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张荣恒的头像

张荣恒

网站用户

报告文学
201807/10
分享

黄河骄子(长篇报告文学)连载

              张荣恒  著


引   子                    黄河之水天上来

 

  君不见,

  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

               高堂明镜悲白发,

          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

          千金散尽还复来。

           ……

                     李白《将进酒》

 

      古老的黄河从巴颜喀拉山脉北麓走来,一路咆哮穿山越岭闯关夺险,挟带着如血的泥汤,奔流不息,它以一往无前的精神和气概,像一条放荡不羁的巨龙,在群山峻岭峭壁峡谷中驰骋奔腾,闯过九曲九十九道弯,承载着沉沉的黄土,漫漫的黄沙,悠悠的岁月,与日月不停地走过了一百六十多万年,当它在河曲转了个大弯的时候,急匆匆来到保德县,从保德府谷两县城的怀抱穿过,带着巨烈的疼痛,一路向西来到了保德县林遮峪上游。

在这里疲惫的黄河并没有被两岸连绵的群山和沟壑纵横的黄土地所阻挡,而是注目于一个现代化的保德县恒胜农副产品公司,让它放慢了脚步,让它忘记了疲惫,让它不在忧伤和痛苦,让它刮目相看引以为荣。

在这里,一座占地六十余亩,年产上万吨的贡枣玉液和贡枣琼浆酒,还有上万吨红枣养生醋厂拔地而起,即保德县恒胜农副产品公司应用而生。

在这里,一位在逆境中自学成才的贡枣酒之魂,贡枣养生醋之王,三晋民营明星企业家,全国第一个用大曲做酒的发明者,喝黄河水长大的黄河人,山西省保德县恒胜农副产品公司总经理高树林脱颖而出。

在这里,被康熙大帝御封的保德油枣找到了它的出路,找到了它的市场,找到了它真正的核心价值,找到了它的养生食用和精神价值。

在这里,凝聚着一个中国当代农民的黄河精神,黄河气魄;黄河胆魂,黄河情怀;凝聚着黄土黄河黄种人几十年来孜孜以求不断探索无私奉献奋斗的心血和汗水,智慧与胆略,更凝聚着中国农民的中国梦和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观。

在这里,书写着中国农民黄河儿女千百年来的荣辱与辉煌,期望与梦想,失败与成功,未来与灿烂。

河曲保德州,

十年九不收;

男人走口外,

女人挖苦菜。

千万年来,滔滔的黄河夜以继日奔腾向前,可它见证了这块苍凉贫瘠的土地,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兴衰变迁,见证了这首民谣里,父老乡亲们的希望和绝望,辛苦和痛苦,见证了一代又一代人走西口的辛酸和悔恨,当“哥哥你要走西口,小妹妹实在难留。早知哥哥你走西口,那如不娶一个奴”时,母亲河黄河哭了,它含着父老乡亲离情别意时,滚落进河里的泪蛋蛋,越过高山,跨过平原,奔向大海。黄土高原像一头遍体磷伤的雄狮,浑身刻满了七沟八梁,沟壑纵横,静静地躺着,任凭刺骨的风沙从身上淌过,暴风骤雨把肉啃完。

千百年过去了,岁月的沧桑让这块古老的黄土地永远告别走西口挖苦菜,当代农民高树林正在用自己的智慧和胆识,唤醒这块沉睡的土地,唤醒他将要改变红枣的性格,让它走出保德,走出山西,走出黄河,走向中南海,飞出中国,走出大洋彼岸,飞向世界………


              上部:逆境自学·寻梦


第一章

      自古雄才多磨难

家贫出贵子,家贫还屈贵子。在中国历史上,蒲松龄多次名落孙山,洪秀全三次科举不中,李时珍三次赶考均不第,文征明十次应试均落第,还有唐伯虎、金圣叹、王闿运等。榜上无名,脚下有路,心有多高,梦想就能飞得多高。



1  家贫屈贵子


1979年8月。

这是一个平常的日子,天气阴沉沉的,昨晚下了一夜的小雨,山沟被浓雾锁住,能见度不足1000米,禅房村被深深的埋在雾里,村前的禅房河流淌着洪水,缓缓前进着,似乎失去了往日爆发时的凶猛的兽性,像一只小绵羊,顺着河槽向黄河走去。

早晨的禅房村,清静得像一潭死水,一天还没开始的忙碌,全沉在沉中。如同所有的庄户人家一样,高树林的母亲早早起床,生火做饭,一缕缕柔弱的炊烟划破了轻轻的薄雾,飘荡在村子上空,渗透进雾里。

今天,高树林要到县城去,因为一年一度7月7日的高考成绩这几天揭晓,他要去看一下自己考了多少分,达了投档线没有,能不能考上大学。要到县城必须先到了南河沟村坐汽车才能进了城。

禅房村离县城很远,离南河沟10公里,早上7点多钟有发往县城的班车,高树林只能赶这趟车进城。

吃完饭已经是六点多钟了,高树林背起挂包,风一样地走了,尽管河水有时挡住他的去路,可他挽起裤子,马不停蹄地赶到南河沟,20里的路程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恰好没有误了今天的班车,高树林登上徐徐开动的公共汽车向县城驶去。

崎岖不平的山路弯弯曲曲,像一条受伤的蟒蛇,汽车喘着粗气,翻过一座山又上了一座山,艰难地爬行。高树林焦急的心早已被颠簸碎了,他恨不得一下子飞回到县城,知道自己的高考成绩,一个多月来那颗早已疲惫不堪的心,常常悬在空中,让他彻夜难眠。

在那个年代,封闭落后贫穷的村里人把上大学吃皇粮作为唯一的出路和最高境界。似乎只有考上学校上了大学才算有了前途出去了,作为17岁的高树林更不能例外,世世代代祖祖辈辈布衣出身,躬耕鞠垄,能不想上大学升造?何况他这个破产地主成分的人,更何况他家确确实实一贫如洗,枉戴了破产地主这顶五类分子帽子,叫他身心永世不得翻身,永远接受贫下中农的教育和改造。

如果这次高考名落孙山,那么他将会面对怎样的残酷打击?他的前途在哪里?出路在何方?

高树林早已想过这些问题,而且曾经多次扪心自问,这次的高考无疑成了他人生的分水岭,所以他倍加珍惜而又充满希望和信心。

漫漫的三个多小时过去了,汽车终于到了县城,高树林下了车径直朝县教育局走去。

他急匆匆推开了教育局办公室的门,问“在这里查高考分数?”

“你是哪一个村的,叫什么名字?”

没等人家把话说完,高树林就急不可待道:“禅房村,高树林。”

“你等一下,我给你看看,年轻人不要着急,今年考不上还有明年。明年考不上,还有后年哩,以后机会多的是,刚恢复了高考,以后每年都能考。”

“老师,听你这么说,我没有考上吧?”

“不急,看你这小子,会考上的,苍天不负苦心人,打老远来看成绩,能考不上吗?”

过了会儿,老师给查出来了,又问他:“你就叫高树林?南河沟中学的吧?”

