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小学二年级这年的春节,妈妈作为农业局专门抓农业生产的副局长,参加市农业局组织的考察团,去美国考察高产大豆种植技术了,来回需要半个月。本来妈妈临走前安排多多和爸爸去姥姥家过年的,但是,临近春节时,奶奶打电话说爷爷不舒服,想让爸爸给爷爷去看看医生。于是,爸爸临时决定带多多回老家过年!
这是多多很希望的事情!
多多今年8岁了。听说还是他两岁半左右回过一次老家,后来上幼儿园,上小学就没有机会回去了。虽然爷爷、奶奶来千里之外的省城哈尔滨看过他一次,但是,在多多幼小的心灵里,没有留下什么爷爷、奶奶的印迹。其实,多多人小鬼大,很羡慕其他小朋友有爷爷、奶奶照顾。他曾偷偷地问过爸爸,为什么不让爷爷、奶奶和自家一起住,爸爸说,家里条件不好,没有大房子!等将来换房子了,再请他们过来。
多多不知道,爸爸说的只是一个原因,其实还有俩原因:一是老两口在农村习惯了,进城住他们不乐意;离家远,又人生地不熟的。二是妈妈不太喜欢农村的爷爷奶奶!
多多的妈妈叫刘朵,和爸爸金铎是大学同学,只是俩人没有交往过,大学毕业后参加本地的公务员考核,都被录用,又幸运地分到一个城市:刘朵是留本市了,金铎是留读书城市了。后来又进了一个单位,才交往起来,最后结了婚的,但是,城里生长的妈妈,骨子里却看不起农村,看不起土生土长的爷爷奶奶。之前爷爷来看多多,妈妈不冷不热,还给奶奶气受,爷爷一气之下,呆了两天就和奶奶走了!
金铎和多多的姥爷、姥姥说明情况后,腊月二十四当天,连夜买了一张火车票,赶赴老家。
一路上,多多几乎不曾合眼,十分兴奋!从哈尔滨到北京,再从北京倒车去郑州,几乎没有怎么等车。再从郑州坐汽车,经过14个小时的颠簸,腊月二十五这天上午,父子俩总算到家了!
其实,爷爷老金的病不是十分厉害。一者天气有点冷,老金有点老慢支,又闷又咳,有时一夜一夜睡不好觉;二者有点想孩子,想借此让他回家一趟。如今看到儿子回来了,连孙子也一起回来了,病一下子好多了,连咳嗽都好多了!
当天下午,就有金铎叔叔大爷家的孙子们来找多多去玩。多多在城里见多识广,不怕生,很高兴地和大伙去玩了。
金铎则领着父亲去市医院检查。
晚饭时间,金铎父子看病回来了。没有什么大病,医生给开了几样药,告诉几条注意事项。
马上要吃饭了,还不见多多的身影,便要出去找孩子,老金说:“不用找,饿不着他!谁家不能管他一顿饭啊!”
直到半夜12点,多多才回来。看见金铎,就开心地说:“爸爸,我这一天,学会了五首歌谣!”
“什么歌谣?”金铎问,“谁教你的?”
“二狗哥教的!”多多随口唱到: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
叫奶奶,奶不应,叽里咕噜滚下来。”
“就这些?”金铎问。
“不是,还有更好的呢!”多多又唱到:
“小屁孩儿,上井台儿,摔了个跟头捡了个钱儿。
又打醋,又买盐儿,又娶媳妇又过年儿。”
金铎哈哈大笑。拍拍儿子的小脑瓜:“多多,这些歌谣我也会!”
“真的?”多多看爸爸一眼,“你唱一个我听听。”
金铎唱到:
“小剪子,剪白布,一剪剪个花椒树;
花椒树上有天鹅,哪个小狗跟我学?”
“爷爷,我爸爸的歌谣是不是你教的?”多多问老金。
“不是。”老金开心地笑笑,“村里的孩子都会唱啊!”
“啊?那就是说,二狗,笨牛他们都会好多歌谣?”多多又问,“难怪他俩一个一个唱也唱不完!”
“就他俩唱了?”老金问。
“不只是他俩。他们七八个都会唱。”多多满眼的羡慕,“他们一人唱一首,后来就他俩唱的多,好像是比赛了!”
“哦。你们在谁家玩呢?晚饭吃的谁家的?”金铎问。
“我们开始都在花妞家玩,吃饭时二狗哥他妈去叫他,二狗哥要我也和他去吃饭。他妈问我是谁,二狗哥说了,那个大娘就让我俩都去他家去啃骨头了。我午饭吃了好多肉,真好吃!晚饭喝的小米稀粥,吃了两个大包子。”多多咽了一口唾沫,“晚饭后,我们在笨牛家玩的,真开心!”
“明天还去找他们玩吗?”老金问。
“二狗哥说他明天早上来叫我。”多多说着,钻进被窝,不一会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十多天,多多早出晚归的,有时连吃饭也找不到人。
正月初六,金铎打算回去了,多多死活不走。没办法,又呆了两天,初八上午,爷儿俩才踏上返程的汽车。
初九的下午,金铎和多多回到了家里,又马不停蹄地把爷爷给的土特产给姥爷送去。
晚饭时,姥爷老刘问:“多多,爷爷身体好了吧?”
“早好了!”多多说,“爷爷说,一看见我,啥病都没有了!”
“哈哈哈......”老刘大笑,看女婿一眼,“感情是爷爷想你想出病了!”
金铎不好意思地笑笑。
“多多,老家过年好玩吗?”姥姥问。
“好玩!太好玩了!”多多眉飞色舞,“爸爸非要回来,我不想,就多玩了两天,没办法,还是得回来!唉!”
“怎么好玩?来,给我说说!”老刘把多多拉到身边坐下。
“老家的新年真有意思!火鞭炮仗,大小礼花,除夕晚上,放了大半夜!新年早上,起五更,发红包!还吃百家饭,百家水饺!这些还不是最好玩的!最好玩的是我们歌谣大赛!有一次,我赢了笨牛一个大礼花呢!”
“歌谣?什么歌谣?”老刘很感兴趣,“给我唱一首。”
“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不要娘。
小喜鹊,叫喳喳,嫁了女婿忘了妈。
小喜鹊,生了娃,东邻西舍到处夸。
夸夸儿子长得俊,夸夸女儿象朵花。
白天精心育儿女,晚上整夜守着它。
小喜鹊,大傻瓜,回头看看爹和妈。
爹妈有儿儿不孝,自己养儿又图啥?
要想养儿孝自己,应该先去孝爹妈。”
多多一口气唱完,看看佬爷满脸泪水,好奇地问:“姥爷,你怎么了?我唱的不好?”
“好!太好了!”老刘拉住多多的手,“跟谁学的?”
“小伙伴们都会,我跟他们学的。”多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姥爷,你看,我记下来这么多呢!这些是我不会唱的。”
“你会唱几首?”老刘又问。
“不多,就会20多首。”多多羞愧地低下了头。
老刘抬头对金铎说:“你们爷儿俩今晚别回你们家了,就在这里住一夜吧!晚上,我要和多多好好聊聊!再说,明天朵朵就回来了,我们一起吃个团圆饭!”
“老头子,多多刚刚回来,累了。以后有时间再说吧!”姥姥心疼多多。
“我知道。”老刘说,“我先看看多多记录的这些过过瘾!”
金铎点点头。他心里明白,老爷子是教授,教古代文学的,对古文化特别有研究。对古文化特别感兴趣,尤其是农村的古典歌谣之类。多多从老家带回来的这些歌谣,可能就是老爷子的珍宝了!
第二天早饭时,多多还没有起床。金铎知道两人半夜肯定不睡,只顾聊歌谣了。歌谣,成了俩人的共同语言。
“什么也别说了。以后,你们一家三口,逢年过节就回老家去看看!人老了,想子女在身边,是最正常的了!”早饭时,老刘看着金铎说。
金铎点点头,又笑笑。没有说话。
“我明白了。朵朵的工作由我和你妈来做!”老刘长叹一声,“还有,你也会歌谣,以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那些都是孩子们的顺口溜,没有什么文化,我以为没有什么用。所以就没有说。”金铎忙解释。
“你错了!真正的文艺在民间!真正的文艺大师也在民间!今年暑假,我要和多多一起去看他爷爷,不知道方便不?”
“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是暑假时间,老家农村太热,蚊子多,又吃不好,怕您受罪!”金铎说。
“这有什么!”老刘朝金铎摆摆手,“我也是农村出来的!”
这时,电话响了,姥姥接听后说:“朵朵到站了。”
全家人一起出门,姥爷、姥姥又回来了:“忘了多多还在家里呢!”
金铎只好一个人去接朵朵了。
暑假马上就要到了。刘朵早已和金铎商量好了,因为劝阻不了刘教授,刘朵只好提前做准备。她让金铎提前一周回一趟老家,把老家的房子收拾一下,买了俩空调,一个安在老刘和多多晚上睡觉的东厢房的小房间里,一个安装在堂屋小餐厅里。同时,刘朵还亲自买了一个大蚊帐,让金铎提前支好,还有凉席、灭害灵、风油精等等,一应俱全!另外,又给了老金2000元钱,提高一下生活品质!
刘朵不知道的是,金铎又加了1000元!
多多放假那天上午,爷儿俩就如期出发了!
这次他们坐高铁,时间更少,当天傍晚就到了。
第二天休息了一天,晚饭后,老金就和多多去挨门找人,不大功夫,就有七八个孩子来到这间空调房里。
“你们看,这是我姥爷。他听说你们都会唱歌谣,专门过来听的!”多多一脸正经,“好了,现在空调开着,牛奶糖吃着,开始吧!谁先来?”
“我!”二狗把手举的高高,“我唱一首《月奶奶》:
月奶奶,明晃晃,
开开后门洗衣裳。
洗哩白,浆哩光,
打发哥哥上学堂。
读四书,念文章,
旗杆儿立到咱门儿上,
你看排场不排场?”
二狗刚刚唱完,笨牛马上接着唱起来:
“月明地儿,黄巴巴,
爹织布来娘纺花。
娃哭哩,哄不下,
买个烧饼哄娃娃。
爹一口,娘一口,
咬住娃娃哩手指头。
爹卜拉,娘卜拉,
卜拉哩娃娃笑哈哈。”
笨牛还没有唱完,桐花就接上了:
“小板凳儿,四条腿儿,我给奶奶嗑瓜子儿。
奶奶嫌我嗑得慢,我给奶奶下挂面。
奶奶嫌我下得稠,我给奶奶加香油。
奶奶嫌我加得多,我给奶奶换一锅!”
钢蛋接着唱到:
“凳板凳歪歪,菊花菊花开开。
开几朵?开三朵。摘一朵,喂鹦哥。
鹦哥吃了会弄啥?鹦哥吃了会刨地。
东刨地,西刨地,一下刨出个卖糖哩。
啥糖?板糖。切给俺点尝一尝。
老婆吃了乐滋滋,老汉吃了笑嘻嘻。
小伙吃了长力气,媳妇吃了甜蜜蜜;
留下一块没人给,给了闺女她女婿。
女婿一尝不舍吃,留给娃娃过年哩!”
刘教授看看这个,再瞅瞅那个,乐得合不拢嘴。他用录音机把孩子们唱的歌谣全录了下来!
因为农村孩子收麦子放假,收秋种麦子也放假,故而现在不是假期!好在后天是周末,他们可以好好比试比试了!
晚上九点多点,老刘就让孩子们回家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凉快,老刘和多多按照老金的指点,他们来到了村小学,找到了一个老师。老刘自我介绍后,对那个老师说:“我有个想法,我是搞古文化研究的。听了咱们村几个孩子的说唱后,我想借咱们学校,搞一个农村歌谣大奖赛。不分年级,不分男女,谁会的最多,又最有意义,谁就获胜!我给他们奖品、奖金!咱们学校举办的好,我给学校捐两台电脑!咋样?”
那个老师连忙去找主管学校的副村主任。
后来,商定了来前过年时在前街村委会的大广场上举行!这一段时间,让学生们学习之余,多记多背,好好准备!
老刘热情很高,但是,天气实在太热!他中暑了!
多多马上给妈妈打电话,刘朵让他们尽快回去。
老刘依依不舍,老金也恋恋不舍,但是又不好说,只能送他们回去了。老刘答应老金:来前过年全家人都回来!听到亲家亲口答应过年时儿子全家回来,开心地笑了!
转眼到了年底。
刘朵忙得无暇顾及家里。好在金铎从农业局调到县政府,当了政府办公室主任,事情还不多,就让金铎全权置办年货:他们一家三口,还有她的爸妈,加上老家的爷爷奶奶,七口人过年,怎么也得好好准备准备啊!
