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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后运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散文
2024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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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水青山贵定行

2024年春节刚过,困扰我多年的颈椎病再次发作。躺在病床上,我情不自禁想起远在家乡的老母亲,料峭春寒里,她一个人守护着雪峰山下老家偌大的院子。思量再三,我决定给自己放个长假回老家,陪伴母亲的同时,好好休养一下身体。从南海之滨的南粤惠州,回到湘黔古道上的洞口,虽然春寒更胜一筹,但是有母亲的陪伴,让我倍感温暖。

每天展开一卷书籍,或者与母亲一阵讲古闲聊,生活规律而宁静,足不出户,也能体悟古今。这种宅家的感觉,成为这个春天最难忘的记忆。但是宁静总是短暂的,那天和母亲刚到门前的油菜花田劳作,一声“春来花信早”的感慨还未发出,便接到了电话。

我看了看母亲,还是走到一处僻静的田埂上接起了电话,原来是广州理工学院人文与教育学院特聘我为客座教授,嘱我参加受聘仪式。电话放下不久,刚回到田里,又接到家乡文联主席林力博的邀请,去贵定县展开文学交流活动。

两通电话接完,我陷入了沉思。母亲也看出了我的为难,安慰道“现在天暖了,花都开了,连蜜蜂都出来采蜜了,你身体如果康复了,也该出门走动了,不要担心我……”当天晚上,我协调安排好了广州受聘仪式活动,我决定和家乡的作家们一道,去贵州的贵定县,参加这次文学交流。贵定县,隶属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是黔中重镇,富有少数民族风情,且风景秀丽。和我的家乡湖南省洞口县一样,这座地处地处云贵高原东部的县城,山环水绕,古老而宁静。贵定得名于明万历三十六年,这一年析新贵县之平伐司,定番州之丹平司,龙里卫之把平司等地置县,为了加强融合,不忘历史,主官取新贵县之“贵”,定番州之“定”,合称贵定县,自此贵定县得名建制,至今400余年,人才辈出。

我和贵定结缘,始于二十年前,我正着手撰写《儒将蔡锷》。蔡锷是中国近代民主革命家、军事家。他一生都在“反清、抗袁、拥孙”,其中最为高光的时刻便是领导护国战争,再造共和。而在护国战争中,有一位贵定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那就是戴戡。戴戡是位出生于贵定的农家子弟,但是他生而颖悟,被誉为神童。24岁时,以县学赴生留学日本,与蔡锷师从梁启超。自此与蔡锷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归国之后,戴戡一直从事矿业管理,辛亥革命后他积极投身革命,与蔡锷一起,推动贵州起义。贵州取得独立后,他任贵州巡按使,积极安定社会,发展经济。

患难见真情,板荡识英才。袁世凯称帝之后,身陷京城的蔡锷想回师云南,护国讨袁。这一时期,戴戡不畏艰险,充当蔡锷的联络人,积极传递消息。并且提前从贵州去往云南,为护国军的组建打基础。护国军成立之后,戴戡不仅努力加强护国军内部的团结,还率领四千黔军加入护国军,一往无前,奋勇杀敌。蔡锷盛誉其:“能出奇制胜,以少胜多,略地千里,迭复名城,致令强虏胆丧,逆贼心摧。功在国家,名垂不朽。”在纷争的乱世,蔡锷和戴戡,二人之间,也演绎了一段不朽的兄弟情。从洞口坐高铁出发,车行一路,我一面和同行的朋友们分享着戴戡的故事,一面品味着窗外呼啸而过的群山,历史的时空,仿佛触手可及。

来到贵定,这里的人依然还像当年戴戡与蔡锷的情谊一般,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三天的行程,安排得丰富而充实。从特色美食到鸟王茶场的贡茶;从金海雪山到稻梦空间;从阳宝山到甘溪国家森林公园,从历史到风物,从过去到未来,三天的时光,异彩纷呈。贵定多山,空气温润,十分宜人。我们此行第一站,是云雾镇,这里地处云雾山中,地如其名,云山雾绕,宛如仙境。云雾山盛产茶叶,这里是中国茶树起源地之一,山中至今有千年野生茶树,先民很早就开始在这里种茶制茶,所出的云雾茶也叫鸟王茶,宋代以后便是皇家贡品,品质极好。在历代的《贵州通志》中均有“黔省各属皆产茶,贵定云雾最有名。”“云雾茶为贵州之冠,岁以充贡”等记载。在云雾山的茶林不远处,有一座贡茶碑亭,这座古雅的亭子,专门为一道石碑所建,这块石碑便是云雾贡茶碑。我们在很多地方都曾听说一种特产或食物品质很好,曾被奉为贡品。但是如果深究实证,很多都是口头传说。但是这块石碑,却是是中国茶史上唯一有碑文记载的历史贡茶,也是贵定云雾茶最为闪亮的名片。

