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与一帮文友,再次踏上仰天湖之旅。我和板哥各驾一台小车,大清早从耒城出发,经高速公路抵达骑田岭。
骑田岭,连绵起伏,平均海拨千米以上,山势陡峭,古木参天,山花灿烂。盘山公路曲曲折折,我开得小心翼翼。天公也不作美,山上雾气很大,陡峭险峻的拐弯和上坡,让副驾的谢玲玲无心观看车外的风景,时不时提醒我注意。进入谷底,有个小镇,镇上的酒店、宾馆许多是以天湖命名。我们以为到了核心景区,都兴奋起来。但放眼望去,周围都是连绵的山峰,哪有半点草原的影子。疑惑间,车子又开始攀登另外一座山峰了,山势更加险峻。透过车窗往下望去,到处是幽深的峡谷。一路上坡,一路崎岖。那层层叠叠似波浪一般的梯田,从峡谷两侧一直弯到山顶,十分壮观。
登上顶峰,视野豁然开朗,山头一个挨着一个,覆盖着厚厚青草。风力发电车耸立云中。山雾突起,山风很大。我们都穿着短袖,感到冷飕飕的。几个女同胞好奇地盯着草原上的马匹。来到景区大门,我拨通表哥陈建的手机。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陈建牵头成立郴州市工艺装潢有限公司,把我的几个堂兄都带出了农村。1993年秋,表哥将蒸蒸日上的公司解散,离妻别子,骑摩托车旅行全国,把旅途所见所闻写成《华夏之梦》,轰动一时。他满脸沧桑回到郴州,对亲友说发现郴州境内一处绝佳的风景,决定投资开发。他说的这个地方,就是仰天湖。他说干就干,带着一帮工人,走进了人迹罕至的高山峻岭,这一呆,就是二十多年。
多年未见,陈建苍老了许多。他为开发仰天湖,耗尽了青春。他开车带我们到几里外的山谷,满山遍野的杜鹃花赫然入目。一朵朵,一簇簇,一丛丛,暗香浮动,含苞欲放,渐次盛开,风雨中蕴育红色的笑靥。椭圆的叶片,扇形的花瓣,含珠带露,重重叠叠,陡壁上起舞弄影,惊散了崖壁的苍凉与寂寞;褐色的枝干,红色的花冠,玉姿浮动,临风而立,岩缝中摇曳多姿,挽留着春天即将离开的步伐。大家在花丛中摆着不同姿势拍照,欢笑声在山谷打滚。“最惜杜鹃花烂漫,春风吹尽不同攀”。我步履匆匆,横渡雨季,奔赴这迟来的约会。一支孤独的绽放,是在登高望远期待承诺如期抵达的时刻吗?一朵未泯的芳心,是在坚守信誓守望佳期如期来临的时光吗?“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杜鹃花,你以丰盈的血液,鲜活了我的思绪。其实,真正的美,并不是美的盛开,而是美的衰败。杜鹃花的花期虽短,芳香弥远。手持一朵杜鹃花,山林间所有的野花黯然失色,却不敢生发半点邪念。乌云密布,迟迟不肯下雨,以致某人藏着的小花伞,始终找不到为她撑开的理由。
在景区外一家饭店,匆匆吃了中餐,返回景区。美丽的仰天湖,雾气弥漫。湖边有几幢简陋的平房,都是饭店、小卖部。房前的空坪上,停满了小车。四周耸起的山头,碧草萋萋,三三两两的游客,骑着马,在草地缓缓行走。我们步行到西面山坡的碉堡,蒙古包样,又像烽火台。攀上台顶,山峰淹没在雾海之中。起风了,雾气吹散,峡谷的云田犹如洒上一层薄纱,似静似动,若有若无。草原上,一群群牛马在吃着嫩草,自由自在,悠然自得,全不在意远道而来的游客。在这里,无论是站还是坐,是走还是跑,感觉时间是静止的,只是躁动的心有些激动,有些不安份,总想体味策马奔腾的气势。尘世的一切烦恼忧伤,一切恩怨情仇,顿时烟消云散。
到了湖边,大家都兴奋地叫嚷骑马。我不想骑马,充当他们的摄影师。在马主人的导引下,一路缓缓前行。风是凉的,雾是凉的,草是凉的,就连马儿的嘶鸣声都是凉的。湖面有一片金钱吊葫芦,充满诗情画意。谢玲玲头次骑马,开始很紧张,双手抓紧马鞍。骑着骑着,她胆子大起来,还做起了张开双臂的动作。仰天湖虽然很小,却是这片草原的灵魂。在中国南方,在海拔接近两千米的高山,能有一潭碧水,简直就是奇迹。有位作家赞誉仰天湖是“地球上的一颗眼泪”,这颗眼泪是天庭玉帝生气时掉下的吗?是寂寞嫦娥相思时掉下的吗?
本想去峡谷探险,因为下雨了,只能放弃。记得那年夏季来时,峡谷的溪水很清澈。陈建写了一首诗,其中有两句:“流星是宇宙的眼泪/仰天湖是地球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