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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贵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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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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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小店

1

“在人口密集的城市里,有这么一个安静的去处,是上帝的苦心安排。”

这是史铁生先生《我与地坛》这篇文章里的一句话,史铁生先生在人生的低谷带着避世的心态走进地坛,与地坛相处了十五年的时间,相遇尘世许多陌生的面孔,也留下自己对人生的思考、对生活的感悟。六年前,上帝也给我安排这样一个去处,当我走进那间临街的小店,也未曾想到会与它发生千丝万缕的关系。小店坐落在小城的南华路上,路两旁的梧桐树成就了四季交替时一片旖旎的风景,不足十五平米的小店,除了摆放那些需要出售的厨卫电器,还挤出一个角落安放了一台电脑。一扇固定的玻璃门似乎隔开我与尘世的距离,同时又让我透过它观望着尘世众生的苦乐。

先生在地坛更多感悟的是人世悲欢及命运的思考,不过更让先生揪心不已的是母亲对他那份放不下的心思。地坛跟先生的相遇是带有宿命感的,那对十五年坚持来园中散步的夫妇是令他羡慕的,那位坚持长跑却次次与荣誉擦肩而过的朋友却让人多出几分深深的遗憾,那个漂亮的小女孩藏着一个秘密走进他,一直到长成少女他才发现小女孩患有痴呆,那是一个令先生心碎的早晨,也让他想明白了残疾与苦难是无道理好讲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十五年的光阴,成就了先生思想的沉淀与文字的魅力。而我在小店六年的时间,除了感知岁月的流光溢彩,看到人世万象的艰难,内心也多了一份悲悯之情。当我走进小店并带着一丝对未来梦想的期许时,是他们让我明白健康地活着已是对家人最好的安慰,钱财乃身外之物。六年里,我收获更多的是尘世中那份对生活安稳的渴望与珍惜。遇着他们,仿佛命运安排的一次重逢,或是来生,或是前世,他们一定是我的亲人,宿命里迈不开的相遇。独守小店,当我费心劳神地规划着小店的未来时,他们一次次从我门口经过,又一次次离开。像一个个来拯救我上岸的活佛,他们让我明白了内心的迷茫与困惑,那就是关于精神与物质所要放弃或是取舍的纠缠,其实《圣经》上早都讲过“因为我们没有带什么到世上来,也不能带什么去,只要有衣有食,就当知足。”他们比我活得更明白,更知道人世的真相。

先生走进地坛绝非偶然,地坛的清净是先生最好的避世之处。如果不是因为生计,家住小城东面的我是不会走进南华路的,而且一呆就是六年,每天坐看人流车往,叶生叶落。门口的梧桐树叶一天天长大,树干一年年丰满,这其中的成长与荣光是梧桐自己都不清楚的。只要是天气晴好,我会搬把椅子坐在门口观望着梧桐树,那个算命的盲人每天都会从我门口经过,风雨无阻,那条盲道想必已被他手中的盲杖敲打出了时光的印迹,他挺直的后背让我感到他内心强大的精神世界,每次他过斑马线时都会把盲杖敲得很响,像是对命运不屈的抗争。一直到他安全过完斑马线,我才暗自放下提起的心。我每天看着他小心翼翼而又胸有成竹的样子,忍不住揣摩着他的心思,他却不知我的存在,想想这也是命运安排的机缘吧!有时我也会突发奇想,让他也帮我算上一卦,算算小店的财运。可他又真知道自己命运的真相吗?这样想的时候,我已看见他独自走远的背影。生意淡时,我常常静坐小店的一隅,看书或是听音乐,兴致来时会动手在键盘上敲打文字,时间一长,我竟是习惯了那喧闹的环境,仿佛与它融为一体,又互不干扰。堵车时的喇叭声,小贩过路时的吆喝声,仿佛都跟我无关,只会一个人沉醉在文字中。一些顾客跟我成了朋友,过路打声招呼,有的进来喝杯水,或是看看又有什么需要买的厨卫电器。但我每天最牵挂的还是他们,仿佛跟他们见上一面才能让我内心安静下来。南华路是条老街,不算闹市,每逢礼拜天,离小店几十米处的汪家山路口有个集市,会有很多老乡从很远的地方挑着自己种的蔬菜瓜果集中到这里卖,都是些时令季节的果蔬。每逢这天,我会去闲逛一圈回来再开店门,也不买东西,只是感受那市集的气氛,大伙熙熙攘攘,占了一席之地才安下心里做买卖。也有一些二番手趁机冒充农户倒卖,做一些以次充好,以廉冒贵的投机生意,不过聪明的人一眼便识破。还有些带着孩子卖菜的妇女,小孩守在菜摊前,望着过路的人们,满脸的期盼,我想她们赋予了这次买卖很多人世的素朴与欢喜。周围的市民也会趁这天买上一个礼拜的蔬菜,因为不仅比菜市场的便宜,还新鲜,遇着卖蒲公英的老乡,我会花五块钱买上两大把回家熬水喝。集市中午便散了,这条街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2