“是的。”

老师眉头一皱,“不要灰心,更不要丧气,明年再考吗,考上是正常的,考不上也是正常的,总分215分,差几分达中考分数线。”

高树林一听,如五雷轰顶,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升到脑门顶,双腿软的站立不住,差点晕了过去,那颗悬了很久很久的心总算落肚了。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要让泪水冲出眼眶,下意识地咽下肚里,他迈着沉重的双腿走出了教育局的大门,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

天呀,苍天!我居然离考学校还差几分,仅仅就差那么几分,却榜上无名了,难道我真的没有学好,还是没有考好?高树林一次又一次地反问自己,一路上他不知问了多少次,老天爷,我该怎样?你让我如何是好?下一步我该干什么?高树林的心再次被提起放下,犹如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而对如此沉重的打击和无法接受的现实,理智终于驱使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冷静的思索和成熟的构想让他迅速从思想的深渊中解脱出来,飞快地走上了思想的快车道,立下大志一定要去复读。

一提起复读补学,高树林便很快就想起了自己那贫穷的家庭,一家八口人,姊妹六个,住在一眼老祖宗留下的黄涯涯黑黝黝的古老窑洞,还有那多病的母亲和老实巴交的父亲,其它一无所有,怎叫人心里不难受呢?七大八小的姐妹,跳皮捣蛋的半大猴小子小弟弟,这个弱不经风支撑不起一个贫困的家庭,复读从何谈起?但无情的现实摆在他面前,分数线这个硬杠杠横在他考学校的路上,只有复读才是唯一的升学出路,否则便是山穷水尽。

不知不觉中,他便来到饭店门口,肚里就像生了狼崽子,直想进去饱饱吃上一顿,把肚子里的狼崽子喂饱再回家,然而衣兜里仅有的几角钱,正好够坐汽车回南河沟,一旦花了走小路回家少说也有百八十里路,要翻好几座山才能回去,恐怕得一天时间,他只好忍着发疼的肚子,走到汽车站买了一张回家的车票,擦黑时分回到了家。

一路上心里乱得一塌糊涂,有时像兔子在跳,有时像猫在挠,有时更像在醋里面泡着,到底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叫他坐卧不安心神不定。这样的家庭让他无从开口难以启齿。

几天来,他把自己的想法一直埋在心里,一古脑儿地在想心事,从来也没有在二老面前流露过,难免会给他们增加负担神情不安。

然而,高考录取已临近结束,县城的补习班和南河沟中学的补习班也陆续在开学,是补不补也该做决定了,不能再拖下去。

犹豫了好久时间,高树林总算开口了。

这天中午,他把自己的分数一五一十地说给父母,并对父亲说:“我想到保中补习,今年没有考上差几分,再补一年可能会考上。”说这话时,高树林显然有点底气不足,这是他最后想说的话,但又不能不说。

这个话题父亲早已想过多次了,今天既然高树林提出来,他不能不面对呀,他当然知道儿子是想去补习,不补习那就没有出路,但自己这穷家薄业的哪能补起?窝大十口钱从何来?他略思片刻后说:“树林,你补习本来是好事,可咱这家庭你也知道,家大人多没来钱处,又住着这两眼烂窑和三间破房,贼来不怕戚来怕,这哪能补成?以我看还是不用补了,你也十七大八的人了,过两年咱建上几眼窑,给你取上个媳妇,安心在家过日子吧,人穷志短,实在无力供你念书了。”

高树林早就预料到父亲会这样说,但他并不死心,还想再争取一下,看最终能不能让父亲松口,他硬着头皮说:“你让我补上一年,有一年就够了,要是考不上,那我肯定不补了。”

父亲垂下头犹豫了很久,他知道儿子的学习成绩,一直是好学生,从小学到高中每年得奖,不让补确实是可惜,屈了这个孩子了,让补吧手头紧的拿不出钱来怎去补习,一年少说得几百元钱,砸锅卖铁也凑不够呀,说千道万还是没法补。他说:“树林,你不要补学了,咱这家真补不起,不是父亲绝情,是家庭不行,你就一心一意回来干活吧,过几年成家立业养家糊口,过咱这穷日子吧,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实实在在的庄户人,原本就不该有什么升官呀发财呀之类的想法,家穷再有才华也是个屈,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吧,种好这点地,吃不饱飞不远,撑不死也饿不死,凶吉不大。”

对于父亲万般的无奈,高树林的心中滚动着酸楚的泪珠,像汹涌澎湃的黄河水一样,冲涮着他的心扉,让他痛不欲生。

他知道,什么出人头地呀,远走高飞呀,成名成家呀,在父亲这一念之下,彻彻底底的成为泡影,儿时多少次幻想,多么美好的梦想,居然在弹指间永远破灭,这让他情不自禁地双眼含满怨恨的泪水,而又无法摆脱困惑,他只能脸上笑着心里哭,默默地认可,死心塌地了。

看来命运决不会让他一帆风顺,但他并不会听从命运的摆布和安排,他要与命运进行抗争,做终身的搏斗,不是那种一打就倒的人,他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不能复读,自学也要考上大学,我的大学在人间,在社会,在空中,在梦中,在未来。大学呀,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拿到你的文凭,哪怕自学函授,也要成为一个大学生,既然有在于此,那又何必临渊羡鱼呢。

大学呀,你等着,我高树林总有一天会成为你的门生。

此刻,我不由的想起了宋朝著名词人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

 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

 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

 惊涛拍岸,

 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

 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

 小乔初嫁了,

 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

 谈笑间,

 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

 多情应笑我,

 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

 一樽还酹江月。


2  赶驴猴小子


就像起火一样,刚升到半空中“啪”地响了一声,就又落回到地上,高树林像似一支逆水行舟的小船,被高考的大风大浪吹回到他的出发点,他只能回到起点上,潜龙伏用轼目以待,而鹰击长空。

这年秋天,高树林同禅房村的群众一样,参加了生产队的劳动,人小力薄的他颇有几分书生之气,尽管他干活很卖力,可他毕竟不是种地这块料,一天下来浑身骨头就像散了架的竹篮,更像一滩稀泥,浑身疼的无力撑起,越是苦重越吃不下饭,几天时间,人就瘦了一圈,脸长了眼睛大了,让他实在无所适从。

队长看到他这情形,才十七岁的孩子是个耍孩,怎能经得住如此沉重的苦力,便给他安排了个苦轻活,那就是给大队里的驴挖草。

这个活听起来苦不重,但做起来也不轻松,这长嘴的毛驴跟人一样,每天都要吃草,一旦挖不回来,驴就要饿肚子,所以无论刮风下雨都得出去挖草。

今天是个下雨天,淅淅沥沥的中雨从早到晚直倒哩,尽管是秋天,可那劲儿不比夏天的差,“秋雨淋淋不湿衣”的俗语冤枉死了高树林。

风雨中,只见他背着草从村对面的南梁上下来了,由于山高坡陡加之红土地,一下雨地就软了,高树林早已做好了摔倒的准备,但还是免不了地滑而跌倒了,背上的草滚出老远,身上却滚成个泥人,可他还是背起草,趟着泥泞的心路,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行着,与其说背的草,还不如说是背的一种责任,一种精神,一种希望。

