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丝豆腐脑

起了个大早，我穿越几条街巷，只为寻找一个念念不忘的味道。喧闹声渐渐高了，一排早点摊子摆在小区门口，一溜的红底白字招牌，有的字迹鲜亮有的颜色黯淡，我从不细看，迅速浏览招牌，眼神精准定位，南边起第三或第四个……嗯，出摊了！

“鸡丝豆腐脑”几个字稍矮于旁边几个招牌，红底褪色开裂，颜色已变灰暗的两张豆腐脑图片下面有“传统美食，美容长寿”几个小字。摊主是一位满头银发的大娘，食客三三两两地站着，有在大娘身边转悠的，有在其他摊子前买饼的，也有像我这样站在摊前，专为欣赏大娘手艺的……显然，简陋的摊位并不影响豆腐脑爱好者对这一碗的选择。

距初次见它，已是将近八年了。2015年8月我初来清水河上班，附近住宅小区少，一派萧条的景象，这家豆腐脑摊就常驻在这家小区的东门。那时的大娘还不太老，两鬓有点花白，银丝并不显眼，头发扎得紧紧地藏在帽子里，穿着干净的围裙。那时我每天早晨要坐近一个小时的公交上班，为了能喝上这份两块五毛钱的美味，又心甘情愿地再提前十几分钟出发，奔波的劳累让我更增了几分品尝的兴致，仿佛那不只是早饭，更是与周而复始的时光心照不宣的约定。

“杯还是碗？”大娘有些急促的询问打断了回忆。

她抬头看我，微微锁着的眉头稍舒展了一些，接着开口。“碗。辣。菜都要。加一块钱锅巴。”

“对！”

利落的对话常常会有更长的回味。等待制作时，我总是沉浸在两人简短的对话中，一种被了解的感动充斥全身，未尝其味先解其味，我的品尝总是在和大娘的对话时便开始了。

摊子一如既往地干净整洁，两个大的保温桶在摊位中间，一个装着清香的原味豆腐脑，一个是熬制好的酱汁，桶盖上擦得发亮，有些坑洼却没有一丝污渍。左侧放着几个小碗，装着小葱段、香菜、榨菜、花生碎、辣酱，还有几个不知名的调料，右侧几个碗里整齐地分类装着一次性碗、杯、盖、吸管、勺子之类，我一贯只喜欢欣赏这些细枝末节，不深究制作流程，只这一处干净整洁的优点，便让人心生珍视之意了。

舀豆腐脑，加酱汁，加配菜，装袋，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等待在她的口中、手中变得非常短暂，而回味更是悠长了。

我喜欢看豆腐脑打开一瞬间的样子，尤其是冬天，翻滚的热气腾起，又在光线下迅速遁形，酱汁的红棕色淡淡的，在白色豆腐脑的映衬下成了渐变的状态，豆腐脑在酱汁中微微探出半张嫩白的脸，颜色鲜艳的青葱红油未经搅拌只浓稠地聚在一处：这份温暖的早饭成了一副温暖的静止的画，白色和棕色做了基调，而原是配角的调料倒成了画面的点睛之笔，十分有趣味。

浅棕色的酱汁质地浓稠，味道却不浓厚，初尝微咸，再尝有股五香的浓郁，但没有掩盖豆腐脑原有的清甜，爽口不腻。不知怎的，豆腐脑的味觉记忆总没有那么清晰，仿佛接过打包盒的瞬间，品尝已经结束，味道究竟如何已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