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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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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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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花下寻夕阳

仲夏的傍晚姗姗来迟。日已西沉,天边最后一缕阳光散了。流云晕染,朱红层层,浓浓淡淡地铺满天际,柔柔地舒展着,浓郁的色彩如流动的河流瞬息万变,忽而绯红忽而橘黄,渐而收敛,微光时而显露金边,浅浅而逝,远处只余黑云翻墨,恍如入仙境而忽出,让人深觉怅然一梦。人间的大地,积蓄了一天的热情,正肆虐地释放着,没有了霞光映衬,腾腾热气式微,夏季的夜即将开启昏黄的序章。此时,一种玲珑可爱的草本植物,如孩童般调皮地避开了酷暑,在这闲暇时刻,跳跃着生命力。

紫茉莉趁着夜色徐徐地绽开了花被,悄悄窥探这仍旧繁杂的人间。植株不高,却是自信满满的,若是想一睹她的芳容,须得谦卑地弯腰。枝端簇生几朵娇俏的花儿,色泽温柔,紫红、鹅黄、纯白,我最钟爱那浓郁的紫红,许是紫茉莉偷撷了一帧霞光作饰吧,那紫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潭,引得人目光深种,心神恍惚,一头便陷进去了。她的花苞却是高脚杯状,直挺挺地站立枝头,不见半点羞怯,却有一分倔强。花开时,花被五裂绽放,每瓣正中都有微微凸起的褶皱,像是被巧手轻捻,五道褶皱延伸至基部,组合成一个隐藏的五边形,几根花丝在五边形的正中探出头来,露出质地润泽的花药,简约细腻,可谓设计考究。只是这色泽与外形,温柔与倔强的组合,似乎有些格格不入。转而一想,夜色朦胧处,紫茉莉又何须羞涩呢,这贪玩不回家的“小女孩”,就只管大胆地以花香“袭人”吧。

称紫茉莉,她其实与茉莉毫不相干,只是绽放时也有一丝清香袭来,也许“夜来香”,“晚饭花”这些别称更适合描述她的品行。儿时奶奶总唤她作“洗澡花”,花开时就得洗澡了,以此来劝贪玩的孙女回家。儿时院里除了紫茉莉,还有一盆凤仙花,又唤做指甲花,花瓣挤出汁液来可染指甲,在玩腻了涂指甲的游戏后。我便对这日落而作,日出而息的神秘花儿打起了主意,“洗澡花”可不就是用来洗澡的吗?我对自己的推断深信不疑,每每洗澡,偷摘几朵,沿花裂轻轻撕开,去掉花丝,放入澡盆。也不见有何功效,只是在之后不久的某天傍晚,花团锦簇的紫茉莉被奶奶发现“剪了短发”,连花都不戴了,我才免不了被一顿埋怨。八月季夏至,我便多了一项采集紫茉莉种子的任务。紫茉莉的种子黑不溜秋,像一颗小小的地雷,摸起来凹凸不平,硬硬的,适合把玩。花期快了时,我拿了玻璃瓶,小心地把黑色的种子抠下来,一颗一颗收集起来,种子落入瓶底的“咯噔”声填满了夏季空落落的时光,后来收集太多便不爱惜了,随手丢进眼前可见的每一寸泥土里,以至来年,假山山石间、墙角的缝隙里、邻居的菜畦头遍布了紫茉莉的足迹。


        紫茉莉,好一朵可爱可心可亲的“野”花!随遇即安,不骄不躁,自成繁华,何其率性而为。儿时的玻璃瓶我还留着,几颗干瘪的“地雷”还能不能种出花儿来呢,儿时的童趣还能不能拾捡入怀呢?夕阳西下,我又徘徊在紫茉莉花畔,荡漾在它紫色的柔光里,低头寻一缕坠落凡尘的夕阳,寻一段失落的童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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