一路上跌倒过好几次,可他跌倒背起,背起跌倒总算背回来了。

这种天气虽然不是很多,但只要碰上这几天,你也得出去。这事被大队干部知道了,夸赞他:“树林虽然是个书生,但做起营生来却比受苦的社员都尽力,这小子是个成事人,人家既然答应下的营生,别说是下雨了,哪怕是下刀子也要去做,有这样的决心和信心,不该让他回村干活,应该再去补习复读考学校哩。”

“先锻炼锻炼也有好处,不知苦那知甜。”树林说。

每当听到这话时,父母亲心里更加难受,就像热油浇心,他们心疼儿子,才那么大的人,就不能念书了,过早地失去读书的机会,本村还有周边村和他年龄相仿的同学,没有考上一个一个都补习去了,唯有他回村劳动,这都是因为家穷造成的,让孩子以后受一辈子罪。

高树林虽然人小,但心不小,善解人意的他,早就看出二老的心情,为了不让他们更加痛苦,为了安慰父母那颗受伤的心,说:“你们不要再难过了,不能念书的人太多了,何止我一个,考不上大学也照样会过好日子的,是金子总会闪光的。”

高树林话虽是这么说,可内心的复杂情绪总是无法平静,他不愿意再听这些话了。

一连挖了几个月草,到了冬天,饲草下来了,不用再挖草了,但高树林并没有闲着,而是参加了生产队的其它劳动,同其他社员群众一样,有什么活儿干什么活。

1980年,刚过罢春节,人们还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中,禅房村由大队分成两个小队,高树林所在的是第二队,队长给他分了工,让他赶毛驴。

说起这个活来,让人很快就想起了陕北民歌《赶牲灵》,那是一道流传盛广的情歌,让人在美好的歌声中,领略着甜蜜的爱情。

而高树林的赶毛驴与歌里唱的人的营生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他赶着毛驴往地里送粪,送完粪再到南河沟或扒楼沟驮炭。

一个春天,从早到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由于人小到了地里翻不下粪去,有时还得拿铁锹弄下去一部分,后才能翻下去。

儿时就听过《赶牲灵》这首著名的歌曲,现在他赶着毛驴出没在山梁上,边走边唱起了这首歌:

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呦

三盏盏的那个灯

啊呀带上了那个铃子呦噢 

哇哇得的那个声

啊呀带上了那个铃子呦噢 

哇哇得的那个声

白脖子的那个哈叭呦 

朝南得的那个咬

啊呀赶牲灵的那个人儿呦噢 

过呀来了

啊呀赶牲灵的那个人儿呦噢 

过呀来了

你若是我的妹子呦 

招一招的那个手

啊呀你不是我那妹子呦噢 

走你得地那个路

啊呀你不是我那妹子呦噢 

走你得地那个路

啊呀你不是我那妹子呦噢 

走你得地那个路

歌声回荡在山谷中,只是多了一些忧伤,少了一些柔情,惊动了天,感动了地,惊动了山林,感动了花鸟,春风扬起了温柔的翅膀,天天随着他的毛驴儿走;河中的小溪拨动了琴弦,好像是为他的歌声伴奏,村中的喜鹊亮起了美丽的歌喉,与他媲美。

三九天,忽然下起雪来,那雪飘飘洒洒,纷纷扬扬,越下越大,由小蝴蝶扇子般大小,变成鹅毛大雪,转眼间地上已经堆积起半尺厚的“黑”雪。

一路上高树林赶着毛驴儿驮着炭,行走在南河沟河里,一冬天不知驮了多少回。随风飘舞的大雪伴随着他回到村里,可身上早已成了个雪人,尽管这样,他还要送到每户人家中。

静静的黄土高原沉睡在“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梦里,高山舞起银蛇,大地像一只蜡象,好一派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多姿多彩的景象啊。

何不把这美好的大自然画成一幅如此多娇的立体画?如果是这样,那该多好呀。

从大自然的美妙中,他编织出一个灿烂的梦想,装在心底,那就是自学美术,人总不能荒废了。


3  立志学画


从那之后,高树林便给自己的人生定了航标,向美术绘画进军,一年不行,二年,二年不行,三年,一定要攻下画画这一关。

任何一门学科,不管是文学医学美术等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真正要达到顶峰境界,那可不是三年两载的事情,有些学科恐怕一辈子也难出大成果,一些专业学者都望尘莫及,当不了“绝临顶”,望不成“众小山”,何况于一个毫无一点基础的农村青年,更何况于业余自学者。

然而,世上没有攀登不上高峰的人,而是怕没有攀登高峰的心,山峰有多高,心就有多高,树比山高,人比树高,所以他才叫高树林,所以他倒过来念叫林树高。

那就看高树林高,还是林树高高。

这年冬天,高树林利用农闲时间,准备了一支破旧的老掉毛的毛笔,和几支用了一截的半截铅笔,学起了画画。

没有纸,用初中和高中时用过的作业本,拿毛笔在上面练,没有墨,拿炕洞里的烟灰溶进水去,沉下去用,还没练多长时间,就把所有的作业本画完了,可他到处找废纸,在把所有的废纸也用完后,他干脆找来一块塑料布,在那上面画画擦,擦擦画,不知用了多少次,就像王献之练字一样,心血是最好的颜料,勤奋是最好的毛笔,生活是最好的画纸,寒风成了他的助推器,煤油灯是他前进路上的灯塔,默默地在练画。

如此神魂颠倒痴迷的练画,在当地人的眼里,他几乎成了疯子,不免招来各种非议。

“这小子练画到了这地步,是不是头脑有了问题。”

“像他这样画下去,能画出个什么来,说不定还不是瞎子点灯白费油,学画那可不是想学就能学会的,那的有天赋才行。”

“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学画画太难了,一时半会见不了效。”

……

学画容易入门难,学画有心,心中才有画,画在心中。

高树林坚信这条真理,只要一有时间就钻进画里,让灵魂在画里驰骋,让思想在画中飞翔,让信念在画中奔腾,让理想在画中不在寂寞,他要以古代大画家王冕为偶像,画出新世界来。

从此,他以青灯为伴;

从此,他以家徒四壁为朋。

从此,他以画为生命。

在生命中寻找画,在画中寻找人生的真谛,不仅仅是溶入了血液,而是溶进了骨子里。

一转眼就要过年了,一进入腊月,家家户户就忙开了,做着过春节的一系列工作,家大人多的高树林家自然不能例外。

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几了,生产队的活儿相对少了一些,家里的营生却增加了,高树林原本就没把过年当回事,一有空就钻进画里,写写画画,有时要画到深夜。

