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家鸡

“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红毛浮绿水，白掌拨清波。”这一首家喻户晓的唐诗，大家并不陌生吧。

我记得还在启蒙阶段，没有读过书的奶奶时常会教我念诗，这首诗是典型的诗之一，与“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一起，是我最早会的唐诗。可惜，我们的小乡村，很少养鹅，连小鸭子也少见，最多的也只有鸡了。

小时候，我们对鸡的喜爱是无与伦比的，很多时候都会喜欢与之相伴，喂鸡食，追鸡跑，等等。在朝夕相处中，它们也似乎听得懂我的话，一声“叽叽叽”，它就会来到身边，一声“去去去”，它就会离开我们，反正很听话，很乖巧，当然也会很烦人。

养鸡，并不容易，尤其是孵化小鸡的二十八天里，都得精心伺候，生怕一朝不慎，满盘皆输。我们家邻居，就发生过孵了一窝臭蛋的事，十分不爽，嘀嘀咕咕了很久，但也没有办法，只得重新来过一次，费心费力不少。

我们家孵小鸡，都是母亲一手操持的，在小鸡未破壳而出之前，是不容许我和妹妹插手的，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过程的每一个流程都必须正确，一步都不能错，错了就会前功尽弃。

首先是选，即选鸡婆和鸡蛋。这一关是至关重要，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选鸡婆，要看鸡婆的情状和个性，是不是真的发情了，性子是不是稳重，若是选不好，鸡婆中途跑了，就是鸡飞蛋打，一无所获。根据我的记忆，每年开春的时候，家里的母鸡肯定有几只会发情的，它总会窝在鸡窝里，把它从鸡窝里赶出来，会发出“我我我”的声音，仿佛是告诉你，它要孵小鸡了，而且它的毛也与众不同，有些膨胀，所以我们称之为爆鸡母。有的爆鸡母，赶了一两次就早也不回来了，而真正能担负起重任的，肯定是百折不挠的，不管你怎么赶怎么打，最终都会回来。

选鸡蛋，就是选种子，如选稻谷种一样泡子水中，看它能不能浮起，不同的是浮起的谷子是空的，没有用，不能做种子，而鸡蛋则恰恰相反，能浮起来的才是好的，浮不起来的则是“寡蛋”（坏蛋的意思）。在此之前，其实还有一道工序，那就是要去有大公鸡家里换鸡蛋。在每一个母亲的心里，其实早就有底了，谁家的大公鸡雄壮威武，一目了然，于是很早之前就预定好了，需要的时候以蛋换蛋，就可以了。

其次是作窝。用一个箩筐，底下铺满稻草或者不穿了的旧衣服，给鸡婆作一个温暖的窝，有时候为了防止鸡婆罢工不干了，还用一个筛子盖住箩筐。

再次是查，发现苗头及早处理。这个过程，一直到小鸡破壳而出，基本上隔几天都会检查。不知道应该是过了多少天，还要把鸡蛋对着煤油灯照一照，检查这个新的生命体是否正常。如果是天气热，还会给鸡婆降温（这大概是夏天才有的事情）。当然，对鸡婆的照看和照顾也是必须的，必须对它好上许许多多。

后面还要防。每次临近小鸡孵出来后，我很激动，也很期盼，但是也需要小心翼翼，要对这个新生事物格外温柔，生怕一不小心就弄断了它们的小胳膊小腿。大家应该还听说过“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句话吧，一点都没有错，在它们的成长中，还需要时时刻刻防止别的生物对它的侵袭。

我们老家有黄鼠狼，一年到头都会在屋后放一些匣子捕它，但黄鼠狼很狡猾，一般很难逮住，但对它的威胁还是有用的。

还有一句话，叫鸡犬不宁。鸡和犬在一起，多会打架，多会鸡飞狗跳，但小鸡崽很弱小，不会飞，也跑不快，就需要把它与狗隔离，所以这个阶段，我们一般会把狗用绳子拴住，系在树上或柴禾房里，直到小鸡长大。当然，这个阶段，鸡婆也是不好惹的，气势汹汹，势如破竹，一旦危险降临，它总是奋不顾身，保护着它的孩子。

在小鸡长大的过程中，其实也蛮好玩的，也蛮有趣的，你若是喜欢，定会收获不少。你可以操练和训练它们，列队、围圈、翻滚，这些简单的动作，它们学得快，不多时便会熟练。我在乡下的日子里，常常与小叔叔一起训练它们打仗，斗争，后来我看了书，才知道我们不是首创，很早之前就有了“斗鸡”这个游戏，只是我们先前不知道而已。

小鸡也长得很快，一个星期不见就会羽翼丰满，然后很快就能分出公母，与人类不同的是，最漂亮的鸡是公鸡，而不是母鸡，从鸡冠和羽毛的颜色就可以分辨出来。公鸡虽然光鲜，很多母鸡围着它转，但它却是要受阉割之苦和最早杀来吃的。

雄鸡一唱天下白。大约每年端午节前后，雄鸡开唱了，半大不小的样子，这个时候家里来了珍贵的客人，小公鸡就在所难免了，必然成为餐桌上的美味，而且据说小公鸡是大补之物，人人喜欢喔。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家里已不在孵小鸡，都是直接在市场里买小鸡崽子，或者是贩子送货上门，但我听说买的小鸡崽子都是洋鸡，它长大后虽然高大雄武，但味道差了很多。至于那些集中饲养的速成鸡，或者那些山上养的走地鸡，肉质差了许多，它缺少了鲜味和香味，很多人对它的兴趣并不大。

说实话，我很怀念小时候的土鸡味道，以及与之相处的日子，而每年回老家，即使吃上农家不算是真正的土鸡，也是欢天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