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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良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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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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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此青绿

只此青绿

钟良义

“尚爱此山看不足,每逢佳处必参禅。”

这是一座什么样的山?竟然能让张之洞这位晚清名臣如此看不够?

打开百度搜索,翻阅故纸堆查找,我惊奇地发现,让张之洞怎也看不够的这座山,既不是东岳泰山、南岳衡山、西岳华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也不是有“天下第一奇山”之誉的黄山,更不是有“峨眉天下秀”之称的峨眉山……而是位于重庆市黔江区石会镇境内的武陵仙山。前述诸山或因皇上封禅,或因宗教文化兴盛,或因地利之便……自古为天下名山,很多人都去过,已经没有太多的新鲜感了,去过一次就不想再去第二次。而武陵仙山则不同,她是“藏在深闺人未识”的一座奇山,一座具有悠久文化历史、可以让人安放心灵的文化名山。她不为人知,并非是人们孤陋寡闻,而是偌大的中国可揽美景各美其美,名山胜景多得你全身长满眼睛都看不过来。所以,你不知道地处历史上称为蛮夷之地的武陵仙山,也就不足为奇。但对于一个酷爱旅游的人而言,没到过武陵仙山,或没听说过武陵仙山,这不能说不是一大遗憾。

此刻,我正在通往武陵仙山的川湘公路上穿行。

从黔江城出发,去武陵仙山的路,有一条可经包茂高速再经黔石高速到武陵仙山山脚的石会镇,这是一条车程只要20分钟的近路。由于高速路口栅山收费站没有明显的黔石高速封路的标志,我们在包茂高速与黔石高速的岔路口欲往不能,只好继续前行,从彭水县的保家镇下道,再从川湘公路折回。高速路口收费站的一个小小失误,让我们一行医多跑了1个多小时路程的代价诠释了欲速则不达的真意,抑或是让别人为你的失误买单。

好在时值深秋季节,艳阳高照,沿途虽高山夹峙,但层林尽染,祥云飞渡、楼宇时隐时现的云中画境让人顿生无限遐思——那不是传说中的仙山琼阁吗?无数如练飞瀑悬挂山间,让人顿生联想——那不是李白笔下“飞流直下三千尺”的诗意画图吗?那浸透绿意,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潺潺溪水,不正是地方史志中记载的入流乌江的可通水吗?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人为绕道的烦恼也就消解殆尽。

很快,我们经过了马嘶口和绿荫蔽日的十里竹廊,眼前突然一亮,山坡上、平坝里、庭院中……到处都是耀眼的绿,或深或浅,或青或碧……

马嘶口是一处形如骏马嘶叫的狭窄山谷,因形得名,海拔仅400余,是黔江区海拔最低的的地方。十里竹廊是紧挨马斯口的一段竹荫夹道的公路,拱卫在两旁的竹林是当地人们在若干个植树节栽植而成。

我知道,石会镇到了,那闪耀在山坡、平坝、庭院里的绿,是茶树泛出的绿,是鱼籽兰的泛出绿,但那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绿,而是明清时期直达皇庭的贡品绿,是当地的干部群众长期坚守的绿,是实现致富增收的支柱产业绿,是一种生态绿,是一种充满了灵气的绿。此时此刻,我突然觉得,我的汉语知识出现了从没有过的枯竭,我没法用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来形容眼前的这片绿。我想,即使是最高明的摄影师、最顶尖的画家,也很难把这灵动的绿真实地表现出来。即使表现出来,充其量是“好像”而已,有其形而无其神。

我早闻石会是一块福地,盛产茶叶,但没想到石会人如此灵性,竟然把茶和花两种毫不相干的物种完美结合,做成了一种独有的花茶产业,做成了一种文化。我的一位同事曾告诉我,石会产茶的历史可溯至明朝,甚至更早的三国时期。因为地处武陵仙山,其茶树常年汲天地之灵气、得天地之精华,所产茶叶不仅青翠细嫩,而且饱含硒元素。不仅如此,上苍还赐予了石会一种花若鱼籽,香胜蕙兰的珍稀植物,当地人把这种植物叫鱼籽兰。把鱼籽兰花和采自武陵仙山中的富硒茶叶放在一起,用窨制工艺制作出闻之幽香扑鼻、沏之汤色晶莹、饮之唇齿留香的稀世茗茶——鱼籽兰茶,是石会人的独创。当然,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这样的好茶自然免不了上贡朝廷御用、百官品尝。据说乾隆皇帝饮用此茶后,极度赞赏,并欣然题写了“垂垂黄穗似珠珍,煮茗烹汤香满唇。花谱却称色正紫,从知记载信谁真。”的诗句,从此,石会的鱼籽兰茶就成了专供皇庭御用的贡茶,并且有了一个雅名——珍珠兰茶。