时间长了,不免引起父母亲的厌烦,一个十八大九的年轻人,成天爬在桌子上胡写乱画,误了多少营生,谁能看的过去,何况是农民家庭。

父母亲确实看不惯了,有一天父亲严肃地对他说:“树林,快过春节呀,家里那么多营生,你却不做,那么大的人了,画来画去顶个啥,这又画不出吃穿来,变不成钱,学画倒是可以,可咱这家庭学不成画,还是想别的办法吧,咱一家人挤在两眼破窑里,这可不行,过了年咱准备建上几眼窑,有个住处。”

高树林一呀,父亲虽然是反对自己学画,但说的例也有点道理,这不能怪怨父亲指责自己,眼下这当紧的事不是画画,而是建新窑。他说:“你们说的也对,过了年咱就建新窑,我这学画只是利用业余时间,不准备占用白天的时间,业余也能练画。”

父母亲默默认可了。

高树林找来几幅旧年画,照上画了几幅,挂在自个儿住的那个窑洞,算是今年春节的年画了。

大年三十晚上,同所有的庄户人家一样,高树林同弟妹几个糊完窗户,打扫完院子,垒起了旺火,又把自己亲手写的那两副对联贴在门上。其中贴在自己住的那眼窑上的对联是这样写的:

青山不墨千秋画,

绿水无弦万古琴。

儿时就特别欣赏晚清明臣,虎门销烟大将,著名爱国英雄林则徐的这首诗,现在自己学画,把它贴在门上寓意深远,文化底蕴丰厚,寄托着自己对画画的崇高追求和伟大理想,让自己的画就像门对面的青山一样万古千秋,更像门前的小河和山涧的小溪,潺潺的流水拨动着万古琴弦,立志攀登美术高峰的宏伟蓝图。

而贴在父母亲住的那眼窑洞门上对联是著名文学家,四大名著《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先生的一句诗:

高山流水诗千首,

明月清风酒一船

一家人挤在屋里团团圆圆其乐无穷,简单的吃了一点年夜饭,既没有收音机听,更没有电视看,没等吃完团圆饺子,高树林就回到自己的屋里,铺开了纸又在画画,清冷的屋子里能看见呼吸出来的热气,他不时的把手捂在嘴上,让早已冻僵的手暖和一下,再开始画画。

“家徒四壁”的窑洞,除了门外映入眼帘的鲜红对联外,家里毫无半点过春节的喜气,只有几幅他的习作挂在墙上,作为年画,透露出一种过年的信息。

此刻,高树林不由的想起了那个古老的传说,陕西米脂有个穷秀才,三次进京赶考均已落地,有一年大年三十晚上,也是这个时候,也是这样的破烂窑洞,同样也是这样的天气,窗外北风怒吼,刺骨的寒风卷着黄沙在新糊的窗纸上使劲拍打着,而后又滚到山上,像狼嚎似的,家里一无所有的秀才准备喝点土酒,来暖和一下身子,找遍全家却没有可就的饭菜,他把酒倒进杯里,取来一小碟食盐,眼里滚出辛酸苦涩的泪花,自言自语感叹道:“烧酒就上盐。”

然而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窗外有人在接话说:“明年起来中状元。”秀才特别奇怪,多少年来,每年都是穷成这样,可从来也没有人这样接应,而今天是怎么回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这究竟是一种什么兆头?预示着什么呢?秀才赶忙放下手中的酒杯,急匆匆地来到院里,要看到底有什么人在接应,然而在院子里找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找到,他很是失望,莫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吗?明明听到有人在应接,怎么连个人毛也没有?秀才回到屋里,继续在喝酒,嘴里不停地反复在唠叨他这句苦叹调,可耳畔总能听到“明年起来中状元”这句话。想到这时,高树林不免有点激动,继而心里又是一阵窃喜,他明白这是个民间故事传说,谁见过咧,但他认定只有勤奋,肯定能感动上帝,他相信“愚公移山”的故事,相信自己,只要抓铁有印,踏石留痕,滴水穿石,铁杆磨针,一定会感动上帝的,他觉得这个故事给人以启迪,催人奋进,让人在贫困潦倒中看到光明,找到目标,充满信心,无疑会成为自学中的北斗星,让他找到了北。

他的心里甜丝丝的,不知不觉中寒意全无,浑身的热血一下子沸腾了,手中的笔又在不停地飞舞,纸上的画如行云流水般跃然,挥洒自如的泼墨,殚精竭虑的思索,专心致志的练画,让他如醉如痴,忘记了过年。

正在这时,四小妹高林梅推门进来,“大哥,饺子做好了,赶紧去吃吧。”

高树林默不作声,全然没有听见,依然在练画。

“大哥,快去吃呀,他仍都吃上了,迟了会凉的。”

高林梅不停地催促了两三次,高树林这才略有所动,半天才去了。

当他来到父母亲屋里时,全家人都吃过了,他端起一碗水饺又回到自己的屋里。

身后他听到二老又在说:“这小子画画快成个疯子了,连吃饭也顾不上,死马踩住一条路咧。”

这个年高树林是在画中度过的,年中有画,画中有年,其乐无穷。


4  我想有个家


过罢春节不久,农村实行了联产责任制,全国上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大锅饭,变成包产到户,中国农民再次成了土地真正的主人,可以自由自在的干活了。

作为农民中小小的一员,高树林只能同父母亲一起经营分到的仅有的几亩梁峁薄田,但仅凭这几亩瘠薄的瘦地怎么能发家致富呢,保况一家七八口人,说实在,这点营生是不够一家人干的,于是在父亲的提议下,准备先建上两眼石窑,给树林再娶上个媳妇,好有个住处,也让人家能看得上咱。

正月里年味还没有散去,春风舞起刺骨的冷剑,直直的向人脸上射来。让人倍感寒冷。

父亲和他还有弟弟高俊林三人早早来到村东面的山上开山取石,备料建窑。尽管天寒地冻,可他们的心里却早已春意融融,因为心中那张宏伟的蓝图早已绘就,父子三人早出晚归,战严寒抗风沙,一天两顿饭,仅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准备好了石料。

石料场离村子差不多有3华里路,打下石头还得运里村里面,树林和俊林两人拉起了小平车,从石场拉到村水井边,父亲在石场打石头。

村水井离建窑的地方还有很长一段路,全是上坡路,人拉不上去,还得用牲口拉。

把所有的石头拉到井口旁,弟兄两人再用牛车拉到工地,一块石头到了工地前后过好几次手。

时间一长,两人的手上被石头刺破。那次树林的手被石头压伤,但他只是包扎了一下,继续拉石头,为了那两眼窑;为了有了个家,为了有个美好的明天,他却忘记了一切,只有著名歌唱家潘美辰的《我想有个家》的歌声在他的心中荡起:

我想有个家,

        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

在我疲惫的时候,

        我会想到它。

我想有个家,

       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在我受惊吓的时候,

        我才不会害怕。

……

歌声让他陶醉在家的幸福中,犹如此刻真的住进了新家,在他的心中家就是唯一的归宿,难怪孔府家酒,让人想家;身在千里,总要想家;心在万里,家在心里,家在万里,心在家里。

经过几个月紧张的备料,父子三人用愚公移山的精神,终于备好了料,万事俱备,只欠开工。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充分准备,集资筹钱,1981年4月10日,高树林家建新窑破土动工了。

