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去高铁站的时候,她没有来。
她说:“不舍得。”
她同我一块在超市里购买路上要吃的干粮。高铁到站后,火车还要行驶二十多小时。因为情绪都很低落,沉默着,心不在焉的拿东拿西。具体拿了什么,其实一点也不清楚。
买完后,找了个可以歇息的地方,点了两杯柠檬水,她喝冰的,我喝温的。吸了一口,脸酸到变形。我注意到了她看向我的目光,本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哈哈大笑,可等了半分钟,也只是发呆状的望着我。
“可不可以不走?”这是她昨天问的,今天却一句也没有提起。
我觉得有必要找点话题先一步打破这令人不愉快的气愤,却笨拙到急的出汗。
她指向我身旁不知道何时塞满的购物袋,问:“这些够吃吗?”
我一愣,看了看购物袋,又看了看她,随即还有些发懵的点头。
“那就行。”她点头,“我喝完了,先走了。”然后拿起包起身就要走。
“你不送我去车站吗?”我看着她桌上还剩大半的柠檬水问。
她说:“不舍得。”
她推门而出了,我还端坐着不动。但是时间从她推门后的一瞬间突然开始行走的缓慢,就好像是在刻意等待着,我的什么决定。不由自主的,我站了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起身,追赶。不想辜负时间的好意吗?还是单纯为了这件本就应该毫无意义的事,但是在我还没思考完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一个左手行李箱,右手购物袋的男人在大街上跑了起来。看上去确实滑稽,也恰好掩盖了他此刻的焦急。
她好像走的更快,更远了,好像要看不见背影了,伸出手去抓,却连影子也没有捕捉到。我只顾努力向前跑着,跑着。
她像发现我似的突然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待我终于拉近了距离,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走了起来。
我跟在后面只是小声喘气。我们谁也没有惊动谁,中间隔着的那段距离,谁也没有越过。快到她家小区的门口的时候,她才转过身来气愤的问我:“为什么你要跟过来?”
我一时语塞。是的,我的确不应该跟过来的。于是扭头想要走,却瞥见她朝我扑了过来,眼眶红肿肿的。
“对不起。”是我把她想的过于坚强了。
我把高铁延迟了,和她一起在公园里的长椅上坐着。可能因为太久没有人打扫,椅背粘着了许多灰尘,因此我们没办法往后仰。两只麻雀不知从哪飞来,落在椅背上。一会儿又在一旁你追我赶着,一会儿又站着不动叽叽喳喳聊个不停。它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也好像一直不会腻似的。
这时天色逐渐变暗了,乌云它很快就把天空遮盖的严严实实。一道强光从中掠过,闪电来了,再紧接着雷声也不甘示弱——“轰!”可怜的两只麻雀吓坏了,只顾拍打着翅膀,毫无方向的乱飞着。飞着飞着,也就飞散了。“哗”,大雨他来了。
公园深处有座石亭,于是她领着我到里面躲雨。愣神间一阵冷风吹来,里面夹杂着雨天独有的泥土的香味。我贪婪的嗅着,把注意力转向自然。雨水打在树叶上发出“哒哒”的声音,通过树枝,流向直干,最后渗入周围的泥土。我看见几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嫩芽,正在努力的向上长着。
“真好啊。”我忍不住感叹。
“风吗?”她以为是陪伴了我们许久的那位老友。
我蹲下指向那几株即将新生的嫩芽,她也蹲下,待她看见这几点翠绿后,慢慢地,看痴了。我们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有苦涩,也有释然。在释然中苦涩,在苦涩中苦涩。大概就是舍得吧。
我终是上了归途的车,她也将向前乘往下一站。这一段旅程,少了再见,多了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