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是春节后的第一个传统节日,按照老家的习俗,这一天除了在门窗上挂艾叶和聚会之外,就是尝不尽的美食佳肴和缭绕不绝的阵阵清香。
学校的老师一定会在中午前放学,我会兴高采烈地一路奔跑回家。到家后,会迫不及待地奔向厨房,此时,妈妈正在准备丰盛的节日盛宴。
刚刚蒸好的麦面馒头或者包子,还散发着热气,喷香喷香的,惹人心馋,立马会三口两口的吃完,狼吞虎咽的,一副饿死鬼的样子。
吃完馒头,妈妈会端出一小碗甜酒给我,非常的好吃,然后会要我送一些馒头甜酒给爷爷奶奶一家,让他们品尝,爷爷奶奶也会送一些吃的给我们,我顺便也就带回来给妈妈。
妈妈做的甜酒非常好吃,比奶奶及隔壁邻居都做的好,所以很受欢迎,当然几乎所有的老人和小孩都会吃到我们家的甜酒,老人家的都是我和妹妹端着碗送过去的,小孩子就直接喊过来了。
我们家一般要做2盆(一个洗脸盆和一个淘米缸)左右,一盆送给邻居们吃,一盆与奶奶一家人分享,而且每次连汤都不剩一滴,总是吃得干干净净。
甜酒一般要提前两三天准备,先是上街买新出来的甜酒曲儿(发酵用的),然后煮一大锅七八成熟的饭,大概是米粒还会完全饱满的样子,待冷却后将磨碎的甜酒曲儿与之搅拌,用衣服将盆包紧,让它保持较高的温度,放在衣柜里面。
一天之后,满屋子里都会飘着甜酒的清香,此时妈妈会打开盆子看一看,并在盆子的中间挖一个小坑,插上一根筷子。之后,妈妈会每隔几个小时去看一看,有时候也会喊我去看,尝一尝味道,看小坑里面有没有出水,水量有多少?
最后究竟什么时候好了,我是不知道的,妈妈会用眼睛看,用嘴尝,还会用手触摸它的温度,好了后,她会把甜酒从衣柜里端出来,然后烧一锅开水,放一点点糖精,调一下甜味,待水冷却后倒入装满甜酒的盆中,便是大功告成。
馒头也是提前准备的。新收的小麦晒干后,大部分将上交给国家,家里只能留一小部分,而且这个时候正处于青黄不接,早稻还没有成熟,去年的粮食所剩无几,都会计算好,以免饿肚子。
奶奶做的馒头比妈妈做的要好吃一些,软硬合适,也有嚼劲,我十分喜欢,所以我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家的灶台边,和叔叔姑姑们一起等待出锅。
做馒头,其实也满复杂。那个时候,还没有磨面机,小麦要经过磨子多磨几次,才能磨成粉,所以家里人手不够的,还磨不了粉。
小麦磨成粉后,还要用细筛子筛,剔出粗大的颗粒,留下细面和水,发酵,一直到面粉涨大到有弹性的时候,才会做成馒头形状,再上锅蒸。
后来,妈妈跟奶奶学了几次,加上每次都会喊奶奶指导一下,不知不觉间也提高了水平,有模有样有味道,竟然跟奶奶的水平不相上下,所以后来我也就不那么想念奶奶做的馒头了。
除此之外,端午节还会做粽子,用粽叶包上米、花生、红豆、芝麻之类的,只是不常做,记不清什么味道了。后来成家后,看岳母娘包的粽子,方知不简单,大部分人包不好,既不好看,也味道不强。我们那里还有几种特色食品,就是用桐子树叶包裹的粑粑和米糕,特别的香甜,闻着味道就会让你陶醉。
当然,还有其他美味,让我一生难忘。菜地里新栽的辣椒也结出来,新鲜脆嫩,炒上一盘肉,可是人间美味。肉是父亲赶集买的,那个时候还需要肉票,没有肉票就买不到肉,只能用腊肉替代,但那个时候的腊肉虽然还是很香,却有了一丝涩味,没有新鲜的猪肉好吃。
刚刚长出来的南瓜,拳头大小,切成丝,炒出来的味道也是一流。有时候,妈妈也会摘一些不会结瓜的南瓜花,加上一点面粉和一些鸡蛋,用油煎,比肉的味道还好。
豆角好像也有了,种得早一点的话正好结果,赶上端午节,又添上了一顿美味。
一家人再添上一个蛋汤,便是极其丰盛了。倘若家里有客来,还会下河捉一碗小鱼,忍心杀一只斤多重、还未长大的小鸡(过年后孵的),基本上也就算有面子了,有规格了。
奶奶家如果有出嫁的姑姑姑父过来,我们也会很激动,因为姑姑姑父会送很多好东西,奶奶也会准备充足的东西来招待她们。
记得大姑家的枇杷熟了,二姑家的李儿也熟了,她们都会带上一篮子过来送给我们。他们回来,我们在早就知道了,过年的时候就已经定了下来,只有家里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端午节就一定回娘家的。
很早的时候,大人们已经翻看了日历,假如端午节恰好是礼拜天,奶奶(有时候是三姑姑)可能会带着小叔小姑和我兄妹两人去姑姑家走亲戚,这也是早就决定了的,那一天姑姑们就不回娘家了,早早就准备好丰富的食材和小吃,甚至还会在半路上接我们。去大姑家还要坐船,必须早早起床,赶上第一班船去,下午三四点再赶最后一班船回来。
大姑和二姑都是很热情,看到娘家人来了,会拿出极其珍贵的东西来招待我们。两个姑姑都是勤快之人,能吃苦,小日子过得不错,家里的菜园子都是硕果累累,养殖的家畜也是相当多的,尤其是大姑家的地理位置相对优越,条件也是比较好,我们最乐意去。即使端午节不去,暑假肯定会长住一段时间。
我们也会去外婆家,吃外婆亲自做的好菜,还有悄悄打的几个鸡蛋,幸福的滋味忘不了。外婆家紧挨着我们生产队,十几分钟的路程,想去就能去,端午节也是必不可少的,读书的时候也只能下午去,吃了晚饭便匆匆赶回家写作业。
外婆家靠近大水库,民间有龙舟比赛,如果赶上了,也能大饱眼福。
当然,端午节前后,家里的大人会和我们讲一些端午节习俗。屈原是楚大夫,楚国人,汨罗江距离我们湘西北并不远,所以我们很早就知道屈原是我们楚地的伟大爱国主义诗人,知道端午节就是纪念屈原的,也知道大人们会在端午节这一天往河里扔粽子、米糕等食物。
总之,小时候的端午节虽然条件不够好,但满屋的清香是我忘不了的,至今都在思恋那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