初春的晋北黄土高原,风和日丽百鸟鸣唱群鹊飞舞。

天刚蒙蒙亮,高树林便早上醒来,他叫起了弟弟高俊林,两人带了铁锹和麻炮直奔工地。

不多一会儿,“隆隆”的炮声回荡在禅房村的上空,惊醒了困乏中熟睡的村民,他们侧耳瞪眼细听,一些好奇的人们跑出院来打探。

高树林家修建正式破土动工了,炮声将贫穷送上天空,炮声将无志送上天空;炮声将住破烂窑洞的历史送上天空,炮声把落后送上天空;炮声掀开了新时期的第一页,炮声预示着未来。

炮声让对面山坡上的桃花笑红了脸,路旁的小草料动着绿装,展示着春天的风彩。

既然开了头,成功还会远吗?经过十多天的苦战,有时挑灯夜战,新窑洞终于建起了,千百年袓袓辈辈的破烂窑洞很快成为历史的展览品。紧接着一系列的善后工作又在紧锣密鼓声中进行,没过多久,便迎来了乔迁之喜。

新的”延安窑洞“里传出了欢声笑语,迎来了它的主人。

有了家,高树林的心从此不在飘渺,不在徘徊,梦不在飘零。

有家的感觉真好。

谁不会想要家,

        可是就有人没有它。

脸上流着眼泪,

        只能自己轻轻擦。

我好羡慕他, 

        受伤后可以回家。

虽然我不曾有温暖的家,

但是我一样渐渐长大。

只要心中充满爱,

        就会被关怀。

无法埋怨谁, 

        一切只能靠自己。

虽然你有家,

        什么也不缺;

为何看不见你露出笑脸,

人人都说没有爱,

        整天不回家,

相同的年纪,

        不同的心灵。

让我拥有一个家……


5  买不起一支毛笔


谁都知道80年代初期,一支毛笔才2角3分钱,可就有人买不起,高树林当时确实穷的连一支2角3分钱的毛笔也买不起,说起来可笑而又可恨,笑的是穷到这种程度,如何生存?恨的是贫穷这个恶魔,不知吞噬多少幸福,让多少人走上了贫穷。

如果把这个故事讲给当今的小学生听,他们会像听神话故事一样,而我们这代人却感到羞愧难当,无地自容。现在上小县城的幼儿园一年都是花一万多元,何况于大城市,更保况一线城市,北京上海广州,但事实确实如此,如若不信,那就来看看高树林是怎样买不起一支毛笔的。

这年刚建了新窑的高树林家,除没有经济收入,还欠下了外债,这对于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来说,这一万多元钱的债务,犹如十月的坐冬雪,恐怕一冬天也化不了,不是小鬼背上阎王债,最起码一下子还不了。

2角3分钱,真能难倒一个英雄汉。

手中的几支旧毛笔,不知画了多少次,磨秃了快磨到根部,树林一修再修,将就着用,然而现在却实在用不成了,怎么办呢?为这事这段时间他早就愁眉不展了。

这一天天气晴朗,远天白云缭绕,耳畔清风徐徐,高树林从地里干活准备回家,昔日热热火火的村民,他却一个也没有见到,唯有脚下那些不知名的草木,全然不问人间的忧愁辛酸,依然郁郁葱葱,在七月火热的太阳下,疯了似的狂长。

回到家中,高树林感到空气里有一种莫名的惆怅,因为他想向村民借几元钱,但一直没有合适人选,开不了口,那就只好向母亲求情了,看能不能要到几角钱,哪怕2角3分钱也行,只要能买一支毛笔。他向来不敢对父亲说,因为父亲森严的面孔早已令他毛骨悚然。

他估计母亲手头应该有几元钱吧,凭他的感觉,母亲经常买些油盐酱醋什么的,没多有少吧。经过再三思索,犹豫再三,他终于开口了:

“妈,你有没有钱,给上我几毛钱,我买上两支毛笔吧。”说这话时,高树林手里拿着那几支不能用的毛笔,让母亲看,希望能得到母亲的同情,恩赐他一下。

这虽说是个小问题,但却把母亲给难住了,向来知书达理精明能干的母亲最能理解儿女的心情,也最善解儿女们的情意,她思索片刻之后,用婉转的口气说:“妈妈手头没钱,连2角3分钱也拿不出来,咱家里头也没有一分钱,即使是有钱也不能拿出来给你买毛笔,这么大个人家,谁要有个头昏脑热吃片去痛片也得买,要不这样吧,妈给你借去吧。”

高树林知道妈妈是在安慰自己,但他实在不愿意让妈妈去给他借钱。自己这么大个年轻人,开口向母亲要钱,岂不觉得脸红。

“妈,你不用去借了,我想办法吧。”高树林也是在安慰母亲,其实他也没有办法,他也知道自己没钱,别人哪来的钱,那个年代,虽说刚分开,但有几个有钱人呢?

母亲唉声叹气道:“生在这穷人家里,真把你苦了,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唉,你有啥办法呢?”

“不要管这事了,我自己看吧,反正活人还能让尿憋死,要借我去借吧。”

高树林心里确实也没个底,但他只能这么说,好让母亲心里好受一点,缓解这种不愉快的气氛。他走出院来,不停地踱着步,心里总在想着这个事。

那天,他到大队去游转,无意中看到墙上挂着许多宣传画之类的标语,这是谁写画的?后来他经常去看大队搞的这些活动,慢慢的才知道这是大队团支书高挨科搞的些宣传活动,他想大队肯定有毛笔,要不他们怎么写字画画呢?能不能把那些没用笔给上自己几支呢?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便常常与高挨科钻在一起,除了这个想法之外,还想看看人家是怎么画的写的,从中摸出一些门道。

时间一长,高挨科自然对他产生了好感,一来二去他便帮高挨科做点小活,帮个忙,两人打成一片,高挨科也知道他想学画,问他:“树林,你既然有这方面的爱好,为什么不去考美术学院?”

