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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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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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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石头船”

文/张朝林

“你赔我醋罐子!你赔我醋罐子——呜呜呜”

“孙娃子,爷赔你。”

中午,阳光耀眼。恒惠渠水满盈,不声不响地流淌,出了“斩断梁”的隧道,流到了张家村口分了支流,在支流的闸门口,围满了人,爱看热闹的我也凑了过去,忘记了棍子上挑着不保温的电壶胆,装满从老镇上打来的醋。只听的“嘭”一声响,电壶胆打碎了,醋泼了我一身。转身看,被一个肩头上扛着铁锹的高个子扭身时铁锹撞了电壶胆。我哭着,闹着,要他赔我的醋。他拉着我的手送我回家。我一边跟他走,一边哭,手里还提着绳子系的电壶嘴嘴。

母亲说,他是咱们村里的水利员,专门负责村子里灌溉的,你喊人家太的,他人好着哩,一壶醋打就打了。

一天清晨,母亲刚刚开了门,我就听见有人说话:“秋莲啊,这是赔你们的醋,还有一串黄鳝哩,给孩子们尝个鲜。”秋莲是我母亲的小名。我一听,就是那位打了我电壶胆的水利员。

“乡里乡亲地,一罐子醋,赔啥哩赔”母亲推脱不过,只好收了一罐子醋和一串鳝鱼。

嗬,一个不保温的电壶胆换来了一个细脖子,大肚子,黑不溜秋的醋罐子,从此,我就关注这位我喊太的水利员。细高,头大,腿长,站在早上的东方,太阳一照,细长细长的影子拖得老远老远,左腰别着大板子,右腰别着大烟袋,扛着一把银闪闪的铁锹,奔走在大渠小沟和田野间。

“石头船”是他的戳字号,我咋看他都不像一条船,倒像是一枚细长细长的圆规,一左一右地丈量着家乡的田地。

恒惠渠流到我的村头,基本上是“水尾子”了,别看它平时清水满渠,悠悠流淌,可是到了五月季节犁田耙地的缺水季节,乡亲们争水是常事,这个时候他最辛苦,昼夜在田间地头看水、调水,还要处理争水的纠纷。一次,亲弟兄俩为了争水,在田里滚打成泥人,他匆匆去处理“还亲弟兄哩?丢不丢张家的人哩!迟放半天水,有多大损失哩,人要讲个良心,讲个情分哩,情分没了,再多的水也养不出来。”

兄弟俩耷拉着脑袋,坐在田坎上。

这时候,村长走过来了:“你们看看水利员石头船,人家的田还是干的哩!”说完,气愤转身就走。

“石头船”的田在支渠的上游,每次给村民调配水的时候,他都是让水绕过他的田,等到村民们放齐了水,自己才放。因此,村民们还给他起了另一个戳字号叫“后得月”这怕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反向”吧?

村里插齐了秧,用水量小了,他扛着铁锹,在田间地头巡逻,该关闸了,就抽出腰间的大板子,拧闸门阀;该给哪家田里点水了,就引来一沟清水点田;鳝鱼喜欢打洞,谁家的田坎被鳝鱼钻了洞、漏了水,他就能抠出一条条鳝鱼,穿在柳树条上,然后糊了洞;谁家秧田里的杂草起来了,他就挨家挨户通知他们赶快除草。

别看他升子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他还是个水利土专家,家乡的小河从门前流过,绕来绕去,浪费了许多土地,每到雨季发洪的时候,小河两岸的良田都会被洪水冲毁,一次是五十年不渝的洪水,像一头猛兽,从上游横冲直闯下来,他带领村民抗洪抢险,硬是驯熟了野兽,他考虑到,只有治理河道,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且还能腾出很多土地来,他建议得到了村领导的认可,他带领家乡人民修堤治河,经过两个寒冬,人山人海,肩挑背扛的奋战,治直了小河。河直,水流速快了,他建议建立三级缓冲坝,来阻碍流水的速度。流经家乡的河道有两公里长,就是在这两公里长的河道中,加三道拦水坝,起到缓冲流速的作用,还真管用,家乡的小河发过多少次大水,两岸的河堤安然无恙。小河两边,良田碧绿,两条长堤,垂柳依依,成为横在家乡面前一道亮丽的风景。

'石头船”水利员去世,没有谁接过他的铁锹和大板子。如今家乡的水利灌溉,都是机械化或者半机械化灌溉,方便快捷。每次回家乡我都要去拜访他的儿子,看看靠在墙旮旯生锈的铁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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