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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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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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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的军人情结

从我记事起,每年腊月当地政府和村委会就会组织村里的乐班敲锣打鼓地到我们家里进行慰问。慰问的缘由是我的叔叔在部队当兵,这是对军人家属的慰问。慰问的仪式很隆重,要敲锣打鼓,还要放鞭炮。每当乐队朝着我们家走来时,周围的大人小孩也总是跟在乐队后面,小孩子跟在后面就欢呼,大人们却一致地夸赞叔叔在部队很有出息。

每到此时,母亲都提前准备好用来接待慰问队伍的茶叶、烟、米酒、鸡蛋等。慰问队伍一进门,父亲忙着发烟,我们兄妹分头给大家倒茶,母亲则在厨房里煮米酒荷包蛋。乐队进入院子里后,会按节奏再继续敲打一阵才会停,喇叭爷总是鼓着腮帮,把喇叭吹出最高音来才停。喇叭一停,周围的乡亲就跟喇叭爷开玩笑:“这来给您侄儿家慰问,您格外吹的响!”喇叭爷笑着答:“这么有出息的侄儿,不好好吹咋行?你侄儿明儿去部队了,我也去给你吹。”一阵说笑过后,乡里武装部长和村书记落坐后,边喝茶边询问:“今年在部队在咋样?最近有没有给家里来信?家里有什么困难?”奶奶和父亲一一作答,不一会儿,米酒荷包蛋端上来了。一人一碗,我们兄妹几人就负责从厨房往外端,往往要跑很多趟。来看热闹的,愿意喝的都会喝上一碗。大家边喝边聊,喇叭爷嗓门大,对着站在厢房门口的母亲说:“存荣(母亲的小名)啊!打这么多鸡蛋!把过年的鸡蛋都端出来了吧!”母亲连忙解释说:“没有,没有,大家吃好喝好我就高兴!”喇叭爷又接着说:”我看村里就数存荣待客最舍得!“

喝完米酒,喇叭爷一声嘹亮的喇叭声再次响起。乐队声再次响起,刚刚喝过米酒,锣声、鼓声更响了,喇叭爷也往往在这个时候吹一曲大伙在别处听不到的曲目。奶奶、父亲、母亲站在门口送慰问地队伍,我们兄妹站在院门后不舍地望着乐队离开。很多次,我在队伍里看到班里的同学,内心有一种莫名的喜悦和骄傲。

送走慰问队伍,奶奶总会回到她的小屋,戴起老花镜,翻看叔叔从部队寄回来的军装照,一个人坐在小屋里很长时间不出来。奶奶每年腊月都常常坐在小屋里看叔叔的照片。

叔叔是1975年参军去的部队。部队在北方某地,属于北京军区。从最初的一名新兵,慢慢成长为一名真正的战士,部队在塞外大漠,北方的气候、饮食,军营的训练、纪律都是挑战。但他克服了诸多身心上的困难,快速成长了一名合格的战士。叔叔在部队勤学苦练,踏实肯干,很快在同期士兵中脱颖而出,他先后担任班长、警卫员、边长等,在部队的大熔炉里,他得到全面的锻炼,最终由一名士兵成长为大校军官。

儿时,最盼望叔叔的家信,信中除了汇报他自己在部队的情况外,总会在信未交待让我们兄妹四个好好读书学习,只有这样长大才有出息。有一年,叔叔回老家探亲,一身整齐的戎装、挺拔的身姿、自律的言行引来左邻右舍的交口称赞。有一次我悄悄动了他的军帽,他连忙说:“这可不能乱动。军帽代表着军队。”后来,他留了一颗五角星在家里,每次放学时我就悄悄跑到奶奶房间里拿起来细细端详,内心涌动着自己的军人梦。

叔叔探亲时也会给我们讲部队的训练、学习和生活。有时也会带几套旧军装和解放鞋回来,我那时个子还小,穿不了这些旧军装,看着哥哥穿军装,心里羡慕极了。

不过,事隔多年,首先穿上属于自己军装,成就自己军人梦的是我的哥哥。受到叔叔的熏陶和影响,我和哥哥从小都有从军的梦想。1990年,哥哥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走进了军营。他在部队时刻苦训练,不怕苦,不怕累,年年被评为“优秀士兵”。无论是体格,还是心智,他都得到了严格而全面的训练。两年后,他参加部队考试,顺利地被石家庄陆军学陆军录取。在军校,他在实战训练、军事理论等方面得到更为专业而深入地训练。使他成为一名合格的陆军军官。

我清楚地记得,他当兵的那些年,母亲每年春节时都在坐在厨房的火炉边看他的照片,边流眼泪,母亲总说:“老二天天训练,多辛苦啊!过年了,不知道部队能不能吃上饺子?“儿行千里母担忧。哥哥最初去部队的几年,母亲每年都是在这种相思的煎熬中度过的。

陆军学院毕业后,哥哥在基层连队呆了两年,紧接着再次考军校,如愿被西安政治学院录取,哥哥从未放松训练和学习,严格要求自已,就在毕业那年又接着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进入总参谋部某部工作,经过不断的历练,也同样成长为一名大校军官。

哥哥的从军经历成了我们家的又一个榜样。继他之后,我的表弟也走进军营,最终成为士官。之后我的堂弟也走进过军营。一直有着军营梦的我,早在高中毕业时就想去参军,但那时哥哥已在部队多年,早已提干。父亲母亲有些舍不得我再去当兵。我曾执意要去,母亲却道出她内心的苦衷,他希望总要有一个儿子陪在他们身边,就这样我只得作罢。

又一个走进军营的是我的表弟。表弟生性顽皮,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的,一直都有当兵的愿望。姑姑就一个儿子,也舍不得他走进军营。但表弟个性强,主意多,姑姑也拦不住。走进军营后的表弟,经过严格的训练,不仅建强了体魄,性格也不像原先那么顽皮。在部队,他在汽车连学会了驾驶技术,最终成为一名驾驶兵。那年,是表弟走进军营后的第三年,他回家探亲,当他站在姑姑面前敬上一个标准的军礼时,姑姑喜极而泣。是军营改变了表弟的言行举止,提升了能力,增强了本领。

在我们的大家庭里,还有我的二爷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我的堂弟也走进过军营。目前仍在部队是我的叔叔和哥哥,他们都是从一名普通战士成长成为大校军官,尤其是叔叔,从十八岁离开老家,驻守塞外近半个世纪,从英俊少年走到“两鬓青青变星星”的年龄,千山万水之外的北国,他面对风雨,保家卫国,成长一名大校军衔的军官,为国家默默奉献。他是我们家的榜样和表率,成为我们家的精神引领,是我们家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前年,我带着9岁的儿子去北方军营看望叔叔和哥哥。孩子看到叔叔驻守了近半个世纪的军营所在地,兴奋地问我:“二爷就是在这里当兵!“我点点头,看他一脸地自豪。在北京哥哥的部队大院里,儿子主动提出要和大伯合影,在他的心里早已把自己的大伯当作了榜样。

时至今日,我的叔叔和哥哥仍然在部队。他们的身上的军人作风、风范和精神成为我们全家人的行为标准,慢慢变成了我们全家自觉遵守的家风家规,它必将成为一个家族的精神基因传承下去,必将影响着我们家里一代又一代的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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