高树林脸上掠过一丝苦楚,他摇了一下头,说:“家穷实在供养不起,连补习都不能去,可我还想自学画画哩。”

每次别人提起这事时,高树林心里总是不免痛苦,儿时的梦想遭到彻底的毁灭,让他遗恨终身而又无法摆脱命运,每每听到自己的同学,学友考上学校远走高飞了,自己成了折了翅膀的大雁,困在家里,不知多少次他苦闷彷徨,而又暗自垂然泪下,这好像成了他一生中的心病,恐怕终身无论何时何地都难以痊愈,即使是以后再有多么大的发展和变化,也不会让他彻底忘记。

高挨科脸上流露出了几分惋惜和同情,他不敢设想高树林将来会不会成为一个画家美术家,但他至少可以认定只要爱好,始终一以贯之的执着热爱,总会有成果的,只不过是大小而言。他随手取出四五支毛笔来,递在高树林手里说:“给你几支,你拿上用去吧,看你也是个成才的孩子。”

高树林受宠若惊,他的心里立刻滚动起一股暖流,全身的血液像似一下子沸腾了,就像遇到了救命恩人似的,不知说什么为好,眼泪像开了闸门的洪水,一下子涌出来,让他无法控制,这几支毛笔此刻对他来说,无疑成了救命笔,并非用求之不得,雪中送炭之类的成语可以代替。他真想好好感谢高挨科,但又不知可用什么行动来表达,只是把泪水咽下肚里说:“等我有钱了,还你几支吧,现在我真的连2角3分钱也拿不出来,买不起一支毛笔。”

看到诚实又有几分幼稚的高树林,高挨科确实不曾想过让他以后给自己还笔,只是想他能练画就心满意足了,“你不要这么说,我给了你的,不用还还什么,拿着用就对了,不要感谢,人谁也有个困难的时候,我理解你,用完了以后我还会给你的。”

犹如一个人几天没有吃饭,别人给你一块窝头啃,你将一辈子感激不尽了。不善言表的高树林,毕竟才20来岁,他还能说些什么呢?只是拿起笔帮完忙就走了,这下他如鱼得水,回到家里又一头钻进画画里,大有“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的氛围。

看来高树林可以用这几支毛笔,画出他曲折的人生来了,别小看小小几支毛笔,可以画出大千世界。


6  苦练内功


也许人们还没有忘记80年代初期,那个刚刚改革开放国门洞开的时期,这是一个百花齐放争奇斗艳的年代,晋西北这块古老的土地也被改革的春风唤醒,兴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追波逐流之风,一时间民间的画风景,玻璃画蔚然成风,黄土高原铺天盖地,画墙围,门上柜上酒瓶上等等,仿佛成了画的海洋,风景的世界,似乎在装饰着美好的生活,浪潮的来临冲击着封闭的灵魂,这在美术界引起了轩然大波,无疑给画画爱好者提供了广阔的用武之地,霎时间兴起了一股一窝蜂的画画之风,稍有美术绘画特长的人都纷纷拿起笔来,迅速加入到这个队伍中,挣钱混口饭吃。

而高树林虽有一定的基础,但他并没有被这一现象所诱惑,继续投入到他的自学绘画中,他知道没有过硬的本领,怎么能在社会上立住脚呢?他没有忘记给自己充电加油。

中午一点钟从地里劳动回来,一家人都吃完饭休息,唯有他钻在南房的阴凉处,放下桌子铺开纸,又在练画,他怕把这几支笔用完,干脆找来铅笔画素描、速写,国画山水画,人物肖像画,有一种如痴如醉的感觉。不知不觉中,还没画了几幅,就又要下地干活了,时间对他来说比金子还奇贵。到了地头高树林有时一个人在一块地里干活,有时和父母亲姊妹们在一块干活,但他总要利用休息下的几分钟掏出纸和笔来练画,那时的他把绘画美术看的至高无尚,不敢想自己将来会成为张大千,徐悲鸿,李可染,齐白石等一些美术大师,但至少也要成为一个绘画美术爱好者,用妙笔丹青谱写灿烂辉煌人生。

夜晚占人生命的三分之一,古人就有夜晚读书,其乐无穷的习惯,古往今来一些自学成才的专家学者,谁不占用夜晚的时间,而靠自学筑起生命的“金字塔”。

高树林当然不能放弃晚上这个黄金时间,一吃完晚饭,就又钻进了绘画里面,去描绘美好的生活,美好的世界,美好的未来。

        夜深了,宁静的小山村似乎分外地寂寞而漫长,月初的山月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迅速地落到云霞与远山的背后,大山深处,仍是显得空旷而悠远,每当此刻,高树林总是无端地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惆怅,只见那画笔不停的在纸上飞舞,有时他却完全忘记了自己,有时从惆怅中醒来,对面起伏不平的山峦在黑暗中像一座座高大的铁塔,横在他眼前,让他的目光失去本来的明亮。

不知多少个黎明,被他的画笔划破,而露出了鱼肚白,后来被机灵的太阳,见缝插针地钻出头来。

经过一夜又一夜的绘画,第二天起来头沉的抬不起来,由于休息不好,睡眠不足,久而久之产生了头疼,去痛片成了他的家常便饭,几乎天天要吃。吃罢早饭,又要下地干活去,到了地里也不能应付差事,还得尽心竭力,给自家干活,容不得半点马虎。

雨天也许是上天赐给高树林的又一个学习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学画的机会,他简直不敢相信上天会这样给自己安排学习机会。那个夏天几乎隔三差五就要下一天或一上午一下午雨,每当这时,就成了他的最好的学习时机,依然还是那副架势,还是那张纸和笔,让他潇潇洒洒地画上一阵,纵然有什么事,也不会破了他雷打不动的规矩。

这期间本村青年人找他打扑克或下棋去,他都一一拒绝,并且立下大志从不与玩耍沾边,从不与红火热闹挂勾,从不与贪花作乐作伴。

这三个“从不”不知把多少人拒之门外,让多少人另眼相看,使多少时间在绘画中消失。

父母亲看到他这个样子,快要疯了,心想早点给他娶上个媳妇,好让他那颗受伤的心不在虚无,不在飘零,不在像蒲公英一样,到处飘荡。要不然这样下去早晚会弄出毛病来的。你不看他人瘦成那样,脸黄成那样,行动却又是那样。

毕竟并不傻的高树林似乎早已看出父母的心事来了,他说:“我不会疯了,只不过是想画出点明堂来,即使是成不名成不了家,也能在社会上有点用处,赚口饭吃,不会一辈子爬在黄土里讨饭吃吧。至于说找对象,那还不容易,先不着急,等我学成了再找也不迟。”

父亲劝说道:“能找就找到吧,前清时期男人十五当父亲,女人十五领家烟,你也二十来岁的人了,找上对象你也安心,我们也放心,男当该娶,女大该嫁吗。”

“我不找,我还想好好学画,有了对象有了家,对学画肯定有影响。”

“管你找不找,反正过了年要给你找,别在不听话了。”

显然,父亲是在下命令,向来尊严的父亲说话,一家人谁敢不听,父亲在儿女们的心目中,历来是个严父良师。

看来找对象的事,被提上了家庭的议事日程,已成定局。


7  泪眼盼春光


1982年的春天,早早地从寒冷中逃出来,脱去冬天的服装,浓白的脸蛋上涂上了红色的胭脂,来到了人间,来到了禅房村,来到了高树林家,就连杏树也露出红色的脸庞,柳树舞起绿色的翅膀,任凭春风在轻轻地抚摸,喜鹊也穿上了花衣服,在春风的伴奏下,在院内的树上唱起了歌儿。

喜鹊和大自然美妙的配合,过早地给高树林家送了喜讯,让一家人尽快沉浸在幸福中。

其实,去年冬天在父母亲的催促下,高树林便同本村的媒人去了丁家塔村相看了一次杨爱珍。

那一天,虽说是腊月天,太阳挂在天上,就像六月天一样,火红的光芒在白雪下刺的人睁不开眼,浩浩莾莾的黄土高原,忽高忽低的山峰盖着白色的被子,把个冬天遮的严严实实,一望无际,偶尔在稍远的黄土坡上,有那么几个村子,显露出村民存在的痕迹。

高树林和媒人行走在这白色雪被上,尽管是数九天,可他的心里却是三伏天,一点也不觉得冷,南河沟乡丁家塔村还远吗?

