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小河

老家背靠着一座小山，山的前面及左右都是远处山涧汇成的小溪，最后在我们家屋前形成了一条小河，流入下游，最终到达水库。

这条河，没有名字，但却是我们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水源，没有它的话，不仅少了很多乐趣，而且庄稼也会无法生长，所以大家都很珍惜，会经常对它进行维护，会及时地清淤、除草、整理河堤。

这条河的每一个拐弯处，被一次次的洪水冲刷，形成的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水潭或者是水坑，而这些水潭水坑，便成为孩子们游泳，村民吃水、洗衣服和喂养牲畜喝水的地方。

每一处水潭和水坑的边沿，村民会摆上两三块大大的青石板，一个用于洗菜淘米，一块用来捶衣服。青石板周边，村民们会把附近的泥砂淘空，保持一定的深度，方便用水桶舀水，然后一担担地挑回家，倒在水缸里面沉淀，供一家人吃喝拉撒，用于煮饭炒菜、烧开水、热洗澡水等日常生活。

遇到落差比较大的地方，或者几溪合流的地方，水潭比较大，水也比较深，当然也比较危险，时而会有人溺水，但它几乎是孩子们的乐门园，是潜水、跳水、游泳的必选之地，比池塘受欢迎得多，潭底没有污泥或者其他异物，一层厚厚的细沙，软软的，踩在上面十分舒服。

小时候，我们一群孩子最喜欢这条小河了，几乎每一个夏天都是泡在小河里，在小河里洗浴、玩水、捉鱼、捉泥鳅、翻螃蟹，真的不亦乐乎，忘乎所以。

从清晨睁开眼睛开始，一有事情或者有时间，就会往河里跑，而且跑得十分高兴和愉快，甚至有时候还会争着抢着去。如到河边洗菜，一阵风似的跑过去，双脚伸进水中，凉丝丝的，有时候玩得忘了时间，大人的一声喊叫才猛然想起，便飞快地跑回去。

吃饭之后，母亲分配一天的事情，去河边清洗衣服也是抢着去的，往往母亲刚一开口，便有人迅速地提着一篮子的衣服，冲向河边，三步并做两步，到了河边，赶紧用槌子捶厚实的衣服，放在水中摆几下，再捶几下，然后将衣服抛向深水区，自己也迅速地跟进，一边清洗衣服，一边玩水，感受夏日的清凉和凉爽。

上午，太阳还不是很烈，男孩子一般会相约上山砍柴，捡松树枝，割黄金藤，砍野栗子树，相互之间帮忙，在差不多有一捆的样子便背着它们回家，晒在道场上，然后大家不约而同地去河边，清洗身上的汗渍，又会在水潭中扑腾几下，把身上的火扑灭，凉快了再回家。

中午，天热水暖，没有办法外出做事的，也不能去河里泡着，河里的水经过一上午的照射，也是滚烫的，比开水差不了多少，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或者到屋后的竹林休息，享受一份大自然的阴凉。午休之后，天色渐暗，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孩子欢呼雀跃，不约而同地去水潭或者水坝，或潜水摸东西、或打扑秋比赛，或进行跳水表演，或摸鱼捉虾，大家用拿手绝技赢得一阵阵的欢呼尖叫，快乐充满整个村庄，响彻云霄。那个时候，有水的地方就有鱼虾蟹，不似现在，已经被污染或者被电机子打得连鱼的影子也没有了。

夜幕降临，家里的大人看孩子们还没有回家，便扯起嗓子喊一声，马上便看到一个个赤身裸体的孩子从河里爬出来，拎着衣服疯跑回家。

每年农季来临的时候，生产队会组织大家伙用石头、沙子和泥巴，在河的上游将两岸连在一起，拦住奔腾而来的溪水，河水便沿着排水沟一路向低处流去，每丘田开一道口子，将水灌进农田。当一场雨来的时候，山沟沟里的水排向河沟，河水便会猛涨，如果抵御不了的话，水坝会冲垮，于是又会再次筑坝。

我学会游泳，是在水坝里学会的。不会的时候只能在潜水区，胡乱的玩耍，捏着鼻子潜水，旁边还有大一点的孩子照看着。哪一天，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水坝边上，也是水最深的地方，两只手去抓坝沿，没有抓住，身子便往下沉，于是手脚并用，想抓住救命的稻草又没抓住，在喝了两口水之后，突然间整个身子浮了上来，人也平衡了，也可以划走了。

我在半大不小的时候，常常替家里出工，大概一上午的时间，大家齐心协力，便会将河坝再次筑牢。每年从蓄水育秧，到晚稻晒田，几个月的时间里，筑坝的次数少说也有十来次。我如果放假在家，大多数都会参与劳动，也喜欢与大人们一起干活，听他们讲故事，说笑话，或者是介绍筑坝的技术，也是十分的受益。我也从搬石头开始，挖沙子，挑沙子，再到糊泥巴，一路走过来，渐渐地成为了筑坝高手。

小河的水到达不了的地方，一般地势较高，只能由更高处的池塘负责供水，需要的时候打开闸门，水便哗哗地流水农田之中，省心省力，但也有苦恼的时候，遇天干、雨水较少的年份，池塘积水不多，用完了后只能从水坝里车水。

每个村民小组都有一两套车水设备，几个人用脚蹬着辘轳，辘轳转动带动叶片，便会将低处的水从水槽中送到高处。倘若严重天旱，河沟里的水也枯竭断流了，只能向大水库申请放水，于是生产队又会组织青壮劳力，分段管理水源，保证水能流进大家的农田。

小河也并非总是温柔有情，每年发洪水的季节，这条河也是凶猛无比，洪水越过河道，漫过两岸的稻田，眼前是一片汪洋。水势最大的时候，河水曾经将近漫到了我家房子，吓得我们赶快撤离。

那时候，大人们还说这是大蛇变化成蛟龙的结果，但吃亏的却是老百姓，稻田冲毁淤积，河岸坍塌，惨不忍睹。当时，对这个说法还是很相信的，以为老天姓对这一块地方的惩罚，蛇变蛟龙，一定会兴风作浪，天昏地暗，也会带来民不聊生。后来才知道，这是环境破坏后的结果。

多少年之后，我离开了家乡，但每一次回去，总会去河边走走，用清澈的河水洗把脸，或者坐在河边回忆往事。

后来，我发现村里的人已经挖井了，农田也基本上不种水稻，河道的管理放松了，河道淤积，河岸及河滩杂草杂树丛生，河流已是不畅，心里头有点失望或者是失落吧，总是感觉曾经承载着我们生活，给了我们欢乐的小河不见了，我的家乡已经变了模样。

直到前年再次回去，看到河堤与河道重新修葺一新，方才眼前一亮，感觉我的家乡又活了过来。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才是我们幸福的家园，我多么希望这条河重新焕发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