这位同事是多年从事农业的基层领导干部,他的家就住在石会镇羽人山腰的中元村。羽人山是武陵仙山景区的重要景区之一,因其绵亘数里,终日烟雨蒙蒙,若隐若现,形如飞仙,山顶“峰峦重叠,烟云淡抹,如披无缝天衣,耸峙于山巅”,不时幻化出“群仙赴会”“十八罗汉”“公公背媳妇”“轿子顶”等海市唇楼般的惊世奇观,故而得名,黔江古十二景“羽人烟鬟”说的就是这座山。山腰的中元村原名中园村,是体制调整时,由原中坪大队和茶园大队合并建置的一个新村,开始的时候,取名中园,取两个大队名中的各一个字组合而得名,后觉中园土气,又改为有点文化味道的中元。无需多言,从村名的得来可以看出,中元盛产茶叶。

这位同事的说法,我一直不以为然,一直认为他有意无意地吹嘘家乡的茶叶产业,完全是出于对家乡的拳拳之爱。因为放眼全国,产茶的地方多如牛毛,而且,名气很大,比如福建的武夷岩茶、安溪铁观音,浙江的西湖龙井、安吉白茶,安徽的黄山毛峰、六安爪片,河南的信阳毛尖,云南的都匀红茶,四川峨眉山的竹叶青……石会何茶之有?充其量在田边地角有几棵老茶树、家中有点自炒自饮的土茶而已,摆不上桌面,登不得大雅之堂。此时得见闪耀在车窗外的绿,方知这位同事所言不虚——石会不仅产茶,而且产的是罕见的鱼籽兰茶。

绿是所有颜色中最生动的颜色。车过关后社区的时候,漫山遍野的茶绿变成了充满青春活力的青绿。关后,顾名思义乃梅子关之后,是位于武陵仙山梅子关后面的一处村落。白墙青瓦的农家庭院如珍珠串联在老319国道旁,大多用青砖砌成围墙镇。我疑心这不是农家庭院,而是城里人的乡下别墅。或盆栽,或作为园景的鱼籽兰,把庭院装点成了只此青绿的世界。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一个古人,他叫纳兰性德,是清代著名的词人。他有一首专门写鱼籽兰的诗,说鱼籽兰“绿比琅玕嫩”。他在诗中用幽香高雅鱼籽兰比拟宁死不事二主的一代名姬绿珠。

除纳兰性德外,还有很多的古诗人、古词人题写鱼籽兰,但以鱼籽兰花入茶的记载却鲜见史料。据我有限的知识所及,鱼籽兰在西南地区很多省份都有,但以其花和绿茶为原材料,以特殊的灌窨技术制成清香无比的花茶,在全国却是少有,即使有,也不成气候。真正把罐窨制作鱼籽兰花茶作为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下来的,并以此作为致富增收的一大支柱产业,似乎只此石会镇。

可惜鱼籽兰的花期已过,但从庭院里鱼籽兰倾坠摇曳的身姿里,从路旁的重庆市黔江区仙山玉珠食品有限公司的的茶叶厂房中,我读到了灵杰、勤劳的石会人的智慧,读到了他们“留得方寸地,但与子孙耕”的用地理念。他们把茶园建在山坡的非耕地上,把鱼籽兰栽植在庭院里,既绿化了荒山,又美化了庭院。他们不仅创造了鱼籽兰花茶的贡茶之史,而且,以坚韧不拔的执着,在竞争日益激烈的茶叶市场中多次斩获国家部省级评比的金奖。

