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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朝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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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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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乡情

张朝林

乡情是老父亲珍藏的一瓶陈年老窖,打开它,就会溢出浓浓的醇香,让人流连忘返。

中年时候的我,调回家乡工作,和乡亲们接触的机会多了,我的辈分在村子里最低,每每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被父老乡亲们一声声亲切的问候、一个个真诚的微笑所包围,我便一路叫爹、叫爷、叫太喊过去,总是沉浸在浓浓的乡情里,不能自我。

满肚经纶,知晓《三国》、《水浒》的五爷,是一个幽默风趣、爱开玩笑的老头,见谁都是呵呵笑,笑过后便将一个笑话丢过去。看到我笑盈盈地说:“孙娃子,这在哪里祸害百姓呀?”他逗我,故意把“工作”说成是“祸害”。我接下他的思路走:“回家乡了,开始祸害您啦。”他心领神会哈哈大笑:“老爷欢迎你来祸害,可别像曹操那样奸诈呀。”“你孙娃子老实巴交,顶多是个鲁肃呀。”“做个鲁肃也好呀,也算是个能说会道的英雄呀。”我连忙敬上一支烟,给他点燃,他一边吐着烟雾,一边拍我的肩膀、一边竖起大拇指“好,孙娃子好!你是个教书先生,要把娃娃们管紧些,不听话的给我上棍子。”“上棍子可是万万使不得”“你孙娃子呀,棍棒底下出才子,这是古训”“现在时代变迁了,不兴体罚娃娃了,大爱之下出英才啊”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七十多岁的六娘,精神矍铄,脚步稳健,行走如飞,是一位善良的好婆婆,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的“一朵花”,扭秧歌、撑采莲船都是高手,那次她扮演《红色娘子军》中的吴琼花,优美的舞姿倾倒无数汉子。她见到我,总爱喊我的乳名,人到中年的我,起初听起来刺耳,后来觉得亲切、悦耳,乳名勾起我无限的回忆——小时候的我体弱多病,疼我有加的母亲,故意给我起一个难听的乳名,说是为了压压邪。少年时代,我那个难听的乳名家喻户晓,村人皆知,为那个难听的乳名,我哭过,笑过,也和人打过。工作了,我的乳名偶尔让母亲亲切地喊过,伟大的母爱在一声声的乳名呼唤中传递。母亲去世了,六娘健在,她喊我的乳名,我觉得暖洋洋的,被浓浓的爱包裹。

乡情也是一枚橄榄果,有苦、有涩、也有甜。

偶尔在小路上遇见祖太,背驼了,发白了,腰弯了,眼花了,小心翼翼迈着碎步子。年轻时他是种庄稼的好手,同样面积的土地,他的收成就是比别人多。他热爱土地,当最后一块土地被征用了,他跪在土地上嚎嚎大哭。如今他的儿孙不在身边,失去土地的他和相依为命的老伴在一起生活,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遥想当年,一米八零个子的祖太,力大无比,爱做好事,是深受乡亲们爱戴的大好人,谁家老人家的水缸没水了,他知道后悄悄地给人家挑满水;谁家的地没有翻开,他偷偷地帮助人家翻开,主人知道,上门拽他去喝酒,他笑眯眯地说:“不是我,不去,不去。”主人家知道他在推辞,再劝上几句就会跟着主人去了。

一年冬天,特别冷,村前的小河也结上了厚厚的冰。病倒在床上的母亲,突然要喝口小鱼汤。那是个物质极度贫的年代,哪里去买小鱼呀?父亲正在发愁,这时,祖太突然站在门口了,他披着厚厚的蓑衣,半截身子湿透了,一手提着大铁锤,一手提着小鱼篓,憨憨的笑着说:“有小鱼汤喝了,给。”父亲激动地把他拽进屋里,给他换衣服,斟上一杯自己酿造的红苕酒,给他取暖,母亲战战兢兢坐起来,望着祖太,激动地哽咽着。

祖太知道母亲想吃小鱼,他用铁锤破开小河的结冰,在那个结满厚冰的小河上、在刺骨的寒风里,祖太用大锤沿河砸鱼,猛击石头,躲藏在石头下面的小鱼,在剧烈的震动中,翻了白,纷纷从石缝里漂流出来,这是家乡最古老的捕鱼方法——砸鱼。在砸鱼中,祖太的手被飞溅的石块划伤,还滴着血。

我在祖太的耳边大声喊“祖太,祖太,我是朝林。”他愣了半天,突然喊起我的乳名来,我激动得快要哭了。他好烟如命,抽了一辈子的老旱烟,手指黄了,牙齿黑了,听说没有老旱烟抽的时候他就拿红苕叶子当旱烟抽,抽得他不停地咳嗽。我把一张票子塞进他的手里“这是重孙一点心意,您拿好,买一条好烟抽。”祖太哆哆嗦嗦的双手,捧着钱,一边作揖,一边说:“娃子,好!你们仨兄弟,好!你爸你妈,好!”

这就是我最爱的乡亲父老们!这就是我浓浓的乡情!苦涩里有甘甜的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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