说实话,刘朵不想回农村她那个婆婆家!她怕她吃不了那个苦!记忆中,她和金铎结婚后,曾经在当年过年时回过一次老家。那是怎样的一个老家啊!破烂不堪,守旧落后。那十天,比她婚前25年所受的苦还大、还多!所以,以后就不再回老家了!有了多多之后,他也不让多多回去!每年都是金铎一个人不定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刘朵坚定地认为,农村太落后了!需要好好发展发展!如果不是她已经被提拔为副局长,她都不愿意在农业局上班了!再说,农村的年,还能有什么好过的?但是,她爸爸早就和她约好了,今年过年必须回河南老家!而且还邀请她做“农村歌谣大奖赛”的主持人兼评委主任呢!她敢说不回去?
刘朵、金铎都提前在单位请了假。
老少五人在腊月二十六这天上午到了郑州火车站,之后刘朵做主,包了一辆面包车,拉上东西,下午一点多直接到了老家----金家寨。
看到亲家、儿子一家下车、搬东西,老金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天天等、夜夜盼,担心儿媳妇不同意回来。因为老金提前一个月打扫好了房子,又提前半月准备年货。他还花费三亩玉米的收成,买了一个电冰箱!
现在,他们都来了,老金笑得合不拢嘴了!
除夕前这几天,由于金铎娘准备齐全,金铎他们又带来许多年货,故而不用再费力置办什么。多多早已看不到人影了,就连刘教授也很少在家。刘朵妈妈与金铎娘拉不完的家长里短,金铎每天都有人喊他出去喝酒吃饭。就刘朵没有事做,很无聊!后来她主动提出,要和刘教授一起商量大赛事宜,才算有了用武之地,也就心平气和了。
让刘朵吃惊的是,全村的小学生为这次“歌谣大赛”做足了准备!比赛之前,他们私下里练习,谁也不再当众说唱。晚上睡觉前,多多还念念有词!
“多多,你在干嘛呀?”刘朵好奇地问。
“背诵我偷听到的歌谣啊!妈妈,一说比赛了,二狗哥他们谁也不教我了,他们怕我会抢第一名!”
“你也要参加比赛?”刘朵问。
“那是当然!”多多自豪地回答,“我也是金家寨的人啊!我还要争取第一名呢!”
“多多,你就不要参加了!姥爷搞的活动,他的外孙得到第一名,不怕别人说你姥爷偏心吗?”
“不会的!我们老家的人都很实在,没有你们城里人那么多花花肠子!我们凭本事争第一!”
“嘿,你个兔崽子!”刘朵假装生气了,“什么我们老家的人,你们城里人啊!你不也是城里人吗?”
“但我也是农村人!”多多不服气,“老家人都好,我可以吃百家饭,还有百饺宴呢!我和二狗哥哥最好了!他要和我争第一呢!”
“我可是评委主任!”刘朵自豪地说,“我可以评你第一名的。”
“拉倒吧!还主任呢!现场大伙都是评委!不可能一个人说了算的!”多多不以为然地说,“你对大赛的流程一点也不知道!还主任呢!”
刘朵惊讶地看着儿子。
“二狗哥哥会的可多了!”多多不无羡慕地说,“其实,我连桐花姐姐也比不过!她会一百多首呢!”
“他们这么厉害?那你就别参加了!要不然,拿不到奖励,多丢脸啊!”刘朵故意气多多。
“不敢参加才叫丢脸呢!”多多不服气,“我一定要参加!而且要争第一名!”
刘朵忽然觉得,老爸这次活动,可能会多赢!
她还觉得,农村老家也有许多可爱之处!虽然夏天热,冬天冷!
她更觉得,作为农业局小领导,她可以借此了解一下农村啊!
她笑了!
除夕之夜!
村委会广场上,下午三点,大赛赛场已经布置好了。人们喜气洋洋,盼望着大赛的到来!他们土生土长,几百年来,第一次听说农村歌谣大赛呢!过大年,本来就很闹了,加上歌谣大赛,就更热闹!老金私下里和老刘说,有外村的亲戚家的孩子也来了,本村的孩子不让人家参加,怕他们抢走第一名!
老刘开怀大笑!这是他事前没有想到的!他把这事告诉了刘朵,征求她的意见。
“爸爸,我看可以这样办,”刘朵略一思索,“今天晚上是本村的比赛,今天前五名,代表本村和外村的小学生,明天晚上再来一场对抗赛!”
“行是行,可是我的奖品没有那么多啊!”刘教授为难了。
“爸,这个不用担心,”金铎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现在看老人为难,忍不住插话,“农村孩子不在乎奖品的!”
这时,多多回来了。听大人们说完,也插嘴说:“把今天晚上第一名的奖品取出来,作为明天晚上的奖品吧!”
“那么,今天晚上第一名怎么办?”刘朵问。
“发原来第二名的嘛!”多多说,“以此类推。”
“你们服气吗?”刘朵又问。
“有什么服气不服气的?用实力说话!”多多自信地说,“说不定我们村赢了呢!”
“好!”刘教授大喜,“如果你们赢了,当然好!如果你们输了,回头我给第一名再补发一份奖品!”
“好啊!”多多欢呼!
他们正聊得热火,刘朵妈妈来喊大伙去吃饺子!
这时,亲朋好友、左右邻居,你家一碗,他家一碗,不出十分钟,金铎他们家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别人家送来的饺子!刘朵偷偷数了一下,一共是二十八家的二十八碗!只是他们自己家的饺子,除去留下的一碗之外,其它都还给了别人,还不够!
刘朵心里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今天早上,爷爷、爸爸和孙子,爷儿仨在一个个门上贴春联的一幕,尤其让刘朵热泪盈眶!那温馨,那喜悦,虽然三个人争来抢去,多多甚至有一点胡闹,但是,爷爷和爸爸没有一丝的责备,更多的则是爱怜!多多被爸爸抹了一脸的浆糊,多多把爷爷的新棉袄弄得脏兮兮的,她几次要上前劝阻了,终于没有。她自己也乐了一天了!之前,她对农村的偏见太大太深!她深情地望了一眼金铎,金铎正在吃饺子,没有发现。刘朵也夹起一个饺子吃起来。她想:以后有机会,每年回来过大年!
“哎呀,这个饺子是二狗哥哥家的!”多多指着一个碗说,“他们家的是羊肉馅的,我最喜欢了!”
“也许别人家也有羊肉馅的呢!”姥姥说。
“有,可是不多!”奶奶也说话了,“二狗家的人最爱吃羊肉。”
“去年他们家就是羊肉的,二狗哥哥专门和我说的,还会还有错?”多多边吃边说,“去年我在他们家吃过三次呢!他们自己家里养的羊,过年就杀一只吃肉。那天,我和二狗哥一起啃过骨头呢!羊肉,真好吃!”
一家人哈哈大笑起来。
“真的,不骗你们!”多多一本正经地说。
“我们相信你!”姥爷说,“多多,快吃吧,大赛马上开始了!”
“不会这么快的!”多多说,“一会要先放烟花,放完了才开始呢!”
多多话音未落,外面响起鞭炮声!一群孩子跑进屋,喊多多。
多多放下筷子就和大伙往外跑。刘朵要拦住他,却没有拦住。只能喊一声:“再吃点啊!”
人,早已没有了踪影!
“这孩子,饭也不好好吃!”刘朵说。
“没事,”老金接着说,“不会饿着他的!”
刘教授点点头,笑了。夹起一个羊肉馅饺子放进嘴里!
当一家六口出了门,把自家的鞭炮拿到大街上时,立刻被好多人围住。几个堂弟面对刘朵毫不客气地说:“嫂子,还是城里人呢!就这么一点烟花?还没有俺的一半多呢!”
“刚锤子,你胡说什么呢?你嫂子来的急紧,后来忙着大赛的事,哪有时间去买?你小子看明年吧!”老金忙站出来说话,替刘朵解了围。
“你就是金刚锤兄弟啊!”刘朵很聪明,马上接过话头,“我听多多说,你们家的焦页子好吃,明天我可要去吃了!”
“好啊!难得嫂子爱吃!”刚锤子很开心,“我媳妇就这一个优点!”
说话时,鞭炮齐鸣!
大街上人头攒动,虽然不是摩肩接踵,倒也有点人山人海的意思!这就是万人空巷了吧?刘朵很开心在农村过年了!她在担心:这么多鞭炮,千万别发生火灾啊!
不过,人群逐渐朝大广场集中。
18:00整,大赛正式开始!
刘朵大显身手,很漂亮地说开场白,她的普通话非常好:“亲爱的父老乡亲们,大家晚上好!首先,请允许我做个自我介绍。”
“不用了,我们都知道你是铎哥的媳妇。”刚锤子打断刘朵。
刘朵不为所动,继续说:
“我是金铎媳妇,我叫刘朵。大家以后叫我朵朵就好。今天晚上咱们村借过大年的机会,举行农村小学生歌谣大奖赛,在大赛开始之前,请允许我以我个人的名义,并代表我们一家人给父老乡亲们拜年!同时,感谢大家的热情参与!”
接着,刘朵又明确了几条规则。尽管这些规则对孩子们来说没有多大意义,但是,还是要强调一下的!
“下面请参赛的16位小朋友入场、按座号就坐!”刘朵安排孩子们坐下后,又大声宣布,“现在,我宣布:金家寨村小学生歌谣大奖赛现在开始!”
欢呼声一片。
第一环节:必唱歌谣,每人二首。
二狗子是1号,他站起来,先做个鬼脸,之后大声说唱:
“排排坐,吃果果,俺们村里孩子多,
孩子多,好唱歌,唱过年真快乐。”
接着是第二首:
“过年了,下雪了,有个小孩骂街了。
骂的谁?骂的我,过年没给他买苹果。”
桐花是二号,她接着二狗就唱起来: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买肉;
二十七,宰只鸡,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喝喜酒;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接着是第二首:
“娃儿们娃儿们都来玩,玩到年下我管饭;
萝卜丝儿放香油,发面锅盔二指厚;
你要嘴馋就吃肉,鸡鸭鹅鱼俺都有;
三十晚上熬一宿,饺子包你吃个够。”
二琴是三号,她接着唱到:
“小板凳儿,四条腿儿,我给奶奶嗑瓜子儿。
奶奶嫌我嗑得慢,我给奶奶下挂面。
奶奶嫌我下得稠,我给奶奶加香油。
奶奶嫌我加得多,我给奶奶换一锅。
奶奶说我没脑子,我给奶奶下饺子!”
接着是第二首:
“小鸡儿嘎嘎,好吃黄瓜; 黄瓜有水儿,好吃鸡腿儿;
鸡腿儿有毛,好吃仙桃儿; 仙桃有核儿,好吃牛犊儿;
牛犊撒欢儿,撒到天边儿; 天边告状儿,告给和尚儿;
和尚念经儿,告给唐僧儿; 唐僧打卦儿,打给蛤蟆儿;
蛤蟆浮水儿,浮出溜鬼儿; 溜鬼扫地儿,扫出他姨儿;
他姨纳底儿,纳出双喜儿;双喜拨灯儿,一拨俩眼黑窟窿儿。”
下面的大人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接下来是笨牛,别看他平时笨笨的,但是唱起歌来,还真溜儿!
“年不到,包水饺,豆面一碗不得了;
黑面窝窝吃一天,破被破裤到明年。
腊八过,到新年,二十三,祭灶关,
二十四,打房子,二十五,磨豆腐,
二十六,蒸馒头,二十七,宰个鸡,
二十八,贴花花,二十九,秧歌扭,
三十儿,贴花门儿,大年初一,蹶蹶屁股乱作揖。”
接着是第二首:
“大白鹅,脖子长。雪白衣,红脚掌。
走起路来左右摆,边走边叫边摇晃。
水中划船捉鱼虾,家中护院叫得忙。
主人夸它真勤奋,白鹅心里似蜜糖。
昂首挺胸四处走,傲视他人心发狂。
鸡子没我长得高,鸭子没我脖子长。
小狗比我长得丑,小猪比我长得胖。
想着乐着没看路,一脚摔了个肚朝上.”
之前的说过年的话题多,接下来娱乐成分多起来。
下一个是多多。只见他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先清理一下嗓子,接着大声唱到:
“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不要娘。
小喜鹊,叫喳喳,嫁了女婿忘了妈。
小喜鹊,生了娃,东邻西舍到处夸。
夸夸儿子长得俊,夸夸女儿象朵花。
白天精心育儿女,晚上整夜守着家。
小喜鹊,大傻瓜,回头看看爹和妈。
爹妈有儿儿不孝,自己养儿又图啥?