有人做过统计,说产好茶的地方大多有名山古刹,常有名人雅士游历。这话似乎不假。西湖龙井茶茶产自灵隐寺一带和狮峰山中寿圣寺所在地——龙井村一带,那是一遍茶绿色的海洋,是北宋高僧辩才法师的归隐之地,也是苏东坡等文豪常去的品茗吟诗作对之地;四川的竹叶青产自佛教圣地峨眉山,为寺庙和尚自制饮品,后得陈毅元帅赠名…… 石会镇的鱼籽兰茶也不例外,它产自石会镇境内与峨眉山、武夷山、梵净山等佛教圣地齐名的武陵仙山,古有皇帝为其题诗,今有重庆原市长为其题名。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武陵仙山相对高高的珠穆朗玛峰、莽莽的昆仑山,自然算不上高山,也算不得大山,甚至在她所在的武陵山脉中,也只能算是中等个头,其最高的山峰——小武陵山,海拔高度也就千米零一点。但它却凭借卓尔不凡的山景、恒古至今的绿色、穿越时空的佛教文化让每一位到过的人产生一次心灵的震颤,得到一次灵魂的洗礼。我不敢说游历过武陵仙山的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感受,至少,我站在武陵仙山顶峰一览众山小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受。

据《双冷斋文集》收录的清代黔江县令张九章所写《武陵山记》记述,武陵仙山原名骷髅山,又因山形似舡而名驾舡崖。后因丛林茂郁、攒峰极天,有卫林石碑立于香山寺旁而改名卫林山。再后来,人们认为卫林山名稍显俗气,便以主峰顶的真武观大殿内供奉的元天上帝名武陵而更名为武陵山,并在唐天宝元年得到李隆基御赐(《舆地纪胜·黔州》)。石会很幸运,不仅得到了皇帝御赐的武陵山名,而且,整个武陵山脉所涵盖的区域,以武陵山命名的山峰仅此一处。然而,石会也是不幸的,武陵山之名沿用自本世纪初年的时候,由于缺乏地名文化保护意识,被同处武陵山脉的一个区注册,只好再次更名。因该山有仙山胜境之美、朝山圣地之深厚的历史底蕴意,遂改名武陵仙山。让石会人感到骄傲的是,武陵山虽然改成了武陵仙山,但因其声名远播的奇绝风景和“香火殆甲全州”宗教文化,其地域概念在外界一点没有受到影响,武陵仙山就是石会的武陵山,武陵山就是石会的武陵仙山。

上武陵仙山,须在山脚的香山寺歇脚。

据史料记载,香山寺又名“接官殿”,始建于唐朝伍德年间(621),清道光年间(1821)重建,道光二十一年(公元1841年)培修,民国三十五年重修,寺院大门口有一对似狮非狮,似虎非虎,更非麒麟的奇兽石雕,游人多不能辨。我曾翻阅过有关资料,访过庙里的方丈,问过周边的老人,的知此系神仙的坐骑,是名为犼的凶猛之兽,全国寺庙有此石雕者惟此香山寺。

严格说来,香山寺算不上真正的寺庙,它只不过是武陵仙山庞大寺庙群的附属建筑之一,是专供进山香客歇息住宿、沐浴净身的场所。真正的进香地点是真武观。

出香山寺,攀爬在上真武观的青石步道上,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和身体都有些摇晃。直至上到位于武陵仙山主峰之巅的真武观遗址,我才明白,沿途之所以产生意识和身体摇晃的感觉,并不是因为令人两腿战战的山路陡峭如云梯悬挂,而是因为我一路上都在武陵仙山的两个不同世界里交替行走。

香山寺、石塔铺、真武观、山路边的48座土地庙……带我走进的是武陵仙山“香火殆甲全州”的佛教历史世界。联结存储在呆脑里的知识碎片,我约略可以说清的是——

武陵仙山的佛教文化,始自汉唐、盛于明清,以其庙宇广布,儒、佛、道并存而声名远播,历为朝山问道圣地,与贵州梵净山、四川峨眉山、福建武夷山一度齐名。武陵仙山曾有众多的道观和寺庙,除香山寺、真武观、莲峰寺、天子殿、凌云寺、新庙寺、黑洞寺、斜岩寺等八大有名的道观、寺庙外,各朝山步道上还遍布若干小庙。最为奇特的是,在同一山中山脚设寺,山顶建道观,中间不足2公里的石级步道边沿途建置48座土地庙,形成佛中有道、道中有佛、佛道中有儒,三教并存的宗教文化,这在全国实属鲜见。

