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之雪大如席”这也许是个神话,安康陕南的雪向来是小小气气、扭扭捏捏、姗姗来迟的。
我爱北方飘飘的雪国,那种大气磅礴的雪舞,乱了一切,并吞了所有,覆盖了世界,所有缤纷的万象被一个洁白的主题淹没,雪,统一了北方世界。
今年立冬后,安康飘了几朵雪花,羞羞答答的雪花,星星点点、漫不经心飘落下来,似乎是一位出嫁的少女,半遮半掩地出阁了,你看那稀疏的、小如泡沫粒的雪花,慢条斯理地飘下来,斜斜地,漂着漂着,被风一吹,向上扭,扭着扭着,又停下来,旋着S型的身姿,飘飘然落下来。
落下来的雪,还够不得打扮小路、棕树、竹林、草屋,她就应退了,隐退的无影无踪。这平川的雪呀,你怎么这般匆匆?奥!雪踏高山,霜降平原,这是自然定律,抬头望“鲤鱼山”皑皑的白雪吻遍了鲤鱼山,天光下这座银色的鲤鱼,搁浅在五里大地的南边;你看那巍峨的“牛山”山顶也被白雪覆盖,银白的牛山和灰白的天空融为一体,只有半山腰露出黛色。
昨天晚上安康开始飘雪花,我想一夜的落雪定会把安康打扮银装素裹,清晨醒来急急忙忙推开窗户,雪停了,只有楼顶是铺就一层薄薄的雪,窗下的香樟树,依然绿的可爱,只有背阴的叶子上藏着一坨一坨的雪,像是偷偷摸摸绽放的梨花,悄悄地装点着这些绿叶。太阳出来了,迎着阳光的楼顶,薄薄的雪“嗖”一声不见了,矮的背阴处的楼顶的雪,被阳光吞成一个个奇形怪状白色的图腾,这些图腾慢慢地消失了。香樟树上一坨一坨的雪,化作清泪,作别昨日的落雪。
我想,香溪的雪,也许在等我。我找寻心中的那片雪地。
我去寻雪。
福道,浸泡在乳色的天光里,落满枯叶,这些恋秋的枯叶,本该在秋的那个时段里梦归故土,却抓住了一个冬天,陪伴那些枝,走过一段凌冽的时光,在这春即将抬头的时刻落下,给后来的嫩芽让路。
我在厚厚的落叶里找雪,一层一层拨开落叶,一层一层拨开时光,那些雪呀,化为留恋的眼泪,打湿了一片一片的时光。我继续拨开落叶,在土和叶的分界处,我看到了一层薄薄的雪,它匍匐着,紧紧拥抱着土地,深情地狂吻土地,我用手指轻轻摁它,留下五个指印,留下我的体温,我要把我指纹上“图腾”,让它带走,也一起融入大地,给一根小草或者小树长出图腾。那层薄薄的雪,慢慢地融化了,我听到了土地深处宗宗流淌的声音。
我在花间寻雪。山崖上的迎春花,开的灿烂,金黄的、雪白的迎春花,在枝头摇曳,有的傲立枝头,向天高歌;有的独枝绽放,一枝压春;有的羞涩掩面,偷窥春色。这些小小的花朵里,哪有雪花呀?我拨开迎春花丛,在丛深处看到了雪——一堆堆不规则的雪团,静静地卧在从深处,我看到了雪的灵魂,它和迎春花的根粘连在一起,伙同迎春花一起,绽放春的消息。
我在天梯上寻雪。一级一级的石条,光光溜溜,留下一朵朵雪的嘴唇,那些浅浅的光晕,可否是雪的靓影?两条沉重的铁链,牵着竖起的石桩上山,在石桩的缝隙中,我看到了雪,似化非化的雪,躲在缝隙里,我捏一撮,放在手心,又捏一撮,捏放成一座雪山、一座昆仑雪山,这座晶莹昆仑雪山,静静地卧在我的手心,我静静的凝望它,膜拜它,我怕它化了,急忙把它放在石桩的缝隙中,让这座雪山,陪伴天梯和石桩。
我在玉皇阁寻雪。晨钟悠悠,惊飞半林山鸟;青烟袅袅,升腾一股寂寥。在琉璃瓦的缝隙中,我看到了雪。肤浅的雪,簇拥着琉璃瓦,红的瓦,白的雪,在晨曦里波光粼粼,这圣洁的雪呀,化为佛光,和万福鼎一同祈祷世界安康。
我期待安康来一场轰轰烈烈的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