要想养儿孝自己,应该先去孝爹妈!”
接着是第二首:
“门口儿站哩是谁? 王德彪。
咋不进来哩? 怕狗咬。
胳肢窝儿哩夹咧啥? 烂小袄。
咋不穿上哩? 怕虱咬。
咋不逮逮哩? 眼不好。
咋不买个眼镜哩? 五六毛。
咋不一头扎到茅坑里淹死哩? 过年好。”
人群像炸了锅似的哄堂大笑,笑声穿越广场,飞进了千家万户。
刘朵也没有想到儿子还有本事! 她笑得前仰后合了!她没有想到,才几天功夫,儿子的老家话说得这么溜!就连一直在摄影的金铎也笑逐颜开。他自豪儿子的表现!
更开心的还是刘教授!他既要忙着录音,还不忘时不时跑过去拍拍说唱者的小脑瓜,有的还奖励几块糖果!
下一个是小笛子,他本名金迪,孩子们就戏称他小笛子。这孩子特别聪明,又口齿伶俐。他有可能拿到第一名!多多说他是多多争第一的最大对手!
小笛子不慌不忙站起来,对刘朵微微一笑,接着唱到:
“俏 人 家
(唱)上轱辘台,下轱辘台,张家小姐倒茶来。
茶也香,酒也香,十八骆驼驮衣裳。
驮不动,叫蚂螂。蚂螂含口水,喷了小姐花裤腿。
小姐小姐你别恼,明儿个后儿个车来了。
(数)什么车?花轱辘车。什么拉?白马拉;
里边坐着俏人家。灰鼠皮袄银鼠褂,绣花荷包小针儿扎。
(慢唱)亲家亲家到俺家,没啥好吃别笑话。
油酥饽饽配饺子,奶酒奶酪就奶茶。”
这首名为《俏人家》的歌谣歌唱的难度非常大!刘朵都被小笛子惊到了!接着小笛子唱起了第二首:
“打花巴掌的,正月正,老太太爱逛莲花灯。
烧支香儿呀点支蜡,茉莉茉莉花儿呀。
打花巴掌的,二月二,老太太爱吃冰糖棍儿。
烧支香儿呀点支蜡,茉莉茉莉花儿呀。
打花巴掌的,三月三,老太太爱抽关东烟。
烧支香儿呀点支蜡,茉莉茉莉花儿呀。
打花巴掌的,四月四,老太太吃鱼不择刺。
烧支香儿呀点支蜡,茉莉茉莉花儿呀。
打花巴掌的,五月五,老太太爱吃烤白薯。
烧支香儿呀点支蜡,茉莉茉莉花儿呀。
打花巴掌的,六月六,老太太爱吃铁蚕豆。
烧支香儿呀点支蜡,茉莉茉莉花儿呀。
打花巴掌的,七月七,老太太爱吃肥滷鸡。
烧支香儿呀点支蜡,茉莉茉莉花儿呀。
打花巴掌的,八月八,老太太爱吃咸水鸭。
烧支香儿呀点支蜡,茉莉茉莉花儿呀。
打花巴掌的,九月九,老太太爱喝老黄酒。”
烧支香儿呀点支蜡,茉莉茉莉花儿呀。
打花巴掌的,腊月腊,老太太就爱过年下。
烧支香儿呀点支蜡,茉莉茉莉花儿呀。”
小笛子不负众望,应该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啊!刘朵看到多多也在拼命鼓掌,而且跑过去抱住了小笛子!
观众们热烈鼓掌,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接下来又有几个孩子说唱,很明显比小笛子差多了。
等到16个孩子唱完后,又进行了第二环节:抢说。
期间16个孩子你争我夺,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唱得一个比一个快,后来几乎不是唱,简直就是念快板了!
比赛结束后,刘教授做了总结发言,最后公选小笛子第一名,刘教授给他发了奖品----一个大抱抱熊,外加100元压岁钱!
虽然天气很冷,但是,到10点多结束时,大家意犹未尽。于是把希望寄托在明天晚上的村村大赛上!
回到家后,刘教授先把金铎的录像看了一遍,之后又把录音听一遍。老人家乐得合不拢嘴了!
回到自己屋里,刘朵才发现多多根本没有和她一起回来。便让金铎去找。金铎说:“不用找了,也不用管他!你睡吧!”
刘朵哪里有睡意!她把金铎的录像,选了三个发到微信的朋友圈里,还十分煽情地加上评语。
“阿铎,往年老家过年也这么热闹?”刘朵问。
“往年,如果是好天气,比这还热闹!如果天气不佳,就不如今年了。如果下大雪,会更热闹呢!”
“是啊?”刘朵遗憾今天没有下大雪了。
“对不起,亲爱的!”刘朵抱住金铎,“以前是我有偏见,误了你那么多年的热闹!不过,从今以后,咱们年年回家过大年!”
金铎也热烈地抱住刘朵。
“哦哟!”这时多多闯进屋来,见此情景,故意闭上一只眼,“我什么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你们继续!我来拿我的零食,和大伙分享!对了,我们要守岁,晚上我不回来了。”
刘朵连忙松开金铎,拉住儿子,问:“你们一夜不睡觉啊?”
“那当然!睡觉了还叫守岁吗?”多多一脸的不屑,“没文化,真可怕!妈妈也不例外!对了,爸爸,别忘了明天早上给我压岁钱啊!你去年就忘记给我了!”
刘朵在多多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忘不了!去年爸爸没有给,今年爸爸、妈妈给你双份!”
“妈妈那么抠门,给个双份也没有爷爷给的多!”多多愤愤不平。
“今年爷爷再给你,你就别要了!妈妈再多一份,咋样?”刘朵看着儿子,在讨价还价。
“嗯,我想想。”多多思考一下,“如果姥爷、姥姥给我,我要不要呢?”
“也不要!”刘朵笑一笑,“你这个家伙贪得无厌啊!”
“不要可以,妈妈再加一份也不行!”多多在心里算账,“姥爷给的多嘛!妈妈一共给我5份才行!”
“一份多少钱呢?”金铎问。
“一口价,一份200!总共1000!”多多竖起一个指头,晃几下,然后就跑出去了。
马上半夜12点了,可是刘朵还没有一点睡意,她开始计划明天晚上的村村大赛了。
“阿铎,你帮忙出个主意,怎么进行才好?”
“还记得当年的辩论赛吗?中间场地,两组在两边对面而坐,主持人面对观众。当然,主持人最后在两队中间。”
刘朵若有所思。她又想到几条规则:在对抗赛中,一方回应对方后,再说唱一首自己拿手的,让对手去接唱!回应不来的,要扣分!
第二天晚上,早已来本村的7个外村小学生,打电话有喊来十几个小伙伴。他们20人组成一个方队,对阵本村昨晚参赛的16个,加上临时选拔的4个,也是20人的方队。之后,每队推选出三人为主唱人,其他选手只能提示,不能出场。
外村对首先唱必唱的两首:
“大白菜扑愣愣,他爹叫他去买葱;
买来葱不会摘,他爹叫他去买柴;
买来柴不回烧,他爹叫他去买刀;
买来刀不会切,他爹叫他去买铁;
买来铁不会打,他爹叫他去买马;
买来马不会骑,他爹叫他去毛驴;
买来驴不会套,他爹叫他去买炮;
买来炮不会放,他爹给他一巴掌。”
听众哈哈大笑。他们说的不是太高雅的。接着是第二首:
“榆树王,椿树王,你长粗来我长长。
你长粗,做栋梁,我长长来上学堂。
除夕拜拜榆树王,明年个头超过梁。
做栋梁,上学堂,习罢文章习刀枪。
来年上京去赶考,定能中个状元郎。
文状元,武状元,都到俺家来团圆。”
这个文雅,有趣,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是本村队,第一个出场的是小笛子。他唱到:
“秋天到,柿子红,谁家女婿谁家疼;
白酥梨,挑担卖,谁家女婿谁家爱;
紫葡萄,酸又甜,谁家女婿谁稀罕;
红苹果,大又香,谁家女婿谁家郎。
冬天到,雪花飘,谁家女儿小棉袄;
北风烈,天地寒,谁家女儿嫁大官;
黄河冰,三尺厚,谁家女儿住高楼;
梅花开,似雪白,谁家女儿看娘来!
春天到,柳色新,谁家儿子拜观音;
草芽发,百花开,谁家儿子发大财;
迎春黄,牡丹红,谁家儿子喜高中;
二月二,三月三,谁家儿子把家还!”
这首歌谣博得现场雷鸣般的掌声!接着是第二首:
“高级点心高级糖,高级老头儿上茅房;
茅房没有高级的灯,高级老头儿掉茅坑。
那边来了个高级兵,猛听到有人喊救命;
这兵拿着一根棍儿,把高级老头拉出坑。
十冬腊月天寒地冻,高级老头冻成了冰;
前走一步叮咚咚响,都退一步他响叮咚。
高级大街上行人看,从没见过这西洋景;
高级老头开口大骂:听曲儿的就会瞎起哄!”
这一下更是掌声雷鸣。但也有人说“怎么说我们呢”。
刘教授看一眼刘朵,点点头,接下来第二环节:出奇制胜。
这次本村队先说唱。二狗子上场了。
“路上走,路上行,路上有个蚂蚱鸣。
青头螳螂得了病,咬住草根哼啊哼,
蝼蛄听说吃一惊。我去看看我外甥,
花大姐听说闺女死,花红柳绿往前行。
蜻蜓铺板定定准,蜘蛛织网搭灵棚,
蠹虫就把棺材打,蝎子肚尖尖做银钉,
小毛驴拉磨团团转,箩面还是萤火虫,
蚯蚓就把面来发,屎壳郎团蛋把馍蒸,
炒菜用的是蟑螂,烧锅还是萤火虫。
两个蝴蝶来吊孝,还礼还是磕头虫。
麻雀就把客来让,让到堂上倒上盅,
燕子要问得啥病,说着说着起了灵,
前面兔子看坟茔,后面鼹鼠打墓坑。
知了哭得红了眼,娃娃鱼哭得扯长声,
青蛙哭得去跳坑,虾米扛枪去当兵;
蚂蚱埋到荒郊外,再也不能在人间扑楞楞。”
这首《蚂蚱灵》在民间流传甚久,却不够广泛。听到的人不多。难为二狗子居然能够记下来!
接着是外村队的:
“太阳从西往东落,听俺唱个颠倒歌。
天上打雷没有响,地下石头滚上坡;
河里骆驼会下蛋,树上鲤鱼搭成窝;
腊月酷热直淌汗,六月寒冷打哆嗦;
姐在房中头梳手,门外口袋把驴驮;
咸鱼下饭淡如水,油煎豆腐骨头多;
东海中心割韭菜,龙门山上捉田螺;
捉到田螺比缸大,抱了田螺看外婆;
外婆在摇篮哇哇哭,放下田螺抱外婆。
月红云碧雨声多,锅底何人唱渔歌?
我欲高山挂帆去,东坡词里拜湘娥。
极目遥赏樵夫曲,耳中忽嗅牡丹色。
青蛙飞在树枝上,水面有人骑驴过。
竹鞋芒杖游水去,一叶扁舟浮银河。
长笛一声天欲睡,有人骑虎上高坡。
听众大哥您莫笑,正经八百颠倒歌!”
这首《颠倒歌》也获得了不少的叫好声!
刘朵打心眼里佩服农村的孩子们了!别看他们土不拉几,肚子里还真有学问!她下定决心,不但不再阻止多多回老家,而且还有鼓励多多好好向他们学习呢!
