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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丽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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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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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菌子香

一年有余没回故里的我,带着老公和年仅三岁半的女儿跋山涉水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

父母亲早已在熟悉的路口等待许久,远远地向我们招手。回到家,接过笨重的行李,母亲立马兴冲冲为饥肠辘辘的我们端上可口的菜肴----出乎意料的是许久未见香味悠长的腊肉烧丛树菌小干锅。

燃烧的酒精火苗轻柔地舔舐着锅底,金黄色的猪油浸润着沸腾的丛树菌和腊肉,飘出悠然的醇香,暖暖地刺激着我敏感的嗅觉。我好奇的询问母亲:“这个季节,怎么会有丛树菌呢?”“去年雨水多,菌子长得多,我和你爸爸捡的小四桶,用开水担起来(烫好的意思),没舍得吃,放在急冻里,等着你们过年回来一起吃。”母亲风轻云淡地说。清香把馋嘴的女儿吸引过来,使得她比平时多吃了一倍的饭量。我醉心丛树菌可口的味道,听着母亲的絮絮叨叨,思绪突地飘向了往昔的童年时光。

那是八九岁的光景吧。久雨过后的一个夏日清晨,我还在睡梦中徜徉,朦朦胧胧听到母亲的轻唤。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极不情愿起了床。母亲胆子小,到深山总是习惯拉着我做伴儿。匆忙收拾一下,我们背着一大一小的背篓向对门山坡爬去,翻过杂乱的石坡,穿过湿漉漉的草丛,挥刀砍掉扎人的刺藤儿,我们终到郁郁葱葱的丛树林中。棵棵硕大的丛树傲然独立,片片枝桠四处延伸。树根底下,落下的丛树叶颜色由青转黄,密密麻麻的长针铺满地面编织成厚重的地毯,形成菌子生长的天然温床。温暖的天气,多频的雨水,给予枞树菌良好的生长环境。大小不一的菌伞摇曳着悠然的身姿,密密麻麻不规则地排列开来,等待着有缘人的到来。山高林密,蝉鸣鸟唱,清幽异常,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象。“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就是要赶在别人前面,要是别人捡过了,哪还有我们的哦。”母亲喜不自胜。我们选择树林的一角,从边上向中间包抄。小心翼翼地扒开树叶,将大小不一淡橘色的枞树菌采摘下,轻放于篓中。年幼的我很逞能,总是拒绝母亲帮忙,要靠自己装满容量不大的小背篓。“石灰菌不能要哦。”母亲叮嘱着。石灰菌常见、大、易碎、难吃,不便食用,母亲教我认识村里人经常采摘的奶浆菌、紫花菌、刷把菌、枞树菌...,告诉我越是鲜艳好看的蘑菇毒性越大。也就是那时,我学会了如何甄别可食用蘑菇和毒蘑菇。两三个时辰,我们便采满一大一小两背筐。母亲喜笑颜开,我欢欣雀跃。

回到家,母亲细细的清理掉菌子粘粘的树渣渣,剪掉菌根洗净,备一大锅开水,丢几大颗蒜瓣,将菌子一股脑倒入开水中。瞬间,朵朵菌子在开水中翻滚打转,失去风采,成为淡淡的橘色。母亲片下一块腊肉,切片,合着烫好的菌子、辣椒,或爆炒或烧干锅,点上酒精炉,扑鼻的香气在堂屋弥漫开来...那时,除了一台老式黑白电视机别无其它电器,用冰箱储存剩余的野生蘑菇成为难题。好在家距离209国道不远,母亲随着街坊领居一起,背上背篓,带上小铁盆、小板凳到国道上碰碰运气。国道上,盛满野生蘑菇的小铁盆依道排开,伴着乡人的欢声笑语,成为村中一道靓丽独特的风景线。野生菌价格高,备受过路的车主青睐。远客往往被原生态且新鲜的蘑菇吸引,豪爽的不假思索全部买下,抠门的逮准时机砍砍价。母亲免不了与买客较较劲。遇到客户压价,她总有自家的一套说词,“大哥大姐,我们娘母找这点儿菌子不易呢,漫山遍野的,这山走到那山,脚都走痛了,鞋子都裂口了...”母亲故意把破旧的解放鞋秀出来...坐在重车上的买客也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居高临下地瞥一眼,带着可怜又复杂的眼神接过去,递过来一把散票子...这辛勤劳动换来的成果又可补贴几天家用了...现在想来,母亲的心理小战术颇有趣味,但也挺心酸...

后来,时光的飞逝,我一直在外忙于学业,鲜有机会再入深山。成家以后,每每出外旅行,看到路边卖蘑菇的小摊贩,总是忍不住多瞄几眼。

而今,面对母亲亲手烹饪专门为儿女预留的野生蘑菇,我不禁思绪万千。岁月沧桑,菌子飘香,如绵长的母爱般在我漫长的人生路上留下了一路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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