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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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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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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崴泉水情

       在八面通东北的山崴里,有一眼清泉,人们称之为北崴泉。 这北崴泉,四周高木环护,芳草绕泉,泉水清淳,甘甜爽口,冬暖夏凉,四季不断。

        八面通这地方,环城皆有泉,而东面诸泉尤美。东南的果园泉、酱岗泉,东面的羊草沟泉,连同这北崴泉,构成了八面通的“四大名泉”。而北崴泉毗邻城区,环境优雅,交通便利,是最受人们喜爱的取水游泉之处。

        这一带的山水好,过去有“参山珠河”之称,清廷曾把这一带视做他们的龙兴之地和战略后方而进行封禁,直到十九世纪末,才逐步放开。早先,人们把这里的山泉水称之为“人参水”,意思是生长人参的山间的泉水,具有某种人参的属性,是水中的人参,品质至高无上,最宜直接饮用。“人参水”甘寒纯净,清甜可口,能养身祛病,益寿延年。时至今日,驰名的北珠早已绝迹,野山参已十分稀少,只有这“人参水”,取之无禁,用之不竭,福佑着生活在这里的人们。

        北崴泉,无愧于“人参水”的称号,泡茶茶香,酿酒酒甜。我说这话不完全是出于“谁不说咱家乡好”——对家乡泉水盛赞的过誉,而是有自己的切身体会的。我天天用北崴泉的水泡茶煮茗,也几乎年年在家用北崴泉的水自己酿制葡萄酒,清茶的芬芳和红酒的甜美,在在地反映着家乡泉水的优异品质。穆棱市的大米品质自然是无需夸奖的,而同样的家乡米,用北崴泉水煮出的米饭就是不一样,老远就能闻到诱人的饭香。米饭晶莹洁白,油光发亮,糯濡松弹,香醇可口。用北崴泉的水烧做的汤菜,也让人感觉菜色更鲜嫩,汤味更醇美,这样的饭菜,自然是更能让人大快朵颐了。

        由于社会经济大环境的影响,这里外出谋生的年轻人越来越多,身为父母,最终也得跟随自己的子女到异地生活,也是势所必然。人们在出发时,常常会恋恋不舍地想,真舍不下手中这碗水呀。北崴泉与穆棱河的水,已经溶入穆棱人的血脉,萦绕在他乡穆棱人的梦境之中,成为一縷挥抹不去的浓浓乡愁。

        这几年和老伴一起去外地儿子那里帮着看孩子。沿海地区有着浓浓海藻味的自来水不必说,很多城市里的自来水都留存着浓浓的漂白粉味,对于喝惯了“人参水”的我来说,实在是难以下咽。每当此时,都会想起北崴泉。在外地这几年,我常常跟老伴说:“谁要能从家乡给我捎一瓶北崴泉的水来该有多好”,老伴总是笑着说:“你这简直是病呀”。也许吧,如水的乡愁总是渗浸着异乡岁月,几回回,梦中来到北崴泉。乡愁如病,我不否认。

        这次因故从山东回来,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急忙去北崴泉打回一桶山泉水。不等烧开,先倒出一大碗美美地喝下,“啊,又喝到家乡的水了”!清甜的泉水刹那间渗入了四肢百骸,如枯黄的禾苗喜逢雨露,如久旱的土地迎来了甘霖。北崴泉的水,和溶在其中的浓浓乡情,滋润了归乡游子干渴的心田,化作能量,从细胞深处迸发出一股难于遏制的激情和活力。

        从我家到北崴泉有四五里路远。打水的路上,不时会遇到来来往往的打水人,有单独的,也有几人搭伴的;有骑行的,更多人的是背着水桶步行。这不是因为本地的自来水不够好,而是人们对于北崴泉的水更为珍爱。“嗨,打回来了,打水的人不多”?“不算多,排队十几分钟就打上了”。人们走着,说笑着,哼着歌曲,打着招呼。就如欧阳修在醉翁亭记中写的那样,“负者歌于途,行者歇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佝偻提携,往来不绝”。

         如今,去北崴泉打水,已经成为家乡人的一种休闲时尚,一种锻炼身体和陶冶性情的运动方式。只要得空,人们总是乐颠颠地往北崴泉跑。如果你留心,不难从打水人的脸上看到洋溢的喜悦和目光中流露出的泉水般清纯的真诚。清甜的泉水,滋润了打水人歌喉的同时,也滋润了打水人的心灵和秉性,柔化了关东人传统的粗犷。素质和修养,仿佛随着打水次数的增多也在同步提高。

        随着北崴泉的接近,市区的喧嚣逐渐远去。首先进入眼帘的是拔地而起的一排排崭新的楼房,这是八面通林业局的职工住宅区。小区里道路宽畅,绿化美观,广场上的社区健身器材一应俱全。林区人每户只拿了很少一部分钱,就告别了低矮脏乱的棚户区,搬入了整洁明亮的新楼房。你听,那窗户中传出的声声笑语,不就是对幸福生活的满足和赞美?这提现了党和国家对林区民生福祉的高度关怀和巨大投入。

        离开大路,走上甬道,又是一番景象。甬道一米多宽,一侧傍着山坡上的保水沟,另一边是农田。夏秋时节,听着草树丛中山雀和蝈蝈悦耳地鸣唱,嗅着田地里庄稼沁人的清香,望着满眼青翠欲滴的绿色和天空飞度的白云,会让人感受到一种恬淡闲适的田园气息,甚至会有一种物我两忘、如释如仙的轻松感。毕竟,自古以来田园生活都是最适宜修身养心好的,我相信,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中,人一定会变得宽容大度。那种荣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的从容与豁达,一定是在长期的亦农亦儒的闲适田园生活中陶冶出来的。