不远了,很快就要到了,他的心里就像有一只小白兔在“突突”地乱跳,越是临近村子时,他的心越来激越动,心快要跳出胸腔外。

丁家塔座落在禅房村的东北面,距南河沟不过数里之遥,村子依山傍水,地形平整,村前有条小河,对面峰峦叠峰,鸡鸣犬吠,炊烟缭绕,是周围人烟比较稠密的地方。

进了村不用去打问别人,媒人就带他来到杨爱珍家里。

一个身材苗条,面容白净细皮嫩肉,花眉瘦眼的女子闯入高树林的眼帘,两个圆圆的脸蛋红里透着白,犹如中秋的苹果,给人一种鲜嫩的感觉,高树林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的杨爱珍居然是那样的美丽诱人,那样的纯洁善良,那样的落落大方,那样的温文尔雅,让他如此的心动,如此的神痴,如此的陶醉,特别是杨爱珍那双脉脉含情的大眼睛,像似在说话,又像似在含笑,更像是在牵他拴他勾他,使他突然间忘记了自己,浑身轻飘飘的,如坠云里雾中。

高树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促的心动让他无法摆脱花一样的境界,这阵儿他才真正品味出了金代著名诗人元好问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的味道。

还记得上高中时,他读过:“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窈淑女,君子如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也曾经背过“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如刀如磋,如琢如磨”之类的爱情诗句,那时他只是从课本上文字中理解爱情的含义,而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真真确确的美女,实实在在的爱情。此刻什么“一见钟情”,“他乡遇知音”,或者“在什么地方见过”之类的爱情名词根本无法代替他对杨爱珍的一汪情深,文人那种执著和固直驱使他在心底里发出“曾经苍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觉。

此前,他虽然不曾相看过几多女人,但初高中时的校花让他仍然记忆犹新,但毕竟禁不住岁月的冲涮,逐渐愈近愈远愈无踪了,再也无法唤起他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和憧憬。

杨爱珍这个善良和农家女子,两只大眼像两根绳子,直直的把高树林拴住,牵着高树林跟着自己的眼睛走。

而多病的爱珍娘看到眼前这个身村高大的年轻人,并不黑眼,一家人很是热情的招待了高树林和媒人。

至于高树林家的情况,媒人一进门就一五一十地给说了,家里有四眼新石窑,姊妹六个等等,如此这般说了半天,人家可以小子善谨,大人也纯良。

两位老人的心被打动了,不知不觉的就到下午,媒人和高树林要走了,杨爱珍的父亲说:“你们先回去吧,眼看过年了,过了年我们给你们个话,你们在家等着。”

临别的那一瞬间,高树林和杨爱珍的目光难舍难离,高树林的  身材把杨爱珍的月光牵出村外,老远了,高树林曾几次拧回头眺望依然站在大门口的杨爱珍,而杨爱珍的双目紧紧追寻着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大雪中。

走出很远的高树林不时准要拧回头来,双目眺望那个令他“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文成公主”,然而空旷的田野里,只有那令人讨厌的白雪,让他鹰一样的眼睛实在无法猎回所要的食物。

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那颗激动的心不在像上午那样跳动,而是早已被杨爱珍偷走了,他不知道自己偷走了杨爱珍的心没有,只知道自己的胸腔里缺少了东西,让他实在无法找回,而又难以平静。

此刻,让他想起了电影《神圣的使命》中,歌唱家陈蒙的《心上的人,快给我力量》

 情切切,意惶惶。

 泪眼盼春光。

 人相对,心隔墙。

 无言话衷肠,

 花零落啊,

 月西沉啊,

 心破碎黯神伤,

 孤独痛苦,

 徘徊彷徨,

 是谁种下这祸殃。

 

 怨重重,恨悠悠,

 正义难伸张,

 忆往事,想未来,

 进退两茫茫,

 心上的人儿,

            快给我力量,

 破迷雾化冰霜,

 雨过花红,

 云开月朗,

            有情人情更长

 ……

这首歌唱出了他的情,唱出了他的爱,更唱出了此刻他焦急的心情。丁家塔距禅房仅有10公里,高树林觉得却是咫尺天涯,近如一张纸一隔墙,远似千山万水,迢迢千里,杨爱珍的美好形象种到他心里,让他怎能不在思念呢?

眼下就要过春节了,千头万续的营生也很难阻挡高树林千思万想的情爱,每天总在盼望着杨爱珍家捎话来的喜讯,有时下到井上担水,总想碰见那个媒人,杨爱珍的姨夫,看他是否有杨爱珍家的消息,有时晚上稍有点时间,也要去媒人那儿走走看看,他迫切渴望能早点有了消息,成全了自己这件终身大事。

然而一连十多天过去了,杨家杳无音信,高树林平静下焦急已久的心,暗暗在想,完蛋了,真完蛋了,人家肯定看不下自己这穷人家,一来自己没有工作,二来家大人多底子薄,保准泡汤了。他的脸上布满了愁云,他不是愁自己找不过对象,而是愁杨爱珍到不了手,怕她“孔雀东南飞了”,但转念又一想,不会吧,好歹还没个回话,说不定这几天忙,把这事给放起了,过了年会给个话的,即使是不愿意也不会这样吧。在进行反复推断之后,高树林的心里又平添了几分信心,只有等,一定要等到底,不见黄河心不死。

年来到了。

这个年高树林是在焦急和期待中过的。

这个年高树林是在苦恼和绘画中过的。

这个年高树林是在杨爱珍的“家”中过的。


8  除却巫山不是云 


年在一夜中过了,如同所有的村民一样,高树林迎来了大新正月,也是他最最盼望的春天。

正月初八,杨爱珍的哥哥杨耀忠来到禅房村姨夫家,听了姨夫介绍了高树林家的情况,其实父亲也给他说了,对媒人姨夫说:“情况我都了解,人家孩子大了,有对事的就让他再打问去吧,不要让人家老等着,这样等下去不合适吧。”

作为知书识礼的知识分子,杨耀忠并不是不同意这门亲事,他只是站在为对方着想的角度,怕误了对方的事,才给出这样的回答。

姨夫一听有点吃惊,他当然理解外甥杨耀忠的心情,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是会这样的,他想既然外甥这样,那可能是代表了家里大人的心愿,他说:“那好,我就把话给人家说给,让人家别等了。”

杨耀忠走后,媒人很快回过神来,既然要不愿意,闭了姑姑家的门,还有姨姨家的门,再给介绍别的女子吧,高树林这小子人不错的,会找下对象的。

他很快想起了马家峁村有个闺女,也是挺不错的,凭自己的感觉,也能配上高树林的。

第二天,他将杨耀忠的意思转达给高树林时,高树林被这突如其来而又出人意料的打击惊呆了,他愣在那儿半天说不出话来,这怎么会是真的,那天从杨爱珍与他眉目传情中,就可以看出杨爱珍对他情有独钟,就像习近平第一次见了彭丽媛一样,认定是他的老婆,而现在怎么发展到这种地步?

