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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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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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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树猗猗

你定是见过银杏那灿若朝霞的黄色,在阳光中倾泻着生命的灵动,在秋雨里细数着岁月的柔和。你的目光或许也掠过这种黄色——它有一种悲伤,隐匿在苍老的黄色之间;它有一种不甘在星星点点的绿色里挣扎;它有一篇豪言要在初冬的寒风里放声歌唱……如果说,银杏是一片胸怀宽广的海洋、一首隽永的小诗,那么,法国梧桐便是一汪深不可测的潭、一篇跌宕起伏的小说,若不深读,便不可知其妙处。


和银杏有着同样的命运,法国梧桐也是一种常见的行道木,乔木高大,枝条舒展,梧叶猗猗,端庄中不失温婉。称它“法国梧桐”,只因这个称呼已广为流传,实则为一误称。古人对“寂寞梧桐”、“梧桐细雨”这个意象十分钟爱,它营造了离愁别绪的凄美意境。可这里的“梧桐”是“中国梧桐”,是“凤栖”的神木,与“法国梧桐”只是叶子形状都似鸭蹼,却没有半分属种干系。


我想你会更爱它的“原名”——悬铃木。一个饱满鲜活的名字背后,是一个个蓬勃向上的生命。


初见悬铃木,我却是被它的树干吸引的。与一般树木完整粗糙的树皮不同,悬铃木灰褐色和黄绿色的树皮无规律的交错,形成了斑驳的印记,黄绿色的树皮摸上去却是光滑的,似伤痕过后新生的皮肤,很长时间我都以为这是有人故意破坏而致,久久伫立树下总有一种凄凉之感。其实这是一种“生长的疼痛”啊!悬铃木是高大乔木,茎杆粗壮,树皮内部的结构复杂,负责向上运输水的“单行车道”——木质部比较发达,每年,尤其是夏季,木质部需要不断地扩建,才能满足庞大家族对水的需求;负责上下运输有机物的“双向车道”——韧皮部也十分忙碌,随着植株成长,更新便势在必行,待树干长到一定粗度,外面的树皮裂开,一块一块自然剥落,由新的树皮代替。新生的树皮是一枚枚功勋章,在婆娑的梧叶疏影里熠熠生光。成长,本就是迎难而上,痛并快乐着。


在悬铃木成长史中,“痛”不是主旋律,四季更迭,温情全赋予了那一树的葳蕤。悬铃木叶似手掌状,柔柔地在枝头飘摇。春风十里过,它握住那轻盈的和煦,如母亲温暖的手,把初醒的世界抚慰;秋风萧瑟处,它努力抓住西北风,要它许一抹苍凉的底色,绿色、黄色、红色交织着一篇激昂澎湃的乐章;冬日江上寒,它拼命攀上那凛冽的北风,管它要一个坚定的答案,苍老的枯黄里还有着生命最后的光亮……叶绿素、叶黄素、胡萝卜素、花青素——这些藏在叶片里的神秘色素,在温度、光照和水分的操纵下,成分比例不停地变化着,呈现在叶片上是色彩斑斓的变幻。悬铃木在努力生存的同时依然不忘用它温柔的手、拼搏的手、苍劲的手为大地抵挡住有毒气体和灰尘,还世界一片温和与安定。


春季,掌状叶片后一串串毛茸茸的小球挂在枝头,精巧可爱,如悬在枝头的铃铛,名副其实。这是悬铃木低调的头状花序,与常见鲜艳的花朵不同,这一个个小球其实聚合着很多朵四毫米大小的淡黄绿色或红色小花。累累硕果也不是所有植株都喜欢的表达方式,花期过后,悬铃木便把果实藏在宽阔的叶片后,球果下垂,不起眼却蓄势待发,一个球果不只是一个果实,其名曰聚合果,聚着众多有长毛的小坚果。初秋,这些不足一厘米长的坚果不再躲藏,它们互相告别,要乘着风去远方,花开花谢,崇山峻岭,星河云海,生命的力量远比你想象中强大,远方不远,梦想定会生根发芽。


隆冬时节,窗外那棵悬铃木依然有几片枯黄的叶子坚挺着,它们非要等到见了新生才肯完美落幕吧。


悬铃木,普遍种植,实在平凡,而温和的外表下有一颗坚强的心,确为不凡!它从掌状叶片到聚合坚果无不在努力诠释着它对生命意义的理解——淡看浮华,洗尽铅尘,坚定信念,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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