他是第一个走进我小店故事的人,在街的转角,或许你会不经意遇见他,或许他不会引起你的注目,或许你还会觉得他有些邋遢,只因他是一个腿有残疾语言有障碍的卖报人。人流中他踟蹰而行,每天都穿着那件陈旧的衣服,一条牛仔背带裤,背个牛仔包,从背影看,还以为是个年轻人,只是他头上的白发与脸上的皱纹显出与年龄不协调的苍老,还记得那次我喊他在我小店照相的情形,他快乐得像个孩子配合着,我还特意把那盆开放的水仙放在他面前作为道具。他的手一直把报纸抱得好好的,我知道,他对那报纸有感情,就像他的命一样珍贵。每当我看见他跛着脚行走在人流中,心里总是有些酸酸的,我想也许他是这个小城自强不息的模范,卖报的标兵,其实,他不需要这些称谓,他更期许的是每天卖完手里的报纸,吃上一顿饱饭,睡个安稳觉而已。要不是《贵州都市报》曾经报道过他的卖报生涯,他会是我内心永远的一个谜,一场突发的病变使他从一个健康的做着小本生意的男人,变成一个行动不便、言语不清、甚而不能照顾自己饮食起居的残疾人。为了减轻老母亲的负担,他自己学习行走,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最后终于能走出家门,学习卖报,刚开始时背个扩音器喊,后来慢慢学会讲简单的话,靠自己的信誉赢得了很多的老顾客。他以前喜欢下象棋,现在有空还是会去看别人下。以前我们只是一种客户关系,我订了他的报纸,他则负责每天给我送报,风雨无阻。直到有一天失约一个星期的他引起我的担心,我才知道长时间的相处我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一样牵挂。大病初愈的他更显憔悴,他以为我会责怪他失约,便告诉我下雨那天去拿报纸不小心淋雨还摔了一跤,后来发烧住院,花了几千块钱,还是自己的妹妹去照顾。看着他因着急解释不能送报的原因而扭曲的嘴,我急急表达我并没有责怪他,他才释怀的对我一笑。我送了个电热水壶给他,他接过热水壶时害羞得像个小孩。他每天摇摇晃晃于小城的每个角落,有时我在街上遇见他,会跟他打声招呼,从他的眼神里,我看见一份乐观,一份坚守,或许他想要一个家,一间舒适的床。一个可以为他洗衣做饭的女人。他目光坚定,好像属于他的本该就是这样的一种生活方式。他每天与这样不变的方式行走于自己的江湖。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遇着雨天他会来晚些,为了报纸的完整,雨大时他的后背会湿一大片,当有一天我告诉他把他写进我的文字里时,他连连摆手,好像说自己不值一写。其实他哪里知道,他那份不屈的精神是很值得很多人学习的。从这以后,我们之间好像有一根叫牵挂的线拉扯着,内心多了一份无端的情怀,每逢雨天,我都会走出去接过送来的报纸,这样他就不会因为把伞放地下而被雨淋湿了。有一次看见他坐在人行道上的花池边费力地理着卖报的一堆零钱,我赶紧走过去拍拍他的后背,对他说我帮他理,他笑笑点点头。理好钱,他又一次踟蹰街头,唱起那首自己编的卖报歌,“一份报纸赚四角,报童心里真快乐。身上有了零用钱,欢欢喜喜过个年。