第三环节是对抗赛!就是一方说唱完了,对方接上相同或者相近的一首,之后再说一首,由对方接唱。
外村队的先说唱。
“肚子疼,找王营,王营有个好先生;
又是掐,又是拧,看你鳖娃疼不疼。”
本村队马上接着:
“肚子疼,找花成,花成拿个烂麻绳;
拿绳捆到你身上,一拧一拧就不疼。”
“咱俩老对把,上街买匹马;你好骑,我好打;
卖了马,买只鸭,下蛋下你家,拉屎拉我家;
我上你家吃鸭蛋,你来我家吃鸭巴巴。”
外村队一听,马上反过来:
“咱俩老对把,上街买匹马;你好骑,我好打,
卖了马,买只鸭;下蛋下我家,拉屎拉你家;
我在我家吃鸭蛋,你在你家吃鸭巴巴。”
接着又说唱一首:
“小板凳,歪一歪,俺是娘的小乖乖;
想吃馍,掰一块,想吃果子背上街;
街上呼啦啦,北京摇电话;
叫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
长大学武艺,保卫毛主席。”
本村队马上接住,是多多说唱的:
“板凳板凳歪歪,菊花菊花开开。
开几朵,开三朵。摘一朵,喂鹦哥。
鹦哥吃了会弄啥?鹦哥吃了会刨地。
东刨地,西刨地,一下刨出个卖糖哩。
啥糖?板糖。切给俺点尝一尝。
老婆吃了乐滋滋,老汉吃了笑嘻嘻。
小伙吃了长力气,留下一块给女婿。
女婿一尝不舍吃,留给娃娃过年哩。”
接着有一首:
“颠倒话,话颠倒,石榴树上结樱桃。
东西大路南北走,出门碰见人咬狗。
掂着狗头去砸砖,布袋驮驴一溜烟。
推开大天望望门,满天月亮星儿弯。
扛着小牛牵着耙,记着不说颠倒话。”
《颠倒歌》是孩子们的拿手戏,这边多多刚刚说完,外村队马上就接过去唱到:
“颠倒话,话颠倒,石榴树上结樱桃。
蝇子一脚踢死马,两只蚂蚁架大桥。
亚腰葫芦沉到底,千斤秤砣水上漂。
我说这话你不信?老鼠衔个大狸猫。”
接着又一首:
“闲言碎语不多论儿,恁听我说说那个小黑驴儿;
说黑驴儿,道黑驴儿,白尾巴尖儿, 花肚皮儿;
粉鼻子粉眼儿粉嘴唇儿,耳朵赛过那个竹签子儿;
五花龙头魁穗子儿,乌鞍子儿,铜凳子儿;
檀香木刻了一个驴轴辊儿,
驴身上搭了一个花铺底儿,
黄绸缎面红绸里儿,四个角里纳角云儿
朝这个驴儿上来观看,
你们看看,驴上坐了一个小佳人儿。
说佳人儿, 道佳人儿,不是十八便十七儿;
黑顶的青丝如墨染,头上梳的那个尽故事儿;
左梳左挽盘龙戏儿,右梳右挽水摸鱼儿;
盘龙戏儿加香草儿,水摸鱼儿麝香熏儿;
前梳昭君抱琵琶,后梳齐王来点军儿;
昭君琵琶人人爱,齐王点军爱煞人儿
这个小佳人儿,
正心门儿掉了几根乱头发,倒叫个佳人儿费了心儿;
思思想想没啥梳,大簪子挑了一个莲花盆儿;
莲花盆儿栽花草儿,梳了一个蜜蜂儿采花心儿
这个蜜蜂儿,弓着个腰儿,驾着个翅儿,
大嘴刻了一个菊花心儿,瞪着俩眼儿偷看人儿;
不看老,不看少,
单看那十七八、 十八七,十七大八大闺女儿。
鬓角儿里掉了几根乱头发,又叫个佳人儿操了心儿;
思思想想没啥梳,梳了一个豆稞儿爬蚰子儿;
说蚰子儿, 道蚰子儿,你看那个蚰子儿像个活儿的;
砰儿啪,嘣这边儿,啪儿砰,蹦那边儿;
伸条腿儿, 蜷条腿儿,吱啊吱啊喝露水儿;
瞪着俩眼儿偷看人儿,不看老,不看少,
单看那大头的辫子青头皮儿,二十多的小光棍儿。
这个小佳人儿,南京的官粉儿
她这里那个净了面儿,苏州的胭脂儿点嘴唇儿;
忽灵灵长了一对儿好看的眼,不粗不细两道眉儿;
上穿大褂儿套小褂儿,腰系着八宝杏黄裙儿;
八幅罗裙腰中系,打圆圈儿系飘带三十二根儿;
下穿着中衣颜色俊,那丝白带子缠两根儿;
三尺蓝绫把脚裹,红缎子小鞋纳花底儿;
这边纳的都是花儿,那边纳的都是云儿;
脚尖上,没啥纳,纳了一个豆稞儿爬蛐蛐儿;
鞋后跟,没啥纳,纳了一个巴儿狗来吃食儿;
叫观众照着鞋底儿上边看,鞋底儿上她纳下:
前三针儿,后三针儿,歪三针儿,扭三针儿,
偏三针儿,正三针儿,上三针儿,下三针儿;
隔着三针儿蹦三针儿,针针儿都是这毛体字儿;
脚尖儿纳到这脚后跟儿,
叫观众看仔细:共合一百单八针儿!”
这首曲子名叫《说黑驴儿》,是河南地方戏河南坠子的拿手节目,农村人耳熟能详。外村队唱完,本村队的孩子们一下子哑巴了!听众们叫好连天。看来,他们赢定了!
本村队的小笛子看到大伙都愣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站起身,二话不说,接着唱了一首《蚂蚱经》:
“北京有个官宦家,他家种下二亩瓜,
瓜苗茂盛长得好,虫要吃来蝗要扎,
三县的官儿着了忙,出下告子捉蚂蚱,
全县娃娃都出动,捉的捉来拉的拉,
捉住蚂蚱装在笼,拉到京城见皇家。
蚂蚱拴在金殿上,文武两班来审它,
问的问来听的听,同听蚂蚱来自夸:
上叫人马不生病,下叫秋夏好收成!
皇上听了好欢喜,我令太子将你送!
蚂蚱送在草坡中,蚂蚱不久得了病。
扁担蚂蚱请医生,请了一个麦大夫,
用了一副马林汤,蜗牛煎药病非轻,
第二服药刚吃下,可怜蚂蚱丧了命。
知了哭得不绝声,秋蝉哭得眼儿红,
燕子报丧来得快,各样虫虫齐到灵。
报上蝎子舅舅亲,哭哭啼啼到灵棚,
到晚点灯萤火虫,猫头鹰夜晚来打更,
穿白戴孝蚕儿精,回礼还是磕头虫,
春媳妇穿的一身红,两边看客臭屁虫,
出入内外求苍蝇,壁虎都来说事情。
三匹刺猬来打墓,六只蜘蛛扯灵棚;
磕头虫儿来吊孝,萤火虫跑来打灯笼;
苍蝇嗡嗡把经念,一群蝈蝈来守灵;
瓢虫爬着来祭奠,一群蟋蟀吹着笙;
扑灯蛾儿来箩面,屎壳郎先生把馍蒸;
知了哭得肿着眼,兔子哭得眼猩红;
两只蚰蜒来扶祭,湿湿虫出来扫卫生;
蝎子忙着去夹菜,棺材头坐着俩蜈蚣;
四条青蛇当龙杠,八只螳螂去抬灵;
送葬送到邙山上,一群蚊子哭嘤嘤;
扁担蚂蚱你去吧,一群儿女已长成!
人说蚂蚱是神童,来年麦黄又转生。”
小笛子刚刚说完,外村队的孩子们马上有人反驳:“他这个虽然唱得也不错,但是,不合要求!要扣分!”
多多马上站起来,手指对方:“你们说的太难了!没办法接着说。只能这样啊!你们有本事,也说一首《蚂蚱经》!”
多多话音未停,外村队里居然有孩子站起来说:“说就说!怕你们啊!你们听着!”
那孩子唱到:
“小蚂蚱,扑楞楞,你听我唱个蚂蚱经。
小蚂蚱那天它身得大病,睡在草窝里打哼哼。
水牛拉车请大夫,一请请个红花虫。
蝴蝶这里开方子,蜜蜂那里讨药灵。
一副药灵没讨好,蚂蚱这边蹬了蹬。
麻雀本地来送信,燕子南乡报丧行。
来个蚰子哭表弟,来个蜻蜓哭胞兄。
济南来个大豆虫,咕哝咕哝哭外甥。
蚯蚓淘麦磨白面,蛴螬拉磨一溜风。
知了逍遥去和白面,屎壳郎团蛋把馍蒸。
烧锅嚢灶老包虫,端盘子端碗小六虫。
两个蛣蟩把棺捆,一群蚂蚁抬老茔。
就数毛虫来的晚,罚它跪号到天明。”
这一下本村队的孩子们哑口无言了。刘朵发自内心地感慨:农村的文艺、文化不但没有堕落,相反,很兴旺!只是没有人挖掘,传承的方式也局限于口头,所以有很大的野味儿!但这也真是原生态的啊!
已经半夜十二点了。刘教授示意可以结束了。
于是,刘教授稍作点评,就把优胜奖颁发给了外村队的孩子们。奖品是五套《十万个为什么》。
回到家后,多多像个霜打了的茄子,没有一点开心。姥爷把他拉到身边,语重心长地说:“多多,我们不如别人,我们可以服输,但是,我们也可以不服气啊!你才学习一年多,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他们学习了十来年,当然比不过他们!再说,人外有人啊!外村队赢了,说明外村有高手,我们有更大更远的学习的榜样啊!”
多多点点头。心有不甘地说:“哼!我一定会超过他们的!”
六位长辈都哈哈大笑起来!
刘朵借机又把金铎录制的影像传到了朋友圈里。她忽然发现,昨天录制的视频,回复、点赞的五千多了!其中还有二百多转发的!她几乎不敢相信,这么多人和自己一样,喜欢农村文艺!这让她暗暗鼓励自己:支持爸爸的古文化研究,更支持爸爸挖掘、保护濒临灭绝的农村歌谣!
刘朵对好友的问题进行了简单解答或回复。
忽然,一个闺蜜好友给她发来一条信息:所在的农村,有没有旅游潜力?除了歌谣,还有什么原生态的人、事、景?
刘朵回复:真正的原生态!一切都是老样子!和老爷爷一样古老而传统,和老奶奶一样保守而害羞!
刘朵知道,她这个闺蜜是个体户旅游公司,她就是老板。职业习惯让她从自己的视频中发现了商机。但是,她是关外人,去中原投资兴业,不太可能!
但是,对方马上回复:你返程后面谈!
这时,金铎刚刚和老爷子交流回来,差不多凌晨一点多了,一家人才开始休息。外面零零星星的鞭炮声,不时传来。
第二天下起来大雪!
原计划初四返回的,看样子不可能了!
多多这些天很少在自己家里吃饭,刘朵已经习惯了。她除了帮助妈妈和婆婆做饭,也开始出门和邻居聊天了。金铎把她送到一个堂嫂家里,那里是个人场,大闺女小媳妇的,一屋子人。有打牌的,有闲聊的,还有打趣开玩笑的。
今天是正月初二,由于下大雪,没法走亲戚,来的亲戚也没有,人们难得这么开心玩耍!
金铎走后,这群妇女把目光都转向了刘朵。从她们的称呼中,刘朵明白了,其中多数是妹子,弟媳妇。只有俩嫂子,一个婶子。
刘朵问其中一个很文静的女孩:“妹妹叫啥名?”
“我叫金玉珠。高三学生,在县一中呢。”女孩子说。
“一中啊?了不起!考个一本没有问题!”刘朵真诚但又有点心虚地说,她不知道人家的学习情况就这么说,实在冒昧!
“不是一本我还不去呢!”金玉珠很自信。
“好!有志气!嫂子就喜欢这样的!”刘朵笑了,稍停,又问,“妹妹也会唱歌谣吧?”
“当然会!咱们老家的人有不会唱歌谣的吗?”
“你给我唱一首?”
“唱就唱!”金玉珠说完就唱起来,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正月拜年舞狮子,二月积肥担挑子,
三月天暖种豆子,四月栽秧割麦子,
五月端阳包棕子,六月天热扇扇子,
七月锄地赛金子,八月摘花收谷子,
九月红薯切片子,十月天冷缝袄子,
十一月新娘坐轿子,十二月杀猪翻肠子。”
金玉珠歌声甜美而嘹亮,合乎声率又带着野味儿,一屋子人都叫起好来。
“哇!这么好听!妹子,你是学声乐的?”刘朵好奇。
“什么呀!我学的理科!”金玉珠笑着说。
“嫂子,珠子的理想大学是清华大学!”另外一个女孩子坐在刘朵身边,“嫂子,我也给你唱一曲?”
“好啊!”刘朵忙说,“你叫啥名?”
女孩子没有回答,却唱起来:
“床头放着一碗油,三个嫂子来梳头。
三嫂梳个俏云鬓,二嫂梳个花绣楼。
偏偏大嫂不会梳,只会梳个燕子窝。
燕儿燕子来唱歌,大嫂气得跺跺脚;
燕儿燕子来喝水,大嫂气得噘着嘴;
燕儿燕子来下蛋,大嫂气得不吃饭!
二嫂三嫂快来看,大嫂是个傻瓜蛋!”
那女孩子唱完,哈哈大笑起来。金玉珠一把抓住她:“死金锁,第一次见面,你连嫂子都骂啊!”
堂嫂也拍打那个金锁。屋子里乱成一团。刘朵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什么,过年嘛,热闹就好!金锁妹子上学吗?”
