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

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上初中时，我给学校广播站投过稿。那天我听完广播里的征稿启示，特意找邻座的同学借了几张干净的作文纸，用了一节课就写了一篇文章便兴冲冲拿去投稿，塞进团委的箱子里后就回班竖耳朵去了。标题好像是《相信自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投的时候知道大概过不了，后来果然从未在广播中听到这篇文章。可令我震惊的是，几乎一年后，我和德育副校长因穿校服的事而谈话时，他竟然提到了那篇文章，还记得那篇文章里的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并质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写，是怎么想的，我只能回答我也不知道。

这件事令我毛骨悚然，从头直冷到脚跟，因为他大概是世界上唯二对那篇文章还记得那么详细的。他可以做这篇文章的干爹了。

这篇文章被我塞进团委箱子里后，大概有些多舛。

我写至此忽然有一丝对不起那篇文章，让它一个人深入狼窟。

后来我就不敢再投了，因为他们记性太好了。

二：鞋

我们大家经常觉得罗同学极其有病。

觉得极其有病是由很多事情构成的，比如他经常穿一双跑步或篮球鞋，再带一双与其不同的。这太装逼了。

所以我们就经常捉弄他，把他的鞋放在窗帘后面等难找到的地方。

有次我们把他的一双鞋挂在窗外，就吃午饭去了。到了下午第一节课，忽然来了个德育口还是什么口的老师火急火燎的问我们鞋的事，我们就如实说了。

这反应不符合汇文的作风。一会年级组长周老师也过来询问了，我们问周老师这鞋怎么了。周老师给我们看了手机上的照片，从楼底下看，只能看到一双鞋耷拉在窗外，再上头看不清了，引人遐想。听说，楼底下一帮初一的还围着看，以为有人自杀。

围着周老师手机的一圈人大笑，虚惊一场。

后来周老师又一个一个把我们叫出来问，当做一件很严肃的事。我们就不当回事了。

事后我说应该有机会往校服校裤里弄点填充物，做个脑袋，套上黑塑料袋，沉湖里去，尤其湖面冻上点冰。否则辜负大家的想象力了。

初一的真是极其有病。罗同学应该调到初一去。

三：吞弹

这事比上两件久远些，现在想起来颇感慨。

小时候有把左轮手枪玩具，里头有几发铜做的子弹，一天晚上我坐在书桌前，把子弹放到嘴里玩，很顺畅的就咽下去了。

随后给我爸妈说，我爸说要卡住下不去就得剖开喉咙。我就狂喝水。我当时好像还幻想我在手术台上穿绿衣服的样子。

幸好没有不适。后来这事也就过去了。现在那块铜在哪我不知道。

四：狂人

一九年，在波特兰，一天早晨我和我爸坐公交去鲍威尔书店。公交开着开着上来一位醉汉或疯汉。然后开始激昂的陈词，手舞足蹈。一车人毫无反应。

似乎过一座桥时，我好像问我爸，他会不会开枪扫射我们。反正我当时是这么想的。我爸好像说他买不起枪。

然后我们如坐针毡的拭目以待。过桥不久，他就下车了。

我刚查了下俄勒冈州法律，虽保留死刑，但是一般会由州长批准而改为终身监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