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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火雄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散文
2021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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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暮年初,捡拾生命里的感动

 

岁暮年初,捡拾生命里的感动

周火雄

冬至一过,寒气越发猖獗,脚板潮乎乎的,干冷。男人的“更年期”让人自卑、胆怯。夜晚走步已经很不舒服,由不得自己,身子就瑟瑟发抖。户外不宜。窝在家里,静静地梳理这一年来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细数那些让自己感动的点滴。秋收冬藏,顺应自然,文学也该如此吧。

刚刚,父亲没有在视频里联系上我。他给我留言,你好,医院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还好。真的还好,啊,该是很好。抛开那些繁杂的医学指标,单看父亲的行为举止,确凿很好了。86岁,他又恢复了自信。一个人,跑到院子的一角,今天刨一点,明天刨一点,积少成多。十天半月,几厢碧绿的青菜竟然出类拔萃,它们在寒冷的冬腊月迎风招展、风姿绰约。生命的活力重新集聚,这多么好。六个月前,父亲苟延残喘。重感冒让他的肺部受到感染,结核菌也乘虚而入。他涨红着脸,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张口呼吸。

幸运的是碰到好医生。危难的日子,父亲住进了人民医院石李金的病房。十天过去,父亲的脸依然通红,呼吸困难;半个月过去,没有明显转机,呼吸依然沉重,而且时好时坏,偶尔早晨咳嗽,竟然咳出红来。父亲越发惊慌:“老大,我这病恐怕拗不过,好累!”眼泪积在眼窝,父亲有些悲观。“没事,石李金说你的病已经好转!你的年纪大了,转好需要更长时间。”父亲无话,昏昏沉沉入睡。偶尔,在清醒的时刻,他望着天花板,沉默。一个男人垂暮的时刻竟然这样无助。他的病房,我们做儿子的也不敢多呆,结核菌大张着嘴巴在吞噬父亲。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父亲掉在水里。我们拉起他,他浑身湿漉漉的。

利福平的副作用渐渐凸显,先是感觉肚子胀,吃不下东西,喝水都感觉腹部塞满东西。“肚子像石头”。终于,他崩溃了。要求停止服用利福平。

一些人在默认父亲的行为,理由是年纪大了,八十高龄,早走迟走总是要走,如其痛苦,不如快乐了结。

一些人,尤其是女同志已经在悄悄行动,做寿衣,置办纸钱……

“不行,药一停,病情就加重,前面的努力都白费,坚持服药,前景很乐观,你们可以打听蔡某某,他的老母亲开始也是拒绝服药,但是后来坚持下来了,现在怎么样?现在好得很,多活了五年,还在活……”石李金劝慰。

拉锯般的犹豫。终于,父亲咬牙坚持下来。从此,他不再在人前数说自己的难受。

生机的转折透着无尽的反复与艰难。今天前进一寸,明天恐怕又失守一尺。父亲的坚韧和顽强让我们感受到了他的年轻时的自信。

红润渐渐回到他的脸上。

父亲的一场病,让我们明白了许多。困苦时的坚守,可以浇灌一片碧绿。犹豫不决时,再听听昂扬的声音,它可以让世界变得愈发可爱。

五一长假,到南京看望儿子。

儿子在解放军工程大学读书。因为疫情,春节没有放假。第一次出远门,儿子梦里都在想家。我们何尝不是如此。家是什么?是母亲,是父亲,是亲人的团聚。不能回家,为什么不可以前往南京,来一个团圆。这一想竟然有了南京之行。

南京远足,夫子庙不能不看。行走在古色古香的街巷,仿佛穿行在五千年的历史,既新鲜,又羡慕。徜徉在博大的江南贡院,感觉太阳也失去了艳丽。文化让自己觉出卑微。江南贡院又称南京贡院、建康贡院,是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影响最广的科举考场,中国南方地区开科取士之地,也是夫子庙地区三大古建筑群之一,夫子庙秦淮风光带重要组成部分。资料显示,江南贡院始建于宋乾道四年(1168年),经历代修缮扩建,明清时期达到鼎盛,清同治年间,仅考试号舍就有20644间,可接纳2万多名考生同时考试,加上附属建筑数百间,占地超过30余万平方米。其规模之大、占地之广居中国各省贡院之冠,创中国古代科举考场之最。

青砖匝地,慕名的行走变得格外轻捷。这一刻,文字变得苍白。我看到一个老者,他独坐在江南贡院街前的椅子上。他是一道孤寂的风景。他是武汉退休教师,习惯每天来这里坐坐,看看风景。那些穿街而过的才子和美人让他感受生命的华美和珍贵,回到住所,睡得格外踏实……

南京之行,让我喜欢上了书法。一笔一划,在唐楷的临摹中,自己变得沉静安稳。日月经天,江河行地,大自然教育生命去发现,去遵循。一点一横,撇捺刀枪,艺术的沉浸让自己收获愉悦和进步,这原本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艺术的相通,给自己的散文创作带来了新的启迪。

一撇一捺,收放自如,艺术才有韵致;一点一横,恰到好处,灵性如破晓蔚蓝,点醒梦中人。

岁暮年初,天气愈发寒冷。刚刚还在漫步山野田园,指点秋景秋色,为大自然的恣意袒露深深陶醉,此刻,已然万物萧疏、一派严酷。那温馨的带着指纹的画页,絮絮叨叨的话语,伴随我们呵出的气息,昨日还在草叶上逗留,此刻,这一切已然成为记忆。季节在转瞬间,引领悲秋的生命走进冬的境地。

狗尾花还在风中叹息。蒲公英已经在开始新的一轮播种。在风中,在穹隆,在原野,那飞动的、无所不在的花絮啊,深藏怎样温暖的、向阳而生的心事。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再寒冷的风雪,都不能阻挡浩荡的生命的奔赴。在岁月的深处,在季节的掌心,蒲公英的种子已经哔哔叭叭爆裂,生命向阳而生的嚣响啊,从来都是惊心动魄、摧枯拉朽。

文学的坚守多么像大自然的季节轮回,愈是久远,愈是苦寒艰难,愈是绚丽壮观。蛰伏与爆发,如此紧密的关联。当我们在漫长的夜晚品味寂寞,把苦寒驱散,把暗夜坐穿,那就祈祷希望的,让我们欢欣鼓舞的作品喷薄而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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