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七

回到老家的第七天天气有些转凉了，相比之前更加寒冷些，加上今天天气有些阴沉，大概是要下雪了吧，出门时只好戴上母亲给编织的毛线围巾。

想起这围巾自打工作以后就被我放在柜子里一直没有拿出来，还是这次回老家时突然想起，特意将它一同带了回去。深红色的围巾有些掉了色，可能是年头太长了，围巾的边缘变得十分不平整，有的地方大片的变了颜色。围巾的一端用深色的线绣着我的名字，明明很明显的记号我却在今天戴上时才发现。

奔着老家房后的山丘走去，一路上坑坑洼洼，但路面还算不算陡峭。走过这段路进到一片小树林里，林里的树都掉光了叶子，光秃的树干伫立在这片黑土地上。

出了树林来到山丘上，山丘并不大，每隔几十米就鼓起一个小丘，绵延不断的一望无际的山丘。

我从口袋里抽出一根香烟放进嘴里，点燃香烟，口中吐出一缕白烟。或许因为香烟的刺激，我感到有些燥热便解开了围巾。站在看不到家的地方，那一瞬间我感到无尽的迷茫。

吸尽了口中的香烟一股冷空气直冲进我的肺里，这种差异感让我忍不住咳了几声。我正准备点起第二根香烟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温柔的声音：“怎么？还抽起烟来了”？我惊讶地回过头，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面对母亲的关心我刚想解释却把想说的话咽到了肚子里。见我披散着围巾，母亲伸出她那纤细的手帮我整理整理了围巾，那白色的名字露在外面，像一片雪花印刻在它上面。

“天冷了，围好围巾别感了冒。”

“感冒才好，感冒了才能不这么清醒。”

“我不是常说身体最重要吗，你难道忘了？”

我摇摇头紧接着把烟放在嘴里，“身体最重要。”母亲说着把烟夺了过去，“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她问我，“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瞒着你点么？”我回答。

母亲笑着转过身去，齐肩的马尾辫夹杂着几缕青丝，是她年轻些时的模样。

“想不到你也长大了。”我不语，回过头看着母亲的背影，空中泛起了细雪，静悄悄地，飘飘地，落在地上转瞬即逝——却落在了母亲的身上。

“下起雪来了，你快回去吧，别着凉了。”

我站在原地迟迟不肯往回走。

“回去吧。”母亲再次说道。

我摸了摸胸前的围巾，暖暖的却夹着些凉意，或许真的是时候回去了，我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下了母亲那座山丘我的心激动起来，猛地转过身看向母亲却支支吾吾地说：“你不跟我回去吗？”母亲摇摇头，仍背着身，我无法看到她现在会是什么表情。

在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我有些落寞，走出十几米后仍不舍地回过头。这次母亲面对着我，她是那样地平静，似乎融入到了这场寂静的雪中。

“我还会再回来看你的！”我大喊，几乎喊破喉咙，喊得似乎在另一个世界都能听到我的声音，即使声音微微颤抖，我猜她一定是听到了我的喊声，母亲又笑了，站在那座落飘满雪花的山丘上望着我离去。

回到家后我摘下围巾，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落进了一片沾着雪花的树叶，静静的盖住那围巾上……我的名字。