        下了一个短短的有台阶的陡坡,再绕两个小弯,就进入了由落叶松和杨树组成的树林。甬道在林中穿过,泉水溢出的细流在甬道旁的草地上静静地流淌。盆口粗的树木有十几米到二十米高,风在树杪上吹过,发出沙沙的低响。偶尔会有只喜鹊在路边的树枝上喳喳地欢叫,不知在给哪一位传送着喜报。如果是初次走在这甬路上,会让人有一种仿佛置身于影视的屏幕中、走入了画廊里、走在梦幻中的感觉。

        在甬道尽头的泉台上,钢管支起的彩钢瓦为顶的泉亭,卫护着泉池中的一泓清泉。泉池如井,内径一米粗细的涵管井圈高出泉台半米,清泉在底部荡漾,如剔透的水晶、琉璃,如透明的翡翠、软玉。泉水从泉池底部的东侧涌入,在水面荡出微微涟漪。泉水深约半米,水面离池口一米多,取水要用旧电饭锅内胆做成的长把舀子,再通过漏子装入水桶中。

        北崴泉的舀子大概是这世界上使用率最高的工具了,从凌晨到半夜,水舀子很少能空闲下来。那排着长队的水桶和小路上陆续走来的打水人就是明证。

        泉亭是本地重要的社交场所和信息交流中心,来这里打水的人多,各行业、各年龄段的人几乎都有。一回生,两回熟,

见面几次就成朋友了。人们在等待打水时候,聊着天就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真的、假的各种消息在无意中发布了出来,并很快传向小城的各个角落。

       宋朝诗人郑獬有一首咏泉池的诗:”绿发柔莎碧甃连,湛如蛟穴贮寒泉。谁将宝镜遗在地,照见浮云浸破天。数鬣游鱼才及寸,一层绿荇小于钱。待将闹物都除去,放出秋蟾夜夜圆。”

        郑獬的这首咏泉诗虽然很美 ,但他笔下的泉却差强人意:周围一圈野草,水面一层水生植物荇菜,水中还有几尾小鱼。这说明他的泉水中含有很多有机物,也就是水有点脏,既不清澈,也不能直接饮用。而且生长有绿荇和小鱼的池水,水温肯定不会很低,实在难以配称寒泉二字。再看我们的北崴泉,泉中既无小鱼,也无水草,即使在盛夏时节,泉中也会有一股森森的寒意。它清澈纯净、甘凉爽口,可以直接饮用。如一块宝鉴,映照出取水人的满脸笑荣;如一瓮琼浆,滋润着饮用者的整个身心。由于泉亭的遮盖,连清风和月光都难以触及翠绸搬的泉面。这样的地方,自然是小鱼和水草难以企及的,即使是蛟龙,恐怕也只能遥望这人流如织的圣泉而望洋兴叹了。只可惜的是,迄今还没有脍炙人口的高质量诗词歌赋来赞美北崴泉,殊为憾事。

        不管有多少人在轮番往外舀水,泉池中的水面,始终保持在原有的高度。源源不断涌入的泉水,维持着泉池的水量,多余的泉水从池壁底下渗出泉外,形成一条涓涓细流,在长满芳草的林地中蜿蜒流淌。由于得到泉水的滋养,这里春季绿草如茵,夏天鲜花点缀,是一爿优美的小天地。我想,倘若在一个无人打扰的月朗风清的夏夜,邀几个同道好友,携带炊具料理,在泉边细流旁的芳草地上现场烧烤,歌咏畅谈,曲水流觞,掇幽芳而荫乔木,品琼浆而悟人生。虽不能复制一版远去千年的兰亭集序或赤壁双赋那样的场景,也必定是一场有趣的人生雅事。

        站在高木为邻、芳草为友的泉边,望山尽田亩,闲云悠悠;听泉无琴音,清流泻玉。自然的清幽和人生的哲思一起都汇集在北崴泉边,景色养目,水意涤心,灵魂也被这纯净至柔的泉水沁浸了。纯净的泉水,仿佛流进了血管,冲洗着肌体中沉淀的污物。心清如泉,意如溪水,“清远闲放,超然于尘埃之外”。不因获喜,不以失忧,胸怀一颗如水的上善之心,为自己、为社会承担一份应负的责任。

        树木高枝上拂过的清风和草丛间小溪流动的净水,牵动着意念深处的丝丝心绪,头脑中浮现出朦胧的禅意。终于理解那些千百年来的高僧名士,为何总是选在远离尘世的山水清幽处修身养性了。      

        这清泠的泉水,丰季不漫溢,旱季不减少,总是保持着原有的深度。仿佛一位厚德载物、自强不息的谦谦君子君子:顺境不骄狂,逆境不消沉,一颗平常心,蕴涵了生命的真意。淡泊宁静,清气莹然,纯水无色,真水无香。在无色、无香的朴实中,固守着一份清冽甘甜的纯真!

        这是得天地之间至纯、至柔之性而生成的水啊!常喝这样的水,能宁心神,敛心气;清除烦躁,洗涤浮华;延年益寿,返璞归真。 还有什么比来北崴泉打水更有益的事情呢?

       泉涌清流圆如梦,水润乡情梦也甜。若到八面通,莫忘北崴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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