3

在我离开小店的时候,已是好久没见着她了,一个把自己埋进爱情坟墓的女人,这样的爱情是一种不留退路的决绝。其实,哪个女人不喜欢一份忠诚长久的爱?爱在爱里是件很幸福的事。我们周围开店的人都叫她神秘女郎,当然,她跟童安格歌里那个被人追寻的美好的耶丽娜女郎不一样的,她是一个被爱情伤到骨头的女人,为一个负心的男人把自己逼到没有转身的决然之地,患了精神分类症。唯一相依为命的老父亲照顾着她的起居,她就住在小店后面的小区,每天出进都会路过我门口,她喜欢穿白色,体型更显臃肿,皮肤白得让人嫉妒,只是长期服药导致头发掉了许多,我也不知她每天出行一趟会去哪里,只见她站在路边拦出租车,有时会走到马路中间去拦,更多的时候是打摩的,我真担心她遇着坏人,一上车便用手朝前方指指点点,也不知人家是否能领会她到底要去哪里,回来都会看见她手里拿着买的东西,更多时候会是快餐盒装的食品,有时汤汁会泼出来。我常常坐在小店门口望着她出去又盼着她平安归来,我就像一个窥视者,怕她发现我在关注她。

又见她站在马路上拦车了,一辆辆飞驰而过的车好像无视她的存在,一次次从她身边呼呼而过。看得我一阵阵惊心。每天都会穿戴整齐的出门,手里常常拿着一个小包,偏爱浅色衣服,尤其是白色。每天都会出门两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而且都是打车,我很好奇,她究竟去哪里,去干什么?注定我们的关系也只能是这样一种守望的方式延续,在我常常沉迷于书中那些美好或是揪心的爱情时,我想我该为她写点什么,或是为她解开那个结。有一个夏日的午后,她居然走进我的小店,我既有几分忐忑又有几分惊喜,忐忑的是怕她会一下发病我该如何面对,惊喜的是我可以走进她,依托她的爱情故事找到另一个她。她依旧着白纱裙,依旧化着浓烈的口红;依旧拿着一个小包。我默默跟在她背后,仅有几步的距离。她边看边用手比划,嘴里唠叨着什么我也听不清,正在我专心地跟着她走时,她猛一回头对我说:“我没有抢人家男人。”我看见她茫然的眼神里更多是无绪的情节,好像还沉迷在那个故事里没有走出来,爱有多深,痛就有多深。看着她一年比一年胖,头发一年比一年掉得多,就因为她喜欢白色,我执拗地认为她没疯之前也是跟我一样自恋的女子。我想要是她不疯,或许我们可以谈谈着装,谈谈美食,甚而谈谈她为之疯掉的爱情。她后来还来过我小店两次,一次是拿着几张火车票问我买不买,一次是叫我把商品全部打包她全要。我想她的病情到底是好还是变得更糟糕了。我又看见她在街心打车了,心里揪心得不行,一段爱情竟然把她毁了,是她太真还是太傻,我不知,我想在爱情面前,痴心会比背叛更苍白,当爱已经走远,情已变味,什么也换不回原来的那份真情。而她依旧在爱里编织着美丽的梦,想象着跟爱再来一次相遇。不是所有的沉溺都会有毁灭,也不是所有相遇都有结局,我希望她在自己编织的梦里永远不要醒来,至少那样的她是有爱的,有爱就会幸福。或许有一天你会遇着一个身着白衣、挽着发髻、拿着小包的女子,请你一定记住她是个为爱痴狂的女子。她就是《诗经》里那朵为爱而生的桃花。


