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高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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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一年的秋季，不是冬季胜似冬季。九月连绵的雨余情未了，又来到了十月。国庆这几天一直下着雨。雨水击打着窗外的世界，使我的心绪紊乱。正在我沉思间，兄长进门，说：“今日是祖母去世十周年的日子，给祖母上一炉香吧。”我对着满是供果的灵桌，虔诚得拜了拜，目不转睛地望着祖父与祖母的照片。脑海却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难忘的时光。
有时回忆给人带来的不止是无尽的伤感，还有莫名的欢愉。祖母生于一九三四年，经历了战争的残酷和新中国的成立。满脸的皱纹见证了岁月的沧桑。记着年幼的时候，我在祖母的炕上，听着祖母讲起她们那个年代的事情，有日本飞机在天上飞的恐慌，也有自然灾害挖野菜、吃玉米芯的饥饿，还有祖父如何开窑居住的努力，但令我印象最深的还是祖母绘声绘色讲得孟姜女哭长城，王宝钏与秦香莲的故事。这些成为了我儿时的启蒙故事，也成为我往后对于历史有着浓浓的兴趣。她一生养育了八位儿女，呕心沥血。父亲是最小的儿子，我是最小的孙儿。虽受到了万分呵护，但令我遗憾得是我竟是陪伴他时间最短的孙儿。令我热泪盈眶得是祖母在深夜的时候，衣柜上放着秦腔，我帮祖母穿针线，祖母一针一针地纳鞋垫。鞋垫成了儿孙们出行的东西，可她脚下的依旧是发皱又破的鞋垫。她把最好的给了我们，自己却受到的苦丝毫不给儿女提及，怕拖累儿女。如今我的储物柜中，一直放着那双鞋垫，这凝聚了祖母对于孩子们的疼爱，也是我们怀念祖母的物品。但她又是严厉的，在那个年代，面对祖父的受人诬陷，她丝毫不畏惧村人的冷眼相向，整日只为祖父讨个说法，求正义于人间。最终，在诬陷者的承认中，祖父沉冤昭雪。祖母也成了村中敬仰的人。
但我有时却很恨她，她对于自己的苦从来不言语，怕拖累孩子，但她终究还是困倦了，倒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当我在医院看到她时，年少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本来也是很要强的，但病痛的折磨，使她漏出了女人特有的柔弱。我预感到了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也是一个秋雨连绵的日子，那是农历九月的第一天，她离开了我们，去了我们都找不到的地方，任凭我们如何呼喊，仍听不到她的声音。天空的雨在不停地下，枫树也在风的吹动下摇摆。这或许是祖母在世间最后的呐喊吧。过了几天，祖母在众人地哭泣声下和声声哀乐中，长眠于黄土之下。
祖母似乎一直在我们身边。第一次梦见祖母时，祖母穿着短袖，坐在台阶上，眼眶湿润的说:“婆可给我娃包荠菜饺子吃。”我醒来时，泪水已打湿了枕巾。还有一次，祖母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来到我身旁，一句话也不说，我心内明知祖母已逝世，但她突然回家了，我依旧很高兴，本想着把好消息告诉亲人们。梦却醒了，才发现是梦。空欢喜了一场。渐渐地，祖母似乎已习惯了那个世界的生活，也不怎么回家了。直至我看到一位作家说:“逝世的人放心不下某个人，才会一直出现在那个人的梦中。”
回到卧室，雨还一直在下，我内心想到，祖母的名字中有个“菊”，却在菊花盛开的季节离我们而去了。不得不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今，祖母已经逝世十年了，村中人或许早已淡忘。但对我们有着生育之恩的您，我们又怎会忘记，又怎敢忘记。祖母，您在那个世界与祖父等亲人，快快乐乐的生活吧！我们很好，也一定会更好。您放心吧，但有时也请您多回家看看……
又是一个秋季，又是一个有求的季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