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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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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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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家及她家的小木楼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家,住房普遍较小,平均一个家庭有两三间正房和一间偏房,便算是有了一个安乐窝,而更多的家庭居住条件很差,甚至有的还住在茅草屋里,连瓦房没有一间。

人口多的家庭,如果房子少,就会不够用,孩子们只能挤在一间房内或与父母住在一起,生活便会有很多尴尬和不方便。

外婆家有9个孩子,加上还有老外婆,总共十二口人,也挤子两排正房和一列偏房之内。正房也不大,总共划出了五个格,一间堂屋兼饭堂和储物间,一间厨房,三间卧室,偏房也有三四间,也有厨房和卧室,其中距正房最远的一间作了猪舍和鸡舍,也兼了厕所。 

我记事的时候,大舅已经结婚,就住在偏屋的三间房内,二舅结婚后住在他老丈人家里,母亲已出嫁,三舅正在当兵,生活在哪里的人也有10来人,而且除了睡觉之外,还要解决生活、农作及饲养问题,的确有些相形见绌,十分拥挤。

如果我们一家人在外婆家小住,总人口将达到14人,吃饭的一张四方桌很难挤下,所幸的是,我们家离外婆家近,一二公里路程,翻过两座山就到了,所以几乎不到外婆家里住。

我小时候去外婆家,大都是舅舅和大姨送来接去的,长大一些后,我便牵着妹妹的手,沿着田埂和山坡走过去,也很少在外婆家居住。 

外婆家人多,故在一间正房的上面,加了一间木楼,上面放了一些瓶瓶罐罐,然后就是做地铺,安排几个舅舅睡在上面,也算是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我去外婆家,最喜欢爬上楼梯,在小木楼上玩耍,而木楼有一侧并没有装栏杆,外婆便不让我上去,我只有偶尔偷偷地上去,躲在哪里不出声。 

住小木楼上,安全是第一位,除了要注意边界之外,上面不能点油灯,担心会失火。为了保证有一定的光线,屋顶上安放了几块亮瓦,太阳光和月光可以照射进来,会方便行动。

白天基本上不受影响,包括上下楼都看得清清楚楚,中午在太阳光的直射下,还可以在上面看小人书和写作业。

月圆之夜,月光透过来,照在楼板上,好像撒下来的银光,白洁一片,视线也不受影响,上下楼也很方便,但月黑之夜就不行了,所以一般情况下很少下楼,如果实在忍不住,只有开口喊外婆,让外婆点上一盏油灯。

木楼上冬冷夏热,冬天还好一点,感觉到冷,把身子缩在被窝里,熬一熬就过去了,但夏天实在不行,只能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天完全凉了下来才上去。

我在外婆家小住的时候,是与舅舅们挤在一起的,住在楼上,所以夏天都会在外面乘凉,有时候睡着了,迷迷糊糊地被舅舅抱上楼,一大早起来才发现睡在楼上。

外婆左邻右舍的房间结构都差不多,家里的人也很多,家里人没有十个的,也不少于八九个,但有木楼的却只此一家,所以那个时候能住在楼上,很让人羡慕,加上我这个外甥也都成了羡慕的对象,其实很多的不方便,包括冬冷夏热等问题,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己。

孩子之间玩捉迷藏游戏,小木楼是躲得最多的地方,尤其天气阴暗、光线不好的时候,一般人很难发现有人躲在上面,即便是找到了楼上,不仔细看也发现不了,后来人都学乖了,凡是在其它地方没有找到的,必然会找到楼上。

在小木楼上,储存有很多干货和坛子菜,谁馋嘴了,总会想办法偷吃一二,但又怕被外婆发现,他们也很注意,而外婆怕他们偷吃,也管得很紧,一般情况下,除了睡觉,是不让他们上楼的。

小木楼也是玩纸牌、猜谜语、讲故事的地方,他们将在外面听到的和小人书上的故事,在这里说了一遍又一遍,我也算是耳闻详熟,差不多倒背如流,如八仙过海、三打白骨精、武松打虎、渡江侦察记等。

小木楼见证了孩子们的快乐,也孕育了人生的希望,舅舅们从小木楼走下来,赚钱养家糊口的同时,积累了一些资金,便在外另修房舍,从老屋走出去,开枝散叶,后来大舅、三舅、四舅相继另寻宅基地,包括二舅也从他丈母娘家搬回老家,另修了房子。

记得大舅家修的新房,也有小木楼。后来,几个舅舅家的土房也变成了砖房,最后又变成了楼房,留在老房子里的人越来越少,而我在外婆过世之后也上了中学,一年到头也基本上不在外婆家过夜了。

小木楼彻底撤除,应该是留在老屋的小舅舅另起新房时,如此便宣告了它一生的结束,但在我的梦里和回忆中,它一直都在,一直不曾远去。

小木楼是一个大家庭的象征,它在,这个大家庭就在,即便是舅舅们另立门户,也是围绕在小木楼的周围,有事的时候,过节的时候,他们都会回到这里,像燕子一样飞回来。

小木楼的存在,也标志着亲情的存在,即便是兄弟妯娌间不和谐,但它也会提醒着彼此,我们曾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再大的矛盾也只是内部矛盾,没必要记恨一辈子,最终也会很快解决。

小木楼不在了,亲情也就慢慢地淡化了,我去那里也渐渐地变成了到此一游,极少有时间能坐下来聊一聊天,扯一扯淡。到了现在,舅舅家住得更加分散了,真正住在老宅的已经没有一家了,我们也就更少去了。 

我问过母亲有多久没有回去过,有多久没有看舅舅了,她也告诉我很久了,她说今年差不多过了一大半,还没有去过一次,即便是叔叔家做酒也没有去打一个转。

我记得我应该有二十多年没有在几个舅舅家里吃过饭了,甚至有的舅舅家从来没有吃过一次饭,每年回去拜年也是丢下礼包就走,礼貌性地喝了一点茶水,便匆匆而去,远没有当初住在有小木楼的老屋时亲热,让人留恋。

我还问过母亲,这个木楼是什么时候建的,别人家为什么没有?她想了很久,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我猜想应该很久很久了,至少在她出生前就有了。

这些,便是我记忆中的外婆家和她家的小木楼,也是我很难忘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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