正因如此,早在1982年,贵定云雾贡茶碑便被正式认定为贵州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午时分,同行的人为我们泡了一杯云雾茶。只见茶叶青翠,茶汤明亮,杯盖子一揭,一股淡雅的白气缓缓升腾,宛如一朵雨后白云,沁人心脾,真正茶如其名,似云似雾,喝上一口,回味无穷。清代,为了怀柔远地,政府以“贡茶”代交“皇粮”,而且为了保证质量,还拨付专款扶植当地的种茶事业,苗民因此减轻了不少负担,因此当地人也将云雾茶视为吉祥之物。让人欣慰的是几百年过去了,而今的云雾镇,人人种茶,人人爱茶,一片神奇的叶,在这里发展成为了乡村振兴的大事业。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一发展理念,在贵定这多山的县域,得到了充足的践行。除了云雾山的云雾茶,金海雪山也是贵定的地标之一,金海雪山位于贵定县盘江镇音寨村,是贵定目前唯一一个4A级风景区。这里是色彩斑斓的花之海洋,其中“金海”,指的便是生长在田地平畴之上,金色的油菜花海,“雪山”指的是生长在房前屋后,群山之间的梨花和盘江酥李之花,一黄一白,热烈纯粹,让人流连忘返。每至春分,行走在音寨,总是像徜徉于花海之间,空气中都弥漫着春天的气息。春来花信早,在句话在这里显得尤为突出,我们从洞口出发时,家乡的油菜花才开始绽放,并未到达鼎盛,梨花和李花则还在沉睡着。而我们来到音寨金海雪山时,这里的花期已接近尾声,枝头上零星的李花,已经蜕变为米粒大小的果实,孕育着新的甜蜜之旅,而油菜花则结出了粉绿色的菜籽。即便如此,在音寨游客依然众多。打卡拍照的人,操着不同的方言,来自五湖四海,却发出了同样的赞叹,或许,这就是绿水青山的魅力所在。

禅是一枝花,虽然错过去了金海雪山的花期,但是阳宝山的禅趣依然在等着我们。这里在明清时即与四川峨嵋山、云南鸡足山并称为西南三大佛教名山、朝香圣地,是贵州的佛教中心之一,文献称为“黔东之胜”。传说明万历二十四年,山僧白云到此,见这里山形如飞凤踩莲,适合禅修,于是倡建千佛塔。时至今日,开山和尚白云大师修身养性的仙人洞依然如故。在明朝,这里的莲花寺住持是贵州僧纲司,主管一省之佛教。寺内有僧人两百余,夜夜梵唱钟声,不绝于耳。而今,这里只剩下和尚灵塔200余座,守护着这一方净土。在阳宝山,除了有禅林净土,还有一处国家级森林公园——甘溪国家森林公园。公园由甘溪林场片区和阳宝山独木河片区组成,总面积达两千多公顷。

这座森林公园,与和尚塔坟林、莲花寺、飞凤寺一起,成为阳宝山重要的组成部分。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这片植被茂密的山林,是作为集体林场而存在的,林业人在这里伐木、植树,用最朴素的方式,靠山吃山。随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理念深入人心,贵定干群一心,开始转变观念。2011年12月,贵州省林业厅批复成立贵州甘溪省级森林公园,此后贵定陆续投入数千万元,用于保护生态,开发旅游资源。而今,这里不仅是国家级生态文明教育基地,也是国家森林公园。长达6千米旅游观光步行道,串联起千猕岩、三星洞、美猴岭、莲花溪谷等数十个旅游点,成为游客和市民休闲散步的首选之地。此行结束时,大家依依惜别。

我不禁想起了13年前,2011年5月9日,习近平同志到甘溪林场考察调研时强调,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还要在更高境界上做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要把这个关系处理好。践行嘱托十余年间,贵定人不忘初心,植绿、爱绿、护绿,让甘溪林场蝶变成为国家级森林公园,成为贵定县城的一座“天然氧吧”。这里的森林覆盖率达到91.6%,成为黔南州生态功能最完善、森林资源最丰富的地区之一。绿水青山贵定行,云雾山的茶,金海雪山的花,阳宝山的遗址和森林,贵定人将生态产业化的同时,也实现了产业生态化。在大地增绿的同时,实现了群众增收。

这是新时代背景下高质量发展的新样本,未来,随着宣传和推广的跟进,贵定,这个美丽而神奇的地方,一定会走进千家万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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