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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振华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24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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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喜看古寨

一次次前往阿喜,只为寻找诗与远方?

我最早对阿喜的印象是是从祖父母口中得来的,祖父叨着旱烟锅述说年轻时赶马去西藏,那个阿喜古渡江水绿如西藏的绿松石,一脸的得意;而祖母不忘补上一句:阿喜辣椒辣。长大后,我得知祖父讲的是茶马古道,祖母说的是一句纳西人口头禅,对阿喜有了无限向往,并想着跟祖父母一起翻山越岭去吃阿喜辣椒。

曾记得第一次从丽江出发翻雄古坡走进“阿喜革坞”寨时,瞬时被古寨的古色亮瞎了眼,被家家户户晒着的辣椒古香塞住了鼻,甚至于到寨子东的龙潭里,看到不少游人在给龙王庙菩萨磕头祈雨祈福,我仿佛看到了已经去世的马锅头祖父的背影,瞬时眼眶不争气地掉下几滴泪珠。

时代的变化眼花缭乱,随着丽香高速公路、丽香铁路贯通,丽江古城到阿喜已经融入一个小时生活圈,就有了一次次前往阿喜的机会。

最近一次去阿喜是今年盛夏,我头顶丽江烈日想到金沙江边避暑,就风风火火赶到阿喜。走进古寨子,好大一座门楼扑面而来,略有不同的是换上了崭新的《阿喜寨》匾额,为兴文诗社社长、纳西族知名书法家和元春题写。我先去寨子东山脚下去龙潭问水,山崖间石缝隙间汩汩而出的泉水积成玉液瑶池,顿时消去了我从城市里带来的火燥;还有绿茵如盖的成片黄连木古树,有鸟语和着知了声传来,妥妥的清凉一夏;让人心旷神怡。而《诗僧妙明故里碑》里仿佛传来妙明吟诗:“愁泪长江水,离情叠似山。惨淡沙须必,凄凉木笔湾。”满满的乡愁,不由得我向诗僧石碑长揖膜拜。

我如诗僧妙明倦游归家,一步三回头走进阿喜寨子,但见向阳坡地上鳞次栉比布置有百多院落,几乎是三方一照壁或者四合五天井的纳西式房屋,石脚土墙灰瓦上间或长着青草,间或有破落的马厩,以及风中飘浮的炊烟,昭显沧桑;只有屋檐下土得掉渣的古老文字和褪去墨迹的古老墙壁画,书画虽然看不出是否为名家所写,但斑驳陆离尽显年代久远,喻示着历史悠久。往南走中和、铺子村,随处可见诗礼人家的痕迹,一条百多米长的石头铺成的老路,是茶马古道的遗址。

叩开虚掩的木门,鸡飞狗叫中,老人们带着小孩用纳西母语招呼过来,似乎为蓬荜生辉而从满口缺牙露出微笑,而小孩子们则怯生生地躲躲闪闪于老人身后,一如小时候的我的模样。骑厦、蛮楼、妹楼木楼生辉,六合门的房间格窗玲珑而细腻,古代木工匠心独具。再看墙头的三角梅正艳,院子四时花木含蕊吐香,祖先留下的房屋是如此冬暖夏凉。

就在窄巷周而复始的院落里穿行,终于到了一家办喜事的一个张姓人家,祖上是从丽江古城迁来的手艺人,我入乡随俗喝了喜酒吃了纳西八大碗,跟着《纳西三步曲》唱起歌跳起舞,原来快乐来得那么容易。

寨子西南有一凉亭,八九不离十聚集着老人,打牌的冲磕子的晒太阳纳凉的。我凑过去,他们给我讲述着阿喜古渡的辉煌,土著、手艺人、商人组成纳西村寨的历史,以及现在年青人都往外打工,留下老弱病残守寨的不堪现实,声声长叹,和着丽香高速公路疾驰车辆与丽香铁路呼啸而过的列车,走进更为美好的明天。

马蹄声已经远去,寨子的四周种植有树木,五月桃、杏、李子已熟,火把梨压满枝头。田园里种植有包谷、烤烟,还有辣椒、蔬菜,郁郁葱葱,茁壮成长。不时有骑摩托车的农家人辛勤忙碌其间,没有马队只有现代铁马奔驰,没有牧歌只有乡村振兴生机盎然的田野,让人看到了农耕文明的演进。这就是挥不去的乡愁。

如果没有村民指给我看,阿喜古渡口是找不到的,那里没有标识牌之类的东西,它已经告别喧闹隐于历史尘埃,任由时代风起云涌,退居一隅,湮没于金沙江涛声之中。旧时的军营在哪里?这里是兵家必争之地吗?

面朝金沙江,我想到刻于石鼓《大功大胜克捷记》里“阿喜大胜庄金一千两”之说,以及史书上《丽江府改土设流》“有现在分防阿喜弁兵可以就近移调”“阿喜汛又有守备一员驻扎”“请再于阿喜抽调兵五十名”的诸如此类记载。更早的樊绰《蛮书.云南管内物产》卷七所说:“麸金岀丽水,盛沙淘汰取之。沙赕法,男女犯罪,多送丽水淘金。”真想到古渡口边去淘金,可惜来得不是时候,盛夏的金沙江,江水浩荡如脱缰野马,浩浩荡荡,惊涛拍岸,无沙金可淘。虽然说我没有淘到金,但面朝雄浑金沙江,心襟开阔,乃“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无病长吟起来。

这可是饱经风霜百年古渡千年古寨,古风犹存,文脉绵长,我心莫名驿动起来,一如打捞到祖父的赶马调子声,寻找到了祖父远去的背影,唤醒了祖先留下我血脉中的基因。只有往北望,龙蟠虎踞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玉龙雪山庄严挺立高耸入云,金沙江波涛汹涌川流不息,仿佛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谁擂响了石鼓

一次次前往石鼓,只为破译金沙江密码?还是去擂响石鼓?

