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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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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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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花

春末的日子,在一望无垠的郊外,如若是嗅到了一种可以称作甜腻的香,远眺能看到或紫或白或粉红的花烂漫的如同团团如盖的云,那肯定是不远处的乡村里,谁家的泡桐正在怒放,漠漠缤纷,锁住春日的姹紫嫣红。

小时候,总以为泡桐就是梧桐,总觉得泡桐花开的刹那,会有凤凰鸟会款款而来栖落在树枝上。于是多少次的在那“春水满南塘,桐花间绿杨”柔媚时刻,不分白昼黑夜,时而不时抬头观望那满树的芬芳,唯恐错过凤凰降临时的绚烂。可惜的是,从“无赖桐花领取来”的花开满头,到“春色全归草满园”的桐花落尽,甚至一直等到连桐叶都全部凋零的寒冬,还是没有看到凤凰。倒是夜阑人静时,曾听到过泡桐花落的声音,那声音不是簌簌作响,而是泠泠淙淙,让人感觉它真的是从古琴上奏出来的,颇有“准拟月明弹一曲,桐花落尽晓风凉”的意蕴。但声音的美好,还是无法消解看不到凤凰的失落,于是开始怀疑古人也是骗子,不然,哪里会有“种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的话语呢。

邻家也是种了泡桐树的,邻家的泡桐树在同样的日子里也开得浓烈奔放,邻家的桐花半亩,也是静锁了一庭迷离的春风春雨。唯独不同的是,邻家的妞妞,根本不信那梧桐树能引来凤金凰的传说,但每当我傻傻地抬头望时,她也会跟着抬头看那花团锦簇,看看看着,会闭上眼睛,贪婪地呼吸那沁人心脾的香气。等她的脖子仰酸痛了时,就会跑到我身边,可怜兮兮地拽着我的衣角,央求我爬上树去,为她揪几束沉静、素雅的桐花下来。

每次都是等到她双颊变得绯红、额头沁出汗珠,看起来快要急哭了,自己才逞能般嗖嗖地爬到偌大的树冠上,摘不少繁且欲垂的桐花扔下来。妞妞总是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先是放到鼻子上闻上一会,然后把喇叭状的花从花萼那里摘掉,伸舌头去舔花萼里面凸起的花托上残留的晶莹剔透却极少的粘稠液态露珠,她说那是桐花自带的蜜。我也曾跟着一起品尝过,那是一种带有些许苦味的甜,苦是舌尖刚接触一瞬间的感觉,甜却是随后的回味,能持续好长时间。等把所有的花都尝遍,妞妞会把花萼一个接一个的排列整齐,取了针线,把它们缝制成一串,挂在自己脖子上,说那是最美丽的项链,然后就得意地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荡漾在乡村四月的上空;乡村四月上空的阳光也在同时穿透了桐花的茂密,洒在她天真无邪的笑脸上,那个瞬间,时光顿时停滞不动了。

知道泡桐和梧桐是两种不同的植物,知道老家的房前屋后、胶原平畴遍布的那花开满树、满树花开的植物是泡桐而不是梧桐,已是长大后。自己的长大伴随着的是阔别故土的无限惆怅和抹煞不掉的淡淡乡愁。长大后原来的家园叫做了故土;长大后原来的妞妞成为梦里的伊人,而梦里有关的伊人的点点滴滴在文字上被表述作“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文雅;长大后眼前的时光总是飞逝,唯独脑海里妞妞开心大笑的瞬间是停滞不动的啊;长大后如今居住的城市里随时都有着各样的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唯独很少见泡桐树,更不用说春日里泡桐树乔木森森、繁花似锦的妩媚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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