正因为如此,就连明朝宰相寇准、晚晴重臣张之洞、民国重庆市长潘文华这样的达官显宦,也不忘在为官之暇,不惧千山万水之阻,拔冗前来武陵仙山游历一番,并饱蘸心中情愫,留下千金难买的千古名句和墨宝。寇准游历武陵仙山是太平兴国五年,游历完武陵仙山后,他激情满怀,一气呵成写下了“武陵乾坤立,独步上天梯。举目红日尽,回首白云低。”的诗句;张之洞游历武陵仙山是1874年,他不仅在无量仙山盘桓数日不忍离去,而且还真武观捐铸了马伏波将军像,兴趣盎然地在香山寺题写了“起来忽听晨钟上界有声传下界,到此暂停使节目游无福许神游”的门联和“尚爱此山看不足,每逢佳处辄参禅”的诗句;民国著名将领、重庆市长潘文凯在民国36年2月(1947年)游览武陵山后,捐巨资在土地街修接引殿,内立一碑,并在正面亲自题写了“武陵山”三个大字。名人字画,历史遗存,于大多数人而言,当不得衣穿饭吃,丝毫不在意其真正的价值。据当地百姓说,上世纪的七十年代修建石会桥时,这块碑石被人抬去作为建材砌入了桥墩之中。成为永久埋藏的历史之谜。

诸如此类游历武陵仙山的名人,上至宰相、下至地方名流、士子,可以用“不计其数”这样的词语来形容。有了这些名人助阵,加之得道高僧云集,武陵仙山成为香客争相前往、巨商大贾奔赴不绝之地,就成了一种的必然。所以,过去式的武陵仙山,既创造了“香火殆甲全州”的辉煌佛教史,也演绎了客流达三江、财源通四海的绿色商业史。

石塔铺就是这部商业史的活态档案馆。铺是古代传递公文或信件的驿站,多设在交通要道。石塔铺地处彭水进入黔江的繁忙驿道,属于黔江为数不多的几个重要驿站之一,也是目前我国古代邮驿史上少有的遗存之一。它静静地躺在武陵仙山脚下,紧邻老319国道,被三面环绕的青山包裹在形如座椅的浓浓的绿色世界里。因所在位置临近香山寺后面的塔墓群而得名。当然,石塔铺之名的由来,还有有另一种说法,说石塔铺边上有几块像日本人的榻榻米一般的“背坎”,即供过往脚力或农人歇脚的大石板,当地人因此将此地取名石塌坪。皇祐五年(1053)进士韦骧对石榻坪之名曾有诗云:“路过黔江石榻坪,七峰奇杰翠峥嵘”。石塔铺因设在石榻坪,所以,石榻铺应为石榻铺。时间久远,我无心稽考两种说法的真伪。倒是石塔铺因驿而市,因佛而商,因商而富甲一方的商业文化引起了我的特别注意。石塔铺的古街老房大多在历史的演进中褪到了历史的背后,但房前屋后满是缰绳勒痕的古老的大树、依稀可见的店铺遗址、烟火熏染的老屋基石、杵窝深深的街道石板……仍然倔强地无声叙述着石塔铺曾经的繁华——官道、盐道、商道的必经之地,八方香客的停歇之所,四海商贾云集之地,名人雅士心仪所在。说以,石他铺曾经集散的不仅是物质形态的货物,而且还有求法之人、渴求扩张视野之人的渴望。从这个意义而言,石塔铺更是一处文化流淌、交汇之地。说以,用“人如潮涌”四个字形容石塔铺当时的盛况一点不显夸张。这不是我凭空辖瞎想得出的结论,清光绪二十年《黔江县志》在叙写石会镇治所两会坝地名的由来时,对此有专门的描述,说两会坝“右通巴峡,左走楚黔”,“其右如龙会、龙接”,“石塔、石关、行荆不断。如云归市,概述通衢”;其左,“则乱山丛错,野水交驰,上有梅岭,横流盈科。而进侧,则龙降别派,绕臂而来。”“此两会之得名”。

文中所言“石塔、石关、行荆不断。如云归市,概述通衢”,说的就是石塔铺。由此可见,当时的石塔铺,乃至整个石会辖地,无论是人气,还是商气,完全科以用当下时髦的词语——爆棚来形容。

然而,这一切均成为历史。眼前却是一片让人心颤的绿。从石塔铺通往山上的沧桑石径把我们带进翠峦叠嶂、漫山碧透的绿色世界。石径从喧嚣的市井向前、向上,在绿得油亮的翠峦中扭曲延伸,越往高走,周边越是宁静,空气越是清纯。越走越觉得,这条被无数双远去的脚踩踏得油光发亮、履痕深深的石级路,这条用铁錾子一錾一錾凿出来的石头砌出来的路,不是一条简单的纯自然属性的路,而是一条从历史中走出来的路,是石会祖祖辈辈的山民以接力的方式一级一级地砌就的向上攀爬的精神之路。