金沙江从遥远的天际走来,从雪山走来,来到号称“长江第一湾”的石鼓,因其秀丽的自然风光,深厚的文化底蕴而闻名,更因纳西人造的石鼓而声名遐迩。那面石鼓的两面都刻有文字,一面是嘉靖二十七年(1548)知府木公于金沙江边石鼓上刻其诗(词)《太平歌》、《破虏歌》、《西江月》、《醉太平》等杂咏。另一面为嘉靖四十年(1561),木高又刻其《大功大胜克捷记》记录抗击外敌得胜战报。传说鼓面有一道裂纹,乱世则开,太平盛世则合。此鼓颇具传奇乃为石鼓碑碣。

早些年,我每次去石鼓,沉醉于金沙江浩浩荡荡东流而来,横断山脉峰峦起伏绵延不绝,江湾如虹,漂流船点点,沿江纳西古寨星罗棋布,春花秋月映石鼓,好一个仙境般的净土福地。

后来,我与石鼓结缘,那场举国戮力同心的脱贫功坚战打响后,我单位的脱贫挂钩点是石鼓镇拉巴支村民委员会,犹记得第一次去扶贫点,我们先在石鼓镇停留,与镇党委政府对接工作后,沿着依山古建筑和石板路爬上山冈,参观红军长征过石鼓纪念馆,在“金沙水暖”红军渡江铜像前驻足,随后,在红军渡江纪念碑前庄严宣示,为打赢这场脱贫攻坚战吸取不竭的精神动力。

下山后,我不经意往石鼓碑碣走,只见门上郭沫若“石鼓”题字生辉,门联为“民心得失演古今兴亡史;石鼓合开占天下治乱情”。院子西有一亭子,赫然立着石鼓,走近看鼓面字迹依然清晰,我为这一文物保护得完好庆幸。不由想到,“石牛对石鼓,银子万万五;有人识得破,买尽成都府。”这个成都曾广为流传的一首歌谣。它说的是传说三百多年前,张献忠兵败离开成都时,将大量无法携带的金银财宝埋藏在某地,并以石牛、石鼓为记号,以便重返成都时挖出。伴随这一传言,不知有多少人曾经在锦江边流连忘返,苦苦寻找石牛与石鼓的痕迹。后来在四川省眉山市彭山区江口镇得到证实。2017年,考古队在江口古战场遗址发现金银为主的文物4万余件,其中包括虎钮“永昌大元帅”金印,以及与张献忠大西政权相关的“西王赏功”钱等国家级文物,成为2017年度中国考古新发现之一。谜底解开。

我没有发财梦,可也想解开石鼓密码,寻找传说中当年木氏土司留下的宝藏,用于脱贫攻坚,让石鼓的父老乡亲早日脱贫致富。于是,石鼓闻鼓声,仿佛听到战鼓声声催人奋进,有了一次次奔走于山水间,向贫困宣战的无穷勇气和力量。

鼓声一响,黄金万两。几年过后,我往返无数次倾注满心血大山深处的石鼓镇拉巴支村如期脱贫。时至今日仍感到战鼓犹在耳畔回响。

如今,石鼓镇已经成红色文化教育基地,每年“七一”建党节期间,丽江的机关单位都要组织一次到石鼓开展红色传统教育活动,我多次前往柳树成林古寨林立的金沙江畔石鼓,沿红军走过的老街头巷尾,过的清光绪年间架的铁虹桥,渡的金沙江木瓜寨古渡口,感受红色的力量。回到石鼓碑碣,寻找当年贺龙擂石鼓的传奇故事。留下民歌:“贺龙敲石鼓,红旗漫天飞。天兵飞渡金沙江,笑话当年元世祖......”传唱至今。这成了我们攻坚克难,战胜工作中困难的力量之源。

石鼓是令人怀旧之地。如今,很多天南地北的游客也来寻找山水间诗意画卷倘佯其间。他们在寻找木公的诗《华马国》:“政暇西行华马国,铁桥南渡石门关。北来黑水通巴蜀,东注三危万里山”寻找“元跨革囊”遗迹,寻找石鼓走出来的纳西族诗人范义田《石门晚秋》韵律:“石门西塞又清秋,峨峨雄关江自流。绝壁苍藤悬冷月,半滩枯柳系孤舟。”。韩愈徒生“少陵无人谪仙死,才薄将奈石鼓何。”的感叹。

古称“丽水”的金沙江唱着古老的童谣逶迤到石鼓,因了声名远播,更多的人却从石鼓街子往西走,行走于大同村正在建设的“滇中饮水工程”金沙江取水口,面对哺育众生的我国在建最大引水工程,工程完工后1112万人口直接受益,改善灌溉面积63万亩,听到大江高吭大风歌,醉心于山欢水笑间并发出无限感触。这是多么宏伟的民心工程,我仿佛听到了一通从石鼓传来绵绵不绝的战鼓声,如骤雨般急促,震撼人心,久久回荡于金沙江上。

金沙水拍云崖暖。鼓声咚咚催人前进,更让人饮水思源。这就是石鼓密码。我知道了,是谁擂响了石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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