相得。我家人口多,母亲又勤于摊煎饼,棚子里就多了一个大圆斗状的泥炉,专门用来安放鏊子摊煎饼。

母亲做的泥炉结实耐用,一年的大部分时间,母亲就用泥炉烧火做饭。只有寒冷的冬季,才挪到屋内的碳炉烧水做饭。小的时候,家里还没有铁炉子。冬天过后,屋里取暖、做饭垒砌的泥炉都会拆除,来年再垒。冬天来临前,先去院角扒拉出去年用过的炉砖。再和泥一砖砖垒砌成半米多高的长方炉。

炉子垒砌好,便进入更关键的套炉子工序,这是技术活。偌大的炉膛四周要用泥巴一圈圈填充、抹小、抹圆,形成圆台状炉腔。我是套过炉子的,不止给一家套过。一堆泥土套出炉膛,抹好炉口,就能烧火做饭、取暖,觉得很有意思,也很有成就感。

套炉子前,右手臂的袖子要高高绾到上臂,备下一个水盆盛上清水,抓起一把泥,清水里稍微一沾,用力抹在炉壁上。自下而上地抹泥上来,直到炉口。最后铺开手掌找补凹凸之处,沾水抹光。套好的膛腔,下宽上窄,肚大口小,膛底如瓮,膛口如壶。我套的炉子,还在炉口部位用中指捋出一圈凹槽,使火舌在被烟囱拔走的时候,环绕壶底转圈走。这样的泥炉碳火旺烧,火焰催锅,既积蓄热量,又节能降耗,烧得壶盖“呱嗒”,烟囱通红,人冒热汗。

冬日里,父亲早早就起来用干柴草、玉米核点炉子。炉内轰然作响,火舌高窜。加入碳块不一会儿,屋内就温暖起来。待父母拿着我的棉袄、棉裤,于打开的炉口就着炉火嘘一下,我就趁着衣内的热乎气麻利地穿衣起床。

老家室内的炉子能做很多事,烧水、炒菜、做饭、取暖,一炉多用,经济实惠。最美的莫过于炉底的碳灰里烤上几个地瓜、埋上一把带壳的花生解馋,炉盖上烤几条小鱼就饭……

清贫的日子里,泥炉就是烟火、亲情、冬阳。我们围在周边,驱走了寒冷,吃到了热饭,拥有了烟火气里的温暖、快乐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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