“上啊!”金锁忙说。
“在哪里上?”刘朵又问。
“家里蹲大学!”金锁一本正经地说。
刘朵没有听得很清楚,顺口又问:“学的什么专业?”
“家里蹲大学,修理地球系,种地专业!”金锁忽然大笑起来。
满屋子的笑声。
刘朵这才明白,感情这丫头那她逗乐呢!
但是,刘朵一点也不生气,反而高兴地搂住金锁:“你可真好玩儿!你是个开朗、大方、活泼的好妹子!”
刘朵内心的感慨无以言表!她之前那么瞧不起农村,这一次被迫回农村过年,她原本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是,这几天的见闻、经历,不但彻底改变了原来的看法,而且发自内地佩服这群文化不高却又很可亲的农民了!从金玉珠的自信、稳重,到金锁的活泼、开朗,哪一点也不输城里姑娘!她拿出手机,把在场的媳妇、姑娘们拍个遍,让这位在家里不可一世的城里娃、在单位赫赫有名的副局长,激动了大半年!而且,经由这次老家过年,她和她的家庭发生了根本变化!
正月初六,总算积雪融化得差不多了。刘朵、金铎他们明天就要上班,他们告别父老乡亲,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村庄,踏上返程。
送别,这是怎样激动人心的一幕啊!
金铎爹娘一直在用手抹泪,老太太两眼通红,拉着刘朵妈妈的双手,紧紧握着。爸爸和村长保证着:回去就把答应给村小学的电脑快递过来!多多身后的一群孩子,拿着各种吃食儿,多多摆手不要,但是,怀里还是抱了一大抱!就连她自己,十几个女孩子,和她叽叽嘎嘎,求她在外地“大城市”买各种化妆品。只有金铎,微笑着看他们和老家人难分难舍!
火车上,刘朵每次看手机上的录像,听老爸的录音,她都会热泪盈眶!
朋友圈里的评论,让她几乎成了网红了!她不停地回复,手机没有电了,用金铎的,最后连充电宝的存电都用完了!
等到他们进了家门,她已经失联四个小时了!
元宵节这天晚上,刘朵正要与金铎、多多出去看花灯,闺蜜打电话说要来他们家坐坐。一家人只好等着。
不大功夫,人来了。一进门就一个接一个地提问,看到一家三口都惊讶地看着自己,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坐下。
金铎马上沏了一杯茶,之后就与儿子进二子屋去。刘朵说:“阿铎,你们在吧!赵经理又不是外人,况且,她来就是要问歌谣大奖赛的事的!我儿子最有发言权了。你也比我有发言权啊!”
“阿朵,你要你老公别见外,你是外人啊?还赵经理!金主任,你叫我赵娜就可以了!”赵经理笑着说。
金铎不好叫赵娜,也不好叫赵经理,只是笑笑,示意大家都坐下。
赵娜开始问问题:“你们的录像我可以借看吗?”
“当然可以!”刘朵很爽快地答应了,回头对金铎说,“老公,你把视频整理一下,回头我给赵经理送去!”
“好的!”金铎回答。
“再一个事,就是我想问问你们,如果我们社在你们老家开一条专线,只在过年的时候组团过去过年七天乐,你们看可行吗?他们村能不能接待,接待好?”
刘朵看看金铎,不置可否。
“朵朵,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赵娜神秘兮兮地说,“马上,你们家金铎同志就要到旅游局当局长了!可是我们行业的直接领导了!”
“真的?”刘朵看看赵娜,又看看金铎。
“年前县领导征求过我的意见,我还没有同意。”金铎说。
“为什么?”刘朵问。
“我们都当个小领导,多多马上四年级了,没有人照顾可不行!”金铎拍拍儿子后背,“等儿子上初中,住校了,再说吧!”
“我爸说县常委会已经定了,3月初的行政会就要宣布了。”赵娜说,“我爸还说,要金主任升为局长,打开本地的旅游市场。最好和内地合作,引进旅游资源!”
“哦,我老公是中原人,难怪!”刘朵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如果我们家阿铎当了你的领导,你是不是得行行贿啊?”
“朵朵,你老公当局长还是我给我老爸提的建议呢!你不感谢我,还要向我索贿,你有没有良心啊!?”
“啊?你的功劳啊?”刘朵十分开心,“好!明天晚上,我们老少一大家,请你们全家吃海鲜!咋样?”
“算你有良心!”赵娜也很开心,“只是你们自己拿钱,不准国家买单啊!”
“一定!”刘朵和赵娜击了一下掌。
“净顾着高兴了,我的问题的答案呢?”赵娜又问。
“暑假我们回去问问,可行的话,我们会及时告诉你!”刘朵说。
“不行,”赵娜转脸看看金铎,“领导上任后,可以组织到中原考察。顺便给落实一下,安排一下就OK!”
“为什么这么急?”刘朵问。
“为什么?还不都是你的事?”赵娜生气的样子,“大过年的,你在河南热闹就热闹吧,你说你们搞什么歌谣大奖赛啊?你们搞歌谣大奖赛就搞吧!你发什么朋友圈?你发朋友圈就发吧,大过年的,我们过我们的就算了,我看什么朋友圈啊?得,我一看,我爸也看见了。就问我,这是哪里的年啊,怎么这么热闹?问就问吧,我瞎说一句也就完了,偏偏我实话实说,说是河南的。这下麻烦来了。我爷爷就是从河南逃荒到了东北的。爷爷老是说老家怎么好,我爸一直记着呢!他忙,没有时间回去。再说,回去了,老家也没有亲人了。爷爷会唱好多歌谣,爸爸从小和爷爷学了不少。那天的歌谣,引起了我爸的思乡之情。他想替爷爷报恩,为老家做点贡献,也为本地引进中原文化,他老人家建议我的旅行社,开通中原过年专线。就这样,我来求你们了!我们可是为私又为公的!”
赵娜的一番话,勾起了刘朵之前的心情,她深情地对金铎说:“阿铎,这可是好事!答应了吧!”
“那要等到正式任命后,我才有资格答应啊!”金铎说。
“赵书记家的千金说的,还会有假?”刘朵有点急了。
“是啊!”赵娜也急忙附和,“我这可是有点泄密的嫌疑啊!”
“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金铎说,“好吧,等工作稳定了,我一定会为你安排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哦!”赵娜开心得要飞了,“那明天晚上的海鲜还照吃,只是我请客!”
“刚刚说好的,”刘朵说,“你身为经理,怎么能说了就改呢?”
“我是老百姓,不像你们人民公仆,必须言出必行!”赵娜笑笑,“人一辈子,怎么也得有一次说了不算吧?”
“你们别争了,”多多说,“要不我请客吧!今年我挣了两千块钱的压岁钱呢!”
“好!多多这么有孝心,阿姨高兴!”赵娜起身,“我就不和你们闲聊了!你们出去看灯吧,我也要回去告诉我爸、我妈了!对了。朵朵,你也通知叔叔阿姨,让他们明天晚上的晚饭别准备了!”
“好的!”刘朵高兴地回答。
事情正如赵娜所说,县委、政府联席行政会后,金铎真的被任命为县旅游局的党支书记兼局长了。金铎走马上任后,按照领导的要求,他不但“新官上任三把火”,还真抓实干,对局里的人事稍作调整,之后就对本地的旅游市场做了详细的调查。本地有丰厚的旅游资源,就是缺乏开发;但是,季节性很强,限制了实际开发。多数旅行社像候鸟一样迁徙,更多的则是“冬眠”:关门大吉!
连续三个月,金铎没有安排外出考察。但是,在他3月初帮多多姥爷给老家邮寄电脑时,他给他们村的村长,他的一个远房堂叔写了一封信,详细问他有关事情,因为他怕自己一是脱不了身,误了赵娜所托。
谁知村长委托会计很快给他回信:可以!只要不超过一百人,就能够安排下!而且保证随时接待,来了就可以组织歌谣比赛。至于奖品什么的,这不重要!农村孩子还是不太看重这些的!能够让自己的村子出名,他们不惜一切!再说,村子里也损失不了什么!现在农村条件好了,家家有空闲房子,稍微整理一下,放置一个汽炉子取暖就可以了!以后有钱了,再安装暖气什么的。
刘朵早已把消息告诉了赵娜。赵娜已经决定,暑假期间,组织本地孩子和家长,来一个亲自游,领略中原文化的源远流长。首发团预计30家,一辆大巴就差不多了。谁知广告发出去不到一周,30家的团就报满了!这不是因为这次亲子游费用低,只是本钱,也不是因为好多家长像孩子一样喜欢歌谣,主要是因为这些报名的都是来自中原的子孙!这次旅行,很像一次寻根之游!
赵娜的爸爸、妈妈自然都在其中。
老赵年已六十,马上光荣退居二线,身体不是特别好,以前工作忙,没有时间,现在有了时间,再不回去看看,怕将来没有机会了!
听说书记外出游玩,几个老哥们也想去。都说“逐鹿中原”,一辈子还没有去过中原呢!趁机去看看也好!于是求老赵和闺女说说,能不能把他们都带上。
“几家啊?”赵娜听爸爸说完,就问,“咱们的团已经满了。”
“不多,才五家。”书记说着,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给闺女出难题了。“你安排安排?”
“要不换个大一点的车?”妈妈支招。
“妈妈,你再安排一辆车不就可以了?”赵娜的8岁的女儿也说。
“有点难!”赵娜拍拍女儿肩膀,“一怕那边接待不了,二怕加一辆车我们亏得太多。”
“那好办,”女儿又说,“你可以再拉客户嘛!把车坐满了,妈妈就不用赔钱了!”
“之前有人想报名,我都拒绝人家了!”赵娜为难了。
“通知他们加车了,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您愁什么?”女儿说。
“好!我和河南那边联系一下再说!”赵娜松了口气。
赵娜又和金家寨的村长打电话,经过一番研究后,对方答应:别超过80家就行!保证接待质量,再多了就可能能力不足了。毕竟是第一次!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赵娜又开始宣传,最后加到了58家。
7月20日,58家老幼共121人,两辆大巴满满当当的!
因为赵娜是在探路,才决定乘车前往的。这样方便,而且可以熟悉路径,为日后开辟新的旅游线路做准备。
这次金铎、刘朵他们都米有来,只有多多来了。和这么多人一起活动,刘朵是放心的!况且,赵娜的女儿张欣怡也去了,他们可以作伴,又是回老家,有爷爷奶奶接应,再说,多多马上四年级了,已经有了相当的自理能力。他说他还要照顾张欣怡呢!
十天后顺利返程。
金铎、刘朵夫妇为赵娜一家人接风。
饭桌上,赵娜兴奋、开心、激动,有不无遗憾。因为到达村里后第二天,就有6家单独行动了。他们非要租车去临近的县市,去看老家的亲人!赵娜费尽口舌,也没有阻止得了。好在一周后他们都及时归队了!
“说说你们在村里的活动吧!”刘朵转移话题。
“你们老家的人太热情了!”赵娜马上喜气洋洋了,“村长、支书亲自出面安排,凡是有接待能力的家庭,都参与了!天热,但是家家都安装了空调,支起了蚊帐。管吃管住,还让孩子们放学后教咱们去的孩子们唱歌谣。好多家长有录音的,有记录的,最多的是自己也跟着学习!没有进行歌谣比赛,白天热,没有合适的地方,人太多;晚上有蚊子,不能喂蚊子啊!但是,孩子们互相交流,从老家的孩子们那里学到老不少游戏!学会了自己制作玩具。最搞笑的是,孩子们在河里抓鱼,在大水坑里逮鱼,真是竭泽而渔啊!老家的黄河鲤鱼真好吃!我发现,如果中秋节前后去,是最最好玩的时间!”
“为什么?”刘朵问。
“因为那时候的秋庄家似熟非熟的,可以吃嫩玉米、烤红薯、煮毛豆,还有各种瓜类,新鲜蔬菜等地地道道的农村大餐!”赵娜如数家珍,“其实,我听金叔叔说,小麦成熟之前,吃烤麦子也好玩!”
金铎笑笑,说:“中原地面大,这类活动可以搞半个月!秋天的时间会拉得更长!适合你的旅游团!”
“还是领导聪明,一下子就知道我想干什么了!”赵娜感叹。
四位老人也聊得热火朝天!
“我觉得在河里网鱼最好玩!”多多插话说,“我爷爷给我烤懒汉鱼,那简直太棒了!”
“懒汉鱼?”张欣怡打断多多,“我怎么没有吃过?”
“那是在河边,现场逮鱼现场烤的。”多多说,“我爷爷给我烤鱼时,你在听小伙伴们唱歌谣呢!我喊你,你不搭理我!哼!”
