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李生是大学校友,同系不同级,也不同专业,我们相识是因为文学爱好。
他比我早一年上学,我到学校报到时,他已经是我们系分团委宣传部长、校文学社社长。我做为一个小兵,能与他关系处得好,更大一部分成份是因为投缘,相互欣赏,可以交流探讨。
上世纪末期,我们学校的青青文学社是全国闻名的十大校园文学社,我记得初出茅庐时,兴之所至,写了一篇《群星灿烂,心心相趣》的杂文,用了一百多个有“心”字的成语和词组,十分惊悍与十分搞笑,引起了李生的注意,也就这样开始了交往。
做文和做人,实际上是差不多的,都需要积累,都需要开窍,都需要有思想,都需要方法,当能行云流水、随手挥洒的时候,应该算是入了门。当时的我们,也仅仅算是入了门,可以随意地驱驶笔墨,写一行行有灵动的文字,写一篇篇有思想的文章。
李生教了我很多,受益匪浅,也进步许多,但我们俩志不在此,只把文学作为一种爱好,根本的还是在学业和后来的工作。因此,我了解李生的,便不仅是文学一途了。
李生很有见底。他的眼光,如同他的笔一样锋利,三言两语就能写出本真与本相。事实也如此,后来我们再次相遇时,我们都在从事安全管理工作,通过与之交流,我能感觉到他很敏锐,可以逮住一些信息,预感到哪一方面会出问题。我也有这方面的经历,也成功地预判了多起事件,可惜是人微言轻,没有人在乎我的预感,甚至在我与之交流之后,也不慌不忙,不紧不慢,毫不当回事,但现实是残酷的,很多人终究没有逃脱过我的预判。
李生很热情。他就象一匹小马驹,不知疲倦,永往直前,这是他的性格与处境决定的。同样出生于农村的我们,没有背景,没有关系,随时随地都感到有一把鞭子在抽打我们,不跑起来,不主动起来,将毫无建树。对待工作,他是全身心投入的,我不怀疑他的努力,因为我其实和他是一个性格,都属于工作狂,但我知道变通,在发现我的工作并不被认可时,绝对不会一根筋地付出一切。他不同,他只要还能工作,就会一如既往的努力。
我常常听到他说,这个问题如何解决,那个问题如何处理,真的是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一心一意搞工作。我十分佩服他的这种不知疲倦的精神,不求回报的境界,真是一匹老黄牛。然而,由于不喜欢拍马屁,工作中过于执着,做了事情,别人并不会领情,甚至有人还把这样的人当成傻子,有时候,为了坚持己见,还不留情面,让某些人下不了台,让人记恨,所以处处碰壁,仕途不顺。
李生还多才。我先前只知道他文章写得好,后来相继发现了他上课水平很好,做菜也是一绝,吹拉弹唱也像模像样,让我相当惊讶,也让我感觉他很陌生,仿佛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似的。我看到他上数学课,什么不等式呀,什么三角函数,什么微积分,立体几何和解析几何,样样精通。这对于一个年近半百的人来说,对于一个离开中学三十多年的人来说,真是记忆力惊人,理解力超群,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
他可以做农活,种菜、养鱼技术似乎也不错,会推鸡公车(一种运货的独轮车),会织篾篓和竹席,比一般的农民有技术,比有技术的工匠像农民,属于我不敢想象的人,反正比我强得太多吧。
李生懂生活。我最羡慕的是他的一手好厨艺,我看到他经常去工地,一去就会做菜,辣椒炒肉是他的最爱,血鸭是他的绝活。
有一次,我到了他生活的城市,恰巧他又在,于是我提出了吃血鸭的要求,反正把他吹嘘了一番,让他高高兴兴地拿出了他的绝活。
我不喝酒,对其他的菜充耳不闻,无动于衷,真正的集中精力,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血鸭,味美,有咬劲,吃得爽极了。
吃了他做的血鸭,我们又开始聊天吹牛皮。不谈工作,只谈生活。我对工作一点兴趣都没有,不想在八小时之后还扯那些烦心事,他也是知道的。
我对他说,余下的人生,很多东西都不重要了,开心才是关键。工作是为了开心,生活必须要开心,兴趣爱好是为了更好的开心,所以干什么事,首先是考虑能不能让自己开心,若是不行的话,尽早舍弃和离开。
对于他来说,寻开心应该很简单。工作能力强,不会对他造成压力,过得去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爱好广泛,可以让人生丰富多彩,不用担心寂寞无聊。一手好厨艺,可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加上搞几两小酒,小日子一定是杠杠的。
至于其他的,别想太多。尽管我知道他热爱工作,离不开工作,但对于工作,我只字未提。因为我知道,人,终究要回归家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