高树林的脸上顿时结了冰,家里的气氛一下子阴云密布,二位老人也只能干瞪眼,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说:“人家不愿意,咱也没办法,只好再打问吧。”

这种沉闷的空气没过几分钟,早已成竹在胸的媒人哈哈一笑,打破了这种僵局,说:“不要着急,过几天我带树林到马家峁走一回,听说那儿有个好女子,我也见过,想往出问哩,咱去看看吧。”

没等媒人把话说完,高树林不加思索道:“不用去了,怕人家看不上咱,以后再说吧。”说这话时,高树林的脸上掠过一丝难言苦笑,继而很快消失了,他不是在埋怨,而是有几分自卑,几分挫伤,几分消积。

在媒人和父母亲的再三劝说下,几天后高树林同媒人三弯五拐的总算来到了马家峁村。

马家峁村有高树林的一个姑姑,他和媒人先到了姑姑家走了一遭,而后才到了那个女子家。

今天这个日子似乎并不顺心,要见的女子在家,而父母亲不在家,这让媒人多少有点失望,见不到大人说不成个话。

那个女子看上去倒还不错,人老老实实,身材均称,人样儿还行,朴素而又大方,在农村来说了也算得上个好女子,纯朴的农家女子。

然而高树林不知怎的,对如此贤惠的女子并不感兴趣,尽管这女子实实在在,可总是打动不了他,凭他的感觉也不能说人家不好,挑拣不出什么毛病来,可就是让他动不了情,提不起神来,难道他的心里真的是“除却巫山不是云”吗?心真的被杨爱珍给“吃”了?他不想强迫自己的感情,更不想伤害自己的心情,无形中让眼前这个女人与杨爱珍形成了显明的对比,一想到杨爱珍,便顿时兴趣索然,他不想再给一个女人增添痛苦,也不想给自己增加烦恼。

高树林没说些什么,只是媒人在作进一步的了解,那女子似乎看出高树林和媒人的心事,便再三安慰他们说:“我父母亲明天就回来了,你们住下吧,他们回来就能说个话,做个决定。”

那个时候,家乡的女子一般不会擅自作主,轻意许诺,尽管她们心里面愿意,也看上人,她们知道父母亲主多一半事,自己完全不能作主。

从那女子热情的言谈中,高树林和媒人早已觉察到人家还是看上咱的,看对了,可是他的爱情脚步只是停留在杨爱珍身上,叫他抹不去忘不掉。

两人坐了会儿便起身要走,那女子目送他们到大门外,那久久不愿离去的目光恋恋不舍,直送他们走出老远。

回到家后,高树林复杂的心情没有那次从杨爱珍家回来时好,乱七八糟的让他一下子不能平静,当他把自己的观点亮明时,不免又遭到父母亲的一顿劝说:“人家看上你就行了,你还看不上人家,你有什么本事,只会个写写画画,那也不能顶饭吃当钱花,年轻人不要眼高了,差不多就行了,穿衣吃饭称家当,擦脸抹粉称人样。马家峁你姑姑还说人家好女子,你就看不对。”

高树林摇了摇沉重的头,说:“我这事你们不用再多操心了,自己的事情自己作主吧,从今往后再也不相媳妇了,命里有媳妇不相会有的,命里没有跑断腿也没用。他不是在赌气,更不是在说气话胡话。

也许命运就是命运,有时候一般人是违背不了的。”

那一天,韩家川赶集,高树林的父母正在集场上,临近中午了,高俊林急匆匆来到集上,找到两位老人说:“丁家塔那个女子来咱家相人家,我哥让我来叫你们回去,人家就在咱家。”

二位老人一听,大吃一惊,丁家塔这个姓杨的女子真的是不请自到了,送上门来赶紧回去。

可那能说回就回,韩家川离禅房村三十多里山路,没有车不可能一下子回去,仅靠两条腿,少说也得三个多小时,等他们回来时,就黑了。

其实,昨天杨爱珍娘对她说:“你禅房村有个姨姨,咱村有个禅房村的老女子,要回去你相跟着去禅房,看一下你姨姨,顺便去看一下去年冬天来相你的那家,他家要没有找过的话,你让你姨夫和你看一下,看行不行,人家去年腊月里来过,咱也没给人家个准确的回话。”

杨爱珍和姨夫来到高树林家,相看人家,这个出人意料而又在情理之中的喜事,实然降临到高树林家,让他一时无所适从,显得措手不及。

高树林期盼已久的心,终于落肚子,他热情接待了杨爱珍和媒人后,一边叫来本村人给炒菜做饭,一边打发弟弟俊林到韩家川集上通知二位老人。

中午高树林炒了菜,准备了酒,盛情招待了客人。

当二位老人赶回来时,已是日落西山了。次日还是用这种场面招待了杨爱珍和媒人,临走时高树林母亲问杨爱珍:“我们这人家你看怎样?行不行?”

杨爱珍早已羞红了脸,低下了头,含羞带笑道:“行,我同意,……”

没过多久,二月里的一天,春暖花开,高树林和杨爱珍正式定了婚。在一片喜气中,收音机里传出了著名歌皇后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

 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 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说即将要离去,

 我会迷失我自己走入无边人海里,

 不要什么诺言只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只依靠片片回忆活下去。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

美妙的天籁之声在美酒中飘荡,在饭菜中飞旋,在欢声笑语的喜气中滚动,反复的歌声在小院子里凝聚,把个小小的禅房村点辍成歌的海洋。


作者简介: 张荣恒,笔名张大作,当代作家、诗人,剧作家。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作家签约作家。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山西省青年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八部长篇作品。先后出版全国劳模三部曲长篇报告文学,《全国造林英雄张候拉》,《黄河魂》,《沙海绿魂牛玉琴》等,其处女作、代表作《张候拉》荣获首届梁希林业图书一等奖,首届梁希林业文学艺术奖,另一报告文学《绿龙腾飞偏头关》同时获得首届梁希林业文学艺奖。平凡人三部曲长篇报告文学《当代保尔张茂成》,《热血医魂》,《黄河骄子》,《张荣恒文选,民族魂》,三十六集长篇电视连续剧《疯狂树圣》及各类作品二百多万字。各类体裁诗歌一百余首。其代表作《沁园春  雨》,《沁园春 黄河》,《沁园春 虎》,《沁园春 汨罗江》,《沁园春 长征颂》,《沁园春 韶山毛泽东故居》,《沁园春 贺长征胜利八十周年》,《北京,你这座古城》,《东方之星组诗》,《回家吧,过年!》,《人生三部曲》,《故乡情三部曲》,《黄土地三曲》,《神奇陕北三部曲》,《永远的黄土魂》,《月亮最圆韶山神土最灵》,长篇抒情诗《梁家河颂歌》等。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