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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丽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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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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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香椿树

前几日,跟父亲通话聊天,父亲告知我,趁下雨的空档,和村里的木匠一起将家里去年砍好的香椿树大料切割成了椿木板,堆了满满一屋,忙活了整整一天。父亲沙哑的嗓音透出些许令人心疼的疲惫。熟悉的香椿树,一直以来在我尘封的记忆里若隐若现,但此刻,在这令人深思的雨夜,突发清晰起来。

郁郁葱葱的香椿树,栽种在对面半山腰临近209国道的山地里。那里原是耕地,因为路程较远,土壤贫瘠,难于耕种,成为父亲植树造林的最佳场所。大大小小的香椿树估计有二十余棵,最大的近水桶粗,父亲年少时就种下的;中号的碗口粗,是多年前来父亲带着我们种下的,斑驳的树皮上还留有我和哥哥童年刻下的印记;小的是纵横交错的根系四处伸展冒出的新苗,正生机勃勃顽强生长,

香椿树,是父亲自鸣得意“未雨绸缪”的法宝。多年前,待父亲年幼时种下的椿树苗昂然长成通然笔直的参天大树时,父亲认识了母亲,萌生修新房迎娶母亲的强烈愿望。物质匮乏的年代,购买修房造屋的衬木(土家方言称“寸棍”)是一大笔资金,父亲未曾焦虑,是香椿树给予父亲坚实的依靠,香椿树的木板、树干支撑起了父亲新房的建设。小叔结婚时,香椿树再次隆重登场,最后几棵早年种下的香椿树,在父亲和木匠师傅手里,耗费近一个月时间转变成一套完整的木制家具,为小叔结婚增添了喜气。直到现在,这批家具依然整齐摆放在小叔的房间,历久弥新。

记忆中唯一的一次栽种椿树苗,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政府鼓励村里植树造林,拉来好几大车品种多样的树苗,免费发放给有需要的村民,一大捆既耐寒又耐旱、生命力异常旺盛的椿树苗被父亲相中并领回了。扛起挖锄、蒿锄,父亲带着年幼的哥哥和我,细细的挖坑,挑来大粪铺在坑底,将椿树苗固定,用土压实。椿树苗度过艰难的扎根期,大都成活下来,仅需少量重新补栽。

阳光明媚草长莺飞的春日,香椿树在度过漫长的严冬后苏醒过来,肆意吐露出浅绿色的新芽,紫红色的椿叶肉厚芽嫩,散发出诱人的扑鼻香气。父亲喜笑颜开的将其悉数掐回,简单洗洗,切细,过水,或与肉沫辣椒丁爆炒或就着鸡蛋烙饼,烹制一道应季可口的菜肴佳品。小小的椿芽,味道独特,清香满溢,是春季特有的味道。“物以稀为贵”,量少喜人的椿芽常是相亲邻里炙手可热、争相品尝的香饽饽。

盛夏,香椿树绿意奔放,枝繁叶茂,树影婆娑。附近地里干完活,就近到香椿树林庇佑的草坪上以地为床,惬意舒躺,风声阵阵,椿叶相互拍打唱起悠扬的夏日合奏曲,树丛中,鸟儿高唱,蝉声低吟,一同享受着暑日里难得的清凉。掐一片树叶,细细把玩,拔一株小草,塞入口中,打发这空闲间无聊的时光。椿树林里我们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寻来几把红籽母、几棵刺老泡,就着带来的干粮和水,又一次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机会----粗放的郊外野餐就这样形成了。待饥渴疲惫挥散,养足精神,积蓄好能量,又有力气再次向土地这片“战场”进发了。

秋末,硕果累累的香椿籽果实由青转黄,紧紧包裹在盛开的绽放的叶片中央,将其摘下来于院坝晒干理好。空闲间,抓上一小把,洒在硕大的茶水缸里,合着自家产的茶叶,剧渴难耐时,酣畅淋漓地扯上一大口。多余的香椿籽,打来价廉质优的散酒,满满泡上一壶。因为听人说香椿籽酒可以治疗风湿,很少喝酒但久被病痛困扰的父亲对这小偏方抱有巨大期望,偶尔弄上一杯小酌。记忆中,香椿茶酒虽未见有何神奇功效,但或多或少给予父亲些许心灵的慰藉。

冬日,清闲的父亲领着我和哥哥将我年幼时栽下的椿树砍掉。来到那片熟悉的香椿树林,曾经稚嫩的椿树苗已然成长为苍天大树,椿叶早已落尽,铺满地面厚厚一层,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直入蓝天。我抚摩着斑驳的老树皮,和父亲、哥哥一起抡起斧头,费力的将最大的几棵椿树砍下,硕大的香椿树带着沉闷的声音轰然倒在地里,从生到死的使命就此终结。繁茂的枝桠四处伸展,将其逐一剃下,这是用于灶堂的绝好材料。树干用大钢锯切成几节,自然晾干后空闲时间抬回。父亲说,这批木料,是为年长的哥哥打家具结婚而准备的,等心愿了结,父亲就歇下来安享晚年。美丽的香椿树,饱含父亲的殷切希望,蕴藏着良苦用心,陪父亲牢牢坚守着这份执着。

哦,那片饱含深情的香椿树,你似坚守阵地的故友充实了父亲的日常生活,跟随慈父一起无私奉献了自己的所有。你一次次暗地潜入我的梦乡,令我贪恋和回味那久违的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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