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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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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3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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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家乡连鱼村

去年冬天,因本家伯父(也是我姨父)不幸过世,我从几百里之外赶了回去,参加他的葬礼。回去之后,有感山河日月,有心想到处看看,希望能够找回儿时的记忆,或者碰到一两个熟悉的面孔。于是乎,抽了一个多小时的空闲,开车顺着乡村小道,绕了一个大圈,也圆了我多年想回家看看的梦想。

车从我大叔家开出,过了溪中的小桥,经过八队(也叫八组),便到了象鼻子,我把车停了一下,犹豫往哪一个方向走。左边是去二队,右边可以沿着三队、四队、五队,基本上可以看完,权衡一下之后,我最后还是决定顺着右手方向前进。

刚刚经过的小溪,是从闸口乡(如今已合并于火连坡镇)的柏樟村、方石坪镇(如今已合并于马头铺镇)的连鱼村和杨家村山沟沟里的三条小溪汇聚的地方,而我叔叔的家后面的山就是连鱼山,是连鱼一组所在地,也是连鱼村村名由来的地方。

据说,连鱼山因形状似鱼,头有鱼嘴和两根须,尾有鱼尾巴,中有鱼鳍,只是后来因为修公路和水渠,以及修生产队仓库,把鱼尾搬走和把鱼鳍挖断了,便没有了完整的鱼形。同时,连鱼据说又叫年余,取自年年有余的谐音,其实这两种叫法都有一定的道理,一个形似,一个意似,只是在我的童年的记忆中,从来就没有年年有余过,所以大家还是习惯叫连鱼村。

它一直是湘北山区的一个贫穷落后的小村。既没有一座巍峨的大山,也没有一条奔腾的大河,更没有一座富裕的宝矿,所以世世代代生活在这个山贫地薄的人民,总希望从这里走出去,或者是搬离这个穷地方。

连鱼八队以前与一队是一个生产队,后面因人口太多,两队闹起了分家,农田大概以溪流为界,从中一分为二,一队在连鱼山、江家屋场这一边,靠近闸口柏樟村和古城村,八队就在对岸,靠近闸口古城村那边,而两队的山地略有交叉,并没有完全分开来。一队还有个地方叫饶家铺子,起初,那里开了一个代销店,后来修大队部后,搬到了三队所在地的大队部,与打米厂、榨油坊、理发店在一起。

后来,八队前前后后有五六户人家从山上搬下来,到象鼻子那个地方安营扎寨,修房子,也有两三户人家在这个交通要道开起杂货铺,方便来来往往的乡邻,一时间也热闹不少。小时候,也常常在那里游玩,也经过那里上山砍柴放牛,因此对这里极为熟悉,所有的人都能够叫得出名字,而且很多人的辈份都比我高,是喝一个山沟沟里的水长大的亲人。

车子从象鼻山右边公路缓慢的行走,两三百米的路程就到了三队所在地,那里有我曾经的同学,而且上学时总经过那里,也很熟悉。一路上,我不断的回忆,但我知道的大部分人都离开了这里,远的去了北京,当了大律师,还有的去了武汉,做了大学教授,不远的都搬到了县城或者是县城附近的郊区。我猜想这一路上应该不会碰到熟人,但车过三队的小桥,公路边的小屋子里,有一个背影非常熟悉,我凝眼一看,原来是贵生哥的妈妈,我应该喊姑姑的,然后我把车停下来,准备打一声招呼的,她却迈着步子走进屋子里去了,我便继续开车往前走。

三队有我太多的回忆,我拜的两位干娘都在三队,如今他们都不在村子里住了,早早的在县城里买房安享晚年生活了,其中有一个是贵生哥的伯母(我们那里喊大妈)。他们一大家人也是村子里面最有出息的,干妈的大儿子是老牌武汉大学的高才生,后来在军校当教授,贵生哥大学毕业分到北京,后面考律师,如今也是业界专家,大成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大律师,非常了不起。

申吧叔也是我最难忘的人之一,他曾经帮过我很多忙,打过那些欺负我的坏人,可惜的是英年早逝,而且他搬到县城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本人。这一次,在伯父的丧事期间,他的哥哥承和叔还和我聊起了他,直让我一阵眼红,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车子继续往前走,上了三队的那个坡,就是大队部,我一边开车,一边指给夫人看,并不断的介绍它的过去。这个地方以前是榨油坊,这个地方是打米厂,那个房子是杂货店、理发店,并能说出榨油师傅、打米师傅、理发师傅的名字。可惜的是,大队部早已不在,房子都没有了,只剩下了我的记忆。

大队部边上以前还有一户人家的,现在也还在,泥土墙换成了洋楼,只是这家人没有开门。我猜想应该是年轻人外出打工,老人可能去田里忙活了。记得以前上学,特别怕他们家的狗,十分凶狠,至今仍然心有余悸,想起来都有一阵害怕。

车子走过他们家,再爬一个小坡,就是曾经的四队所在地,也是连鱼村小学所在地,我曾经在那儿完整的读了五年小学,接受了承桂、承华、承香和传平老师的教育。承桂老师是隔壁杨家湾村的人,和我父亲是一辈人,他是当时的校长,教高年级数学。承华老师是八队的,曾经多次抓我逃学,把我背到学校里的老师,后来还比较年轻时生病死了,十分可惜。传平老师也是我们村里的人,是二队的,他的侄儿杨墨林和我是同学,小学毕业后学了木匠,大家都叫他杨木匠。我的启蒙就是传平和承华老师教的,传平老师教数学,承华老师教语文,我的数学成绩一直很好,语文却差了不少,数学曾经参加过乡里的竞赛,并拿了第一名,为学校争得了荣誉(不过我估计,别人早已经忘了)。