“啊!你说的那一次啊?”张欣怡很后悔,“多多,你应该告诉我是去吃烤鱼啊!你说了,我会不去?”
“我说你会后悔的!看看,现在后悔了吧?”多多一脸的坏笑!
“你和爷爷还搞了什么秘密行动?”张欣怡不依不饶。
“多了!”多多说,“游泳、赶集,庙会上听大戏!”
“我怎么没有参加?”张欣怡问。
“那时候你和你妈在搞调差研究,再说,天热,路远,爷爷怕你受不了。”多多说,“我和爷爷陪着你姥爷、姥姥一块去的。”
“好玩吧?”张欣怡一脸羡慕。
“好玩!一大片买小吃的,我们以前都没有吃过的!”多多吸一口口水,“豆沫、胡辣汤、丸子汤、羊肉汤,还有烤烧饼、油条、壮馍、肉盒,就连凉皮都特别好吃!”
“啊,这么多好吃的,我一个也没有吃上!”张欣怡不无遗憾,“姥姥,你们吃了吗?”
“我们吃了。”姥姥说。
“那为什么我没有吃上呢?”
“因为天热,怕不卫生,妈妈规定不给你们小孩子吃!”姥姥说。
“啊?这样啊?也太不公平了吧?”张欣怡又问,“妈妈,你吃了吗?”
“部分吃了。”赵娜笑笑,“其实是我多心,老担心他们农村的卫生条件。怕这怕那,让村里的接待户为难了,也没有能够让咱们的队员们吃到地地道道的农村小吃!”
“你和我之前一样,瞎操心!”刘朵接过话头,“其实,人家也卫生着哪!都是人,都想好好生活!农村人比城里人还热情呢!”
“是啊!”一直没有机会说话的赵书记说,“那几天,把你公公忙坏了!照顾多多,还要陪我们老两口。有什么好吃的,马上去喊我们过去吃。临了,还给我一大包土特产的粉条子!”
“我说你老这么多粉条子哪里来的!”赵娜笑笑,“返程时就你的东西最多!那你有没有给金叔叔点礼物?”
“事先没有考虑到,事后又来不及。”书记有点不好意思,“最后,我和你妈临时决定,偷偷给你金叔留下了1000块钱。藏在他的枕头底下了。”
“你没有告诉金叔叔?”赵娜问。
“没有,不过,老金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书记开心了,“白吃、白住、白拿、白陪你玩,一千我都觉得拿不出手!”
“书记不用想这么多!”金铎说,“我爹发现后,肯定会打电话的!现在农村也富裕了,吃饭,花不了几个钱,住,自己家的房子嘛!”
“后来,我们统一规定,每家给接待户一千块钱的,”赵娜说,“都给了,虽然少点,聊表心意嘛!”
“你给你金叔叔了吗?”赵妈问。
“我当然给了!”赵娜笑笑,“我也是偷偷放在金婶的小梳妆匣子里的,告诉她了,她不会要的!金领导,我不是瞧不起叔叔、婶婶,给钱,这是团里的规定!如果叔叔打电话给你们,你一定要好好说,说清楚!别让叔叔误会了!”
金铎笑笑:“好吧!下不为例啊!”
“一定!以后明码标价,统一给村里。按户分配吧!”赵娜的答案证明,她已经看好了这条路线!
赵娜的亲子旅行,不但让她收获了一条季节性旅游路线,而且为当地带来了预想不到的收获:有人把东北人来村里考察歌谣的事宣传了出去,还有好事的人也录了过年时孩子们歌谣大赛的视频,还发到朋友圈里,传来传去的,被当地县电视台的记住发现了,就到村里采访,只是失望的很,就那几个断断续续的小视频。
但是,有村民告诉记者,说老金在外地工作的儿子、儿媳妇手里有完整的视频录像!记者如获至宝,马上找到老金,要到了金铎的电话号码。
一个陌生的电话打来时,金铎一家三口在吃饭。
刘朵看到河南来的陌生电话,没有让金铎接听。她接通了电话,打开了免提功能。
“喂,您好!请问是金铎先生吗?”
“你好,你是哪位?”刘朵问。
“我是昆吾县电视台的记者,我是从金大叔这里找到您的电话号码的。请不必担心,我现在就在金大叔家里。”
“哦,请问有什么事吗?”
“请问您是刘朵刘嫂子吗?”
“我是。您有事就说吧,孩子他爸在洗澡呢!”
“哦,没什么事。就是向您打听一下,听说您来咱们老家过年的时候,组织了一次歌谣大奖赛,村民反映说特别成功!也是我们工作不到位,没有得到这个消息,错过了对这次大赛报道的机会!我们台长听说后,对这次大赛十分感兴趣!责令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找到相关赛事的视频!我们从村民那里得到了断断续续的片段,不合乎台长的要求。我们老村里采访,得知您爱人当时录制了视频,所以我们想问问您,方便不方便给我复制一份完整的录像?我们会支付您稿酬的!”
“好吧!我等孩子爸爸洗完澡,给您回电话!”
“好的,谢谢!万分感谢!”
刘朵挂断电话。
金铎开心的看看刘朵。刘朵说:“可以给他们吗?要不要报酬呢?”
“你都说报酬了,当然是给了!”金铎说,“报酬嘛,要!而且要狮子大开口!”
“爸爸想发财啦?”多多不满地说。
“不是!他们电视台有这样的费用,我们不要白不要!”金铎说,“我们要了,来前过年再举办这样的比赛,可以给孩子们发大奖!发多一点的奖品!甚至可以给他们买点学习用品、书籍什么的!”
“好主意!”刘朵首先赞同。
“我还以为爸爸想发财呢!”多多不好意思了,“这样,我也同意!”
刘朵又想了想,稍等一会儿之后给那个号码回拨。
对方没有接听,挂断后又拨了回来。刘朵接听。
“喂,你好!”
“您好,请问您是不是金哥有时间了?”
“稍等,”刘朵假装喊人,“你的电话通了。”
“喂,您好!”金铎问候。
“您好,金哥!”对方很客气。
“我可以给你们一份我们录制的资料。”金铎说。
“那可太好了!”对方欣喜万分,“如果我们采用,我们会付稿费的。”
“这个我相信,”金铎说,“虽然我们不专业,但是我们录制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前几天本市电视台来找我们,要买我们的播放权,我们还没有答应呢!”
“是啊?”对方有点急,“您可千万别卖给他们啊!我可以向台长申请,按照最高标准付稿酬!”
“好吧!你给我个地址,我从网上发给你!”金铎说。
“好,好,好!”对方马上说,“我会在一个小时后,再给您回电话!”
“好的,再见!”金铎挂断了电话。
不到30分钟,对方在手机上发来一条信息:地址“pydst002@163.com.农村文化栏目。采用稿费最高100元/分钟。如无异议,发稿时请附银行卡卡号,以便寄酬。”
金铎打开电脑,把保存的录像发过去。
“多长时间?”刘朵问。
“两次录制的总时长约300分钟。”金铎笑笑,“他们大约可以采用100分钟,我们拿到一万元,可以给老家的孩子们买好多书了!”
大约三天后,金铎手机和邮箱同时收到回复:采用150分钟。稿酬15000元已经按照提供的卡号由财务部寄出,请注意查收!
金铎马上回复:谢谢!贵台编辑播报的节目,如有时间请发给我一份,我们欣赏、宣传!
不久对方回复:好的!还请多多指教!希望以后再有类似活动第一时间告知我们,我们会大力配合!
金铎回复:没有问题!过年时候可能继续举行。
时光匆匆。秋去冬来。
赵娜的旅行社推出一条特别旅游线路。她组织东北任到中原过年,同时又和郑州的旅行社合作,组织中原人到东北来看雪!走出去和引进来的费用都不高,重点是文化交流!
赵娜征求金铎的意见。金铎看后,提议:“来我们东北看雪的时间可以从第一场大雪开始,一直到过年,以及年后的农历二月份;到中原过年很好,我觉得你还可以考虑冬天的其它时间,组团不要太大,时间不要太长,有三五天就可以!这样,你的旅行社可全年运行。只要赶在周末,小学生休息,白天、晚上他们都可以配合你,除了搞歌谣比赛,也可以教唱、表演唱,跟普通的农家乐旅游一样!”
“到底是领导!看得长远,又可操作!”赵娜高兴,“这样就是双赢!”
“文化交流,可以不分时间!而且,为了弘扬中华文化开设旅游专线,你可以申请免税3-5年的!”
“是吗?还有这优惠?”赵娜更开心。
“旅游局提议,县委、县政府特批的,明年元旦开设实施!”金铎说。
“太棒了!领导上任后,果然不同凡响!”赵娜说,“为了我们旅游业大发展,今晚我们做东,贿赂贿赂你们一家子,咋样?”
“假公济私的事,何乐而不为呢!”金铎哈哈大笑。
“好!一言为定!”赵娜很开心,“我老公回来了,咱们好好聚聚!”
赵娜新线路开启那天,是国庆假期的第三天,金铎到场祝贺。赵书记已经退居二线,不用避讳什么了,也出席了。现场热火朝天。
现场的宣传广告上,赵娜特别地印了一条歌谣:
“一边走,一边行,听俺唱支里格隆;
太阳出西落在东,胡萝卜发芽长根葱。
天上无云下大雨,树梢不动刮大风。
滚油锅里鱼打浪,高山顶上把船撑。
东洋大海失了火,烧毁龙王水晶宫。
一只蚂蚱咬死驴,小麻雀一嘴叼死鹰。
小鸡吃了黄鼠狼,青蛙吃了个长蛇精。
老太太见了心害怕,胡子吓得扑楞楞。”
这首《颠倒话》还真吸引力不少现场的客人,尤其是之前曾经去过的老客户,他们用自己的经历向人们介绍感受,用录制的小视频向人们证明真实。旅行社里的大屏幕上一直在播放当年金铎他们录制的视频,不但吸引了许多小朋友,一些家长也驻足观看,津津有味!
很快销路打开,第一批22家30人,在原价3000元的基础上打七折,之后的第二批打八折,第三批打九折,再以后的就临近过年了,不打折。因为团期是来回六天七夜,有间隔时间,所以,从10月16日首团出发,到第四批回来差不多到元月底了。
赵娜不亏是生意人,她特别推出“春节十日游”,要求必须是老少三口,其中一个必须是不大于15岁的儿童。可以是父子辈,更可以是祖父孙三代!特惠价9999元/组。
赵娜的这个特别组首先被她老公反对了,接着又遭到她爸的反对。万元过年毕竟是大数目,如果报名的三户两户的,怎么办?都要求她取消限制,按照以往的方式收费,适当高一点也可以!但是赵娜不听。
开始确实没有人报名,赵爸不住地劝女儿改换方法,赵娜就是不听。
在第三批人员回来后,开始有人报名了。到本地小学生放寒假之后,报名的人多起了。第四批人员还有两天就回来的时候,报名的已经到56家了!赵娜一不做二不休,改变之前的火车、汽车混合交通为豪华大巴,航空座椅,费用不变!
这一下激发好多人的热情,到最后不得已截止收团时,已经有72家了!如果不是怕老家人接待不了,赵娜还要收人呢!好在她找到的四辆豪华大巴每辆核定载客人数55人,加上她爸、她妈、她闺女,正好满员。
开始,赵娜邀请刘朵一家随团返乡,刘朵拒绝了。因为他们自己买车了,要自驾游了!他们买的是7座的LG8,一家三口加上爸妈,还很宽松呢!他们可以给老家人带好多土特产,给孩子们带好多礼物呢!他们想约好同走同回的,刘朵觉得不方便,而且,他们可能早走,路上也快,早到了好给他们安排有关事宜。赵娜同意了。
金铎提前和老家电视台的联系了,今年他们回去,可能还会组织歌谣比赛,而且今年有外地游客来一起过年,会更热闹!
县电视台的记者也报告他们一个好消息,他们台的节目被市台转播,后来被省台评为优秀节目,获了大奖!今年,他们台不但配合他们搞活动,而且台长答应,奖品由赞助商提供,还给一万元活动经费!台长还答应,如果他们来过年,交通费用由台里报销!
虽然金铎一再推脱,但是,在电话里也就那样了。
金铎两口子提前安排好了工作,于腊月二十六动身,当天傍晚就回到了老家。
他们这次回来,与去年有很大不同。他们拉来的年货并不多,他们开车回来,其实就是买了好多礼品。给村委会带来了一台电脑。还有许多老人们的衣服和儿子不玩了的玩具。
老金两口子乐开了花!
