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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高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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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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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消息

夜色拉下帷幕,月儿悬在天心。楼旁白杨不知为何发出呜呜呜的声音。闻着经久未散的夜市摊子味,将窗子推动,夜深了,该休息了。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手机发出提示音,我心内暗自叫苦。谁呀?大晚上的发消息。屏幕上赫然有一条内容——老爸发送一条信息。听母亲说过,晚上亲人的消息,是一定要看的。我忙点开,发现是一张照片,时间是0点45分。

这张照片上父亲戴着象征着寿星的帽子,面前是一个点燃蜡烛的蛋糕,旁边的人笑笑呵呵,火锅的汤依旧在煮着,桌子上花生米,凉菜和一些不知名的菜已经快尽了。背后的竹帘给人清雅。哦,原来昨天是父亲的生日。没心没肺的我竟然把这件事忘了。我便揣摩父亲深夜发这张照片的意思,是责备身为儿子的我没有发一条消息,还是告诉他唯一的儿子,自己过得挺好,不用担心。还是希望他那选了舞文弄墨的儿子,给他写一条祝福语。回想起父亲严肃的面庞和见到我便充满火药味的语气,我删了想要发送的话,并将照片保存。

关上手机,我以为就可以酣然入睡了。世上的事情,往往难料。结果,我脑海里一直浮现出小时候与父亲的画面。

在我的眼中,我就是一个不争气的东西。小时候,常想着去某个地方玩。骊山老母殿的香火很旺,还是小雁塔地震时转了一个大弯,又或者是秦始皇那银河般的墓地。而父亲不会高兴,眼睛瞬时变得锐利,说:“学习成绩没个样子,还想着去耍,估计连地方都找不到。”有一次,快过年的时候,家里常常有父亲的朋友,他们一起喝茶和打麻将,屋子里烟雾笼罩。我自然充当烧水倒茶的角色,而他们的闲谈,也被我听到了。一位与父亲自小交好的叔叔说:“咱几个去武当山浪走,快过年了,也出去浪浪,圈在临潼,没啥意思。”紧接着就是他们如何去,几时回的话。武当山,那不是真武大帝的仙山嘛!看电视剧上还有张三丰耍的太极拳。我人还没到,心早就飞到武当了。

我便吵吵着要去,父亲果断拒绝了。看着他们一一上了车,拉了车门,我多么幻想着父亲能够下车,让我也去。但转过巷角,我再也不沉迷于幻想了。我追了上去,拼命地跑。嘴里喊着老爸的名字,大声叫嚷着。眼角的泪水也来不及擦,只顾着追这辆车。但车子逐渐变小,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始终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我觉得自己被父亲抛弃了,像极了被拐卖的孩子,寻找,寻找,却最终成了失望。

到了商店门口,张叔叫住了我,说:“小雨,你爸给你买的炮在这,你一取,你爸回去让你玩玩儿。”我拿着炮像是握住了田姓族谱上的那张纸。最终,炮完了,点的香也没了。炉子上的水开了,父亲回来了。

父亲进门脱掉外衣,把我叫到面前。说:“你是不是叫我名字了,你叫了几声,过年你的压岁钱就给我多少。”我被父亲的威严震住了,活脱脱被主人抓住的小偷。

回顾我的小时候,让父亲丢人的事实在太多了。剪也剪不断,理也理不清。

唯一能让父亲开心的事也就那么几件。初中的时候,自己热爱上写作文。那时候,只为了得个高分,让自己脸上有面子,看着100多的语文卷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一次市上举行征文比赛,我洋洋洒洒写了1000字,原本以为肯定可以得个一等奖,结果是个三等奖。非得一字下边写个二吗?无语了。这件事被父亲知道了,父亲当时在床上躺着,说:“把你的证书让我看看!”我知道,他肯定还怀疑我说谎。当我小心翼翼地拿来时,他只是草草了一看,放到床边的小桌子上。不容置疑地说:“把你的英语成绩也好好提高,别最后考不上学。”当时我还满不在乎,想着说着汉语的我,再说一些字母,真是一个假洋鬼子。现在想想,时间已经回不去咯。

类似的事情还有我放学去网吧被母亲抓到,回家毛巾抽在脖子上。同朋友到水库游泳险些被淹死,谎称自己生病而逃学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见了乡党不搭话等等,都让父亲脸上没有光彩,自己心中常有愧疚。

夜深的时候,自己总会想以后的事情,我逐渐思考起了未来,某年某月,他归去。我还会像儿时那样,哭着,喊着,泪流着,看见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还会不会有人叫住我,说:“这是你爸给你买的东西,回家吧!”我猜想或许会,或许不会。到那时我的家,又会在那里呢?进门喊谁名字呢?出门谁会送我呢?他们两位若是离开了,这片土地也就成了一个梦。一个客人的失落梦,一个漂泊异乡的人多年寻找的迷梦,一个明知前路漫漫,还要硬闯下去的惊梦。一个时时幻想的痴梦。

直到现在,读了一些书,听身边人讲起了他的家庭,我逐渐明白了。父亲的爱总是沉默的,是要有条件的。这点不会和母亲一样,因为母亲无论如何,天亮了,还会叫孩子起床吃早餐。

时间我不知道过了多长,旁边的嘈杂声响了,而父亲现在休息了吗?是开着手机等儿子发送消息后,痛骂一顿现在还不睡吗?还是早已入睡?这我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因为门外的核桃树果子已经结了,路边的桃花谢了,也挂上了果。而这些都是父亲亲自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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