远远的,我就看到了高伯娘家的房子。我和他家的二姐、三姐关系很好,中学都曾在一个学校读过书,而且经常一起结伴上学。高伯娘的男人是我们的族伯,他是上门女婿,裁缝,算得上是一个手艺人,加上他们家做过面条生意,所以当时他们家的条件不错,小孩都读了不少书。现在,高伯娘家的四姐妹都离开了村子,在省城或者县城安家,我估计这房子早已经没人住了,或者是卖给了别人。

高伯娘家上面一点,就是曾经的连鱼小学,是为连鱼村培养人才的地方。我的一届共十八九个学生,只有五个人上了初中,其中有两个和我考在同一所县中读书,其他两人在方石坪中学,但坚持读完初中的只有我一个,另外四个人初中没读完就退学了,有的回家学手艺,也有的务农,然后出去打工。同学中有我的亲叔、堂姑,堂姑没有上中学,亲叔上了一年的初中,就再也不肯读书了。另外还有三个女同学,因父亲是煤矿工人,招工进了厂,后面在市里面生活,这其中两个同学的姐姐,一个成了我的婶婶,我大叔的爱人,一个成了我堂哥的老婆,关系亲得很。

连鱼小学连废墟都没有了,我和夫人在学校原址下了车,在那里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不停的回忆,不断的向她介绍我的过去,讲我熟悉的人,讲从这个学校走出去的人,大概也是有太多的思念和不舍吧。想起在这里戴红领巾,在这里照毕业照,一晃眼却什么都不在了。

四队的晒谷场也没有了,晒谷场旁边的池塘也不见了,池塘边的柳树不见了。我开车一晃而过,心里头却默默的念叨着,想着在晒谷场上过的体育课,一幕幕又涌现出来。

车子到了五队和六队的分界处,公路开始分叉,左边去五队和七队,右边去六队,五队是知能爷爷、云南姑姑、承香姑姑的老家,六队是承清伯老家、我婶婶的娘家,还有为周、冬生、霞林、小华等同学的家,我犹豫不决到底往哪边走,就把选择权交给夫人,而夫人却让我介绍我的这些亲人或者同学,然后再做选择,于是我向夫人一个一个的介绍起来。这其中的有些人,她是很熟悉的,而有一些陌生得很,也是头一回听到。

五队的能爷爷是我们村的第一个大学生,湖南医科大毕业,在县人民医院工作了一辈子,是有名的专家学者,而且他的女儿也是出类拔萃,教育得很好,博士毕业,在广州一所有名的医院工作。承香姑姑曾经是我的小学老师,教语文(先前忘记了,在这里补上),是一个漂亮负责任的好老师。云南姑姑是承香老师的妹妹,也曾在我所读的高中教书,好像没有教过我,她是我们村的第一个女大学生,也是了不起的人物。

六队的承清伯早已不是六队的人了,他的家曾经安在王家厂的新化村,但他的根在这里,一直不曾忘记。承清伯是县里教育界的翘楚,桃李满天下,不仅课上得好,绘画书法亦是一流。他是县二中的退休老师,前几年,八十多岁的高龄去逝了,我还参加了他的葬礼,不过因为我刚动了一场大手术,没有在那里多呆。承清伯的四个小孩,事业发展都很不错,禀承了他老人家的好家风。

夫人听我说到这儿,也很为难,因为这两个地方都是村里面出能人的地方,应该都要去看看,于是把皮球又踢给了我。不过,也是的,方向盘在我手上,去哪边都随我的意,只是手动一下,方向盘转一下,就可以完成选择,但我还是倾向于去了六队,目的是想看看我的那些同学住的地方到底怎么样。

车子在我的掌控之下,沿着右手边的山路前进。这崎岖的山路较窄,我不敢左顾右盼,同时公路两边的杂草丛生,遮挡住大部分视线,我更加的小心翼翼,所以根本就没有时间瞧瞧路两边的农居,结果不知不觉的把车开到了杨家湾村,而且有名的红旗水库也没有仔细地欣赏。

一直到了杨家湾村部(原来杨家村小学所在地),我才猛然惊醒,但也不知道路怎么走才能回到我出发的地方。所幸,如今连鱼、杨家、金泉三个村合并为一个村,我问的人刚好知道怎么走,于是我按照他指的方向,沿着山脊往下,经过了连鱼二队那个山弯弯,顺利的回到了大叔家。

坐在大叔家,刚好我父亲也赶到了这里,于是我问了问这个村曾经的父母官一些人和事,而这些人都曾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因为父亲的关系,我与他们有一段或深或浅的缘份,甚至有些人还有恩于我。

我是从这个村里走出去的人,虽然有很多年不曾回到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但植于骨子里的、融于血液里的乡情,仍然让我忘不了,经常在梦里出现。

我记忆中的家乡,经过这一次的回归,让我对它的感情更加结实,那些与我有关的人也一个个鲜活起来,那些与我有关的事也一件件的再现,永远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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