4

如果说卖报人教会我坚强,神秘女郎让我看见爱情的痴心。那么接下来走进我小店的这一家三口,则让我在灵魂深处一次次追问劳动的价值何在,生命的意义何在。在他们略显呆板的笑容里、工作中略显机械的动作中,我找到许久以来困惑我的关于生活与活着的差异。在人们还在苦苦为赚取更多的钱来买到一份自己想要的幸福时,看着他们每天辛苦地工作而拿着微薄报酬时照常对那些不懂爱护环境的人施予一份宽容时,我想没有几人能有他们那样的胸襟,尽管我一直在努力修正着自己的内心跟行为,但我知道,当我面对他们对待劳动对待生活的那份态度时,我内心是羞愧的。在这里我必须要记录下他及他的父母,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么高尚,也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伟大,他们是每天辛苦清扫着大街的清洁工。是的,我无法想象离开他们这个城市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是否还会这样爱着小城。他们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却拿着最低的报酬。他们是小城的美容师,也是很多人眼里瞧不起的环卫工,他们大多来自农村,说着与这个城市不协调的乡音。在我眼中,他们比那些随手扔垃圾、随地吐痰、随手从车里往外扔纸屑的人更美、更值得尊重与爱。是的,爱,对他们说爱也许是矫情的,但他们才是我心中当得起这个字眼的人。因为他们给予这个小城最美的装扮,懂得小城的灵魂之美。他大概三十岁左右,体型高大,微微有些痴呆,但是不影响他做事的灵活,每次看见他拖着满满的垃圾车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我在想他此刻是否也有一份荣誉感,有种自己劳动被大家认可的欣慰。他的父母也是环卫工,父亲跟他一样的身材高大,不过已满头白发,母亲是个偏瘦的高个女人,常年埋头扫地使她养成了埋头行走的习惯,时间渐长也就有些驼背。他有时会自己当班,有时会跟父母一个班,他的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痴呆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帅气。每当下班他走在路上都会用手捡那些被人扔在路上的垃圾,还会翻看着每一个垃圾桶,捡些纸壳、塑料制品装在一个袋子里拿回家去,慢慢观察,我发现他母亲也是这样的。当我看见他们弯下腰用手去捡那些被人们随手扔在路上的垃圾时,内心是很替那些人愧疚的,生活在小城的他们也有万般生活的不易,但他们依然爱着这个可以为他们庇护风雨的家。

我积攒下来的报纸或包装的纸壳会送给他们,一来二往,慢慢熟悉起来,每逢她母亲当班都会主动给我倒掉垃圾桶里的垃圾,说了几次她都坚持这样做,我也就随她了。而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傻傻地站在我门口,直到我给他说没有报纸给他时,他才不好意思用手挠挠后脑勺,带着些失落离开。那是一个闷热的夏日,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闯进我的耳旁,那声音跟这闷热的天气合为一体,让人更加烦躁,我忍不住站起来往外看,只见一个穿白衬衣、蓝裤子、解放鞋的人拉着二胡朝这边走来,我一看很吃惊,原来是他,天了,简直是换了个人,衣服从未有过的洁净,见我看着他,他也不好意思起来,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被老师表扬一样的露出脸上的酒窝。他拉着二胡向街心走去,虽说他拉得不是太成曲,但他的认真让你不容怀疑他对音乐的喜爱,自从知道他会拉二胡,我们都叫他二胡。

如果说扫地是他的工作,那么拉二胡应该是他的生活。每当他不上班的中午,都会拉着二胡上街,他很专注,一边走一边拉,一边拉还一边侧耳倾听。只是每次从我店门口过,总是要停下来一会,拉几个调子才离开。我不知他是否想要一份认可,我常常好奇他是怎样跟二胡结缘的。别看他干活时穿得一点都不讲究,可是拉二胡的时候,绝对要换上干净的衣服、裤子、鞋。最主要的是我看见他快乐的笑脸,感觉所有人世的苦难都消失在他的音乐里一样,再也没有比他还艺术的艺术行为了,真的,或许那些艺术家们所追寻的行为艺术境界也不及他此刻的那份真、那份专注,还有那份完全跟孩子一样的快乐让我感动。有一段时间我发现他没有拉二胡,只是耷拉着脑袋干活,很不开心。我悄悄问他母亲,原来是他的二胡断了根弦,没人会弄,也舍不得花钱给他修,只能随他去了。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看见他把二胡重新拉起来了,很高兴的样子,像是又重新拉响新生活的节奏。我细看才发现一根断了的弦无力地垂下来,可一点也不影响他拉二胡的状态,他依旧那样欢喜,沉醉于自己的音乐声中。

秋日的余晖下,看着他们一家人下班回家的背影,我忍不住泪湿。那是一副美好的画面。他夹在中间,挽着母亲的手臂,俨然像个未长大的孩子,父亲总是很沉默,迈着坚实的步伐,母亲拖着劳累的背影,永远是那疲惫的样子。他们一家的背影越拉越长,慢慢消失在夕阳的光影里。只剩下一地碎碎的时光掩埋了那些人世的悲欢。