全村人热烈欢迎他们,因为大家都知道,不但有东北客人来过年,还有歌谣大赛,县里、市里的电视台要来录制节目,可能会现场直播!说不定省里的电视台也会来呢!金家寨有史以来,从没有过这么大脸面!这一切,都归功于金铎两口子!人们怎么能不高看他们!
第二天,县电视台的那个记者过来问候,顺便商定时间。说好了腊月二十八早上客人们一到,先分住地,互相认识一下,晚上有个互动节目,开始教客人孩子唱歌谣。二十九、三十白天举行一系列农村游戏,除夕晚上举行村与村孩子歌谣大赛!
赵娜的车队自腊月二十七上午8点集合,9点出发,一天一夜行车,到二十八上午10点,客人们如期而至目的地。
村长、支书领着村委会一班人马,虽然提前安排了接待人家,但是,不是客人不满意,就是村民有意见。经过三番五次调换,到中午时分,总算安顿下来了。午饭后,下午客人们消息,不安排活动。
二十九白天,孩子们结对教唱歌谣,大人们观赏没有教唱任务的孩子们做游戏:丢方,碰拐,溜冰等等。部分家长参与到购年货的家庭行动之中了。这天有户人家娶媳妇,客人和村民几乎全体出动,热闹非凡。晚上继续教唱歌谣,邻近的孩子已经开始斗歌了。
三十早饭后,开始贴花门了。
多多和爷爷俩人一会儿贴好了,就和其他小伙伴跑了。
上午家家户户包饺子,不但要包出自家晚上吃的,还要包出明天五更天吃的!加上今年有客人,更要多包一些。家人辈分低的,还要给长辈送饺子,尤其需要多包一些!
孩子们没有任务,学唱歌谣的,玩游戏的,家家户户都热火朝天。主人热情似火,客人亲如一家,金家寨史上最热闹的一个大年!
三十是除夕,晚饭在下午四点多就开始了。
看。满大街你来我往,全是互送饺子的。
赵娜和女儿住在了金铎家,赵娜的爸妈则住在了村长家。八位司机白天分在了四家吃饭,晚上统一住在了村委会的三间大客房里,家家户户除了煤火炉,还有燃气炉。司机们房间里是一个大燃气炉,十分暖和。
金铎家吃饺子时,专门把赵娜爸妈喊来,村长金来喜很会办事,端了自家的饭锅,一家三口也过来了。金家一下子分成俩大桌子吃饭。
望着满满一桌子的饺子,赵爸感慨地说:“多多当时对我说,在爷爷家过年吃的是百饺宴,我还笑他是个小座山雕呢!今天,看看这两桌子,说百饺宴,一点都不夸张啊!中原人过年都这样有文化,要多来几趟啊!”
刘爸去年见过这阵势了,不再大惊小怪。赵娜的女儿虽然夏天来过了,不再陌生了,但是,看到这么多饺子,也不由得感叹:“多多,你们老家的年,好像年啊!”
两桌子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老金连忙招呼大家趁热吃饺子。
大家正要吃饺子时,家里匆匆过来一群人。金铎仔细看才发现是县电视台的记者。
“金哥,不好意思,我们以为来的挺早,结果发现还是晚了。村委会没有人接待我们,我们只好来您家了。”记者自我介绍,“我叫李和平,你就叫我小李就可以了;这位是我的搭档王萍,这两位是摄像师老卢、李岩。”
说完,又指着两人说:“给您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市电视台的现场记者金辉老师,和您三百年前是一家!这位是著名摄像师王头。”
金铎一一握手之后,马上问:“大伙都吃饭了吗?”
李和平不好意思地说:“我们走错路了,刚刚到村里。以为五点不到,肯定能找到人,来到了才发现,大伙都回家了。所以,我们都还没用吃呢!”
“没关系,大伙进屋暖和一下,饭的问题我来解决!”金铎招呼大家进了西屋,自己找地方坐下。他立刻和刘朵、赵娜商议,自己家里的饺子原本不少,加上这六个人,也肯定不够!
“村长在呢,请他安排吧?”刘朵建议。
“不好吧?”赵娜说,“人家奔着金哥来的,我们哪能拒之门外呢?”
“是啊!要不这样,”金铎说,“肯定得求助村里,就告诉来喜哥吧!只是我们快点吃,好腾出地方,一会儿请他们吃!饺子的事,村里会有办法!”
“好吧!”刘朵、赵娜都同意了。
金铎到屋里把村长喊出来,说明情况。
“这好办!不就是六个人的饭吗?”金来喜很平静地说,“本来提前安排的,一直等他们,他们没有来到。现在我通知那两家把准备好的饺子拿过来就可以了!”
问题一下子解决了!
不一会儿,金来喜和两个男人用托盘端过来八大碗饺子。这边堂屋里有人吃完了,腾出一张桌子来,请六位客人入席。同时,刘朵、赵娜帮助金妈准备了四样菜,也一起端过来。
大家客气一番才坐下。
金铎说:“对不起大家了!将就着吃点吧!等一会结束了,我再请大伙喝几杯!你们不要客气了,快点吃,一会儿烟花就开始燃放了!那边歌谣大赛的现场人已爆满,咱们迟了,会错过好多趣事呢!”
大伙点头坐下,狼吞虎咽起来!
这时,外面本来断断续续的鞭炮声,已经连续不断了。
老金吃完饭,早已和多多、赵爸、刘爸他们出来,准备烟花爆竹到大街上燃放了。今年老金准备了不少,金铎在刘朵、赵娜鼓励下,又买了好多。村长来喜让一个小伙子用一辆架子车拉出门,放在大街上。
等几位记者吃完饭,来到大街上,大街上早已摩肩接踵,人声鼎沸。鞭炮声震耳欲聋,烟花冲天而起,此起彼伏。五颜六色的烟花,把这个古老的小村庄紧紧笼罩住!
正当大伙热火朝天地燃放烟花爆竹时,几个邻村的一伙村干部来找村长金来喜:他们听说电视台来录像,村里有节目,就自告奋勇,组织了许多村民来捧场,一起过大年!村两头已经摆放好了他们带来的烟花,在征得村长同意后,就开始燃放了!
村长金来喜喜欢热闹,当然不会拒绝!建议他们把烟花都搬到村子东边小何东岸的打麦场里去,一者安全,二者可以容纳更多的人围观,再说,在哪里都可以看到,就不必挤在大街上!
大伙同意。一会儿功夫就搬过去了。
摄像师们找好了位置,随时抓拍、摄像!
烟花燃放了近半个小时才结束。大伙一窝蜂地跑到村委会的广场,那里已经人满为患了。
金铎连忙找到村长,让他派专人负责现场安保工作!一再叮嘱:千万不能出任何安全事故!一定要保证东北客人的安全!
由于人员超出预料好多,现场有点乱。孩子们比赛恐怕不易进行了。金铎临时起意,决定改比赛为人人参与的表演,愿者就可以站出来说唱。明天晚上再举行计划的大赛!
刘朵、赵娜同意。这样,也可以给客人家的孩子机会,更好!
金铎找到小李,请他和王萍记者主持今晚的活动。
小李很高兴地答应了!
一切安排就绪,时间已经晚上七点了。
小李、小王俩记者主持人宣布“金家寨及周围村联合过大年活动”开始!首先请村长致新年贺词!
来喜虽然经常开会,但是那里见过这阵势!但他聪明,简单几句感谢:“首先,欢迎市县电视台的记者来我村参加活动!其次欢迎来自东北的老乡们来我们村过年!再一个欢迎在外地打工、工作的兄弟姐妹们回家过年!我文化不高,不会致辞。但是我们村里的人都很热情、好客!不是有人唱过嘛:来者都是客!希望大家开开心心,踊跃参加今晚的活动!完了,谢谢!”
下面掌声雷动。
来喜刚要下去,忽然又回去接着说:“对不住,忘记说一个事。就是热烈欢迎金家沟、金家堡、金家庄和金家屯的本家们,来和金家寨的父老乡亲一起过大年!”
这次不是掌声,是开心的大笑声了!
“下面,我们的跨年活动----歌谣大家唱开始!”小李大声宣布。
第一个站起来,抢过话筒的是多多!只见多多朝大伙团团一抱手:“父老乡亲们,大家过年好!我是本村的多多。今天晚上我先给大伙唱一首歌谣,这是我刚刚学会的,唱得不好,大家别笑我啊!”
“不会的,唱吧!”笨牛大声说。
“好,下面我唱了。”多多面向正前方,唱到:
“扯扯捞,打南道,南道有人敲核桃。
敲了一斗一簸箕,专叫孙孙外孙吃。
孙孙吃了跳又笑,外孙吃了笑又跳。
孙孙蹦着叫奶奶,外孙跳着喊姥姥。
奶奶奶奶实在亲,姥姥姥姥真正好。
孙孙长大亲奶奶,外孙长大敬姥姥。
奶奶听了心里乐,姥姥听了肚里笑。
孙孙是个娇乖乖,外孙是个好宝宝。
哥儿两个听见夸,一下蹦得两丈高。
对着奶奶拜下去,您老人家过年好!”
下面欢呼声如雷震耳。
“下面哪位小朋友说唱?”主持人小王问。
“我!”一个陌生面孔,“我来自东北,我叫欣欣!”
原来是赵娜的女儿张欣怡!
“我也是刚刚学会的!”张欣怡不卑不亢,“献丑了!”
接着张欣怡唱到:
“小桃树,弯弯枝儿,
枝上趴个小闺女儿。
想吃桃,桃有毛,
想吃杏,杏老酸,
想吃果子面丹丹。
想吃核桃上河南。
河南的闺女好打扮,
梳油头,檫粉面,
欢欢喜喜过大年!。”
赵娜、赵爸、赵妈眼含热泪,拼命鼓掌叫好!
接下来是本村的二狗子:
“到年底,赶大集,去给宝贝儿买东西。
东市买来好吃的,石榴红枣和鸭梨。
西市买来好喝哩,八宝粥里加糖蜜。
南市买来花衣裳,虎鞋虎帽虎子衣。
北市买来小耍物儿,皮虎面人儿琉璃鸡。
宝贝儿吃枣又拿梨,弄得石榴撒一地。
宝贝儿喝了八宝粥,甜的小嘴儿笑眯眯。
宝贝儿穿上花花衣,虎头虎脑又虎气。
宝贝儿拿着小耍物儿,要让皮虎咬琉璃鸡。
宝贝儿拿着小面人儿,硬让面人儿来作揖。
面人儿作揖没作成,掉地弄了一身泥。”
这时,二狗马上站起来接着唱:
“山老鸹,黑黝黝,俺到外婆家住一秋。
外婆瞅见怪喜欢,妗子瞅见瞪两眼。
妗子妗子你甭瞅,豌豆开花俺就走。
豌豆白,俺再来,一住住到砍花柴。
打哪走?打山走。山上有石头。
打哪走?打河走,河里有泥鳅。
大的抓不住,小的乱不溜。
不溜到南场里,碰见个卖糖的。
卖糖卖糖卖啥糖?打糖。打开老爷爷尝尝。
粘住老爷爷嘴,给老爷爷端口水。
粘住老爷爷牙,给老爷爷端口茶。
卖糖卖糖的你走吧,俺娘出来没好话。
高跟鞋,牡丹花,一脚把你踢个仰巴叉!”
今天是过年,二狗说唱的歌谣有点开玩笑的意思,因此博得了现场观众的热烈掌声!
接下来是邻村的小学生:“我是金家沟的金海娃。今年8岁。我给大家说唱一首《乖娃娃》。”
接着唱到:
“乖娃娃,乖娃娃,乖娃娃最听妈的话。
吃馍不要掉馍花儿,吃饭不要剩饭粑儿。
走路不要踩庄稼,玩耍不能打和骂。
墙上不能胡乱画,对人不能说谎话。
娃娃也要懂事情,乖乖的娃娃人人夸。”
刘朵开心极了,上前去发给孩子一个小布娃娃!多多看见了,马上说:“妈妈,我刚刚唱的也很好啊!为什么不奖励给我一个布娃娃?”
下面的观众哄堂大笑。
接下来是本村的桐花。她唱到:
“写个一字一条线,写个二字单摆着。
写个三字王字样,写个四字口封着。
写个五字盘头坐,写个六字一点两只脚。
写个七字做买卖,写个八字蛾眉两分着。
写个九字金钩往上挂,写个十字穿心一道河。
顺唱十字还好唱,倒唱十字难为我。
罢罢罢罢罢罢罢,会唱的伙伴谁接我?。”
一个大姑娘接过话筒。刘朵看时,发现是金玉珠!只听她唱到:
“你拍十,我拍十,十个苹果大家吃。
兄弟和睦邻友爱,孔融让梨人皆知!