"武陵峰万仞,突兀镇黔江",石径通往的最高处是系武陵仙山的主峰——小武陵山,可谓武陵山脉的微缩景观,海拔1092.3米。主峰如玉笋凌霄,四周岩崖如削,穹谷旷野,冥不见底。拱伏在峰外的千山万岭,山山相连、山山相套、山山相衔、山山相抱,奇峰兀立,岩峦层叠,危崖深谷,云缠雾锁,浩瀚如波,姿态万千。其云雾或如瀑飞泻,或如江海翻腾;其隐约诸峰或如公孙相携,或似婆媳悄语,或如八仙赴会,或似西游记中的神话世界……因势赋形,惟妙惟肖。

山登极顶我为峰。站在主峰之巅,极目这只应天上才有的景致和满山的青翠,我被一种难以言传的清凉和绿意盎然的宁静紧紧包围,顿觉自己的眼界和精神世界宽广起来。我不得不佩服真武观始作俑者的慧眼独具。他没有跟风或西施效颦,把俗人进香的地点选在半山腰或交通方便的山脚,而是选在这可以穷目千里的高山之巅,选在这“危乎高哉”的大山之顶,选在这绿色重重包裹的世界之中,把整整125间木质卯榫结构的庞大庙宇,以离地50米至300米不等的高度呈骑山式悬空建在山巅,形成了“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耸与云齐的宗教建筑奇观,以致千峰染翠的武陵仙山虽“僻在边陲,未得与嵩、华、泰、岱同列祀典,而灵境独辟,成为神圣之所式凭。”成为“灵应久播遐迩,皈依寺僧常数百人”、“远近流,奔赴不绝,香火之盛,殆甲全州”的宗教名山。

我想,除了让人吸纳天地灵气,静心修炼,清心静心之外,当初筹建庙观的人是否暗含了让朝山问道之人在攀爬至山巅的过程中得到超然物外、坚毅前行精神洗礼的良苦用心呢?

遗憾的是,这样一座被武陵仙山重重叠叠的绿色包裹的旷古建筑,竟然在上世纪的六十年代中期被一场本可避免的雷火焚毁殆尽。据说这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每一个来此游历的人无不深深地叹息。好在还有一道残存的柱石山门矗立在那里,用门楣上的“武陵古刹”4个遒劲的大字和“玉笋凌霄曾向瓶中靡珠露,山环皓月好泛钵里献昙花”的门联默默地向每一位来此游历或进香着告诉真武观的前世今生。

山门所在位置在对峙的山崖间,崖石疏松如堆积的砂石,危险异常,时有崩塌掉石之虞。我等惶之而不敢久留,但几个卖新鲜杠菌的村民端坐崖下的路边。武陵仙山盛产山珍,杠菌是武陵仙山中独有的一种珍稀菌菇,形如松茸而非松茸,价格十分昂贵。其生长对生态环境要求极为苛刻。就像岩蛙、岩鲵一样。不同的是岩蛙、岩鲵消亡一只就少了一只,而武陵仙山的杠菌则是年年采摘年年生,这可能和武陵仙山“林木阴翳,斤斧不竭”的绝世生态有关。

我好心提醒卖菇的村民,说山崖下危险,但他们不以为然,说武陵仙山满山的树,岩石都被树根紧紧抓着,从未发生崩塌,即使猴猿攀爬其上,也无滚石掉落。

几个村民的说法让我深以为然。站在山门前,在“回首白云低”的画面里,回望上山的路,从山脚的人工茶林到农家庭院里的鱼籽兰,从高山深谷崖壁上如铁爪把根抓在岩隙的灌木丛到漫山遍野的松树林,从趴伏在路边或溪涧边的的茨木笼到石缝中长出的参天古红豆杉……林林种种的树木、杂草把各种各样的绿铺陈在大山小岭间,其庞大的根系有如一层坚固的保护网,把岩石、泥土牢牢地抓在一起。所以,武陵仙山的绿是永恒的。经过春生、夏长后的武陵仙山,此时正正值寒冬到来前的深秋,虽时有凛冽空气来袭,但它却坚持绿色沸腾,以对绿色的坚守,以自己特有的方式上演一场的绿色秀——只此青绿,而且轰轰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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