5

小店的时光有很多关于四季的写照,美好的回忆。春天是路人的浅笑低吟,夏天是神秘女郎穿着白纱裙拦车的情形,秋天是卖报人绵长温暖的日子,而冬天,应是二胡他们一家留给这个小城的洁净与温暖。当然了,还有许多关于花草的回忆,拜访它们已经成了我对整个季节最好的回应,比如小店对面供电局里雍容富贵的牡丹,秋天那一排排味道深远、香气撩人的桂花,还有那两株相互守望、品质高尚的腊梅,留给我惊喜最多的是去年才被我发现的那棵结香花,已经成我记忆里最后对小店时光的归结,一切的情愫都藏在那打着结的枝干上,留在了时光深处。

隔壁卖保险柜的大姐是个有轻微强迫症的人,每次关好门之后都会叫我给她再检查一次门锁好没有,水龙头关严实了没有。不过大姐的心思全在她当空姐的宝贝女儿身上,每次提到女儿,她很欣慰。挨着大姐卖手机那家是安徽人,两口子苦心经营着手机店,平时连肉都舍不得买来吃,那女的着装都是好多年前的款式,他们每天早起晚睡,还要给老家的儿子及老人按时寄去生活费。卖安顺特产的胖女人收养了一只流浪狗,全心关爱,后来那只流浪狗下崽时死去,她难过好一阵子,我们都知道,她对那只狗付出了很深的感情。还有我左边的复印店,是一大家子湖南人的生活来源,两老口还有小儿子夫妇就靠着那不足十平米的小店营生。他们都是勤劳善良的人,过着周而复始的生活,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中忙碌着,希望能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

在每天路过的人中,我会关注两个女人,都是在隔壁烟草公司的上班的,一个喜欢抱着狗逛街,一个简直就是时装秀、模特儿的节奏。抱狗的女子喜欢盘发,穿旗袍,可惜走路是很明显的外八字,把旗袍美感都破坏了,不过她那只狗倒是打扮得很漂亮,那是一只棕色的宠物狗,冬天穿上毛线织的小衣服还真是可爱,只要是天气不好女人都会把狗抱在怀里。她好像从来不会笑,冷冰冰的,只有对着她的小狗时,才会显出一些温情的模样。慢慢地,我也就不再喜欢看她。至于那个走时装秀的女人,也是跟抱狗的女人一样不会笑,我常常暗自观赏她的服装,她个子高挑、身材匀称,天生一副衣服架子,衣服也都是很显个性的那种。那些衣服穿在她身上真好看,该显的地方显,该藏的地方藏,一头短发也在我的注视下慢慢到齐肩的位置,我常常在想,他们为何不笑,难道他们的生活比卖报人,二胡一家还不快乐吗?其实我知道,微笑才是人内心的真相,原来生活的真相就在他们那里,在每一个热爱生活的人脸上。

他推着卖歌碟的小推车又一次经过我门口,我最是欣赏他那份优雅,他一边放着歌碟,一边款款而行,面带微笑,穿着黑色的西服,白色的衬衫,你会感觉他不是在卖碟子,而是在一边听歌一边享受生活,不管是雨是晴,他都一如既往地迈着优雅的步伐,漫步在街头,不紧不慢地打理他的生意,有次跟他擦肩而过,我看见他那双眼睛黑亮亮的。我又看见他推着车从斑马线向我这边走了,依旧走得那么缓,脸上依旧那么从容、淡定,好似生活原本已为他安排好了一切,他只需在这样缓慢而又优雅的步伐中度过一生。我又想起卖报人、神秘女郎、二胡一家,他们演绎着生命的顽强,人间的温暖。正是他们的走近,才让我更懂得感谢命运、感恩生活并把小店的时光镌刻在记忆里。

某一天,当我老去,我不知是否还会记得他们,记得小店的时光,我想我是回不去那样的日常了,我带着他们给予我的微笑与勇气,开始新的生活。曾经的牵挂变成了今日的怀想。为着心灵深处那份慈悲,用文字把他们记下,留存在时光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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