你拍九,我拍九,九个小孩手拉手。
中华儿女都敬老,天下共饮菊花酒。
你拍八,我拍八,八月中秋赏桂花。
团圆佳节吃月饼;家家户户乐无涯!
你拍七,我拍七,天上牛郎会织女;
地上不见花喜鹊,七个小孩逮公鸡。
你拍六,我拍六,六月里来六月六;
我给爹娘做大寿,六个包子六碗肉。
你拍五,我拍五,转眼就是五端午;
十个娃娃划龙舟,五个小孩打锣鼓。
你拍四,我拍四,四个学生写大字。
从小劳动爱学习,聪明伶俐又善思。
你拍三,我拍三,三月三穿一身单;
大姐二嫂换新衣,三件花衣给你穿。
你拍二,我拍二,元宵过后二月二儿;
两个小孩上小市儿,龙抬头时赶庙会儿。
你拍一,我拍一,正月过年是初一;
见面就说过年好,你磕头来我作揖。”
不亏是高材生!赢得下面雷鸣般的掌声!
接着是邻村的孩子:
“点、点,点牛眼,牛眼花,卖甜瓜,
甜瓜苦,卖豆腐;豆腐烂,摊鸡蛋;
鸡蛋鸡蛋磕磕,里头坐着哥哥,
哥哥出来买菜,里头坐着奶奶,
奶奶出来烧香,里头坐着姑娘,
姑娘出来点灯,里头坐着学生;
学生放假过年,大伙都到金家湾;
金家老少好客,吃着饺子看烟火!”
这孩子童声依旧,看年纪也就五六岁,他唱的有就歌谣,也有自己的改编。在此时唱来,却十分有趣、情真意切!大家掌声雷动。赵娜跑过去给他一个中型的抱抱熊!
这样一来,孩子们兴致高昂,争着抢着要说唱。把两个主持人忙坏了!
接下来是东北来的小客人:
“一二三,到清官;清官到,吹洋号;
洋号响,往前冲;中国人专打日本兵;
日本兵,好睡觉;我们把鬼子打败了;
打哩打,退哩退;后头跟着游击队;
游击队,挎盒子;后头跟个老婆子;
老婆子,去买针;后头跟个八路军;
八路军,去照相;后头跟个泥巴匠;
泥巴匠,也扛枪,军民一块打老蒋。”
难得这个小学生学得这么快,又这么熟练!赵娜给他发了一个电动汽车,还是遥控的!
邻村孩子马上又接上了:
“老王婆,卖西瓜,一边吆喝一边夸。
俺的西瓜皮儿薄,俺的西瓜个儿大。
俺的西瓜味道甜,俺的西瓜瓤儿沙。
王婆叫的正来劲,迎面走来刘二麻。
刘二麻,来买瓜,挑来捡去挑了仨。
称个西瓜六斤半,切开一看是生瓜。
白籽白瓤像葫芦,皮儿足有二寸八。
又挑一个八斤整,打开一闻臭巴巴。
臭水流了一砧板,臭味呛倒五十家。
王婆一看红了脸,噘着小嘴没说啥。
埋怨二麻没手气,毁了俺俩大西瓜。”
孩子说完,用手指着俩主持人。下面的观众一下子明白了,哄堂大笑!
俩主持人也不是吃素的,小李马上抱起这个七八岁的男孩子,说:“加上你岂不成了仨?”
这一次连摄像师们都乐了!
说唱歌谣继续。接下来还是外村的小学生: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老虎一发怒,要吃王老五。
老五胆子小,吓得往回跑。
跑到树林中,碰见大狗熊。
狗熊一张嘴,老五往后退,
退到山梁上,碰见大灰狼。
灰狼大声叫,老五心发毛。
躲进小山庄,碰见武二郎。
二郎力气大,撵跑了熊老瞎。
二郎手脚壮,摔死了大灰狼。
二郎胳膊粗,打死了大老虎。
老五得了救,跪拜二郎武。
二郎武二哥,俺拜你为师傅。”
这孩子的姥姥家是山东的无疑!
接着是本村的小学生:
“月亮走,我也走,我给月亮赶性口;
赶到哪?马山口。买个鸡,叨豌豆;
买个猴,栽跟头,一跟头栽到嫂子的门里头,
看见嫂子在搽桂花油。谁不服气把歌接走!”
本村另一个孩子马上接口:
“月亮走,俺也走;情郎来到家门口。
不缺吃,不缺穿,楼房瓦舍啥都有。
爹娘同意这亲事,哥嫂一直不吐口。
要金要银要田地,要来彩礼把人丢!”
哄笑声不绝于耳。接着邻村一个孩子唱到:
“花枝叶,捞饭铲,俺爹把俺卖到小关沿。
骑上马,备上鞍,来到娘家大门前。
哥哥出来牵住马,嫂嫂就把门栓插。
嫂嫂开开您的门儿,俺到您家就歇会儿。
不吃您的饭,不喝您的茶。嫂嫂您怕啥?
哥叫妹妹炕头坐,嫂说压她小孩一只脚;
哥叫妹妹门坎坐,嫂说过来过去不利索;
气得妹妹泪珠滚,扭头要回自家门。
哥问妹妹多咱来,妹妹说:
“桃花开,杏花败,梨树开花也不再来。
爹娘本来待见我,取个媳妇心眼多。
从今回去再不来,要饭也不打您门前过!”
这个小姑娘后来有些哽咽的歌声,让下面的老太太们禁不住抹眼泪,就连赵妈也禁不住叹口气。张欣怡把一个大个的布娃娃送给她。
接着是本村的一个老人站起身。小王连忙把话筒递给他。
“俺活了86岁了,还从来没有过过这么热闹的年呢!今儿个俺高兴,给大家伙唱个《三国颠倒歌》。”老人家兴致很高,唱到:
“曹操是奸诈的,用人是果断的,做事是多疑的,
杀人是经常的,能力是很强的,统一是做梦的。
刘备是仁义的,处世是虚伪的,用人是不疑的,
待人是诚恳的,眼泪是长流的,本事是没有的。
孙权是率直的,白人是血亲的,即位是嫡传的,
出场是不多的,寿命是很长的,死去是平静的。
孔明是智慧的,形容是飘逸的,忠心是到顶的,
做事是卖命的,结局是凄凉的,克复是无望的。
关羽是高傲的,脸谱是赤色的,武力是过人的,
春秋是常读的,处世是忠义的,中箭是经常的。
张飞是勇猛的,头脑是简单的,谋略是也有的,
为人是直爽的,脾气是暴躁的,遇刺是必然的。
赵云是威风的,英气是逼人的,勇武是万人的,
上阵是常胜的,胆子是一身的,缺点是没有的。
周瑜是美型的,文武是双全的,妻子是可人的,
度量是很小的,嫉妒是常有的,气死是活该的。
仲达是阴险的,性格是曹操的,谋略是高超的,
内心是反叛的,脱险是侥幸的,胜利是韬晦的。
阿斗是幸福的,皇位是稳坐的,一生是睡着的,
享乐是天天的,亡国是麻木的,终身是安乐的。
董卓是残暴的,吕布是勇武的,李儒是走狗的,
失败是天厌的,原因是内讧的,结局是快意的。
袁绍是无断的,刘表是懦弱的,刘璋是昏暗的,
国力是不弱的,前途是黑暗的,灭亡是自然的。
弥衡是自大的,杨修是恃才的,孔融是傲物的,
买弄是经常的,能力是打折的,砍头是自找的。
魏国是强大的,扩张是一定的,版图是辽阔的,
人才是涌现的,渣滓是不少的,被替是可惜的。
蜀国是清明的,精英是最多的,国土是狭小的,
人才是断绝的,局面是苦撑的,亡国是必然的。
吴国是平庸的,人物是陪衬的,上场是很少的,
战争是插入的,没有是不行的,关注是最少的。”
这首歌谣很长很长,老人一口气根本唱不下来,他唱几句停一停,接着再唱。这首歌谣唱下来,足足用了三十分钟!
等老人唱完了,全体起立,为老人鼓掌叫好!
金铎眼含热泪,心里默默念叨着:“光棍爷,好样的!”
“光棍爷”是个外号,他的本名谁也不知道。他的辈分长,全村人几乎都喊他爷爷。
光棍爷的歌谣让今天晚上的活动达到了高潮!
人们意犹未尽,活动继续。此时此刻,没有寒冷,没有年龄,人们争先恐后,抢到话筒就唱。是狂欢?还是发泄?忘我的人们彻夜高歌,几个记者和摄像师也忘我地录像、录像,后半夜的天气还是满凉的,有的手脚都冻麻木了,但是,没有一个人退场……
第二天一大早,客人们多数还在梦乡,主人们已经起来,准备五更的饺子了。多多和一大帮孩子们根本没有睡觉,他们在熬年,玩得不亦乐乎。老金他们煮了几碗饺子,大伙虽然都起来了,但是昨晚玩的时间长,有的睡觉前又吃了东西,所以一大早的没有谁特别饿。赵爸、赵妈倒是每人吃了一碗,刘朵、赵娜根本没有胃口,张欣怡吃了半碗就不吃了,她一直在问“多多去哪里了”,可是没有谁能够告诉她。
不一会,拜年的人络绎不绝,刘爸、赵爸他们也收获了许多年轻给磕的头。这让他们很不安,只好热情地敬烟、拿糖!
其他客人多数走出家门,混到村民队伍中,跟着别人去拜年。尤其是“光棍爷”家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大伙都来给老人拜年。把老头子激动得期期艾艾,简直哑巴了!他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用那双老手不时地抹眼泪。
当刘朵、金铎、赵娜还有六位老人去看他时,已经没有几个人还去他那里了。大伙给他拜年,“光棍爷”拉住老金的手,一再说“就是死了,也值了”!
正当大伙准备离开时,一群客人也来给“光棍爷”拜年!这下子让老人更激动!在这个小村子里,以前、现在都没有几个人记得他,逢年过节有几家亲属给他送点吃的,平时他家里几乎没有谁来的!如今,将死的人了,一曲《三国颠倒歌》居然打动了这么多人!老光棍内心苦辣酸甜咸,五味杂陈。老人当年读过书,当过兵,抗过日,斗过蒋,抗过美援过朝。立过大功,受过大奖。后来老人复员回家,孤孤单单、栖栖遑遑、一穷二白地过了一生!现在,人们忽然发现,老爷子居然这么有才!
人们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给老人家拜年!
老人也由此远近闻名,甚至全市、全省、全国闻名了!
正月初六一大早,东北的客人踏上了返程之路。
村民们万人空巷,送出好远才依依不舍地挥手而别!
客人们收获了新年,收获了热情与亲情,离开时还收获了土特产,大包小包装满了大巴车的行李箱。孩子们哭着闹着,这边不让走,那边不上车,就连司机师傅都热泪盈眶,把车开得如同步行。出村到大马路,也不过一公里,足足走了半个小时!
客人们走后,金铎一家也要出发了。他们早已把各种礼物分发给了大人、孩子,村委会有了电脑,还由金铎手把手教会了村长和会计。村长在金铎家里拉着他的手,一再表示感谢,尤其是拉到赵娜这样的旅行社的领导,将来就不怕没有人来村里过年!村民们既可以欢欢喜喜过大年,又可以有一笔不少的收入,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村长偷偷告诉金铎,赵娜给接待户每户2000元!
金铎知道,赵娜舍得花钱,自己几乎不赚什么钱,自然是长远之计。虽然收费近一万,赵娜自己可能赚不到一千!而这十天里的担惊受怕,全由她一个人扛着,因为没有其他的导游!
金铎他们虽然晚出发三个小时,但是不到北京六环,就赶上了车队!之后,他们基本上与车队同行。多多听到了车上伙伴们的歌声。
一路上,多多和姥爷也开始了比赛,就连刘朵也是不是回过头去参与其中。
元宵节那天中午,金铎接到记者小李的电话,他高兴地说:“我们台和市台合作录制的专题报道节目,被省台整体转播了!市旅游局、文化局、宗教局联合给我们发来贺信,有制作人想把录像改编成电影呢!”
金铎自然高兴。对她们表示祝贺外,还提醒他们,请当地旅游部门开发资源,造福当地村民!
这几天,赵娜忙得团团转。有几家旅行社想和她合作,赵娜正在考察。赵娜和河南地接旅行社的谈判基本结束,信心满满。她老公已经辞职,回旅行社帮助赵娜搭理事务。这是前几年打死他也不答应的事!谁知女儿的一番描述,竟然打动了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
刘朵已经不在农业局了,被派到城关镇当了一把手。
新的一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新天地!
(上部完)
2019-01-08. 于张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